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被买股票认购证的事影响，周晓雅干脆也没心思去卖腌萝卜干了。
她把腌好的萝卜干送给对面徐丽半坛子，他们一家三口都觉得好吃，徐丽把周晓雅简直夸上天了，谌阳也很爱吃。
用祁嘉的话来说：“我的妈妈周晓雅，那就是人美心善，温柔可亲，做饭超级好吃的小仙女啊！”
之后，这个小仙女又带她回了一趟姥姥家，和家里商量买股票认购证的事。
周晓雅暗暗琢磨了好几天，最后决定不用爸妈和哥哥出钱。
她听朱晨光说，认购证是30元一本，所以她决定分别借给爸妈、哥嫂各3000元，等卖了股票，再从赚的钱里扣还，这样他们每家可以买100本。她自己打算再买200本，一共需要12000元。
就算万一赔钱，她也还有2万8千多呢，不至于影响她和祁嘉的生活。
祁嘉之前不知道妈妈的打算，一听她这样和姥姥说，心里觉得妈妈思想成熟、大气了很多，思考问题也全面了。这样不会给姥姥家和舅舅家增加负担，又能带他们一起赚钱。
而且，妈妈也不贪心，没有拿所有的钱去赌博，留足了以后的生活保障，这点，祁嘉觉得自己可能都做不到。
其实祁嘉也不记得股票认购证一本到底能赚多少钱了，她上辈子不是金融行业，也没有特别关注股市。只是记得在哪看到，说是1992年初，黑市100本连号的股票认购证炒到50万以上。
她本想侧面提醒一下妈妈，但周晓雅自己就决定买200本，这个整数，真是凑巧了。
周晓雅爸妈和哥嫂本来还不好意思，但在周晓雅强烈要求后，也都决定尝试一把。
人这一生，总不能一直乖乖的认命。
不过他们都暗自决定，暂时先借周晓雅的钱，如果亏了，怎么也要把3000块还给周晓雅，不能让她一个人承担损失。
一月中旬，祁志高带着放寒假的祁伶俐来看一次周晓雅和祁嘉，看他们过得不错，也就放心了。
祁伶俐是个泼辣带妹子，她和李金花虽是母女，还为人完全不同。她很喜欢嫂子和侄女，也为李金花和大哥的做法寒心。但毕竟那是她妈妈，她在家里也说不上话，只是希望以后自己工作了，能帮上大嫂和嘉嘉。
好在大嫂拿到一半抚恤金，现在租住楼房条件还不错，日子过得还行，要不以她那个柔弱的性格，真是不让人放心。
“姑姑，你想我了吧？给你吃糖。”祁嘉拿出一个大白兔奶糖，给了祁伶俐。
“嘉嘉你好偏心，都不给小叔叔一块。”祁志高逗祁嘉。
祁嘉马上拿一块糖凑到小叔面前：“我最爱小叔了。”
三个大人都笑了。
周晓雅拍拍祁嘉的头：“你这个孩子啊！”
话说，祁嘉现在演小孩子，真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回去路上，祁伶俐还是犯愁：“三哥，你说大嫂和嘉嘉这样坐吃山空，以后花完怎么办啊？”
“大嫂在找工作呢，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祁志高说道。
“唉，到时候再说吧，等我毕业希望能帮上她们。”祁伶俐想起侄女乐天、可爱的样子，觉得可不能让她吃苦。
……
转眼到了1月19号，朱晨光就是买的这天的火车票。
周晓雅提前把祁嘉送回了姥姥家，去上海带她确实不方便。
祁嘉还是失望了一阵子，毕竟，她也想见识一下90年代的魔都嘛。
当时还只有绿皮火车，从北京到上海需要20多个小时。周晨光给三个人买了卧铺，毕竟有一整夜要在火车上度过。
舟车劳顿是自然的，到上海后，他们休息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到负责销售股票认购证的工商银行门口排队。
现场和他们预想的不同，直到银行开门，也没有排成长龙的大队，就稀稀拉拉几个人。
周晓雅他们先观察了一下，发现一些本地人都是买个两本，三本，最多的一个人也才买了10本。
他们三个不禁心里发怵，这一下子买个几百本，是不是不太合适。
特别是周晓光，已经在打退堂鼓：“这都没什么人买啊，我们买了以后能抽中股票吗？”
朱晨光想了想，还是决定坚持：“买的人少才容易中签，说不定是好事。我决定还是买300本，也就不到一万元，就算都亏了，还在我的承受范围内。要不，你们兄妹再商量一下。”
周晓雅咬了咬牙：“哥，既然都来了，我们就按照之前的计划买吧，朱大哥比我们有生意头脑，他说的肯定没错。咱们，就拼一把吧！”
三个人一商量，就还是按照原计划，朱晨光300本，周晓雅200本，周晓光100本，周爸周妈100本。
买完他们在上海简单逛了一下，周家兄妹都是第一次来，周晓雅甚至连火车都是第一次坐，她就没离开过北京，也就朱晨光以前来过上海。
朱晨光带着他们俩看了外滩，吃了生煎、小笼包，然后去百货商场买礼物。
周晓雅没舍得给自己买，但是给祁嘉买了一件外套和一双红色小皮鞋，给父母买了一些特产。
又是20多个小时到旅途，他们总算回到了北京。
周晓雅把自己和哥哥到路上的车票等费用结算给了朱晨光，就和哥哥回家接祁嘉去了。
后续股票市场的消息，主要交给朱晨光关注，等时机合适，再决定下步怎么操作。
祁嘉那边，备受姥姥姥爷和舅妈宠爱，而且整天和沉闷的表哥在一起，她找到了新的乐趣，就是每天都表哥。
表哥经常上她的当，之后也不生气，还接着陪她玩。
“哥，你说老鼠，老鼠，老鼠。”
“老鼠，老鼠，老鼠。”
“那猫怕什么？”
“老鼠！”
哈哈哈……
周家兄妹一进家门，就听到了满屋笑声。
第十四章
周爸周妈本想让周晓雅和祁嘉过完年再回城里，但周晓雅还想回去收拾一下家里卫生，给祁志高扫个墓再回来过年。
她们刚回到单元门楼下，祁嘉就听到楼上了熟悉的声音。
“你们两个人怎么不讲理呢？这里是我家，请你们不要胡搅蛮缠。对面也是我的房子，我爱租给谁租给谁，跟你们没关系。”徐丽的嗓门都高了起来，感觉是被气急了。
“大姐，这是周晓雅的婆婆，我是她嫂子，你把钥匙给我们，我们进屋里等她们回来。”
这是大伯母的声音，祁嘉听出来了。刚一进楼道时，她就觉得听到了奶奶的喊声，果然是本人来了。
徐丽没理这些：“我不认识你们，谁知道你们是不是骗子，你们赶紧走，我不会给你们钥匙的，再不走我报警了。”
周晓雅听到声音就停了下来，没往楼上走。听了一会，她急匆匆拉着祁嘉往外走，一直走到这栋楼的侧面，才停下来，整个人都有些颤抖。
祁嘉看妈妈的意思是想躲着奶奶和大伯母，估计是害怕，不敢见她们。
“妈妈别怕，我在这呢。”祁嘉拉住妈妈的手。这句话以前妈妈总对她说，结果她顺口就说出来了，也没觉得有啥不对。
周晓雅看拉着她手的小豆丁，一个四岁的小家伙，竟然说要保护妈妈，这个小棉袄可真暖啊！
过了一会，她们听到楼道里有走路和说话的声音，周晓雅又拉着祁嘉靠近墙面一些。
“妈，肯定是这没错，那天我跟着志高和伶俐，他们就是说的这里。我估计周晓雅带孩子回娘家了。”大嫂说道。
李金花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糟蹋我儿子的抚恤金，她个小贱人竟然住楼房，住这么好的地方。这么败家，说不上什么时候把钱给别的男人花了。不行，我一定得把钱要回来。”
“我们明天再来，我就不相信她一直不回来。”冯娟说道。
两人边走边往外边走，声音渐渐听不清了。
等看着她们走远，祁嘉和妈妈才出来，往自家单元走。
楼上的徐丽还在门口站着，没回家里。看到周晓雅带女儿回来了，她直接迎上前来。
“姐，给你添麻烦了，刚才我在楼下听到了，所以先没上来。那两人确实是我婆婆和妯娌。”周晓雅有些内疚的先开口向徐丽解释。
徐丽连忙说：“没事没事，幸好你没上来，要不被她们看到，还不定得怎么闹腾呢！妹子，我真没想到，你这么温柔的人，怎么遇到这样的婆家，唉！幸好你带孩子搬出来了，要不和她们在一起住，得天天受她们的气。”
“我也不是就怕她们了，只是不想变成她们那样的人。今天暂时躲过去了，估计明天她们还得来。”周晓雅叹了口气。
“我看奶奶和大伯母就是想来抢我们的钱。”祁嘉插话。
徐丽看了看面前这对好看的母女，担心的说：“你那个婆婆和大嫂看着都不是好打发的，要不你先回娘家，等过完年再回来吧。”
“谢谢姐，但事情早晚也要解决，还不如年前说清楚，看看她们到底想要什么，明天我就在家里等她们吧！”周晓雅再次感谢徐丽，并和她道别，然后带祁嘉开门进了屋。
晚上，祁嘉看妈妈很沉默，估计在想第二天的对策。
她也想好了，反正她是小孩子，到时候她就用最笨的办法，哭闹谁还不会啊？
......
第二天，母女俩安静的吃完早饭。
还没过多久，就听到了敲门声。周晓雅想了想，还是决定开门。
果然，来的人就是李金花和冯娟。不过，今天祁伶俐也跟在后面，一副不太好意思的样子。
“二嫂！”祁伶俐给周晓雅偷偷使了眼色。
李金花已经一马当先进了屋里。
“诶呦，住得不错啊，花着我儿子的抚恤金，住上楼房子，他老娘还在住破平方呢。”李金花从房间到厕所全部看了一遍，然后阴阳怪气的说道。
冯娟也在室内四处张望着，嘴里发出“啧啧啧”的声音，然后添油加醋：“老二媳妇就是不一样，人长得好看，也会享受啊！”
“你们要干什么？不许欺负我妈妈！”祁嘉忍不住冲到前面。
“嘉嘉，妈妈没事。”周晓雅过来拉住她的手，轻声安抚祁嘉。
“妈，您先请坐，我给您倒杯水。”周晓雅难得稳住了。“大嫂，伶俐，你们也坐下。”
周晓雅慢条斯理的倒了三杯水，然后看向李金花说 “妈，您是过来看嘉嘉的吗？快过年了，我正打算带嘉嘉去看看您和爸。您看，我租了对面徐大姐家的房子，一个月100元，是比平房贵一些，但就我带着一个孩子，这里门口有门卫，能安全一些是吧！而且你们也不用担心，我现在也在找工作，嘉嘉也上了楼下的托儿所，肯定不会坐吃山空。不管怎样，我肯定会照顾好嘉嘉，这样志广在那边也能放心。”说到最后，她已经眼含泪花。
李金花从来没见周晓雅一下说这么多话，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祁伶俐在心里暗暗为二嫂点赞。
“晓雅搬出来没多久，人都不一样了，这口才都变好了！”冯娟斜了斜眼睛，貌似不经意的说道。
“对，你这嘴皮子还利索起来了。”李金花被冯娟一提醒，才反应过来，她可不是来听这些的。
“老二媳妇，我和你爸年纪大了，有老寒腿的毛病，冬天也怕冷。我看你租的这个房子就挺好的，还两个屋子，我和你爸搬过来住刚好。”李金花终于说出了此行的部分目的。
祁嘉一猜她奶奶和大伯母就没啥好心眼，原来知道她们住楼房眼红了。
“奶奶那你再租一套多好啊！那样石头哥也能和你一起住了。”祁嘉用天真的语气说道。
大伯母马上接道：“你这丫头，说得简单，你爷爷奶奶那么大年纪了，不得留养老的钱。大人的事，你几岁的孩子懂啥，一边去。”
“你凶我！我妈妈还没找到工作，我们也要吃饭的，而且我们也没有房子，还要租房子，是吧？妈妈。”祁嘉瞪了一眼大伯母，又靠向妈妈。
“妈，要不这样吧！如果您和爸想住楼房的话，不如我一个月给您出50元，大哥家出50元，志高和伶俐还没结婚，不用出钱，100元刚好也帮您租一套房子。”周晓雅没理冯娟，抱住祁嘉安慰。她知道，这次她要是不出点血，可能没法让李金花罢休。
李金花一听还真动心了，她根本也不想和二儿媳妇住。
冯娟一看把她牵扯进去，可不干了，一下站了起来。“那不行，我家没有那么多钱！”
“大伯不是顶替了我爸爸的工作吗？怎么会没钱，我妈妈都没有工作，还愿意给爷爷奶奶租房子，大伯母你不是最孝顺了嘛!”祁嘉趁机火上浇油。
“妈，等我工作了也给你生活费行不，您就别整天盯着二嫂了，他们孤儿寡母的也不容易。”祁伶俐实在忍不住了。
“那是我儿子命换来的钱，我是他娘，我不花难道让她在这享受，拿去给其他野汉子花？我不租房子也行，再给我两万我就走，以后你们干嘛我都不管了，我也不用你们养老！”李金花又来劲了。
“奶奶，您上次也是这么说的。别看我是小孩子，我记性可好呢。不用养老是什么意思啊？姑姑。”祁嘉故意气李金花，又拉拢祁伶俐。
“妈，我很尊敬您，也请您尊重我。我是不是您说的那样，您自己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吗？既然您这么不尊重我，是人都有三分血性，我也不是被你们随便欺负的。现在，请您带着你的大儿媳妇出去，这是我家，我不欢迎你们，这里也不会给你们住。就是刚才每月50元的方案，你要是同意就算了，不同意我也没办法，这是我替志广孝敬您和爸的，也是我最后的底线。”周晓雅一脸严肃，无比有气势。
祁伶俐也忍不住的了：“妈，我们回去吧！你啥都听大嫂的，之前让二嫂搬出来，现在又非要来二嫂家住，现在又要钱，本来这钱就是二嫂和嘉嘉以后生活的保障，你没完没了的要钱，让她们以后怎么过！”
“我不管，反正是我儿子的钱。”李金花虽然还在坚持，但气势弱了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