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东语做贼一样,拉了拉江澈的衣服,让他站直的身体为她再度弯下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故意推他下水的吗?那个人掉下水后会怎么样啊?我观察到有头发缠上他了,是鬼魂的头发吗?”
她很恭恭敬敬地请教,心里面却在想一个问题:
这只是一个仆人而已,江澈就这么用心地报复,那这个江府大家庭里,会不会有很多人都被江澈认定为敌人,然后特意拉进这个噩梦里细细报复啊。
上一个梦境,女主也就拉了她和那几个绑架犯,江澈这边,估摸着好像会特别多哦。
所以在实力问题上,男主是不是比女主强大得多?
虽然这是一篇大女主文,但男主直到结局,都站在女主那边的阵营里,不和女主发生冲突,就没有比较的必要,真不好说他的实力到底会有多可怕。
封东语本来还觉得自己可以嫌弃江澈当男主的,但目前这情况,如果江澈喜欢上女主了,却当不了女主的伴侣的话,按他不受控制的性格,会很可能出乱子。
她最好跟紧男主,别让他对女主动任何一点心思。
对于未来,封东语已经严阵以待了,江澈倒是憋着笑看她,等到她回过神发现他已经不知看了多久后,她无语地小声抱怨:“你干嘛不回答我的问题?一直在笑?”
江澈安抚地拍拍她的背脊,像大人拍小孩一样轻手轻脚,可嘴巴不饶人,毫不客气地说道:“因为你刚刚真的很好笑啊,你怕什么啊,我都说那是一只怕事的鬼了,很想要折磨人,更想吸人生气,可却要我踢着人到它怀里了,它才敢出手。”
不过说完一句话,他收敛了一点,好像是终于想到要照顾封东语,不能过分得意一样,他温柔了一点说道:“鬼在世界上是不能杀人的,只能折磨人、逼疯人、吓死人,胆小的才会觉得鬼可怕,可是胆大的,还是觉得人最可怕。你那么胆大,连最有戾气的杀人犯都敢动,就别怕鬼了。”
“可是……”封东语迷茫了,“你不是说你就算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害死你的人吗?如果鬼那么弱小,那你怎么……”
“简单啊,让那些害死我的人活在我编织的可怕阴影里,不死也掉层皮,我也不想他们死得那么快,让他们好好后悔做过的坏事才是最重要的。至于要不要让他们为我的死偿命,我不必亲自动手,恶人欲望贪婪,总会自相残杀。”江澈说得阴冷又轻松。
封东语更迷茫了,不是很懂怎么计算这个书中世界里鬼魂和活人的武力值对比。
想不通也不想了,这种垃圾诡异世界,纠结逻辑什么的简直是在难为她。
她最后再看了那个水池一眼,水池渐渐清澈起来,但仆人身体的投影下的水中,似乎更多头发了。
“罢了,怕就别看了,以后我提醒你闭眼。”江澈看着封东语还发白的脸色,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扭转方向,硬生生推着她离开了这处鬼地方。
他们身后的严家家仆,互相无奈地对视一眼,难以理解这江大少爷对看不顺眼的仆□□打脚踢后,居然又和婢女亲亲热热起来。
他们记忆里的这位少爷虽然鲜少接触,可是看起来风光霁月的,样貌和言行举止一样,清冷又高雅,可是今天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可能……江大少爷被砍到头了,所以性格大变吧,从明月一般的人物,忽然变成了现在这样 。”忽然有个仆人小声嘀咕道。
另外一个仆人听到了,其实也是深深地认同这话的,可是还是昧着良心小声呵斥:“别乱说,主人的事情哪能容得你来置喙?!不要命了?”
他们和江澈之间有一定的距离,讨论声音已经极其小了,可是江澈还是听到了。
他一般没有朋友,不会想到要把听到的有趣事情说给别人听,可是现在身边跟着封东语,他莫名地就倾诉欲旺盛,像找到好朋友的小孩子一样,叽叽喳喳地把后面仆人的讨论,一股脑地全部轻声和封东语说了。
说完眼睛还贼亮,高度期待封东语反馈,甚至连路都不走了,拉着封东语到了一棵和人差不多高的植物旁边,准备一起说悄悄话。
封东语:“……”
这种莫名贼像闺蜜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就算她真的要在这本书里与主角团里的某一个成为闺蜜关系,也会是女主啊,和男主成闺蜜这是什么有毒神展开啊。
还有,男主,你能不能好好走路,你现在是要去见杀你的凶手,别搞得和小学生在春游一样啊喂!
封东语额头的青筋直抽,好不容易才憋住满嘴的吐槽欲望,认真对江澈建议道:“他们以前眼中的你如明月一般高不可攀又皎洁美丽,现在却这样看你,我听着好难过啊,你怎么不想变回以前那样呢?”
江澈感觉莫名其妙,不过虽然封东语没有表现他想象中的热烈讨论的画面,也没有体会到他现在心中的愉悦感,但他还是很高兴。
他说:“你能随时为我着想,我感觉很温暖。不过别担心,我已经毁容了,气质如月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我现在想着只要活得肆意开心,而你来为我当那轮明月就好。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我看着你,就像我还在当着明月就行了。”
封东语听得瞪大双眸。
搞什么啊,他因为毁容就完全自暴自弃放飞自我了吗?还她来当那轮明月,所以他未完成的梦想,都她来做?
倒也不是不能做,当个白月光也挺好的,可是男主这理由……
封东语放弃和他对话了,她看不懂他的世界。
第34章 好想贴近你15
这走走停停的, 总算到了江太守所在住处的时候,封东语都麻木了。
这里明明也是江澈的家,可是江太守却让仆人把守着大门,把自己搞成个土皇帝一样, 让仆人说江澈带来的仆人只能在外边等, 不能跟随江澈进去。
严家的家仆很简单地, 就被堵在门口。
本来也不想放封东语进去的,可是江澈淡淡说自己受伤需要人搀扶, 那守门的仆人又见封东语只是一个弱女子,所以总算是答应可以两个人进去了。
好不容易终于见到江太守。
这一路走过来,封东语想象中的江太守已经是个性格严酷、大腹便便的典型恶毒角色, 可江太守本人并没有封东语想象中的那么冷酷无情, 也没有厄运缠身时印堂发黑的样子。
他本人看着很显年轻,可以说得上好看, 外表才三十多岁,不蓄胡子, 慈眉善目如观音, 唯有声音和神态暴露年龄和性格,整体有一种多年上位者才有的说一不二的强势。
一见面, 他的眼睛就深深盯着江澈,表情是假笑着, 给人一定的压力。
江澈缓慢地把斗笠摘下后,江太守先细细打量一番, 也不知想了些什么,端起架子来, 立刻劈头盖脸地开始怒骂:“我听说你毁容了, 没想到是连眼睛都毁到了, 这等灾祸能落你身上,也是上天对你多年刁钻古怪的惩罚。”
教训的言语激烈地说完,才有一点不一样的语句,然而这话不是关心,实际还是在训斥:“儿啊,你该趁此好好自省。”
江澈本来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讲,但闻言过后,一下子失去了所有说话的欲望。
他阴沉地看向一旁的茶具,已经放弃和江太守沟通了,找了张椅子坐下,拉着封东语为他倒茶,他则专心喝茶。
不久之前,他曾对封东语说不想做月亮了,可是此时此刻,他还是行为优雅,姿态不凡,衬托得旁边暴怒的江太守像个蛮不讲理的精神病一样。
好似他是不得不这样的,这样就是无声地反抗。
江太守一顿痛骂,见江澈半点不接收,恨恨地眯了眯眼,忽然声音放柔,凑近江澈说道:“你脸伤成如何了?爹好歹早年行过军打过仗,会一点医术,帮你看看。”
他也不等江澈同意,直接就伸手解开江澈脸上的绷带,动作蛮不讲理。
白色的绷带在空中一圈又一圈地伸展开,变成一条条线条,很快,缠绕脑袋无数圈的绷带已经被迅速解下大半了。
绷带最靠近皮肤的那些部分,是沾染血迹与皮肤黏在一起的,按理要小心翼翼解开,江太守看了江澈一眼,刚开始也小心翼翼地撕,但是最后不耐烦了,动作越来越快。
封东语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父子相处方式,她看了都为江澈难受,特别是撕开绷带的时候。可是有仇必报的江澈却完全变了个人一样。
他不做任何反抗,像是一个没有灵魂和痛觉的人,任由江太守行动。
撕绷带的声音在寂静的宽大房间里格外明显,可是他连动都不动,一声也不吭,唯有那额角冒出的冷汗,显示着他正在遭受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绷带全部撤下,封东语看到了一张十分恐怖的脸。
江澈的伤之前被鲜血掩盖,医馆的大夫医术比较落后,粗糙地处理下血迹后,就用绷带盖上了伤口,以便止血,所以封东语之前没有看得多少伤口真正的情况。
现在伤口止血了,无数血迹都渗入厚实的绷带中,封东语终于看到,原来歹徒的那一到,把江澈的骨头都伤到了,深深的黑红色伤痕里,血肉翻飞,隐隐约约的白色骨头是那么明显。
估计江澈那次被大刀砍下来的时候,他的脸在暴力打击下,有部分肉块已经永远离开了他的脸,留在了案发现场。
这已经够惨烈的了,偏偏现在有新的血液从伤口里流出,应该是江太守快速撕拉绷带时造成的新的皮肤创伤。
而江澈额头不断流下的冷汗,又逐渐往伤口处蔓延。
汗是咸的,封东语只看一眼,就知道那液体流到伤口后,会如腐蚀性的液体一般折磨人。
封东语盯着盯着,觉得自己的脸也隐隐作痛,忽然内心有一股冲动,就是为江澈包扎起伤口。
可是目前的情形里,江澈过于平静了,她好像不该参与,只能想要移开视线,然而眼球瞥向别处一点点,却又因为格外可怜江澈,怕那恶意满满的江太守忽然发作,忽然又多使一招来折磨江澈,到时候她想要第一时间阻止,可就来不及了。
所以封东语只能忍住身体的抗拒,继续盯着。
她太全神贯注地看着那伤口了,没有注意到,血腥味一下子浓烈地在空气里散开,屋子的阴暗深处,有东西被吸引得蠢蠢欲动。
江澈的余光看在眼里,完好的左眼的眼皮眯了眯,左眼的卧蚕顺势出现,似乎在微微地笑着。
同样在看着伤口的还有江太守,江太守沉默片刻后,脸色居然还挺好,冷哼一声后,习以为常地说道:“打斗容易致残,我上战场时见过太多人有这种情况,不过没想到有一天会落到我的儿子身上。”
江澈又垂了垂左眼的眼皮,默不作声,只是伸出雪白的手,想从江太守的手里拿走绷带。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动作,也碍不着江太守什么事情,可江太守却移动双手,没让江澈碰,故意刁难的样子。
“你看得见吗?包扎不了,让别人来。”江太守轻蔑地说道。
然而江太守也没有自己包扎的意思,而是把凌乱的绷带塞到封东语面前,随意开口道:“你帮你的主人包……”
他的话语猛地冻住,瞪大眼睛看向封东语。
他傲慢惯了,本来只是随意看一眼这儿子带来的婢女而已,然而这不经意的一眼,刹那间就惊为天人。
昏暗的偌大房间里,白日里也要浪费点烛火,然而这烛火很好地渲染勾勒出一个美人的形象。
美人是年轻女子,胜在皮肤光滑细腻,洁白如雪,恍若有微光细铺于脸上,熠熠生辉。
但这不是最动人的,最动人之处,是在于美人的五官形状如被天神格外眷顾过,用笔细细勾勒过,让这五官的线条既美丽,又独具一番能长久细品的韵味。
恍惚间,美人如同和风吹拂下的娇艳花朵,明丽照人的同时,又缓缓给人一种暗香浮动的天然风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