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这部戏作为刘导的重磅之作，基本没有什么戏是不重要的，尤其是男女主间的对手戏，情绪都要拉满才行。
这当然正中沈嘉禾下怀，他特意安排助理订了纪柠爱吃的日料，纯黑色的餐盒右下角因着烫金logo，是一家相当有名的日料店。
刘导嘴角一抽，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店最出名的就是不送外卖吧？
沈嘉禾动作自然地帮纪柠打开，挑出她惯用的餐具放在她手边。
纪柠受宠若惊地说了声“谢谢”。
实在是对方这一系列动作太流畅自然了，好像都没掺杂什么想法，纪柠除了“谢谢”也想不出其他的回应。
目睹这一切的刘导：“……”
等萱萱找过来的时候，纪柠已经把日料吃完了。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借着对戏之便，沈嘉禾跟柠姐的关系越来越近，有时甚至对他露出钦佩的目光。
事实上，纪柠的确很佩服沈嘉禾。
但他的体系已经相当完善，看问题也很透彻，经常一针见血，跟他对戏，有时都不用他特意出声提醒，纪柠就应经意识到自己出现的问题。
和她不同，沈嘉禾在游戏里被设定的是非科班出身，靠着处女作饰演双重人格一举拿下三金，他走到今天这个地位，足以见得他背后所下的功夫。
他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形成这样的形式作风和阴郁偏执的性格，跟他幼年时悲惨的遭遇是分不开的。
纪柠忽然一愣，即便是游戏人物，但跟这经验丰富的演技一样，沈嘉禾之前所遭遇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真实的、惨烈的发生在身上，是一道无法磨灭的印记。
她忽然间有点理解他了。
……
之后小半个月，纪柠在沈老师的□□下进步神速，哪怕剧组拍摄进程相当赶，她的情绪也能勉强跟上了，而这些实践中获得的进步，放在以往可能需要她拍三四部戏才能达到。
今天气温骤降，夜间还有降雨，白天刘导跟剧组人员一合计，决定临时调整下拍摄顺序，趁着下雨出来的画面效果更好，把这个场地的那场夜雨戏拍了。
这场戏纪柠的戏份倒是不多，主要是沈嘉禾。
即便如此，纪柠的戏份拍完，时间已经接近凌晨，饭也还没吃。
“柠姐。”萱萱细心地给她裹上毛巾，“晚饭已经热好了，我还准备了姜汤，我们回酒店洗了澡喝吧，千万别感冒了。”
纪柠刚点完头，动作一顿，目光看向正在拍摄的场地。
十一月份的雨夜，豆大的雨点急速拍打在地面，寒风裹挟着雨点朝人袭来，剧组上下打着灯光、穿着雨衣雨靴。
而作为主角的沈嘉禾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衬衫，此刻已经完全湿透紧贴在他身上，暴露在外的皮肤经过长时间淋雨更是透着病态的青白。
纪柠看着心一紧。
“卡！沈老师先休息下，我们一会儿补段长镜头。”副导演看着机位后的屏幕效果，用大喇叭喊。
沈嘉禾淡淡地颔首，他的助理急急忙忙过来撑伞递毛巾，他也只是接过随意擦了擦，目光追随着光替踩点的位置。
纪柠动作比大脑思考要快，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走到沈嘉禾跟前，她担忧问：“你是不是还没吃饭？”
然后她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
从下午到现在，沈嘉禾的戏比她还多，她都忙到现在还没吃饭，更别说对方了。
沈嘉禾进组以来对她的指导都让她受益匪浅，纪柠之前心里总是过意不去，眼下忍不住关心道：“副导刚刚说让你休息下，不如先吃个饭吧，萱萱准备了姜汤。”
大概是因为淋雨久了，沈嘉禾垂眸，声音有些沙哑，“我待会儿再吃。”
雨水早已把他头发打湿，漆黑的碎发贴在白皙额头上，半遮住了他的双眼，雨珠顺着他的发丝滑下，伴随着他的垂眸，一路低落在他的眼睫、鼻尖以及失去血色的唇上。
平时他身上那份冷漠专注消失了，反而多了几分脆弱易碎，而他身上真实存在的少年感终于在这份脆弱下暴露出来。
纪柠看着他还透着几分少年气的精致脸庞，忽然意识到，即便是拿下了大满贯影帝，说到底眼前这个男生比她还小，只是被迫需要长大。
纪柠心底忽然升起了一股保护欲。
“萱萱，麻烦你再准备一份晚饭和姜汤吧，送到这里，我先不回酒店了。”
旁边沈嘉禾的助理张了张嘴，刚想说其实他也有准备，结果下一秒就接触到老板冰冷且暗含警告的视线。
哦，原来脆弱感是分人的啊，那没事了。
助理瞬间安静如鸡，萱萱虽然心里也郁闷，但是看在沈嘉禾淋那么惨的份上，只好回去拿了。
纪柠又跑回休息室拿了一包东西出来，小心地注意着旁边，眼睛发亮：“暖宝贴，很薄的，一会儿要补的是长镜头，看不出来的。”
三人坐在遮雨棚下，刘导正忙着检查刚刚的片段有没有穿帮的地方，没空注意这边。
沈嘉禾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接过来反复看了看，迷茫问：“姐姐，怎么用？”
助理：“……”
纪柠虽然也疑惑，但时间紧迫就没当回事，认真叮嘱：“把这里揭开，别贴在皮肤上……贴在里面衣服上就行。”
沈嘉禾若有所思点头，转头看向助理，刚要开口，想要立功的助理却抢先一步道。
“纪老师，我、我也不太会，要不你帮帮沈老师？”
纪柠：“……？”你认真的？
她的视线不受控制地扫向沈嘉禾的身体，虽然里面还有一件背心，不至于很透，但雨水浸湿后，布料紧贴在他身上，人鱼线、腹肌这样的身体线条还是隐约能看出来。
纪柠尴尬地撇开视线。
沈嘉禾危险阴沉的视线扫向助理，助理懵了，他、他又会错意了？
“啊！”助理觉得自己好难，却不得不恍然大悟，“我好像又明白了点，我来我来，哈哈。”
他干笑两声，接过暖宝贴给沈嘉禾贴上，副导演那边拿着大喇叭在喊，通知沈嘉禾去补拍长镜头。
纪柠站在一旁，看着沈嘉禾眼都不眨重新冲入雨幕中，哪怕已经拍摄了一天，他仍然将自己最好的状态展现在镜头下。
“OK，卡！收工！”
沈嘉禾走过来，那双漆黑的眼睛似乎也被雨水浸润，格外明亮，像只大狗勾：“姐姐，暖宝贴很好用。”
纪柠甚至都没觉得他这称呼有什么不对，强忍着摸他头的冲动，笑着说：“那就好。”
两人现在相处无比自然，萱萱把姜汤和晚饭拿过来看到这一幕，瞬间觉得大事不妙。
覃总再不回来，柠姐就要被拐跑了！
而此时此刻，覃舟的飞机降落在本市机场。
虽说晟铭娱乐和他在游戏里的公司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但覃舟一向习惯掌握全局，公司最近的项目他都盯得紧，这次出差也是亲力亲为。
刚下飞机，他就收到来自萱萱的通风报信。
旁边的秘书颇具眼色道：“覃总，说起来《白昼》已经开机半个月了，听说纪小姐在剧组里的演技备受刘导夸赞，您看要不要抽个时间去探一下班。”
“明天。”
第10章 【大改】
按照拍摄进程，《白昼》剧组需要去高中校园取景拍摄影片中少量的校园片段。
到了取景地，今天是周末，学校学生没课，部分留校的学生得知剧组要来她们学校取景，纷纷激动不已，凑上前去看。
等发现这个剧组居然是《白昼》，瞬间感觉像是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中。
剧组主演是沈嘉禾啊！顶流是她们能免费见得吗？！
虽然有保安和警戒线拦着，但剧组的车停稳后，旁边围观的学生们难以抑制嗷嗷尖叫，有的甚至把私藏的手机掏出来拍照。
剧组在学校操场拍摄，清场后，几个光替开始按照分镜导演要求去踩点，纪柠跟沈嘉禾都换上了校服。
俊男靓女，穿什么都好看，更别说换上校服后更添了几分青春气息。
尤其是沈嘉禾，本身才二十出头，穿上校服，像是从偶像剧里走出来的高冷校草。
围栏外的学生大饱眼福后，转手就上传到了网上，热搜蹿的贼快。
【暴言，沈嘉禾不演偶像剧是整个产业的损失OK？】
【呜呜呜从此校园文男女主有了脸】
【卧槽纪柠生图这么抗打的吗？这俩人站一起确实好tm有CP感】
【姐妹你发现太晚了，CP名我都想好了，就叫“几何”】
【我记得在这片不是爱情片啊，男女主公费谈恋爱，那这片还能看吗】
【话不要说太早，小心又被打脸哦[嘘]】
别的剧组得花钱找媒体营销增加前期曝光度，《白昼》剧组光沈嘉禾跟纪柠的脸就自带热度，更别提两人同框。
这些都在合理的营销范畴内，剧组也就没有去管。
刘导正在跟纪柠和沈嘉禾讲戏，准确来说是跟纪柠将。
“你呢，这个阶段还相信努力就能成功，所以不用卑微怯弱，开朗外向就好，但你也跟大多数女生一样，小心翼翼暗恋，看见他很害羞，但是更多是高兴……暗恋过人没？”刘导问。
纪柠诚恳地摇了摇头。
沈嘉禾轻轻勾唇。
刘导看了看纪柠的脸，一想也是，长成这样，校园时期估计男生也是排着队追求。
刘导指着沈嘉禾，给她下指令，“那你从现在开始就暗恋他。找找感觉。”
纪柠：“……好的。”
距离开拍还有一段时间，刘导拿着分镜片段去跟执行导演核对细节。
沈嘉禾的戏份不多，他昨晚没休息好，此刻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纪柠看在眼中，眉心微蹙。毕竟昨晚淋那么大的雨，这段时间工作量又那么大，一般人根本扛不住。
她忍不住问道：“你好像有点不太舒服，是感冒了吗？我这里有感冒冲剂。”
沈嘉禾微讶，作为演员，什么样的拍摄环境都有，大冬天需要往湖里跳也不是没有，身体素质当然是必须的。
他刚想开口给自己正名，但感受到纪柠投来的关切目光，他抿着唇没说话，面部表情却很细节的从疲惫，慢慢转变成隐忍克制着不适。
纪柠也不再废话，从包里掏出感冒药给他。
“谢谢。”沈影帝声音低沉且透着些许发虚的气音，他接过直接撕开包装打算往嘴里倒。
“等一下。”纪柠阻止他的动作，问剧务借了点温水把药冲开，又重新递给他。
沈嘉禾垂眸，纪柠看着他鸦羽般的睫毛微垂，精致的脸庞甚至透着一丝乖巧，心底那股保护欲又该死的上来了。
而此时，覃舟名义上例行公事，带着公司的监制过来探班，正好看到这一幕。
藏在金边眼睛下凤眼微眯，覃舟看似随意问副导演：“他们在对戏吗？”
副导演冷汗涔涔，干笑两声：“应该吧。”
跟在副导演后不明内情的助理，履行自己的职责解释道：“覃总，是这样的，昨晚沈老师有场雨戏，可能有些感冒，纪老师说她有感冒药。”
副导演：“……”
覃舟面上没什么情绪：“主演生病了，剧组的随行医生呢？没有及时治疗吗，居然是对手戏演员先发现的。”
副导演不敢吭声。
覃舟身后的监制也拧着眉附和道，“是啊，如果拖得时间久，演员情况严重，剧组的拍摄进程耽误，这中间肯定造成很大的损失。”
副导演只能一个劲赔不是。
覃舟走向纪柠跟沈嘉禾这边，就听到纪柠温声询问：“除了头疼还有哪些地方不舒服？”
沈嘉禾薄唇动了动，“没有了，姐姐你不用担心，我可以调整好。”
“既然感冒了，我建议还是找医生看一看，你觉得呢，沈先生？”覃舟居高临下看着沈嘉禾。
沈嘉禾眼底一瞬间变得冰冷，他慵懒地撩起眼皮，唇边噙着薄笑：“覃总费心了，姐姐刚给我冲了感冒药，一会儿就见效了。”
“是吗？”覃舟温和笑着，笑意却未达眼底，“不过下次我还是希望沈先生有问题跟随行医生反馈，毕竟纪柠不是医生，无法每次都能对症下药。”
沈嘉禾仿佛没听懂他的话外音，望着纪柠笑道：“不会啊，之前都是姐姐帮我选药的。”
他所说的之前，当然是游戏里的时候。
纪柠无言反驳，只好冲覃舟尴尬的点了点头。
覃舟浅笑了一下，“原来如此。”
投资商过来探班，剧组上下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在金主爸爸面前把这段戏拍好。
纪柠的进步是肉眼可见的，在覃舟面前，刘导有什么说什么，“本身就很有天赋，加上跟着沈嘉禾演对手戏，很难不进步，我不是夸张，这戏拍完，她至少可以拿下一个影后。”
23岁的年纪拿下影后，比岳冰娴还要更胜一筹，到时候纪柠的咖位跟之前同时期的流量小花，就有壁垒了。
覃舟对她未来的路早就有规划，拍摄刘导这部戏几乎是纪柠的必经之路。
覃舟也确实料到，跟刘导以及沈嘉禾演对手戏，纪柠的演技可以得到一个质的飞跃，但现在，有些东西变得不可控了。
覃舟淡淡道：“这周五晚上有个晚宴，我想带她去，剧组这边可以腾出时间吗？”
刘导沉吟了片刻，“按照正常进度，可以。”
演员进组拍戏当然不会几个月都留在剧组，只要不轧戏，这些通告还是可以有的，毕竟要保持适当的曝光度，跟剧组协商好就行。
商量好后，两人的视线又投向正在拍摄中的男女。
沈嘉禾的演技确实值得肯定，昨天还是沉稳雷厉风行的律师，今天已经把状态调整到清澈温和的少年。
纪柠只比他大两岁，影片中校园时期两人虽然没在一起，但也有交集，同框的时候，倒真有点像是校园里早恋的小情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