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天梁点了点头，看着江淼，微风轻轻吹气江淼耳边的鬓发，卷起的发丝挠着江淼的脸颊，也挠着严天梁的心：“走吧，回去了，不然殿下该念叨了。”
江淼笑了笑：“好。”
严天梁带着江淼策马返回大营，刚好碰到从营门出来的霍翎，霍翎看着同乘一匹马的严天梁和江淼，微微皱了皱眉。
霍翎对扶着江淼下马的严天梁说：“天梁，江姑娘，跟我来一下，我们和其他几个统领商量一下出兵之事。”
“我也要吗？”江淼问。
霍翎肯定了江淼的疑问，说道：“之前的夜袭让我不得不担心那妖道已经派人来到了前线，若是有意外发生，还需要江姑娘出一出力。”
江淼想了想，算是同意了霍翎的想法，严天梁顺势问道：“金霖侯的援兵到了？”
霍翎说：“已经来了信件，金霖侯的援兵和我们之前的兵力整合在一起，不日便会抵达莱州，这次我们便一鼓作气，直冲帝都。”
三人一边说一边来到了大营，其他几位副统领也陆陆续续进了营门，有几人江淼已经很熟络了，有几位江淼尚未见过。
“各位，斥候回报，帝军近日内并无援军到来，想来镇北侯撤兵之后，蛮夷也不会放过帝都，如今各方整顿完毕，莱州的建筑、民生、市场也在逐渐恢复，此时，正是我军前往讨伐帝军驻扎之地的时候。”
霍翎提及斥候之时，无意识地看了江淼一眼，感谢江淼的两只鹰隼在斥候中所起的作用。
如今白隼和海德薇在军队里像是神鸟一般被供奉着，有次海德薇飞回来停在了一个士兵的头上跟江淼咕咕叫，那士兵甚至炫耀了好几天。
“所以，各方统领整合所属兵力……”
营内的方案制定探讨得火热，一名斥候兵冲进了营房内，单膝跪地，直视最前方的霍翎：“殿下，帝军已在阵前擂鼓，意欲开战！”
第61章
莱州与齐州虽间隔不远，却也隔着一小片平地，如今双方的军队彼此眺望，战马脚下，风卷起层层细沙，焦灼的气氛将各自的战旗吹得猎猎作响。
“杀！”
只听见对面帝军的号令，战鼓敲响，霍家军也在霍翎和严天梁的带领下，骑马迎了上去。
一时之间，短兵相接，刀槍金鸣。
霍翎径直朝着朱雄策马而去，后仰躲过朱雄的横劈，顺势将手中的长槍刺向朱雄的胸口。
两人你来我往，四周的士兵也三两相战。
江淼站在擂鼓的高台，第一次直视这古代残酷、冰冷又极具热血的战场。
每个人都高喊着杀声，燃着满腔的战意，但又伴随着金戈之声从脖子、胸口、腰腹划过之后，慢慢倒地。
鲜血染红了所有人的皮肤和战甲，就连远处的江淼都能感觉得到那股热血喷在身体上的温度，不由有些发颤。
“咕。”
耳边，白隼叫了一声，江淼找到了那个人，那个一直在暗处意欲对霍翎图谋不轨的人，也是江淼坚守高台的主要任务。
但感觉已经有些晚了。
战场上，银环带着人慢慢清空霍翎身边的场地，等霍翎发现之时，已然被帝军的兵力包围。
“朱雄？”霍翎看了看周围被清空的战场，满脸疑惑，“这就是你的目的？用大量的伤亡换取在这儿困住我？”
“这些将士，一路陪你征战而过，你就这么挥霍他们的性命和战意吗！”
霍翎恼怒不解，这个一直在帝军里受人尊重的朱统领，虽然两人所处阵营不同，但都坚守保家卫国立场的朱统领，居然有一天也会和那妖道同流合污，视人命如草芥。
“对不起了，霍家小儿，我想你也明白，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朱雄道，“你若是死了，你霍家即便拿到皇位，又坐得稳吗。”
霍翎无言，他不理解朱雄的想法，对于朱雄而言，也无需让人理解，他并非和那国师同流合污，而是他认为，这群诸侯里，最适合成为新帝王的，莫过于霍翎了，如果霍翎身死疆场，就算霍家军军临城下，也会有回转的余地。
这才是他答应银环的目的，并不是和那国师同流合污，而是如同壁虎断尾一般，为了求生，为了达到目的，需要附带大量的牺牲罢了，但这又何尝不是一条，新的道路呢。
银环看着霍翎，在体内运转着功法，溢出的能量隐隐能感受到霍翎体内那个金色之气。
果然是他，银环想，随即从袖内挥出七八张符箓，笔直地射向霍翎。
若是平时的刀槍剑戟也就罢了，这种非常人的袭击方式，就算是从小学武的霍翎，一时半会儿也招架不住。
但霍翎看了眼身后，并没选择下意识闪躲，而是看着符箓在逼近自己身体之时，停了下来，仿佛撞在了一道透明的墙上，然后被烧了个干净。
“怎么可能！”
银环看着符箓在自己面前被点燃化成灰烬，顿时朝着四下看了看，在远处的高台上，看到了那个所谓的巫女。
“朱统领，杀了那个女人！”
银环指着江淼，对身边的江淼说道，那直直的杀意，就算是站在远处高台上的江淼，都能很清晰地感受到。
朱雄闻言，眉头一皱，但他也能察觉到事情不对，如今符咒失效，肯定是霍家军里也有会道术之人在进行干预。
自己一路见惯了杀伐，虽然此时要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动手，但作为一个战士，他也能做到冷酷无情。
霍翎见朱雄从身后拿过弓箭，顿时提槍迎了上去，不让朱雄得逞。
朱雄将弓箭丢向一旁的士兵，自己再度与霍翎交战。
江淼看着陷入胶着的严天梁和被困住的霍翎，意念一起。
只是短短一瞬，原本晴朗的天空慢慢布满了乌云，一道道电闪在云中跳动，如同游龙一般，带着阵阵闷雷。
下雨了，雨水打在每个士兵的身上，自然也落在了银环身上，一同落下的，还有一道惊雷，将银环劈得不成人样。
银环不堪重负，从马上摔了下来，霍翎顿时械过朱雄的攻击，长槍刺向地面银环的胸口，将其定死在地面上，与此同时，朱雄刺向霍翎胸口的槍挑过了霍翎的肩膀，将其击伤。
左肩受伤，霍翎的战斗力大幅度下降，严天梁破开了围攻，看向远处的江淼，江淼点了点头。
严天梁骑着马跃开战场，从背后拉过弓箭，一根轻质弓箭直直射向围困着霍翎的地面上。
爆炸声响起，霍翎顿时驾着马后撤，紧跟着严天梁的第二箭在朱雄的马蹄处炸开。
战马已死，包围圈散，朱雄也受伤跌落马背，大势已去。
霍家的战鼓在雨中越发响亮，就连那惊雷也喝着鼓鸣有节奏地响着。
朱雄跌落落网，帝军也在几声爆炸声响中陷入了颓势，再而衰，三而竭。
霍翎忍着肩伤，在雨上高喊着：“冲啊！”
霍家的儿郎们仿佛浑身都充满着干劲儿，手中的兵器也变得更加锋利，不断地砍向一个又一个帝军的士兵。
战事不到半个小时便结束了，没有头领的帝军仿佛群龙无首，在霍家军逼近之时节节败退，最后在帝军副统领的带领下，退到了齐州。
霍家军占领了帝军的驻扎之地，并没有急匆匆地选择继续攻进齐州，因为那毫无城防的齐州外门早已告知了霍家，在这场择主的战斗里，齐州城主的心意。
帝都，皇宫。
“师尊，银环已死，霍翎现处齐州城外。”一黑衣金边的男子站在乌海身后，其模样，竟和霍邺一模一样。
“霍邺呢。”
“还在他的寝宫，和他的两个爱妃鸳鸯戏水。”
乌海冷笑了两声：“至死都要当个风流皇帝吗，既然如此，那边成全他吧。”
乌海道：“晚上便了结了他吧，然后以他的口谕召回驻扎北地的骁勇将军周岩。”
“这样蛮夷也会攻进帝都啊。”
“无妨，要的就是天生乱象。”乌海道，“乱世出真龙，是时候该跳龙门了。”
第62章
“相公，阿翎到了。”
夜里，齐州州府内，霍雨清领着堂弟霍翎落座，其对面的男人站起身来，对霍翎笑道：“霍兄弟终于到齐州了，当日一别，我可等你许久了。”
霍翎向齐州知州向玉衡抱了抱拳，也跟着朗声笑了两声：“让向大哥等久了。”
向玉衡道：“不知宁城里，我和清儿的父母可还好。”
霍翎道：“这个向大哥就放心，宁城现今好吃好喝好玩的一大堆，想必向大哥到时候接都接不回来了。”
向玉衡笑道：“那到时我也得去宁城瞧瞧了，到底是什么地方，能让人这么着迷。”
霍雨清轻轻拍了拍向玉衡的肩，道：“好了，先吃饭吧，想来这么晚了，阿翎都饿了。”
向玉衡道：“看我，来，霍兄弟，今晚咱们多少喝一点，等你完成大业，到时候我们兄弟不醉不归！”
齐州城外，江淼和严天梁在营外散步，顺便巡逻，江淼道：“这齐州的知州夫人靠谱吗，让霍公子一个人去会不会是请君入瓮。”
严天梁笑了笑，说：“这个倒不会，此前霍夫人在金霖侯撤往宁城时，殿下和我已经跟向知州面谈过了。”
“而且，不止金霖侯在宁城，向知州的父母也在宁城。”
江淼顿时明悟，这算不算是另类的投名状：“难怪霍公子有恃无恐，若是这样，怕今晚的会面也不过是日常饭局罢了。”
严天梁说：“是也不是，明面上向知州还不能投诚，因为齐州临近京都，齐州内会涉及到诸多管理和利益来往。”
“不管现今帝都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为了维护这些世家关系，也为了能继续治理好齐州，有些表面功夫还是需要做的。”
江淼想了想，顺着严天梁的话道：“倒也有道理，毕竟这江山易主之后，霍公子也需要和这些世家打交道的，若是此次扯破了脸，地头蛇的摆脸也是有些膈应人了。”
随后江淼继续问：“所以霍公子今晚的主要目的是同向知州谈论攻城损失？”
“恩，谈谈何时攻城，并且怎么样将损失降到最小。”严天梁说，“既不造成人员伤亡，也不造成某些不必要的损失。”
江淼笑道：“这表面做的假功夫想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吧。”
严天梁道：“看得出来才最好呢，看得出来才好表明投靠方向，最怕的就是那些看不出来的。”
江淼狐疑地看了严天梁一眼：“既然如此，那做一个巨型木车和□□不就好了。”
严天梁看着江淼，不太理解江淼的意思，江淼随即解释道：“既然普通的蝶贝箭头对石头是有摧毁作用的，那么，凝聚在一根树干头部的蝶贝箭头呢。”
“只要提前告诉向知州，让他把人调走，然后我们作假夜里偷袭，炸开城门，并迅速占领知州府，想来向知州就算要‘反抗’也无计可施了吧。”
严天梁明白了江淼的意思，随即道：“殿下倒是也有这个想法，只是如此一来，需要向知州一家略微做出一点点面子上牺牲了。”
江淼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辰和远处的夜色，道：“既然向知州愿意将其父母送入宁城，想来有朝一日霍公子入主帝都之后，向知州也会有更好的去处吧。”
江淼不信能将齐州治理得井井有条的人是个能将自己父母当做人质之人，既然有所牺牲，必然也存在某些视线之下明码标价的交易，若是能以面子上的牺牲换来江山易主后，帝都六部或者宁城附近州府的任职，那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江淼没有将脑海中的想法言明，只是回头狡黠地看了严天梁一眼，严天梁也有种被人微微踩到小尾巴的感觉，也就没有多问，不过如此举动倒像是默认了江淼的想法。
只能说这个姑娘真的特别善于洞察人心。
当晚，霍翎悄悄地从齐州回来，将关于攻城的言谈内容告诉了心腹之人，当然，也告诉了江淼。
和江淼想的一样，此次攻城采用偷袭，直接将齐州的城门炸开一个大洞，趁着知州府“来不及反应”然后火速占领整个齐州。
只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现今就只差前来支援的士兵，和一同带来的大量蝶贝了。
半个月后的某个夜晚，江淼看着已经部署好的弩车还在调着弹道，生怕打歪了打到齐州城内。
随着一声破空之声，木质的□□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平滑的线，直直地砸向齐州城的城门，一声巨响之后，齐州城城门塌陷了。
巨大的响声让齐州城的南部乱作了一团，霍家军火速冲向齐州知州府，几个似真似假的来回之间，知州府被控制了，州府门外，插上了霍家军的军旗。
知州府被控制只是第一步，更多的，是要控制齐州的达官显贵，毕竟向玉衡的态度霍翎早已知晓，但是，这些其他摇摆不定的官员势力，需要镇压，也需要给某些意欲投诚之人，一个台阶下。
帝都，登龙台。
乌海站在登龙台顶，旁边是顶着霍邺样貌的金环：“师尊，周岩已回，柳家那两个女子也已献祭。”
乌海微微点了点头，压抑的声音有股止不住的兴奋：“霍翎呢。”
“霍翎他们暂且控制住了齐州，需要派周岩前往前线么。”
“不，无需，再过不久便是天狗食日了，我需要霍翎在那一天，来到皇城，只是他现在的前进速度，还太慢了。”
“霍翎身边的那个巫女呢。”
乌海淡淡地笑了笑：“自然有别的地方等着她，她既然敢出现在我的视野，自然也不会让她太好过。”
“那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乌海道：“你什么都不需做，继续做好你的皇上，替我管好霍邺哪团虚弱的龙气。”
“那霍翎那边呢？”
乌海负手，抬头看着微微有些昏暗的天空：“已经有人前往齐州了，届时收了她表姐的性命之后，我看他还能不能闲得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