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雷击在海水上,电光和水沫在江淼头顶交织,如同梦幻,江淼站起身来,准备迎接接下来的落雷。
随着控水的能力越来越娴熟,江淼此刻甚至感觉自己能掀起滔天巨浪,然而天雷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的越来越粗。
第三十道落雷,泛着莹莹蓝光的海浪屏障已无法再抵挡,江淼看了看身体上覆盖的鳞片。
鳞片像是有意识一般,一片片从身体脱落,泛着金光,在江淼的头顶密密麻麻结成了一面盾,金色的光圈像是波纹一般,从盾牌的中心慢慢扩散,直到第三十五道落雷落下。
将鳞片盾牌击得粉碎。
毫无防备的江淼喘着粗气,身心俱疲,瘫坐在海水里,已没有力气再接接下来的落雷,看来是要交代在这里了吗?
江淼望着家的方向,还没来得及跟娘说再见呢。
第三十六道落雷,落下。
雷光淹没了江淼的身体,一瞬间,万耐俱寂,仿佛灵魂被天雷吞噬,江淼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不知过了多久,慢慢的,她感觉自己被一股暖流包裹,耳边传来了一阵阵水流的声音。
江淼试探性地睁开眼睛,却一瞬间僵在了原地。
这是在海底?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身子,长长的一条,覆满了金色的鳞片,手和脚均变成锋利的爪子,除了看不见自己的头,以及爪子摸不到自己的脸外,江淼已然笃定,自己应当是变成了一条小金“龙”。
自己居然变成了一条龙!
原本以为自己身体的鳞片会变成美人鱼什么的,没想到变成了一条龙。
江淼在水底来回游动,漆黑的海底在江淼眼里如同白昼,江淼潜入海底,身旁掠过数不清的海鱼,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都有。
铺满细沙的海底,长着许许多多一大块一大块的珊瑚礁和藤壶群,江淼在珊瑚礁之间游游停停,对五彩斑斓的海底感到前所未有的新鲜和好奇。
这种体验,即便是在现代水族馆也难以体验。
江淼忽然间在一块巨大的礁石处停了下来,慢慢下沉。
只见一块平整的珊瑚礁上,躺着一个双手大小的蚌壳,江淼本能性地看着蚌壳,也不知为何,直觉告诉她这个蚌壳里应当是有质量还不错的珍珠。
江淼伸出爪子去抓那个蚌壳,奈何爪子太短,视距太长,长时间做人的江淼还不太擅长控制这个短小的手和长长的脖子。
抓了好一会儿江淼才把蚌壳抓在手中,江淼还想继续体验,但时间已经太晚了,而且,她也太累了。
江淼慢慢游向海面,乌云散了,天空之中,满月把这个夜空照得格外的明亮。
此时的大海也并不像来的时候那么汹涌,反而寂静得可怕,海面没有翻滚的潮浪,只是荡着一层层轻轻的涟漪,甚至能看见倒映在水面的满月。
江淼猫着个头,夜视能力满分的她环视了一圈,确认四处无人后,撑起身子在海面照了照,果然长了一颗龙头,没想到一条女龙也是有胡须的,就是自己的角没有电视里看着那么威武,除了鼻孔有点大之外,看起来还是蛮威风的。
江淼爬到岸边,躲在礁石后面化作了人形,双手再摸上胸口时,之前的鳞片也已经消失不见了。
路上,江淼还在回味着今天晚上的一切,自己能穿越时空借尸还魂已经够离谱的了,更离谱的居然自己还穿越成了一条龙。
低头看着手中的蚌壳,要是这里面真开出了价值连城的珍珠,靠着这寻宝的技能,那还不得在这古代给大富大贵的。
夜已深,江淼回到家,赵雪凝并没有醒来,仿佛整个村子都不知晓海边连降三十六道天雷之事,江淼也懒得理会,直接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而大海极远极深之处,在海沟幽暗的深渊里,耸立着一栋辉煌的宫殿。
宫殿雕梁画栋,错落有致,青瓦上镶嵌着无数大大小小的夜明珠,彼此交织着蓝紫色的光芒。
宫殿四周不断从地下冒出晶莹的气泡,气泡在夜明珠光芒的折射下,倒映着绚烂的光芒,如同流萤又映射在宫殿的青瓦和白墙上。
巨大的贝壳和五颜六色的珊瑚群仿佛假山群和花丛一般,点缀着宫殿内的庭院和回廊,给本就流光溢彩的宫殿增添了更多的梦幻。
宫殿的地下室里,一只巨大的四脚麟兽趴在圆形石台上,肉眼可见的金色气流不断从身体里被析出,传递到穹顶的阵法内。
“天雷结束了?”
“嘲风,你这是何苦呢,就算你女儿是返祖金龙,也犯不着你献祭自己啊。”石台外,穿着黄色衣袍的男人看着石台上已经站不起来的麟兽叹道。
“阿淼她化形了吗。”
麟兽嘲风睁开眼睛,满脸的疲态,声音嘶哑,仿佛破开喉咙在说话。
“化形了。”黄衣男子道,“是条乖巧可爱的五爪金龙。”
嘲风渐渐收起了金色的气流,黄衣男子微微松了口气:“就算你给了她龙气,她最多也只能活到百年,你这又是何必。”
嘲风抬头看着穹顶的阵法,念道:“祖龙命我等九个兄弟入世依次渡劫,于乱世寻得真龙天子,反哺龙脉,但我穷尽毕生也无法推衍,反而爱上了凡间女子。”
“幸得阿淼出世,才窥得天机,虽然仍看不清前路,但直觉告诉我,我之劫,是情之劫,而那乱世帝王之劫,只有阿淼才能破。”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黄衣男子问道。
嘲风低下头,想要站起来,却怎么也起不来:“我要回去守着阿淼,守着雪凝还有阿砚。”
黄衣男子道:“现今你龙丹已碎,龙筋已断,还怎么化作人形,何况你现在,连站起来都难。”
嘲风看向黄衣男子,眸色郑重:“劳烦大哥送我一程。”
嘲风话音落地,全身便包裹着一道浅绿色的气流,嘲风的身体在气流之中渐渐变小,最后变成了一只白色的鹰隼在空中扇动着翅膀。
鹰隼在半空中振翅盘旋了数圈,最后落在了黄衣男子的肩膀,拿小脑袋朝黄衣男子拱了拱。
黄衣男子叹了口气,道:“我真是服了你了。”
黄衣男子说完,身影消失在了原地,再出现时,黄衣男子立于海面,抬手让白隼飞在半空中:“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了,我因渡劫失败被困于此,在九弟未入世前,我哪儿也去不了。”
白隼向他点了点头,刚准备飞走,又被黄衣男子叫了回来:“你把这个坠子带给我小侄女,这银铃里的铃心是我的化身,虽不至于让她能听到万物之声,但多多少少能让她感受到万物的喜忧。”
黄衣男子将银铃挂在白隼的脖子上,对他招了招手:“去吧,此处离青州城还远着呢,你如今没了法力,路上就多找地方歇歇。”
白隼对黄衣男子眨了眨眼,终于振翅飞向了天空。
第9章
一大早,江淼从赵鼎盛家回来,包里揣着赵鼎盛已经打磨好的蝶贝,赵鼎盛当时做完一个出来,发现已经不见江淼的人影,索性将江淼留在那的贝壳图样尽数打磨完毕,虽然有所损耗,但问题不大。
有一说一,赵鼎盛的技术虽然不说是鬼斧神工,但在这工具都不发达的古代能雕刻打磨成这样,也算得上是能工巧匠、一方大佬了。
江淼去的时候,赵建壮也在屋,江淼告诉了他征兵的事已经停息了,让他好好照顾赵鼎盛,怕赵鼎盛忘记说,又将赵鼎盛欠镶玉坊五两银钱的事情也告诉了他。
赵建壮谢过江淼,江淼摆了摆手,用之前孙秀兰给的定金付过赵鼎盛的工钱便离开了。
回到家的江淼没打算去赶海,看着赵雪凝拿出一个小木架,继续在红绢上绣着龙凤呈祥。
江淼任赵雪凝在床边刺绣,自己去厨房找到昨晚上带回来的那个蚌壳。
蚌壳在木盆里微微张着嘴,江淼见机马上将弯刀塞了进去,可算逮着你张嘴了。
江淼将弯刀左右一拉,使劲儿一拧,终于将蚌壳打了开。
打开后,江淼傻了眼,除了一坨肥大的蚌肉,啥也没有,江淼将蚌肉里里外外翻了个遍,连个珍珠籽都没看到。
女人的第六感骗了我。
江淼叹了口气,算了,中午吃蚌肉吧。
吃过饭,江淼休息了一会儿,刚打算出门赶海,看到村长慢悠悠地走到他们家院门口。
“村长?有什么事吗。”
村长赵鼎学听到有人叫自己,寻着声音看向江淼:“阿淼啊,你娘在家吗。”
江淼连忙去把院门打开,让赵鼎学进来,扶着这一跛一跛的赵鼎学:“村长,先进屋再说吧,我娘就在屋里。”
赵鼎学一步一步地向屋内走去,感觉和那天慢跑到孙秀兰家通风报信的仿佛两个人。
“娘,村长来了。”
江淼在屋外叫了一声,赵雪凝放下针头,拿起一块黑色的麻布搭在了木架上,将红绢遮得严严实实的。
江淼扶赵鼎学进了屋,看见了赵雪凝的举动,没说什么,只是将赵鼎学扶在凳子上坐着。
赵雪凝给赵鼎学倒了点水,道:“村长是有绣活让我帮忙吗。”
赵鼎学摇了摇头,喝了口水,语气跟人一样,温吞吞的:“雪凝啊,昨日安宁候的人过来找了我,说要在咱们村儿建一所新城。”
“到时候会占大家的房子和田地,说是会给赔偿和补贴,明日上午安宁候的人会来详细地跟大家伙解释,到时候,你带着阿淼,去看看,成不?”
赵鼎学说话突然让江淼有点莫名的尴尬,因为赵鼎学说话断断续续地,像是原世界年纪比较大的高层讲话,一句话断的莫名其妙不说,有些重要的词还听不真切。
“我知道了,村长,明天大概什么时辰啊。”赵雪凝道。
赵鼎学皱着眉,想了想:“大概巳时吧,就在村口的祠堂里。”
“好,明天一定过去。”
送走了赵鼎学,想要出门赶海的江淼又坐在了木凳上,这算拆迁吗?就是不知道这个赔偿款到底是怎么算的,以什么方式来算。
而且,安宁侯为啥要在赵家湾建新城。
赵家湾这个地方像个月牙一样,包裹着一片海域,面积宽,基本上又是平地,就选址来说却是比较适合建造一所城池。
但这么多年赵家湾依然是赵家湾,还是一个村子,虽然面积大,但也太闭塞了,因为它一面靠海,两面靠山,唯一一面的路通往的,便只有青州城了,交通不便利,也就不利于发展。
难道安宁候是把赵家湾当根据地和退路吗。
看着桌上支着头,愁眉苦脸的江淼,赵雪凝拿开黑布,打算继续刺绣:“今天不出去了吗?怎么村长一走你就愁眉苦脸的。”
“女娃还是要少皱眉,没有灵气!”
江淼趴在桌上,看着继续刺绣的赵雪凝,想起刚刚赵雪凝遮掩的动作,问道:“刚刚村长过来,娘把这架子遮起来干嘛。”
赵雪凝叹道:“这存明和彩兰还没正儿八经下聘,这嫁衣只是秀兰姐让准备的聘礼,若有些消息传出去,总归对两人不好。”
江淼瘪了瘪嘴,不得不感叹赵雪凝做人的细致:“那娘你说存明哥会和彩兰姐成亲吗。”
赵雪凝一顿,看着面前绣着的龙身陷入了沉思,良久没有回答。
过了好一阵子,才答道:“总归是别人的姻缘,只要两人欢喜,就足够了。”
江淼看着赵雪凝的神情,心想,若是不再欢喜了呢。
晚上,夜色不算太晚,江淼又偷偷跑了出来,凭着夜间像手电筒一样的眼睛,江淼一路上都没看到什么人,倒是自己,偷偷摸摸地像个贼。
来到老地方,今晚的海面依旧很平缓,没有大的波涛,海浪冲刷的沙滩的声音如同白噪音一般,让人感觉舒缓和悦耳。
江淼脖子上挂着个带盖的小竹篓,几步跑进大海,随着水没过腰部,一下子把头钻入海底。
鳞片随着意识慢慢从脚底覆盖了上来,江淼在水中一个翻转,一条小金龙便悬在海中央,本以为小竹篓会滑到爪子附近,结果自己变成龙后,脖子太粗,给卡在了半路,现在滑也滑不下去,够又够不着。
小金龙有些郁闷了,下次提在手上好了。
慢慢向海底潜入,各种各样的海鱼群从江淼的眼前游过,大的小的,红的黑的绿的白的都有。
江淼想要控制海水将海鱼束缚住,但一直没反应,仿佛昨日控制海水的意识仿佛幻觉一样。
江淼也尝试用爪子去抓,但是,不仅没抓到,还能看到一只笨手笨脚的龙在水里张牙舞爪的,画面实在太过滑稽了。
江淼索性放弃抓鱼,直接沉入海底,去抓那些不会动的!
一百米左右的海底,红色与黄色交织的珊瑚藻礁间,穿梭着一大群红色的小鱼,在江淼靠近的瞬间,便又像梭子一样跑开了。
珊瑚洞穴里,那些探出头来的鱼群,也瞬间缩回了脑袋,藏得看不见眼睛。
江淼最后碍于脖子上卡住的小竹篓,找到的蚌壳都没办法放进框里,索性两只手一手抓了一只大蚌壳便打算回去了。
今日马失前蹄,出师不利。
月光倾泻在海面,在水里如同光幕,打在江淼金色的鳞片上,江淼本打算探出头去,结果听到了扑通一声,仿佛什么东西掉入了水里。
有东西?
江淼寻声而去,手电筒一样的眼睛仿佛看着一道人影在慢慢下沉,那边虽然不是大海的深水区,但也足够淹死一个成年人了。
而且,还传来一股强烈的血腥味。
江淼一个腾身游了过去,人影正悬在水中央,待看清人影的面容后,江淼不由一惊。
这不是那个救了他们的安宁候下属,严天梁吗。
一命换一命,你救了我娘,我若救了你,从此我们两不相欠。
于是,江淼看了看左右爪,赶紧松开左爪小一点的蚌壳,抓着严天梁的后衣领,扯着他便往岸边游,几下便把他扯到了岸边。
这边的水域头顶是一块巨大的山崖,如同一个巨大的跳水台,这人应该是在山崖和他人起了争斗才会受伤坠落于此,躲在这下面应当不会被发现。
而此时山崖上,三个穿着夜行人的看着平静的海面,其中一人看着领头的人:“头儿,这怎么掉下去就没声儿了?都不扑腾两下?”
领头的人扯下黑色的面罩,也仔细的看着这片海域:“哼,没声儿更好,最好是一头撞在石头上一命呜呼,省得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