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就被灭门——一尊江月
时间:2022-05-18 06:47:55

江停云知道自己已在危险的边缘,不敢再激怒刘肃,见好就收地向外走去。还没走到门口,却听到刘肃淡淡吩咐仍跪在地上的三个侍卫:“各领三十鞭子,上韩家负荆请罪去吧。”
她扶着门的手一顿,却忍住没有回头去看,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出去。她好像又害了三个无辜的人。刘肃还真是不肯吃亏,知道自己利用了他的侍卫,就要想方设法地让她难受。
刘肃对她投鼠忌器,自己虽然暂时变成了花瓶,可她身边的人却还是破陶罐,刘肃一挥手下去就能打碎一大片。
只是自己的人都不护着,多少显得凉薄。
……
江停云带着醉冬和陶嬷嬷径直回到马车上,发热的脑子才渐渐冷静下来。直到这时她才想起来刘肃方才说的,他中午是去郡守家赴宴,而不是去找游记上的地方了。
他们马上就要启程离开陵郡,藏宝图对他那么重要,刘肃若是知道此事,不可能不会趁此机会去找。
这是不是意味着至少到目前为止,醉冬并没有出卖她。
她顿时觉得心中轻快了一些。
只是那对爷孙……他们还待在医馆,她又被禁足。就算没有禁足,她似乎也帮不上他们什么忙。刘肃不可能带上他们,他们离开后,韩承业会更猛烈地报复他们。
陶嬷嬷觑着她的神色,询问道:“小姐可是在担心那对爷孙?”
江停云担忧地点点头。
陶嬷嬷安慰她:“豫王虽是送了侍卫去道歉,却是因为他们折了韩承业的面子,但不一定会对那对爷孙坐视不管。”
江停云听了,也觉得有道理。若是放任韩承业报复被他的人救下的爷孙,未免让人觉得他无能。刘肃虽然对韩家表示了让步,却不会把自己的脸送去让他们踩。何况淫///辱幼女这样的事,一旦被摆在明面上,没人敢说无所谓。
她是有些当局者迷了。想明白了这件事,江停云的心情彻底好了起来。
刘肃吩咐人将那对爷孙送去别的城市,还给了他们些钱,此事便算是揭过了。待领了鞭子去韩家的三个侍卫回来,队伍又重新启程。
江停云掀起帘子,见几名侍卫拱卫在马车周围,却都保持着一些距离,便放下帘子轻声问醉冬:“当今陛下可立了太子?”
刘肃对韩家的退让不同寻常。他身为皇子,没道理对一个区区郡守多有退让。除非,他很需要这个郡守的友谊。
言及立储,醉冬显得有些谨慎,与陶嬷嬷对视了一眼,摇摇头言简意赅道:“尚未。”
江停云眼神一闪,追问道:“陛下膝下有几位皇子?”
这次却是陶嬷嬷回答她:“前四位成年的皇子都是在陛下登基前出生,三皇子薨在战乱里,二皇子身体也不好,好在皇天保佑,大皇子和四皇子倒是茁壮成长。陛下登基之后,头些年忙于政事,荒废了后宫,只有两位公主出生。还是近年来最受宠的皇贵妃为陛下添了五皇子,如今才九岁,听说天资聪颖,陛下甚是爱重,亲自教养。”
三个成年皇子,和一个备受宠爱的小儿子,听起来是夺嫡的基本配置。江停云若有所思,又问道:“韩郡守在朝堂上很说得上话么?”
这似乎超出一个仅仅上过几年书塾的婢女该有的见识了,醉冬默默无语。
江停云单凭她们三个就能掌握刘肃如此示好韩家的原因,见状也不感到失望,便要将这件事放下,陶嬷嬷却开口道:“朝廷正在对北边用兵,所费甚巨。”
北歧在打仗,这与韩家……江停云正感到疑惑,却忽然灵光一闪:“陵郡的赋税——”
陶嬷嬷肯定地点点头:“可抵江南富庶之郡。”
江停云挑起了眉。陵郡地处西南,赋税却能赶上江南富庶之地,这韩郡守是个能吏啊。若是皇帝倚重于他,刘肃又有进取之心,确实可能会容忍韩承业。可若只是为了军费,便对韩承业的恶行视而不见,未免让人寒心。
她摇摇头叹道:“其实获得百姓的忠诚很容易,百姓臣服皇权,只是为了寻求庇佑,在皇朝的羽翼下安居乐业。可若是皇权不愿庇护他们,视他们为奴役草芥,他们就会失去敬畏。”
陶嬷嬷眼中闪过异彩,低头道:“小姐慈悲。”
江停云觉得陶嬷嬷表现得很不同寻常,不由得看了她一眼,却只看到了她有些发白的额发。她心中升起警惕,笑笑道:“嬷嬷谬赞了。”
此后的路上,江停云不愿再多话,沉默着到了投宿的驿站。
刘肃果然令侍卫一路看着她回到了房间里。待吃过晚饭,医生过来给她诊脉。
他应该是得知了刘肃要派去北疆战场的话,看起来异常紧张和慎重,为江停云左右两只手各把了半天脉,才擦着汗说道:“小姐的脉象并无异常,只是有些体虚,老朽会在药方中再加些温补的药材。”
江停云想,其实他多半也知道自己的“离魂症”非药石可医,只是身为下属,只能承受主子的怒火,做一些徒劳的努力,赌个运气。
她想起自己总是感觉没精神的事情,便问道:“喝了药总觉得格外没精神,不知可否是这药的影响?”
医生摇头道:“自从小姐说不再做噩梦了,老朽已将有安神镇定效果的药材从药方中去掉了。如今的药不会影响小姐的精力。”
奇怪了……江停云暗忖,难道是自己多疑了?这般想着,她冲医生笑道:“许是近些日子赶路太累了。”
医生点点头:“加上温补的药材,小姐可能会觉得好多了。”
喝过新药,送走医生,江停云觉得有些累,于是便遣了陶嬷嬷和醉冬,自己早早歇下了。
这一天情绪大起大落,令她感受到了身体的疲惫,精神却难以放松,白天遇到的众人追到了她的梦里。
醉冬激动的发现、韩承业邪气的眼神、刘肃暴怒的面庞、小女孩绝望恐惧的神色,还有一双包含探究的陌生的眼……
江停云心中一悸,猛地惊醒过来,随即吓得魂飞魄散。
透过玻璃洒下的月光中,她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站在她的床边静静地看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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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江停云骇然至极,猛地坐起,一声惊叫就要冲口而出。
那人却像早有预料,瞬间欺身而上,一把捂住了江停云的嘴巴。
江停云的叫声被堵在喉咙口,她惊恐地睁大了眼睛,视线却因为慌乱而模糊不清,心跳快得仿佛要破出胸腔,整个人狼狈不堪。
许是察觉到江停云正在发抖,那人用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低声说道:“小姐莫要害怕。”
江停云听出是陶嬷嬷的声音,虚脱般放松下来,恍了半天神,才伸手拉下仍然捂在自己嘴巴上的手,抱怨道:“嬷嬷这是做什么?深更半夜的这般吓人。”
回想起方才那一幕,江停云还是觉得毛骨悚然。陶嬷嬷半夜不睡觉,站在床边看着自己做什么?若是她想趁着自己睡着杀了自己……
等等,不对——江停云的身体又绷了起来——方才趁着月色惊鸿一瞥,那身影十足陌生,根本不是陶嬷嬷的样子。
她霍然转头看去,却在黑暗中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眼睛。
那是一个很陌生的人,一个男人,一个长得相当好看的年轻男人,剑眉星目,英气勃发。
见江停云看过来,他竖起食指放在自己嘴唇上,示意她噤声。
江停云强迫自己镇静下来。
既然她没有悄无声息地死在梦境里,那么此人找上她必有目的。恐惧不能给她任何帮助,反而会削弱自己的判断力。
她冷冷地看着他,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学着陶嬷嬷的样子走了两步,回身笑道:“我是陶嬷嬷呀。”
江停云睁大了眼睛。他的神态、肢体动作和声音语气,都与陶嬷嬷一模一样。这是什么情况,陶嬷嬷变成了一个男人?
她有些反应不过来,难道自己其实还在做梦?这个梦未免有些太荒谬了。她悄悄伸手掐了自己一把,却疼得打了个寒颤。
男人被她的反应逗笑了,换回了本来的声音说道:“小姐不要疑惑,我确实是陶嬷嬷。”
江停云感觉自己快疯了。这要她怎么能不疑惑?一觉醒来,自己的奶嬷嬷变成了一个男人?那原身到底是怎么长大的呢?况且看他年纪,刚给原身当奶妈的时候恐怕只有几岁吧。
“等一下。”江停云扶住额头,被这一系列离奇事情搞得宕机的脑子终于艰难地运转了起来。
她想起陶嬷嬷被抓住的原因。根据醉冬和陶嬷嬷自己的说辞,在江府被灭门的那天,陶嬷嬷请假回家照看她的小儿子,逃过一劫,却在返回府上的时候被刘肃的侍卫抓住。
如果真正的陶嬷嬷并没有回来……
“你冒充陶嬷嬷回江府?”江停云抬眼去看男人。
男人点点头,承认道:“我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太晚了,赶到江府时你和醉冬已经被刘肃带走。无奈之下我只好选了陶嬷嬷这个与你比较亲近的身份,这样才能待在你身边保护你。”
“保护我?”江停云又听不懂了,“为什么要保护我?你是我们家的家丁吗?”
男人仿佛被她的用词噎到了,默了一瞬才说道:“家丁……小姐要是这么理解也可以。”
江停云话虽这么说,却看得出眼前这人气质出众,绝非江家可以轻易驱使的对象。更何况仅这一手易容缩骨的功夫就不同凡响,若是江家真有这样的家丁,也不会在面对刘肃时毫无还手之力,连一丝血脉也没能保住。
但无论如何,能有一个实力高强的人保护自己,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前提是,他真的是来保护自己的。刘肃为了藏宝图大动干戈,这张图必然不同寻常。或许除了刘肃以外,还有别的人想要得到这张图。
一念及此,她试探着问道:“豫王殿下对付江家做什么?”
男人闻言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回道:“藏宝图,小姐不是带着醉冬找了许多天了?”
江停云有些讪讪,不过她脸皮早已修炼得很厚,面上仍是若无其事地说道:“那关于藏宝图,你有什么消息吗?”
男人摇摇头:“我从未听说江家有什么藏宝图,想是家族的机密。”
江停云不由得感到失望。她一直想要掌握藏宝图的线索,在与刘肃的交锋中占据主动,却始终一无所获。
她忽然想到,为了唤起她的记忆,陶嬷嬷给她讲了不少原身从前的事情。男人不是真正的陶嬷嬷,而原身乃是身处内宅的深闺小姐,轻易不会与外男多有相处,他是从何处得知这些事情的呢?除非他对陶嬷嬷和自己极其熟悉,否则定然会被醉冬认出来。
然而醉冬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或许,醉冬并非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在江停云“失忆”之后,她是唯一能够知道陶嬷嬷所言是真是假的人。只要她不说陶嬷嬷是假的……
看来自己当初怀疑错了方向。醉冬也许确实背叛了自己,只是她所投的另有其人。
藏宝图的线索在哪里、眼前男人的目的是什么、醉冬的主人到底是谁……江停云觉得这些迷雾渐渐织成了一张大网,紧紧地将她束缚起来。身边的人各怀鬼胎,她裹挟其中,看不清楚真相,到底走向哪边才是正确的选择。
江停云感到异常烦躁,直视着男人冷然道:“你到底是谁?”
男人施施然站直身子,略一整理衣冠,冲她拱手为礼:“还没来得及向小姐自我介绍,在下谢寻,寻常的寻。”
他在扮陶嬷嬷时常坐的椅子上坐下:“关于我到底是谁,说来话长。”
故弄玄虚,江停云心道,面上却是一哂,做洗耳恭听状:“夜还很长,我有耐心听。”
谢寻沉默片刻,似是组织了一番语言,才缓缓说道:“十六年前,北歧军队攻破了江楚皇城,太子守城战死,帝后于皇宫自尽,唯有御前首领侍卫提前带着刚出生不满三个月的江国公主艰难出逃。
“一行人半途遇上北上勤王的骠骑耿将军,才算甩脱了追兵。大楚气数已尽,勤王已没有什么意义,耿将军决定立即转向北歧势力较弱的西南滇州,保存实力固守一隅,徐徐图之。
“然而在公主的安排上,耿将军却与首领侍卫产生了很大的分歧。耿将军想带着公主去滇州,从小培养她,早日扛起复国的大旗。首领侍卫却坚决反对,此时耿将军的队伍已被新建立的北歧王朝打为叛党,公主跟着他们只会颠沛流离。他言及皇后娘娘遗愿,唯望公主能安全健康地长大,并愤而指责耿将军是在利用公主,满足他争权夺利的私欲。”
江停云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皇族秘辛。一般皇朝更迭之时,会发生大量传奇的故事,却因为时局的动荡而失传于世。
只是在听得津津有味之余,她还是不免疑惑,这些事情与这个名为谢寻的男人又有什么关系,他跟她讲这些事情做什么?
“耿将军与首领侍卫爆发了激烈的争吵,二人谁都无法说服彼此。最终首领侍卫带着公主和部分忠于公主的力量离开了叛党,隐姓埋名地来到北歧治下的桂州容郡,成为一户普普通通的商户,从此再不参与任何复国之事。”
江停云蓦然睁大了眼睛,耳边充斥着鼓噪的心跳声。
桂州容郡,普通商户,江楚皇朝,江国公主。这一切听起来是那样陌生,却又异常熟悉。
“我……”她想说话,却发现嗓子异常沙哑。
谢寻目露哀悯,颔首道:“楚是国号——江乃国姓。”
江停云不由苦笑。她本就已觉得当前局面复杂不堪,没想到竟还扯上了皇朝更迭,原身竟然是前朝的公主。原以为原身被刘肃灭门,已是与他结下了血海深仇,却不想她真正的家国,依然是被刘肃的家族所灭。
刘肃……
江停云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性,问道:“你说刘肃是否已经知道我的身份,才会对江家下此毒手?那么他想要的藏宝图,是否会是楚国皇室留下的宝藏?”
谢寻沉吟片刻,才摇摇头道:“当年耿将军遇上首领侍卫后,曾派死士冒充他们出逃,最后被北歧追兵射杀。北歧照理说不应该知道江国公主还活着的消息。”
江停云听了心里沉甸甸的。但她也知道自己很难以现代人的价值观去衡量满脑子忠君爱国的古人,便不在这件事情上过多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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