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这家公司的成功,终于让风投公司开始有收入。
本来公司压力很大,基本上全年都在做投资,可一次资金回笼的都没有,要不是谢君竹资产众多一家家公司往里砸钱,说不定都熬不到有盈利的时候。
资金第一次回笼就填满了当年投资的差额,吴小花高兴地请谢君竹和吕佳期吃饭。
自从大三后吴小花跟吕佳期聚少离多,吕佳期开始接触家里的生意,基本跟方含雨、吕爸爸差不多,到处飞,没个停的时候,也就期末回学校做一下期末答辩。
难得吕佳期回来写论文,吴小花的生意有了起色,她就干脆把人放一块请。
晚上三人吃过饭准备去附近的山上爬山。
春天已经来了,风却还凉,即使是晚上,也有不少人在爬山。
三人哼哧哼哧爬到山顶,跟小贩买了三杯热水,相视一笑,互相觉得大晚上来爬山的对方一定是傻子。
下山时谢君竹忽然问吴小花:“小花,你今天……是不是很开心?”
平时吴小花就不是个爱笑的人,高兴时顶多微微笑着,今天却连眉眼都始终弯着,一看就知道高兴得不行。
吴小花摸摸自己的脸:“很明显吗?”
谢君竹点点头:“有点,是因为赚到了第一桶金?”
身边还有吕佳期,天色太晚,吕佳期昏昏欲睡,只凭本能被吴小花牵着走。
于是吴小花压低声音,笑着说:“不算第一桶金了,我只是觉得……自己真的改变了命运。”
任人宰割的命运。
有钱、有名,她再也不是因为别人一句随便的话就怂得只会妥协跟抱成一团求不挨打的吴小花了。
曾经的苦难刻进了骨子里,她相信,终究有一天那种痛会慢慢愈合,现在,就是结痂第一步。
谢君竹这才恍惚想起吴小花还是个孤儿,流浪到滨城,原先过着打工的生活,如果没遇见吕佳期,她大概会过得更辛苦。
人的能力是受生活环境影响的,如果吴小花一直都在福利院里挣扎生存,她未必会有去做研究跟学习的精力。
活着都要用尽全力了,哪里还能试图让自己活得更好?
谢君竹忽然觉得庆幸,庆幸吴小花在最难的时候,遇见了吕佳期,给了她一个未来。
“你以后,会更好的。”谢君竹沉吟许久,只说出了这句话,一时间他有些埋怨自己竟然不知道可以说什么。
吴小花今天本来就很高兴,无论谢君竹说什么,她都会开心:“借你吉言了。”
现在吴小花还住在之前吕佳期买下的店铺里,一来给两人看着家当,二来那边离学校更近,她要是忙得不可开交,在店铺住的话还有时间能休息。
谢君竹送两人回到店铺,跟吴小花打过招呼就走了。
吴小花扶着吕佳期回到房间,开始整理资料算钱,她想买个自己的房子了,这样方便把户口迁过来。
之后一个月,就是毕业。
先是为论文做准备,导师们在这段时间里各种追着学生屁股后面赶,不然学生们一偷懒,说不定就赶不及答辩。
吴小花跟吕佳期的论文都好写,她们已经实战许久,从自己公司里挑个案子来改一下就可以了,倒成了班里看起来最轻松的人。
毕业答辩完,就是毕业典礼。
这是吴小花参加的第三个毕业典礼,后面她没有再继续念书的话,应该是人生中最后一个了。
学校提前发了学士服,宽大的衣服穿上后像会魔法的魔法师。
吴小花对着全身镜摆弄一下学士帽,莫名感慨,她竟然也有穿上学士服成为学士的一天,感谢上天、感谢佳佳。
毕业典礼那天吴小花跟吕佳期都起了个大早,编好头发、穿上学士服,顶着烈阳去学校准备拍毕业照。
拍完毕业照后才是毕业典礼,要接受拨穗仪式。
班里看似熟悉其实也没多熟悉的一群人站在一块,等着摄像师喊开始,他们就共同喊一声茄子。
留下来的剪影,是他们在这里生活四年的证明。
拍完照到附近休息,吴小花远远看见两个高大的人走过来,其中一个稍微矮一点的穿着学士服,是谢子珩,旁边那个是捧着花的谢君竹。
两人太高了,等走进吴小花才看到后面跟着萧秘书,手里也有花。
谢君竹走到吴小花前面,把向日葵递过来:“吴总,毕业快乐。”
吴小花听到称呼愣了一下,平时谢君竹都喊她小花,忽然换了有些好笑,伸手接过包装精美的向日葵:“谢总有心了,花我很喜欢。”
看着两人客套,谢子珩嗤笑一声:“得了啊,你俩撑死是上下司,还这么客套啊?”
“今天是小花的毕业典礼,以后就不如社会了,提前喊几声吴总让她适应适应。”谢君竹含笑解释。
吕佳期接过萧秘书递过来的粉玫瑰,说:“谢叔叔你是不是年纪大了?花花本来就被喊吴总啊,你不信问萧秘书。”
谢君竹疑惑地看向萧秘书:“平时你们怎么喊小花?她年纪不大,应该都喊小花、花花之类的吧?”
听罢,萧秘书推一下眼镜:“老板,跟吴总签完合同后大家都注意不喊昵称了,私底下也一样。”
言下之意,只有谢君竹还私底下小花小花乱喊。
谢君竹不好意思地对吴小花干笑:“那以后,是不是都得喊吴总了?”
“谢叔叔,喊小花就行了。”吴小花笑着说。
这时谢子珩看看吴小花又看看吕佳期,戳戳谢君竹的手臂:“叔,我花呢?”
“什么花?”谢君竹茫然。
谢子珩指着吴小花跟吕佳期怀里的花:“花!祝贺的花!你不是来参加我毕业典礼的吗?为什么我没有?”
听罢,谢君竹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慈爱地摸摸谢子珩的头:“子珩乖,叔叔已经来参加你的毕业典礼了,那你还要什么花呢?做人不能太贪心哦。”
第七十章
谢子珩委屈, 然后去蹭了吴小花一朵向日葵拿着一块拍照。
毕业典礼还有一点时间才开始,学生可以自由活动,比如说吃个早饭或者跟自己相熟的朋友以及家人一块拍照。
萧秘书带了照相机来, 打算给吴小花三人一块拍个合照。
吴小花跟吕佳期抱着花挽手站在一起,旁边的谢子珩拿着吴小花给的一朵向日葵, 与隔壁站着的两人格格不入。
毕业典礼相对来说并不长,弄完仪式就差不多可以离开了。
下午的时间完全是空出来的, 晚上 还有毕业晚会,然而这些吴小花跟吕佳期都没什么时间参加,她们事情太多了。
至于谢子珩,他比较倒霉,国家一九九七年后就完全不给大学生分配工作了, 因为国家职位已经饱和,后续想走仕途,要么家中有人、要么得考试。
国家对公务员考试的事很早就开始了, 只是一直到一九九七年之前,都还有偏僻地区可以包分配。
当时谢子珩以为没那么快,大不了去西部开发地区做五年再慢慢往上走, 没想到毕业前一年就结束了这个发展时期的特殊福利政策。
谢家不可能一直没人继续往上走, 所以谢子珩只能参加公务员考试, 现在还在学习,等年底的国考。
好似他们毕业之后,国家的经济就进入了迅速发展的时期,跟坐火箭一样,电视、网络、手机……所有的发展都太快了, 别人几十年走完的路, 好像一下子不到十年就追了上来。
一开始谁都没看好的风投公司, 在吴小花的精准投资下,赚得盆满钵满。
就连谢君竹看着一年比一年高的收益都十分惊讶,这个公司前面建立的三年其实都在亏本,完全靠谢君竹做别的生意来填补。
谢君竹一度以为吴小花的决策是有问题的,好几年都在亏本的投资,是个人都该咬牙放弃了,就连风投公司里的元老都时不时跟谢君竹打小报告,说吴小花似乎眼光有问题。
可是吴小花每一次在谢君竹有怀疑的时候都能拿出很漂亮的章程来说服他,加上谢君竹自己也多少觉得国内可能会跟随国外的发展轨迹,所以就压下了大部分难听的声音,让吴小花可以任意施为。
后来甚至有人说谢君竹这是在花钱买小情人快乐,明明都快亏本亏死了,竟然还每年都砸几千万下去让吴小花扔着玩。
流言其实很不好听,还传到了吕佳期耳朵里,她特地抽空回首都找了一次谢君竹,问到底怎么回事。
谢君竹没说什么,先将吴小花做的几份策划书给她看,先证明自己完全是被策划书打动的。
吕佳期也知道谢君竹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就先看了下,最后做出了评价:“做得很好,可是需要的时间,我们谁都无法确定。”
风投本就有风险,跟买股票一样,需要时间来证明,有时候可能你觉得跌了,然后一抛,股票直接涨停,不是说有所猜测就能万事无忧。
万一需要的时间太长,谢君竹完全就是在浪费钱,最后要是盈利没超过投资,他就是在烧钱玩。
谢君竹跟吕佳期商量了很久,决定先不管吴小花,她手里拿着公司不到三年,前期判断失误是有可能的,而且普通公司前三年一般都很难收支平衡,红账都是常有的事。
他们决定先等吴小花三年,三年过去如果还不盈利,就重新评估吴小花是否有能力胜任风投公司总经理一职。
没想到刚好就在第三年末,吴小花最初的投资开始盈利,仿佛算好的一样,她一九九六年做出的第一个投资,一九九八年末刚好盈利,不多不少,三年。
接着吴小花此前投资的每一个公司都在盈利,而且回头对吴小花投资的公司发家轨迹来看,都是第一年做亏本生意,几乎熬不下去时,吴小花注入投资,接着公司莫名其妙就起死回生。
可是那些公司的老板本身就都不是普通情况,他们当时亏本,一来公司年轻,第一年账面无盈利很正常,二来他们的公司其实就缺了一些市场认同度。
吴小花的投资给了他们平稳度过发展期的续航能力,哪怕没有吴小花这份投资,他们顶多熬一熬,过个三两年也是能起来的。
而正是吴小花给的投资,忽然实现了双赢,一份投资,最后赚两份钱。
到千禧年左右,吴小花带的风投公司已经是国内最好的风投公司了,是个人都想来蹭吴小花的投资,仿佛有一种只要得了投资就一定能成功的感觉。
最近几年风投公司传上来的账本谢君竹越看越麻木,数目一年比一年高,目前吴小花投资的东西里,只有网络市场的支出还没回收完。
不过按照吴小花几次投资的时间线来说,不出三年,基本就会爆发一次,然后吴小花就会立马抽身换一家新的重新投资。
好像吴小花总能知道哪家公司能起飞、哪家公司渐渐会不行,决定下得十分快速又准确。
谢君竹在看完千禧年上半年报表后让秘书联系一下吴小花,打算预约一下让她空时间出来跟自己见个面。
吴小花越来越忙,要不是还记得谢君竹是自己的大老板,她连人都不想见。
萧秘书给两人约了个比较安静的小馆,适合谈一点私密的事情。
到的时候吴小花看到谢君竹约这么个地方并不意外,他俩现在就等于是首都里的金钵钵,在人多的地方出现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谢君竹先到的,他提前给吴小花倒好了茶。
“谢叔叔。”吴小花进门后先跟他打了个招呼。
最近两年他们接触挺多,每次吴小花做什么决定不被手底下人接受,都得谢君竹出来和稀泥。
之前谢君竹还开玩笑说:“我感觉自己就是个来给你们做调解的居委会阿姨,一个月里总要给你们做一次家庭调解。”
这次吴小花以为谢君竹也是来和稀泥的,还想最近自己做什么决定又让那群不要脸的股东们来跟谢君竹告状了。
公司的股份自然不可能光在谢家跟吴小花手里,之前收益好的时候谢君竹接了两次投资,说是扩大规模,分了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出去,不过同样把吴小花的股份提到了百分之三十,剩下的百分之五十五在谢君竹自己手里,他才是有一票否决权的人。
所以每次吴小花做了什么决定让其他股东不高兴了,他们股份又没吴小花高,就总是找谢君竹阴阳怪气告状。
赚了钱他们不会感激吴小花,使绊子倒是跑得快。
谢君竹每次看到他们来都会去风投公司装模做样开个会,然后听他们哔哔,听完再来一句“小花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你们不满意可以把股份卖给别人”,屡试不爽。
其实谁都知道吴小花投资准,他们眼光是没吴小花远,可是又不服气被个女人压着,还是个不满二十五岁的小姑娘,自然每次都试着给吴小花找茬。
吴小花想着这些,喝茶之前就先给谢君竹说:“谢叔叔,我先说好,我的决定是不会变的,你给谁说情都没用。”
闻言,谢君竹笑了下:“没有,我就是看了下你送上来的报表,小花啊,这里没外人,我就直说了,你投资得……过于准了。”
“……谢叔叔,详细说说?”吴小花喝茶的手一顿,细一想,谢君竹不会无的放矢,一定有什么地方是自己没注意到的。
谢君竹将茶点往吴小花手边推了推:“直白来说,就是我们捞的钱太多了,多到被人眼红,纵观历史,古时候为什么商人排在最末,因为钱是要捏在国家手里的,商人再强,不过钱多,怎么都越不过政策去。”
这些年吴小花没少跟官场、商场上的人打交道,她知道谢君竹什么意思:“树大招风,有人想动谢家?”
“子珩的外公要退了。”谢君竹沉默一会儿后说。
很多让步,不过四个字——后继无人。
谢子珩的外公只有一个女儿,可是谢妈妈前两年刚上中央,脚步还没站稳,过两年或许还要经历换届等问题,谢子珩自己又还在基层打拼,这时候谢家不动是最好的。
并且,在这种时候一旦有人想坑谢家,很容易顾头不顾腚。
尤其吴小花跟谢君竹真的太会做生意了,即使做的都尽量避免在行业占据前十,可各种零碎的资产加起来,完全就是个天文数字。
即使这个数字跟十五年后那些单位直接算千亿的资产不能相提并论,可在千禧年,真的太惹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