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的泪痕还在增加,一边哭一边念,这个模样讨厌到封东语都脚痒了,完全忘记他是个恐怖的鬼扮做的人了。
只要恐惧一消失,封东语当然也肆无忌惮地开始回击,对黄毛又踢又打,打到黄毛又缩着身体痛苦嚎叫。
其实虽然身为一个恶毒女配,但以往的书中世界,打人这种事情她都是指示别人去做的,现在亲自去做,感觉有点点费脚。
但谁叫女主现在出状况躲不开呢,情况紧急,封东语只能亲自上了。
迅速踢完,封东语正准备再去看严罗安,可是下意识先瞄黄母,因为居然在她踢黄毛的时候,没有听到黄母的声音了。果然,抬头一看,黄母人影都没了,估计去找救兵了。
封东语不管,反正她是执意要离开这个鬼地方的,人质在手就好。
于是她粗鲁地拉着黄毛到严罗安身边,一边守着严罗安苏醒,一边等黄母回来。
不过黄母还没回来,严罗安却苏醒了。
严罗安在刚刚的挣扎中,全身都在疯狂冒冷汗,现在满头冷汗,看起来像被冷水泼过一样。
她吃力地睁开眼睛,可是头发凌乱,盖住了她的双眸。
她也始终低着头,只是一遍又一遍努力尝试用手撑着地板,想要坐起来,让封东语看不清她的神色。
封东语立刻问:“姐姐,你是不是生病了?你现在还好吗?你说说话啊。”
其实她更想问严罗安是不是哑巴了,都清醒过来了,怎么一点喘气声都不带放出的,居然比黄毛这个真正的鬼表现得还要像一个鬼。
事实证明,严罗安还好,她低声说道:“我没事,刚刚可能是犯病了,我有时候会控制不住丧失意识,所以身体不行。”她抬起头,没有去拨弄她脸上的头发,更像个鬼了,但声音是清晰的。
封东语忍了忍,还是微微颤抖着手,主动去给她拨弄头发。
虽然女主把自己搞得不成个人样,看着渗人,但为了视觉舒服一点,封东语觉得自己必须得上手改变。
严罗安的脸又冰又湿,颜色也惨白,封东语觉得自己是在摸水鬼的脸,为了心里好受一点,她只能说道:“你的头发都乱了,我来整理一下,没想到你皮肤挺好的,很光滑,都没有什么痘痘。”
这话是说给她自己听的,夸夸严罗安脸部肌肤的好处,好让她的手被抖起来。
只是为了不那么突兀,好像是说给严罗安听的而已。
封东语特地把严罗安的头发都梳到耳后,显得精神一点,严罗安安静地任由她动。但当封东语的手即将离开的时候,严罗安忽然抓住了她的手,幽幽地说道:“东语,你会对我好对吧?你有在认真改掉你的那些坏毛病对吧?”
一连两个很不信任的问题,让封东语感觉女主又精神不正常了,不过虽然知道不对劲,但是封东语肯定还是要点头的,因为这才第一个噩梦,她在这个噩梦里最关键的是让女主信任她就好。
背叛女主的事情嘛,等以后再说,慢慢来。
她动作做得轻松又快,严罗安却是用沉重的视线盯着她,然后费力地站起来,不顾旁边的黄毛,紧紧地抱住了封东语。
“我觉得很累,”严罗安深呼吸说道,显得气喘吁吁的样子,“幸好有你,让我透个气。”
她把整个身体都在往封东语身上压,仿佛真的承受不住了,要把所有的压力都释放在封东语身上一样,让封东语几乎站不稳。
旁边有黄毛这个鬼,天花板上又要防着黄母带来的人,结果严罗安还一副情感深度匮乏的样子,封东语头都大了。
不过好在封东语对严罗安那些事情知道得七七八八,估计是严罗安发作起来,如果不是缺爱,估计就是因为过去的痛苦而仇恨四溢难以克制了。
封东语立刻搂住她的腰,开口安抚:“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想要做什么和我一起商量,我和你一起解决。现在当务之急是先一起出去,只要出去了,我们合作会找到办法的。就比如这些垃圾人,我们一起让他们先进监狱。”
严罗安下意识就说:“进监狱是没有用的,他们死不悔改……”
“可是不要为了他们先伤害你的身体,你说你难受,是因为你一直想着恨他们对吧?我知道的。”封东语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都知道的,我也是人,你之前说我不够恨,但你不知道,我当然恨,可是目前我知道,恨意太浓又很难报仇的话,是很伤身体的,所以在恨那些人之前,我先得让自己的身体健康起来。”
严罗安从来没有听到过有人这样对她说,愣了愣。
封东语接着说:“我可以陪你一起健康起来,不瞒你说,我以前自私过度了,因为想到很难报仇,压力太大,便一昧地想要抛弃过去,对伤害我的人一昧退让躲避,太纵容自己的情绪,但这也是另外一种不健康的表现,这点你应该也看得出来的。”
这话很真诚,也很解压,仿佛一束柔和的光,忽然照射到了严罗安的心田,接下来的事情,严罗安其实晕晕乎乎,她只是照着封东语说的,以黄毛为要挟,让黄母和黄母找来的帮手远离天花板的门口,然后借助黄母放下来的梯子一起上楼。
紧接着,三个人走到大街上的人群中,在人群里终于放开黄毛,她和封东语再一起往人群深处跑去,然后看着封东语一路求行人报警。
做事简单果断,却也非常有效。
只是,严罗安的大脑里,那个停歇很久的声音又在说话了,一通大骂严罗安又耳根子软,居然只是一两句话而已,又被封东语带偏了。
严罗安很少和这个声音对话,但这次笑眯眯地说了:【其实很有趣不是吗?噩梦随时都可以继续,想要折磨恶人的话,多的是机会,但妄图想要我健康的,只有她一个人说过这话了。我要看看,在这个梦境里,她能完成她刚刚说的话吗。
深吸一口气后,说到别人,就没那么和颜悦色了:【至于黄母那几个人,杀了就是了,那么多噩梦也没让他们改过来,那就依旧简单地让他们感受一下我的老师死前的绝望吧,以后再说,时间很长,不差这一点时间。】
第17章 渴望了解你17
这里毕竟是严罗安亲手创造的梦境, 只要她被大脑的声音呼唤这清醒过来,就能改变梦境的一些安排。
只是一瞬间,远处的黄母就感受到了熟悉的噩梦里要被碾碎的灭顶威压,但这死亡并不是一瞬间的事情。
黄石湫也是内脏破碎抢救不过来而死, 所以黄母也同样要在挣扎几天而死。
黄母意识到这是熟悉的噩梦后, 梦中的意识也清醒过来, 知道自己在做梦,梦里的她贪婪又悲哀地望向自己的儿子黄毛, 母子连心,她知道她根本没有这个亲戚,这是她幻想出来的黄毛了。
可是黄毛和她一样, 承受着的一样的痛苦。
她很想要努力让自己的身体快速清醒过来, 好让儿子和她都不必承受这份临死前的挣扎,可是没有用, 身体笨重得好像鬼压床一样,根本动弹不得, 她是意识清醒地承受这份苦。
要是之前那些坏事都不做就好了, 就不至于噩梦里老是煎熬着。
这是她这一生里唯一会后悔的时刻,也就是每次临死前太痛苦的时候, 但只要在现实里清醒过来,她又会自我安慰, 重蹈覆辙。
严罗安看透了黄母这种人的劣质本性了,所以, 如果有个人神奇地能够主动改正,甚至是不需要她折磨过后就能改正的, 对比之下, 显得更是难能可贵。
怀着这种期待的心情, 等到严罗安意识再度陷入混沌之时,以为如今真的处在三年前的现实之中时,看着拉着她不断往前奔跑的封东语,看着那非同一般的封东语,在她的世界里闪耀着奇异的光彩,她心里的畅快越来越大,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满。
封东语不经意回头一看,就看到了女主张扬的笑容。
不过这倒是还能理解,因为人在摆脱困境时,就是要那么畅快地笑的。
封东语不以为然,随意在人群最深处停下,想要驱使严罗安也停下休息一下,可是严罗安没有停下,而是忽然把她抱住了。
那拥抱又紧又重,严罗安在有意重复着地下室里的那个拥抱。
她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封东语身上,仿佛在灰暗无光的世界里,终于找到了一点重心,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依赖起来。
可是对于封东语来说,她就像被一只大型动物给求抱抱了,这个动物过于大只,对自己的体重一点儿都不知数的。
她又不是原书里更高更大的男主,承受不了女主的少见的情到深处的撒娇,她只是一个弱小的女配罢了。
之前在地下室里顾着要哄女主,所以她承受了这份生命不可承受之重,现在都已经安全了,她决对不要惯着女主了。
“你能不能放开我,我有点呼吸困难。”封东语尝试推了推女主,艰难地求救。
严罗安很好说话,立刻放开了她,还帮她摸着背部,定定地看着她呼吸顺畅。
此刻严罗安的眼神已经和地下室里完全不一样了,地下室那是暗黑的鬼魂一样的眼睛,现在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里面盛满了星光。
封东语被看得越来越压力很大,总觉得女主对她寄予了莫名其妙的厚望。
封东语忽然强烈地想去警局静静。
本来逃生出来,她们就该去警局的,即使在梦里的警局,按理也该是安全的,里面的叔叔阿姨让她做完笔录后,估计能给她一定的心理辅导,说不定还有暖暖的泡面或者水,她可以喘息一下。
她准备开口说,却听到严罗安放松地说:“我们先回宾馆休息吧,好好去洗个澡……”
“不应该是去警局吗?”封东语立刻开口阻止。
严罗安的表情凝滞住。
当然,接下来,严罗安有照着封东语说的做,可是在警局里,警方说两个人要分开做笔录时,严罗安的脸色一下子晦暗起来,望着封东语的眼神是浓浓的依依不舍,甚至因为分离,她不甘地咬了咬牙。
偏偏封东语看到警方,就像守法好公民终于看到亲切的家人一样,才不管她女主怎么样呢,屁颠屁颠地照流程办事。
到了做笔录的地方,封东语深呼吸一口气后,一边给警方细致说明一切,一边借着哭诉来释放压力,不断地拉长做笔录时长,借此机会,终于见到心心念念的和蔼可亲的心理医生小姐姐。
反正在这个书中世界里,她还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大一19岁小女孩,她完全可以因为遭遇不好肆意啼哭不止,可以心安理得地收获很多安慰。
于是封东语光明正大地在警局中收获了一次足足的心灵按摩,见缝插针地滋润极了。
人生,就是要懂得在巨大的工作压力状态下学会放松。虽然封东语是满级女配,但更是能熟练掌握这个技巧,才能调整好心态去迎接更大的挑战。
因此,一天的警局之旅后,封东语像是去按摩城归来,面色红润有光泽,多多烦恼全忘了;严罗安则像个不得不戒瘾的好赌分子,狼狈又急切地靠近封东语。
封东语现在心情好好,能有多余的精力安抚她,大方地拍了拍贴着她的严罗安,然后拉着严罗安走。
回到宾馆后,封东语说话一套又一套,游刃有余地把刚刚从心理医生那边听的鸡汤小故事,顺势借花献佛,给严罗安当睡前故事听。封东语做女配做多了,很会绿茶套路里“解语花”那一套,语调温温柔柔,随时可以流入人最深的心窝,听得严罗安那是身上戾气越来越少,安静平和地有点像正常人了。
可惜的是,封东语说着说着又困了,可严罗安的眼睛还是大大地睁着,像是精力十足得让人头疼的宠物狗。
纵然封东语再巧舌如簧,此刻也有点败下阵来,疲惫道:“姐姐,我们睡觉了好不好?我有点困了。”
严罗安嘴角勾了勾,似乎有听进去,说了声“好”,就很快就起身把灯都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