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片雪花落在了他的脸上,他突然伸手摸了摸,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那是别人的血,这雪可真凉啊!可是他觉得他此刻的心比这雪还要凉上三分。
他就这么站在茫茫大雪中,站了足足半柱香的时间。
这时,副将从远处飞快的跑来跪在了他的脚边:“报,殿下,庆和公主和太子逃了。”
宴九寒声音低沉暗哑,穿透了寒风:“太子杀了,但公主必须追回来,而且一根头发丝都不能少,明白了吗?”
“是。”副将领命而去。
他重新提起脚步,血染台阶。
门开了,沈北城依旧端坐在龙椅上,看着来人,他不禁愤怒质问:“你为何要杀朕?朕平时待你不薄。”他怎么都想不到他一手扶持起来的内官竟然要造反。
“为何要杀你?哼。”宴九寒冷冷一笑,提着剑向他逼近,犹如来自地狱的魔鬼。
沈北城听着外面的惨叫声,闭了闭眼睛,今日这场造反猝不及防,他完全没有任何的准备时间,况且他们来势汹汹,还有两万死侍,皇家的御林军在前几天已经损失过重,现在只是强弩之末,而且杭将军在边关根本来不及召回,这就是天意吗?
“你当初造反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也有这么一天?”宴九寒看着他,冷冷出口。
沈北城眼里的疑惑慢慢变成了恐惧,喃喃自语:“原来你姓宴,我倒是忘记了。”说完自嘲一笑。
宴九寒笑得残忍:“姓沈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沈北城知道今日必败,宴九寒甚至从西域调来了武将。
“你可真是好本事,连西域的武将都被你昭了过来。”沈北城看着他,想不到西域和他早就勾搭到了一起。
“做事就要做的周全,这还是你当年告诉我的道理呢。”宴九寒慢慢提起了剑。
沈北城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但宫中尚有年幼的孩子:“你有什么事冲我来,放过宫里的孩子们吧?”
宴九寒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当年你可是比我还残忍呢。”他说完就把剑抹上了沈北城的脖子,不想再听无关紧要的废话。
沈北城睁着眼睛直直倒了下去,张着口始终没有说出来一个字。
血溅到了宴九寒的脸上,宛如嗜血的王,他走到殿外,望了望阴沉的天空,这天终于是要变了。
……
一间狭小的杂物房内。
“公主,快,快把这身衣裳换上。”张嬷嬷拿着一套小泉子的太监服,一边听着门外的动静一边催促着沈宁安。
沈宁安也不耽误,以最快的速度换上了衣服,她把头发也挽了上去。
“现在外面情况怎么样了?”她整理着衣服问道。
张嬷嬷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宴九寒那个疯子,见人就杀,还下令庆和皇室一个都不能放过。”
一个都不能放过?他也要杀了她?
“公主,到时您跟着绿芽往小路去侧安门,太子在那里等您。”张嬷嬷眼含不舍,公主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也是娴夫人唯一的孩子,她今天就是豁出这条老命也要保住公主。
“嬷嬷,你不走吗?”沈宁安急忙抓着她的手臂。
张嬷嬷拍了拍她的手:“公主,嬷嬷老了,会连累公主。”
沈宁安眼眶渐渐泛红,她摇了摇头:“嬷嬷,我们一起走。”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张嬷嬷自知耽误不得,她看着沈宁安:“公主,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去做,我知道一条小路,等一下我走小路可以追上公主。”
“嬷嬷,你没骗我吧?”
“老奴怎敢欺骗公主?”
沈宁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张嬷嬷赶紧推着她往后门走,同时不忘叮嘱绿芽:“切记,一定要保护好公主。”
绿芽早已泪水涟涟,她重重的点了点头。
看着公主走远了,张嬷嬷心稍微安下来了一些,她从袖中掏出瓷瓶,她老了,这一辈子活的也够久了。
沈宁安和绿芽小心的走在宫道上,这一路上随处可见残尸断体,甚至有些还是五、六岁的孩子,鲜血染红了整片积雪,皇宫内萧条一片,他们真的都是刽子手吗?怎么能如此残忍。
沈宁安不忍再看,这已经是屠城了,宴九寒果真好狠的心。
不过这一路上安静的出奇,只听见风声呼啸,树叶沙沙吹动。
沈宁安心下不免怪异,为何会如此安静,安静的有些可怕。
“公主,前面就是侧安门了。”绿芽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望着前面敞开的大门,沈宁安不自觉的停住了脚步,不对。
“公主,怎么了?”
“绿芽,你不觉得我们这一路走过来太过顺利了一些吗?”
“可能是老天爷也在帮公主,公主别多想,太子殿下就在门外。”绿芽拉着沈宁安,现在这种时候可耽误不得。
主仆两人飞快地朝侧安门走去,可是等走到门外一看,这里哪有什么太子,有的只是地上躺着的一具具尸体。
太子沈之萧也在其中。
沈宁安身子僵硬的蹲下,推了推沈之萧:“二哥。”手颤抖的放到了他的鼻息处,一片冰凉。
一旁的绿芽也傻眼了。
沈宁安连忙站了起来,她紧紧抓着绿芽的手:“赶紧跑。”
“跑,你们想往哪跑?”
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
沈宁安回过头,不知身后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队人马,为首的是一个坐着轮椅的老人。
她把绿芽护在身后,警惕的看着来人:“你是宴九寒的人?”
楚盼山对她上下打量了一阵:“想必你就是庆和的长公主吧?幸会幸会。”
沈宁安浑身紧张,腿脚止不住的颤抖,宴九寒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你想干什么?”沈宁安害怕的咽了咽口水。
楚盼山摸了摸花白的胡子,笑意恐怖:“来人,把她们拿下。”
不管了,沈宁安拉着绿芽跑了起来,可是两条腿哪有马儿跑得快,只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她们就被团团围住了。
“公主。”绿芽害怕的看着周围。
几个侍卫过来架住了沈宁安,把她带到了楚盼山的面前。
楚盼山看着一身狼狈的庆和公主,嘴角露出了一丝阴寒的笑。
他的笑让沈宁安毛骨悚然。
“公主,你们放了公主。”绿芽在身后喊道。
楚盼山似乎是觉得烦,随口说道:“把她舌头割了。”
沈宁安听后睁大了眼睛,她往后看去,只见一个侍卫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朝着绿芽走去
沈宁安看着楚盼山,苦苦哀求:“我求你,求你放了她,她只是一个小丫头啊。”她的泪不知不觉就流了出来。
“可她是你的丫头,跟你挨边的人都得死,要怪只能怪你自己。”楚盼山看着那把刀逼近了绿芽,眼里有着兴奋和疯狂。
后面传来了一声惨叫,沈宁安回头,只见绿芽嘴里鲜血直流,一小截舌头被扔在了雪地里。
“不。”沈宁安极力挣脱着束缚。
“老爷子,已经割完了。”侍卫上前复命。
楚盼山点点头:“把她赏你们了。”
沈宁安怒瞪着他:“你有什么冲我来,绿芽是无辜的,求你们停手吧。”
楚盼山不为所动。
“绿芽!”沈宁安的喊叫声撕破了长空。
绿芽被几个人按在雪地里,空中满是撕碎的衣物,而她只能发出痛苦的哀嚎。
沈宁安目赤欲裂,她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好痛苦。
楚盼山对架着沈宁安的人使了一个眼神,侍卫会意,一掌劈在了她的脖子处,沈宁安晕了过去,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了起来,终于,她失去了意识,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第68章 .长宁 [V]
看着跪在地下的人,宴九寒脸色渐渐暗了下来:“给我找,动用暗卫,必须活着给我带回来。”
“是。”
宴九寒目光望向远处,这么冷的天,她能去哪?
皇宫的杀戮整整持续了三天两夜,宴九寒踩在尸骨堆上,他终于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恶魔了。
夜晚,空旷的大殿内,寒风从大门吹了进来,整座皇宫死气沉沉,宛如人间地狱。
而宽大的龙椅更是冷的刺骨。
宴九寒坐在上面,沈北城的尸体在他的脚边,血早已经流干。
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龙椅,漆黑的眼睛里思绪不明。
楚盼山自己慢慢推着轮椅进来了,他看着龙椅上的宴九寒:“洲儿,一切都结束了。”
宴九寒站起身走下去,他的身上仍有未干的血迹。
“外公,还没有结束,还有一个人。”
楚盼山一愣:“谁?”
宴九寒一字一顿:“杭雪。”
杭雪背叛过沧澜,他不会放过他,他回来的那日就是他的死期。
楚盼山随他,看着面容越来越陌生的宴九寒,他轻轻说道:“阿图兰她央求我们放了闻景。”
宴九寒挑了挑眉:“放就放吧,一个闻景也掀不了多大的风浪。”
“不过西域的文书你打算什么时候给他们送过去?”
“阿图兰已经完成了任务,我自然不会言而无信。”
楚盼山点点头,他扶着轮椅的手不禁握紧了一些:“洲儿,庆和余孽可都杀干净了?”
宴九寒一顿:“嗯。”
“那个小公主的尸体呢?”楚盼山看了宴九寒一眼。
“她逃了。”宴九寒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了,他会找到她。
“派人去找她,找到了之后杀了。”
“外公,我知道。”
楚盼山拍了拍他的手,语重心长:“做大事的人不能被儿女私情绊住了脚步,况且她还是你仇人的女儿,现在你又杀了她的父皇,你们这辈子是不能在一起了。”
像是心底的秘密被看穿,宴九寒稍有些慌张。
楚盼山盯着皇位,喃喃出声:“庆和的势力已经全部清理完毕,明日……”他看着宴九寒,指着那把龙椅:“那个位置是你的。”
……
第二日。
大殿中的人看着上座一袭黑色龙袍的年轻帝王,他们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宴九寒龙袍上绣着金色的苍龙,整个人消瘦挺拔,俊美无双。
“怎么,都是死人吗?”宴九寒冷冷开口,声音极具压迫感。
下面的老臣们吓的腿一抖,都连忙匍匐到了地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宴九寒许久没有开口说话,他们也就不敢乱动。
终于。
“都起来吧。”
大家松了一口气,这位少年帝王脾气阴晴不定,前段时间稍有几个不顺他心的人,他便下令斩杀了他们全族,可见心思之狠毒。
“天司局在哪?”
一位颤抖着大腿的人缓缓的走了出来,他跪在地上:“皇、皇上。”
“怎么?朕会吃了你吗?”
那人吓得连忙磕头。
“新朝建立,先确立国号,就叫沧澜吧。”宴九寒看着底下的众人,缓缓说道。
可是话一出,大臣们都面面相觑,虽然他们知道了宴九寒是沧澜国的九殿下,现在复辟了前朝,但还用沧澜这个国号怕是不妥。
“皇上,叫长宁怎么样?愿天下长久安宁。”底下有人小心翼翼的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宴九寒看着他,思索着:“长宁?”
见陛下迟迟不下定论,他们都看着那个提出长宁国号的陆大人,在心里默默替他悲哀,陛下最不喜欢有人反驳他,陆大人要完了。
“就叫长宁。”宴九寒沉沉开口。
众人:?陛下同意了?
陆大人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松了一口气,自己嘴快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下,万一刚刚陛下不开心,那自己的脑袋和身子可能就要分家了。
“天司局,把长宁记到史册里面去。”宴九寒道。
“是,陛下。”
“既然没有什么事了,那便退朝吧。”
“陛下不去祭天坛吗?”底下一位白胡子大臣走了出来。
宴九寒不喜欢搞这些虚的:“不去了,就把国号召告天下就行。”
“陛下,这不合礼制。”
宴九寒冷眼看着他:“朕做什么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臣惶恐,请陛下恕罪。”
宴九寒也不再理他,起身便走,小黄门赶紧跟了上去。
宴九寒一走,大殿上的人都放松了下来,开始响起了叽叽喳喳的讨论声。
“陛下性格古怪,下次上朝说话要小心一些。”
“以后只怕难咯。”
“唉,听说前朝皇帝和三皇子被挂在城门口鞭尸,已经挂了两天两夜了,只怕看到都会做噩梦。”
“别说了。”
“……”
宴九寒本来想去勤政殿,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走到了凤凰殿。
等他回过神来之后,自己已经走进了屋里。
身旁的小黄门不知道陛下来这里干什么,宴九寒看了看身后的人,对他们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吧。”
“是,陛下。”
宴九寒望着这间屋子,这里什么都没变,窗口上还放着她最喜欢的红梅,他走了过去,拿起红梅,可是花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了一丝鲜血,在冷风的作用下已经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