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唐律想要过来扶他。
“滚开！”纪迟狠狠打开了他的手，“滚开！别碰我！”
这一幕被刚好盛了面回来的姜浅浅看见了。
她把锅和碗放到一边，板着脸把小破孩抱起来，沉默着给他擦嘴角的血。
纪迟抿着唇看着姜浅浅，不知道是难受还是想说些什么……
姜浅浅抬头和他对视了一眼，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下次不许没礼貌，知道么？”
等了很久都没得到回答，她叹了一口气，“我去给你们盛面条。”
可下一秒她的手腕却被死死抓住了。
纪迟紧紧盯着她，倔强地不肯说话，也不肯松手。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姜浅浅看着小破孩苍白的小脸，嘴角一点殷红的血迹，有一点心软。
唐律打圆场，“浅浅，没事的，他只是闹小孩子脾气。”
“抱歉啊唐大哥，你手没事吧？”
“没关系。”
姜浅浅把小孩不停缠上来的尾巴解开，起身去盛了三碗面条。
这顿饭吃得异常沉默。
吃饭的过程中小破孩一直在往她身上靠，尾巴也在不停往她身上绕，“你说过，不会不理我。”
姜浅浅给他夹了一块干巴巴的胡萝卜，“没有不理你，先吃饭。”
吃完饭，收拾了碗筷，姜浅浅和小破孩面对面坐着，认真地看着他说，“宝贝，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么？”
纪迟一双黝黑深邃的眸子紧紧盯着她。
“唐大哥帮了我们很多，给了我们吃住的地方，保护我们……”
“我不要求你做什么，但我希望你不要再敌视他好么？”
既然我是为你而来的，那我就想把你变成一个温暖的人。
小破孩现在就像一只不谙世事的小兽，需要正确的引导。
沉默了良久。
姜浅浅揉了揉小破孩的头发，小破孩扑进了她的怀里，抱着她不停蹭啊蹭。
粘糊了很久，外面的天都黑了。
姜浅浅铺了两个离得不远不近的褥子，安顿好唐律后，带着小破孩躺进了另一个被褥里，摸着他的背说了一句，“休息吧。”
……
半夜，姜浅浅被地窖外面的雷声惊醒。
她下意识想去搂她家小丧尸，可一伸手却摸了个空。
她疑惑地坐起身体，却看见了让她目眦欲裂的一幕……
她下意识吼出声，“住手！”
唐律被这一嗓子惊醒，一睁眼就看见纪迟站在他旁边，手里还有一截血红色藤蔓。
这个藤蔓他在那天的危机中见识过，如果落在他身上，瞬间就会把他吞噬干净。
听见姜浅浅的声音，纪迟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但他还是忍着违抗命令的惩罚，用藤蔓缠向唐律。
唐律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毙，但他也只是逃，并没有反击，尽管自己杀了他轻而易举。
两人在空地上缠斗起来，纪迟发了疯似的要去杀唐律，而唐律只是躲避。
他比纪迟伤得轻些，动作也比他敏捷。
而姜浅浅只是站在一旁沉默的看着，她知道就算再下命令纪迟也不会听，最后的结果只能是同归于尽。
最后纪迟再也支撑不住跌坐在了地上，吐了一口血出来。
他不甘地低吼一声，然后扭头看向姜浅浅，对上姜浅浅的眼睛时整个人愣了一下，心脏突然传来一阵意味不明的剧痛，让他四肢百骸都在缠斗。
他强撑着身体一点点靠近姜浅浅，伸出手去够她的手。
姜浅浅只觉得脑子很乱，跪坐在地上不知道该怎么做。
一时间书上对丧尸皇的描写在她脑海里浮现。
疯狂，暴戾，杀戮机器。
很快手被另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
姜浅浅抬眸看向努力向她靠近的小破孩，他头发乱糟糟，眼眶通红，脸色苍白，下巴还沾着点点鲜血。
还穿着她之前给绣了小丑鱼的黑色卫衣，绣线有点脏了，袖口被磨破了，衣服下摆的位置还破了一个洞。
但姜浅浅知道他已经很珍惜了，他很爱护这件衣服，每次厮杀都会避免衣服被血溅到……
他可怜乖巧的模样，和他疯狂偏执的样子不停在在眼前切换。
她有点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是真实的他。
原来他之前表现出来的杀意都是真的，他是个桀骜不驯的野兽，以后注定变成丧尸皇。
纪迟紧紧抓着姜浅浅的手不肯放开，他特别害怕，心脏的绞痛加剧，眼睛酸涩，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的世界崩裂开……
他不想看见姜浅浅失望的眼神，不想看见她这个态度对自己。
她这个模样让他想毁灭，毁灭一切。
他不知道该做什么才能让姜浅浅把他温柔的抱起来，用心疼地眼神看着他。
第26章
纪迟死死抓住姜浅浅的手, 眼神痛苦又慌乱，好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小兽，急得又咳出了几口血。
为了让姜浅浅看看他，他甚至抓过自己暗红色尾巴塞到姜浅浅手里, 想用这种笨拙的方式让姜浅浅回心转意。
姜浅浅看着小破孩可怜又无助的模样, 心里一酸。
其实生气只是一部分, 但那种挫败感和茫然让她更难受。
他就像一只不谙世事的小兽，单纯却又残忍。对于不喜欢的一切, 他本能就是想要毁掉。没有人类的善恶观。
她也控制不了他的想法。
姜浅浅叹了口气，把人抱了起来，轻轻放到了被褥上。
一被放下, 小破孩立马拉住了她的胳膊, 那条暗红色的尾巴也紧紧绕在了她手腕上，生怕她离开。
姜浅浅看了他一会儿, 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发，“松开我, 我去看看唐律。”
纪迟却死死拉着她不放, “不要。”
姜浅浅叹了一口气，“听话。”
他的身体都在颤抖, “你不想要我了…”
“不是…我得去看看唐律，你乖好么？”
“不！”
姜浅浅狠了狠心, 一根根掰开他攥着自己的手指和那条暗红色尾巴，把死死粘着她的小年糕剥了下去。
任由他在身后一声比一声凄厉地喊自己都狠心的没有回头。
……
姜浅浅大步走过去, 把虚弱的唐律扶到了褥子上，十分抱歉地看着他, “对不起, 唐大哥, 我替我弟弟向你道歉。”
唐律沉默了一会儿，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关系。”
姜浅浅更加愧疚，“唐大哥，我会送你进幸存者基地，你未来一定会有大作为。”
书中唐律的高光时刻就是在幸存者基地覆灭的时候，他带着一队异能者逃出了丧尸群，建立了新基地。
所以她一定要把唐律送到幸存者基地。
“幸存者基地么…”唐律迷茫地靠在墙角上，“我送你们进去。”
沉默了一会儿，他朝姜浅浅笑笑，“其实我也不知道接下来我应该干什么，我的目标在哪里。我的族人不需要我了，而我也保护不了那些幸存者，能保护你们进幸存者基地我很高兴。”
姜浅浅看他这个样子有点担忧，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打起精神来啊唐大哥！你能力这么强，人又这么善良，我相信你一定能成为人类的领导者！”
“到时候我和我弟弟吃不上饭肯定还会去投靠你，你可得记得咱们的情谊，请我们吃方便面啊。”
唐律噗嗤笑出声，“好吧。”
顿了一会儿他又问，“那你的目标是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姜浅浅下意识用余光看了一眼几乎要把半个身子探过来的小破孩，用无奈的语气说，“把他养大，等他长大了我就熬出头了。”
“他太不懂事了，但我以后一定会好好教他，唐大哥你能不能原谅他这一次？”
“我没跟他生气。”唐律温柔的看着姜浅浅，感慨，“他真的很重视你，所以才会怕我抢走你。这说明你对他很好，我要是也是你的亲人就好了。”
姜浅浅笑笑，“咱们是朋友嘛。”
唐律也笑笑，亲昵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姜浅浅才说，“唐大哥你再休息一会儿吧。”
唐律点了点头，“嗯。”
……
姜浅浅站起身往回走，然后把滚落到地上的小破孩捡起来，抱进怀里。
他哭得眼眶通红，睫毛被泪水粘成了几簇，纯黑色的眸子里满是悲伤和痛苦，可怜到不能再可怜了。
姜浅浅抱着他坐会被褥上，和他面对面坐着。
“纪迟。”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连名带姓的叫小破孩。
纪迟藏在眼眶里的眼泪瞬间就掉下来了，嘴唇不停地颤抖，“你是不是…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姜浅浅温柔地帮他擦掉眼泪。
“我不会不要你，这是我答应你的。”她知道小孩很怕她不要他，他很没安全感，所以她不会拿这件事威胁他，吓唬他。
姜浅浅摸了摸伸进她手里的尾巴，上面的鳞片触感很好。
“但是我会不信任你，会很失望，如果我失望了，我就不想抱你了，不想给你擦尾巴了，也不想给你煮面条了……”
纪迟扑进了她的怀里，表情痛苦到扭曲，“不，我不要……”
姜浅浅抱着哭到颤抖的小破孩，轻声问，“所以宝贝，这是最后一次好么？”
“不要再去伤害唐律或者无辜的人，好么？”
“好。”纪迟几乎是立马就答应了，他真的害怕姜浅浅看向自己的那个眼神了，只要一回忆起那个眼神，他就觉得胸口剧痛，比用砍刀刨开肋骨还痛。
姜浅浅把这个瑟瑟发抖的小可怜紧紧抱进怀里，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后背。
她相信他这次是真的知道错了。
其实他本性不坏，就像一张白纸，需要有人画上温暖的内容。
纪迟眨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姜浅浅，然后把脸埋在了她的颈窝处，他实在太累了，撑不住晕了过去。
但即使晕过去了，他的手依旧死死抓着姜浅浅的手，尾巴也绕在她腰上。
姜浅浅抱了他一会儿，感觉怀里的人好像越来越热，她赶紧去摸小孩露在外面的皮肤，却发现他现在烫得像一个火球。
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情况。
小破孩的体温一直低于常人，现在竟然烧到了她摸着都烫手的程度，这得多难受啊！
姜浅浅心里一阵愧疚，轻轻拉开他烧成鲜红色的小尾巴，去打了一盆水过来给他擦额头。
就这么一只给他物理降温，水换了一盆又一盆，终于的时候他终于缓了过来。
姜浅浅煮了一些土豆和红薯，她知道小破孩更喜欢土豆，就用勺子碾了土豆泥一点点喂给他。
小破孩靠在她身上，十分幸福地吃着土豆泥。
贴在她脖子上的皮肤还有点烫。
姜浅浅又是一阵心酸，喂完土豆泥，又打了水来给他擦尾巴。
那条尾巴可没它主人听话，不停地要往她胳膊上绕，弄了她一胳膊的水。
疲惫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晚上，姜浅浅抱着她的小破孩躺着。
小孩轻轻的在她怀里说了一句，“我不想去幸存者基地。”
他显然是听见了她和唐律的谈话，还放在了心上，一直到现在她心情好些了才小声抗议。
姜浅浅摸了摸小破孩的头发。
纪迟抬眸看着她，拉着她的手放在了胸口上，有些痛苦，有些茫然地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控制不了我自己，只要看见你和唐律在一起，我这里就好痛……”
姜浅浅心疼地亲了一下他的额头，轻轻地说，“好。”
“咱们把唐律送到幸存者基地，然后我带你走。”
第27章
“你不喜欢, 咱们就不去。但是如果不去幸存者基地的话，你就要快点养好身体，知道么？”
“我会保护你，我一定会保护你！”
语言已经表达不出他的激动, 他把姜浅浅团进了被窝里, 然后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 “你带我走。”
姜浅浅点了点小孩的脑门，看着他卷长的睫毛和漆黑的瞳仁, 感觉心都软了一块，“我带你走。”
之前是她把末世想太简单了，做了那么多计划, 但事实却和她的计划相差十万八千里。
伤没少受, 罪没少遭，幸存者基地也没去上。
所以说以后就干脆走一步看一步吧, 再也不制定那些破烂计划了。
把唐律送到幸存者基地后，估计就离大变异不远了, 他们努力活到大变异。然后小破孩所有的伤都会被大变异治愈, 他们就可以随便浪了。
小破孩好像高兴得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捏她的胳膊和手心, 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好像一只在主人怀里撒娇的小猫崽。
姜浅浅把他的手捉住, “好了好了，赶紧睡觉吧。”
小破孩认真地盯了她的眼睛一会儿, 突然转眸看向了她的嘴唇，眼神晦暗不明。
姜浅浅被盯得有点别扭, 推了推他的脑门, “干嘛？”
小破孩的眼睛黑得发亮, “你亲我了。”
“咳咳。”姜浅浅把小粘糕推远了一点，“我是…看你那破破烂烂的小模样太可怜了，怎么滴，你不乐意？”
小破孩并没有不乐意，反而猫猫祟祟地把脑门凑了过来，用眼神明示姜浅浅可以再亲一下。
这小东西一向脸皮厚。
姜浅浅顺着他的意亲了一下他的脑门，无奈地问，“这下行了吧。好了，睡觉吧，明天还得出去找晶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