“没问题。”他马上说道,“本来就是因为我的事耽误的。”
方章是个很好说话的客户,他能够把需求以及需要调整的地方表达得很清晰,我们的调香过程进行得很顺利,确定样品时也才过了不到两个小时。
结束时,他看了眼手机时间,问我:“现在可以么,就在旁边的商城,不想耽误你太多的时间。”
我欣然点头,并暗自庆幸自己今天有好好打扮了一下——这四舍五入就是约会了呀!
我的店本就是在商圈,步行到方章看好的珠宝店也不过五分钟。
路程很短,但方章迁就我的步子走得有些慢,像是在散步一样。他走路的姿态也好看,身姿挺直步履从容,或急或缓都好像心中有数,稳重到不像一个刚进大学的新生。
他在我身后,始终保持着一拳左右的距离,足够近但不至于让人感到冒犯。
这段路实在太短,还没等我细细口味,珠宝店就到了。
这是一家老牌子的玉器店,但近些年来也年轻化了,有口碑也很有名气。
方章对我解释:“我母亲喜欢他家的东西,保险起见,就直接过来这里挑吧。”
然后他对柜台前的导购点头说:“看下镯子。”他的目标还是很明确的。
导购姐姐脸上的微笑和煦宜人,她边引导着我们向前走边问:“先生是要送给女朋友的么?你们很般配呢。”
好眼光,我决定今天过后会常来这家店逛逛。
“不是,是送长辈。”方章解释了前半句,但是好像把后半句忽视掉了。
导购姐姐依然保持着微笑,从柜台里推荐了几款玉镯:“您看下是要翡翠还是和田玉?如果是送长辈的话我推荐这款三色翡翠玉镯,红、绿、紫三色都很鲜艳,代表着“福禄寿”的吉兆,是可遇不可求的。或者这款双色翡翠,火焰色,象征着日子红红火火。还有这个满绿玉镯,韵味最足,也是最养人的,怎么都出不了错……”
导购姐姐给介绍玉镯都很好看,价格也是很好看,个个六位数打底。
方章双手撑在柜台上看了会儿,然后转头问我:“我选不出来。你觉得哪个好看?”
导购姐姐姐姐对我笑得更亲切更灿烂了,很显然她是误会了什么。
我想了想,问:“阿姨现在年纪也不大吧,可以选鲜艳一些的颜色的。”
方章笑了一下,说:“她确实还年轻。”
“肤色呢,阿姨是什么肤色?”我又问。
方章让开半个身位,让我正对着柜台,说:“比你肤色深一些,能帮忙试戴一下吗?”
这当然可以,对于玉器我能给的意见不多,做一个人体模特的话还是能发挥一点作用的。
我把袖子挽上去,一一试戴。
我手腕细,戴起来还轻松一点,但褪最后一个的时候还是被卡了一下。
方章凑近我,左手覆盖上我的手腕,右手一用力,就把我从手镯里摘了出来。
他的手很有力度,但并没有弄疼我,我与他的肌肤接触就只有一瞬,却感觉那手心的温度直接传导了我的脸上。
他应该是没有发现我的异常,直起身来,又对导购姐姐说:“再看看玉扳指。”
导购姐姐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动作利落地推出几个玉戒指来。
方章有些歉意地看我,说:“又得麻烦你一下了。”
“不麻烦不麻烦。”我忙说。
但是戒指什么的,太容易让我浮想联翩了吧。
还好玉扳指的试戴是导购姐姐帮我,如果是他来……我可能得心跳快到要叫救护车。
十根手指都戴满,导购姐姐还拍了张照用来仔细对比,我只觉得十指张开的我样子有些……蠢。
还好扳指很快就被褪了下来。
方章对着照片看了会儿,最终还是说:“戒指……还是让我父亲送吧。”
然后他指了指镯子中最花哨的那个,说:“就它了。”
显然方章已经算是很爽快的客人,导购姐姐职业素养也高,面不改色地迅速完成了收款、开会员等一系列手续,在我们临走时还要了方章的微信,说有新品可以及时推。
像这样的营销方式我本以为他会拒绝,却没想到他没有任何纠结地点头同意了。
我顿时觉得心情有些微妙——我都还没有加方章的微信呢。
唔,方章也算是我的客户,如果我来要他的微信的话……应该也是顺理成章的吧?
还在纠结怎么措辞,刚从玉器店里出来的我就被外面的冷风激了一下,我们在店里坐的这段时间里,外面起风了。
方章原本在我身后,不知什么时候挡在了身前,那是风吹来的方向。
虽然我今天穿的是高跟鞋,但如果不抬头的话也只能看到他的下巴,我没注意,差点撞到他的胸前。
他绅士地稍稍后退半步,将手中装着玉镯的精致提袋递到我面前:“能帮忙拿一下么?”
我接过手提袋,有些不明所以。
他抬手,把脖子上的橘色宽围巾解了下来,宽大的围巾瞬间舒展,越过我的头顶,落在我的肩上,变成了一个温暖的大披肩把我整个包裹起来。
“没穿外套。就这样将就下吧。”他说。
这这这这这这……
他是在撩我吧!是吧!
第19章 因祸得福
冷静!李葵!冷静!
万一他不这个意思呢?
我会保持冷静,但围巾……我没打算还回去。
失去围巾的遮蔽后他的喉结露了出来,随着他说话的声音上下滑动,正对着我的视线。这是我认为他身上第二性.感的地方,第一性.感是他的手。
我现在全副心思都在面前的人身上,刚要抬手把身前的围巾边缘拽紧并说些什么,没有留意到有人快速跑过我的身侧把我挂在指弯上的手提袋一下子就拽走了。
这年头竟然还有人当街抢劫!
我的身体反应要比脑子快,在手提袋脱手的一瞬间就立马追了上去。
追人的时候脑子里还在想一些有的没的:金佳佳是什么预言家吗?我今天就不该穿裙子穿高跟鞋!
这抢劫犯着实有些菜,我穿着长裙和高跟鞋竟然都被我给追上了。
我的军体拳这两年也没落下,对付这么一个有贼胆没贼能的简直轻而易举,他身上还带着小刀,还好我早有防范没给他拿刀的机会,一踢、二打、三拿、四拧,反剪了他的双手,手脚并用地把他扣在了地上。
从贼手里夺回手提袋,我冲着赶到的方章高兴地喊:“我抢回来了!”
“我来。”他没管手镯,蹲下身来示意我把贼交给他。
我的力量有限确实坚持不了多久,没作犹豫就把这个贼移交到了方章手下,然后站直身体理了理在奔跑时乱掉的头发,掏出手机来报警。
这贼被按在地上,脸都变形了,还在吱儿哇地求饶:“哥哥姐姐,我就是鬼迷心窍,求求你们别报警,咱私了……私了行吗?”
没人理他。
警察到得很快,从方章手底下接过这抢劫犯时还夸了方章一嘴:“年轻人好身手,好体力!”
方章笑了一下,把我推到身前,说:“是她追到的,也是她制服的。”
我看到警察打量了一下我的裙子和高跟鞋,又我比了个大拇指:“人不可貌相啊!”
说话间,抢劫犯趁我们不注意踢了我一脚,他被制着用不出太大的力气,但是我穿的是高跟鞋啊!追贼时我健步如飞,却在没防备时一下失去平衡。
“嘶——”我禁不住轻吸了口气。
一言以蔽之,我脚崴了。
“老实点!”警察对贼喝了一声,把他扭送到了警车上。
方章在第一时间扶住了我,在我立稳后蹲下身,动作利落地脱下我的高跟鞋、褪下袜子,查看我脚踝处的情况。我这一脚崴得比较结实,踝关节处已经肉眼可见地红肿起来。
他左手托着我的后脚跟放在自己膝盖上,右手拇指在外脚面中间高突的骨头上按了一下,突然而来的压痛感让我顾及不上害羞,再次痛嘶出声。
“有点严重。”他轻缓地把我的脚放下,然后拎起我的鞋袜直起身。
“先上车吧。”警察对我们说。我们也要去警局做笔录,只是和那个抢劫犯不是一辆警车。
方章皱着眉把我扶到警车后座,仔细地把我的伤脚安放好后对前座的警察说:“稍等一下,五分钟。”说完就大步跑远了。
和我们同车的警察里有一个中年大叔,呵呵笑道:“买药去了吧,小伙子挺靠谱的。”
是的,我认同。而且他帮我看伤的样子,好帅啊!
方章回来得很快,他左手拿着一个毛巾和一袋冰块,一看就是在便利店买的,右手是在我追贼时跑掉的围巾。
他矮身坐进警车后排,小心地抬高我的伤脚放到自己的大.腿上,关掉车门后问前排的警察大叔:“笔录需要多长时间?她的伤最好要去医院。”
这位警察大叔对我们的态度很好:“放心放心啊,很快。”
“谢谢。”方章对他道了谢,手下也没闲着,先是把围巾盖在了我的腿上,又拆开了新买的毛巾裹住冰袋,轻轻贴在我的脚踝上。
“我自己来吧。”我说。从小跟着我的缺德师父学习防身术,磕磕碰碰的不可避免,这些简单的应急处理我自己还可以做的。
我弯腰要去接冰袋,却被他拿手挡开。
“你不方便。”他只说了这么一句。
警车启动,路上难免有些颠簸,方章却把我的脚护得很好,完全没有造成二次伤害。
警局离得不远,十分钟就到了。
方章先下了车,看了我一会儿,转头问警察:“笔录我一个人来,行吗?”
警察大叔依然笑呵呵的:“不行。她走不了,你抱她嘛。”
虽然我很心动,但这也太为难人了,于是说:“不用,我能自己走。”
“你穿的是高跟鞋。”方章叹了口气,“不要乱动。我抱你会快一点,你还是得尽快去医院看看才行。”
说着他再次俯下身来,一手绕过我的后背按在我的胳膊上,一手穿过我的膝弯,动作平缓地把我从车中抱了出来。
这是传说中的公主抱吗?!我这脚崴得……可真值啊。
但是……我竟然这么轻的吗?
方章抱着我就感觉像只是抱了一只猫一样,除去双手被占住,其它的动作都没受什么影响,连走路都没显出丝毫滞顿。
他的臂膀有力但是不硌人,稳稳地把我护在怀中,而我的视线里是他清晰的下颌线与紧抿的唇。我与他离得够近,但我仍然有些不满足,因为我没有再次闻到那个让我魂牵梦萦的香味。
哎,现代科技下的阻隔贴质量真好。
我脑海里环绕着许多让人听了会大喊流.氓的想法,但表面还是维持着人模狗样。
“麻烦你了……”我小声说。
“是我该说抱歉。”他的气息平稳,并没有因为抱着我而受到丝毫影响,“你本来就是给我帮忙,又帮我抢回了镯子,还因此受伤。我很惭愧。”
因为我们是受害人,笔录做得很快。
我们刚从玉器店出来,收据小票都还在,很容易判定被抢物品的价值。而方章最后买的这个福禄寿三色翡翠圆镯是那堆镯子里最贵的,这个抢劫犯的涉案金额已经算得上是巨大,量刑不会太轻。
从警察局出来时,方章提前打了车,直接送我去医院做了X光和核磁共振,检查结果很快出来:没有骨折,但有韧带损伤。
“前期的应急处理做得不错,也没有乱动。问题不大,两三周就差不多能消肿,最好不要跑跳,注意休息。”医生说边给我戴护踝边说,“给你开点消肿止痛的药,注意喷上就行,别揉啊。”
“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方章问。
“诶,别紧张。好好养不至于。”医生笑着说。
方章的眉依然皱得很深,看得我都有些不忍心了。
“我注意一下就好了,不会有问题的。”我说。
他垂眼看着我的伤处,没有回应我的话。
从警察局到医院,再从医院回店里,这一路方章已经成了我的代步工具,我的脚就没沾过地。
风灵在前台,看我被人抱着出现在她面前,吓了一跳。
“您是方先生?”风灵的记忆力很好,“葵葵怎么了。”
“叫我方章就行。”他说,“因为帮我,脚受伤了,已经去过医院。”
风灵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问:“需要买个轮椅吗?”
“不用不用。”我说,“崴脚而已。”坐轮椅的话那回头率可就大发了。
听到只是崴脚,风灵明显松了一口气,说:“我来看店,你赶紧去休息。”
说着就去帮我们按了电梯。
“三楼有休息室。”我给方章解释道。
他点了下头,把我一路送到三楼的活动室的沙发上。
“其实你还是要静卧比较好。”他把我的鞋子在柜子处放好,把软拖鞋放在我的脚边,然后半蹲在我面前仰头看着我。
他的目光认真又慎重,仿佛我得了一个什么了不起的大病。
“有人能照顾你吗?”他问。
“我自己可以的。”我说,“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他垂下头苦笑了一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补偿你才好了。”
面前的Alpha就算是半蹲的姿势也依旧是脊背挺直,愧疚垂首的模样反倒像是骑士摘下头盔俯首称臣。
我低头看他,视线里是他黑色的发顶,他的发质偏硬,在奔走间已经完全丢失了原先规整的发型,带出了丝野性,让我再次想到了狼这种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