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宇翔想了想说道：“也就那样吧，这次一哥不去，剩下的人还能争一争冠军。”
“一哥是谁？”沈乔好奇地问道。万昀是国内男单前一哥，但他现在已经退役了，所以肯定不是他。
曹宇翔露出惊讶的表情道：“你连一哥都不知道？汤子殊啊，去年的四大洲赛亚军。”
“哦哦，我不太关注男单的比赛。只知道一些比较早期的选手，比如万昀和维杰斯。”沈乔道。
听到万昀的名字，曹宇翔来劲儿了：“我告诉你，我跟昀哥关系特好，这次大奖赛之前，他还祝我比赛顺利呢。”
沈乔忍不住笑了笑。万昀那个老好人，估计给每个他认识的运动员都群发了吧，也就能忽悠一下这些老实人。
曹宇翔絮絮叨叨地讲着他和万昀的相识相知，突然神色忧伤地对沈乔道：“可惜啊，大乔姐姐出车祸之后，昀哥的状态就特别不好，没熬多久就宣布退役了。”
沈乔有些愣怔：“万昀退役和......沈乔姐有关系吗？”
曹宇翔点点头道：“大乔姐姐出车祸之后，几乎所有吉林队的队员都很伤心。尤其是昀哥，几乎就是一蹶不振。”
沈乔的心里有些酸涩。她上辈子在吉林队有很多朋友，那场车祸对于这些曾经的挚友来说，一定是很大的打击吧。
曹宇翔终于看出沈乔神色间的异样了，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不是大乔姐姐的粉丝啊？”
沈乔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索性“嗯”了一声。
曹宇翔叹了口气道：“抱歉，不该和你说这些的。节哀顺变吧。”
沈乔不想再说话，于是把头偏向靠窗的那边，开始闭目养神。
没过多久，她就真的在飞机上睡了过去。
北京队很豪气，给队员们订的都是商务舱。枕着舒适的靠背，沈乔渐渐地跌入了梦乡。
......
“下一位出场的是——我们中国的选手，年仅16岁的沈乔。她近年的表现相当优异，曾经是青年组大满贯得主。”
“没错，这是一位非常厉害的小选手啊。接下来，让我们一起来欣赏她带来的短节目，《月光奏鸣曲》。”
16岁的女孩，脸庞上还带着掩不住的稚气。她用手轻轻抚过自己的脸颊，伴随着点点钢琴声滑动了起来。
在纯白的冰面上，少女身着一身镶满亮钻的白色考斯滕。她眉眼间似乎带上了一丝凛冽，表情中透着贵气。
她尽情地在冰上起舞，动作柔而不媚，举手投足间都传达着不可亵玩的圣洁感。
在她的滑行中，解说都失去了言语。一段优秀的花滑节目就像艺术品，用任何的语言去修饰它都是多余的。
观众们忘记了这是比赛，忘记了去仔细考究她的技术动作。
这首短节目中没有任何一个让人称奇的难度动作，但是却被冰迷们奉为经典。很难相信，一个刚升组不久的小女孩儿，能将贝多芬的世界名曲诠释得这么优美。
CCTV5的解说员说“欣赏她的滑行就像是在聆听流淌的乐章”，外国媒体也亲切地称她为“girl with moonlight”。
16岁的她，带着大奖赛总决赛的金牌和成名曲，向全世界展示了自己的实力。
第19章 首战
过往的美好记忆都化作了梦境，在沈乔的脑海中不断的浮现。
直到飞机落地的时候，她才被曹宇翔叫醒。
“嘿，起来了，到哈尔滨了。”
沈乔一睁开眼，就看到曹宇翔捂着心口说道：“怎么办，我好像有点紧张。明天就要比赛了诶，你紧张吗？”
沈乔无所谓地遮住嘴打了个哈欠，说道：“不紧张啊。”
曹宇翔向她竖起大拇指：“你的心理素质是这个。这是你第一次参加正式比赛吧，居然一点都不紧张，真是大心脏。”
她的确是大心脏。
但是她的大心脏，都是经过无数次的国际大赛锤炼出来的。要真是头一回参加比赛还一点不紧张的，要么就是根本不重视，要么就是脑子缺根筋。
沈乔跟着领队，先去比赛的冰场看了看场地。今天选手们可以分批次上冰练习，轮到北京队的时候，估计都快到晚上九点了。为了不影响第二天的短节目，沈乔就直接回酒店休息了。
国内赛事的安排比较紧凑，省略了抽签这一环节，选手的出场顺序直接根据积分倒序排列。沈乔目前没有任何世界积分，是作为北京队的“特邀选手”参赛，所以就排到了第一位。
这也就是说，在短节目中，沈乔会第一个上场。
这其实对她来说是很不利的。因为排序是按照积分倒序，所以裁判在打分的时候会下意识的认为，先出场的选手实力较弱，并且为了给后面的打分留有余地，一般不会在前面几组就打出过高的分数。
但是沈乔对此并不介意。她的短节目只需要稳住了，等自由滑的时候自然就能冲上来。
第二天赛前的时候，赵雪梅反复叮嘱她道：“跳跃就按照我安排的来，摔了也没关系，爬起来继续滑就行了。”
沈乔点了点头。
赵雪梅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不要过度紧张，把赛场想象成训练场。不要有任何的负担，什么名次我们都能接受，只是把这一次比赛当做一次试水。”
沈乔又点了点头。
赵雪梅认为她是第一次参加正式比赛，还有很多话想嘱咐给她：“不要一直盯着那几个跳跃，整段节目要均匀发力。身体不要过度紧张了，让大腿肌肉放松一下，你自己锤一锤。”
沈乔敷衍地锤了锤腿。
她感觉，赵雪梅比她自己还要紧张的多。
直到沈乔上场的时候，赵雪梅还在不断地说：“没关系，放轻松，享受比赛。”
沈乔冲她眨了眨眼，滑向了赛场。
观众们看到沈乔之后，反应非常热烈，有尖叫的、有欢呼的，还有默默鼓掌的。
沈乔将右手高高举起，抬起头，眼神追随着指尖的方向，就像是在尝试触碰天上的星星一般。
这是她自己偷偷改的准备动作，在编舞师的版本里是没有的。
看到这里的时候，赵雪梅的心中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短节目——《Wait for me》。
悦耳的钢琴声响起，沈乔骤然收回自己举起的手，将手放在了心脏的地方。
她为这首《Wait for me》编造了一个故事，以便让自己的表演更加投入。
她把自己想象成一个年轻的女子，等待着丈夫打完仗早日归来。
在悠扬舒缓的前奏中，女子沉浸在对爱人的思念之中。随着音乐的节奏转为急促，女子对爱人的思念达到了顶峰。这时，她突然从旁人的口中得知，她的丈夫已经在战场上牺牲了。他们曾经太过相爱，以至于女子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最后她失去了理智，坐在家门口等待着爱人归来......
这次的考斯滕是浅粉色的，上面还缀着一圈蕾丝的装饰。大概是因为设计师觉得小沈乔年纪小，适合这种粉粉嫩嫩的裙子。至于歌曲名Wait for me，设计师应该是理解为等着妈妈来接她放学的小学生了。
沈乔对这次的考斯滕简直无力吐槽，这还不如将就穿《Let it go》的那条呢。
好在小沈乔皮肤白，不会被死亡粉衬得太黑。如果换个人来穿的话，那必然是灾难。
沈乔在冰上投入地滑行着，她不断地转身、回头，似乎正在四处寻觅自己的爱人。
她的滑行如行云流水一般，在滑速极快的前提下仍然能照顾到每一个细节。滑至裁判的面前时，她交叉双腿，骤然跳跃而起。同时，她的双臂高高举起，做出了rippon姿态。
3Lo成！
这个3Lo的完成质量很高，不仅用了延迟转体，而且在进入跳跃之前并没有明显的减速和待机时间，让跳跃与滑行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落冰之后，沈乔做出了一个后压步，很快就获得了一个极大的加速度。
在滑至冰场中央的时候，她伸开双臂，随后又将双手缓缓地收回，交叠之后放在自己的肩上。
这是女子在迷茫，她的内心正承受着巨大的煎熬。
这时，音乐的节奏骤然变得急促起来，紧凑的钢琴声夹杂着诡谲的小提琴声，慢慢地将情绪推入了下一个阶段。沈乔也在这时伴随着音乐的节拍，进入了一个跳接联合旋转。
她首先做出的是一个舒展的燕式旋转，然后接了甜甜圈旋转，而后单手提起冰刀，做出了一个美丽的单手贝尔曼。
她的冰刀在冰面上划出了层层叠叠的圆圈，它们不断地彼此覆盖，显示着她强悍的旋转实力。
一般来说，运动员在旋转的时候难免会发生轻微的偏移。但是沈乔的轴心非常稳定，几乎没有任何偏移，这就使她在旋转时滑出的轨迹都是相互重叠的。
裁判们都为之惊叹了。这旋转技术一看就是高手中的高手啊，简直就跟设定好的程序一样，完美精准。
伴随着紧张的音乐，沈乔一边滑行一边做出舞蹈动作。在这个部分，女子得知了丈夫战死沙场的消息，但是她一厢情愿地认为这是一个假消息。她的内心开始剧烈的挣扎，理智和情感不断地交锋，无尽的思念在此时攀上了顶点。
她的爱人，究竟还会回来吗？
此时节目已经进行到后半段，这也就意味着，此后的每一个跳跃都能拥有额外的基础分（BV在原基础上乘以1.1）。按照赵雪梅的安排，沈乔还剩下一个2A和一个3Lz+2T的连跳。
在扣人心弦的乐声中，沈乔精准踩点，向前飞跃而起，做出了一个高飘远的阿克塞尔跳。
冰场旁边的赵雪梅紧张地注视着她，在心里默数着这个跳跃的圈数，一、二......三，三周半！她跳的是3A！
可惜沈乔在落冰的时候没能稳住，狠狠地摔了下去。
但是她没有丝毫停顿，立刻翻身而起。她将双臂缓缓地伸展到身后，如同一只展翅的飞鸟。
她很快再次起速，丝毫没有受到摔倒的影响。甚至让人有种错觉，她刚才的摔倒也是节目编排的一部分，像是心碎的女子不堪重负，终于崩溃了一般。
进入编排步法之后，沈乔不断地变换着肢体动作，倾诉着内心的绝望和无助。
满腔的忧伤无从发泄，只能化作了凄切的滑步，在寒冰上踩着刀尖而舞。
她高高地抬起腿，双臂迎风展开，做出了燕式巡场的姿态。
不得不说，高个子女孩做燕式实在是太赏心悦目了。修长的四肢非常打眼，让动作显得舒展而大气。小沈乔虽然不到一米七，但是比例优越，妥妥的腕线过裆、膝盖过肩，穿着考斯滕和冰鞋的时候更显高挑。
进入最后一个连跳的时候，场下的赵雪梅又提心吊胆了起来。
她这次给沈乔安排的节目构成相对保守，但这是她经过了深思熟虑才做出的决定。首先，这是国内的赛事，也是新赛季的开端，大家都想尽力做到clean，给自己建立起信心。其次，这是小沈乔参加的第一次职业比赛，应该适当的收敛锋芒、保存实力，以免招人嫉恨。
虽然赵雪梅才带了小沈乔没多久，但她已经看出这姑娘是个不安定因素了。编舞师设计的动作被她改了很多，刚才还临时把2A做成了3A.....
赵雪梅这头正担心着，就眼睁睁地看到沈乔把3Lz+2T做成了3Lz+3T。不过万幸的是，这个连跳成功了，并且所有裁判都打出了GOE为正的分数。
节目进入最后阶段，沈乔一个仰身，做出了跪滑的姿态。这个跪滑的动作做得很满，她的背部几乎都要贴近冰面了。这是需要极强的核心力量和柔韧度才能做到的。
起身之后，沈乔由蹲转变为直立旋转，她收紧身体，把转速拉的很快。
最终，她慢慢地停下来，对着跟拍镜头的方向虚空一抓，空洞的眼神渐渐聚焦，痴迷地看着镜头。
沈乔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所以女子在最后是等到了自己的爱人，还是失心疯了呢？
第20章 对手
表演结束后，观众席上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沈乔这才从表演中抽离了出来，朝着观众和裁判行礼致谢。
下场后，赵雪梅并没有责备她，只是拍了拍她的背，带着她走到了等分区。
沈乔坐在kiss&cry（等分区），微笑着对着镜头招手。沈乔非常的自在放松，仿佛已经比赛完准备回家了。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赵雪梅，她屏气凝神地看着出分的屏幕，因为紧张不由的蜷起了手指。
出分了！
沈乔的短节目得分是76.52。其中，T分（技术动作分）有39.82，P分（节目内容分）有37.70，因为3A中出现的跌倒另外扣去了一分。
作为第一组第一位出场的选手，拿到这样的分数已经很不错了。
赵雪梅难得的露出喜悦的神情，对沈乔说道：“好样的，好样的。”
沈乔也笑了，说道：“谢谢您。”
虽然赵雪梅的训练理论总是和她的相悖，但是她知道，赵雪梅也是为了她的前途着想。
赵雪梅拍了拍沈乔的肩，说道：“这是你努力的成果。”
短节目结束之后，沈乔并没有直接回休息室，而是和赵雪梅一起站在冰场的旁边，等着看方晴和章小米的短节目。
方晴的短节目是《歌剧魅影》，她拿出了3A、3F、3T+2T的跳跃。
虽然她的3A在落冰出了点小问题，并且有一点轻微的不足周，但大体还是完成了的，应该不会被降组，最多就是GOE为负。另外她的3F有一点平刃，可能会被判用刃模糊。
出分的时候，方晴拿到了75.24的分数，其中T分有40.18分，P分有35.06分。
沈乔皱了皱眉。从这个分数来看，裁判肯定没抓她的3A存周和3F用刃模糊。
虽然沈乔现在的分数领先于方晴，但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连她都能看出来的问题，坐在最佳观赏位置上的裁判应该看得更清楚才对。他们不是看不出来，只是不抓而已。
沈乔有些不爽地对赵雪梅说道：“方晴的分有水分。”
赵雪梅说道：“国内赛打分都会松一些，一个是为了让冰迷们看个开心，另一个也是为了给高层领导看。”
沈乔不屑地撇撇嘴。
能在国内赛上偷奸耍滑，到了国际赛上肯定就要现原形了。没有了高贵国籍加持，像方晴这样的，肯定会被抓到自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