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扶风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所以问这样的话陆微澜并不觉得奇怪。
不过此时听她这样问,自然会想起这段时日她与李郴的相处细节,这样一想,脸不觉就红了起来。
这一路,她与李郴几乎时时刻刻都在一起,更有很多单独相处的机会。
特别是有次在马车中,她躺在李郴的怀里睡着了,醒来睡眼惺忪的就被吻住了。
因为马车内空间狭小有限,他们不敢发出声音,可越是这样,感觉就更加强烈,那一次她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李郴忍得有多辛苦。
但他也一路这么忍了过来。
陆微澜知道,他不是不想,而是想和她拥有一个最完美的仪式,成为他们一生当中最重要的回忆。
因为不放心李郴入宫情况如何,所以陆微澜安顿好夏扶风之后便离开了。
宁王府离兴庆宫不远,她便想着先回去换套衣裳。
可没想到彭顺和石榴已经等在了宁王府外,说是骁王爷吩咐,让她去个地方。
陆微澜有些诧异,并不知道李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待石榴领着路,到了布政坊的一处宅院前,下了马车,这才看到宅邸的门匾上写着沈府二字。
陆微澜看着这门匾,眼睛就有些模糊了。
“沈小娘子,请进吧!”彭顺的话音刚落,沈府大门便缓缓打开。
然后最令陆微澜诧异的是,等待着她的并不是一座冷清的府邸。
原来李郴还找回了很多沈家的族人,虽然都不是嫡支,但也算让她有了娘家,未来可以风光的出嫁。
陆微澜回到沈宅后,与族中的长辈见了面,石榴这才服侍她沐浴洗去一路的疲惫,然后换了衣裳,用了晚膳。
外头都已经宵禁了,知道今日不会再见到李郴了,可陆微澜躺到床上的时候还是很不习惯。
之前也没有过很多次同床共枕的机会,可这段时日来,他们确实整日都会在一起,她知道他住在隔壁,就会很安心。
……
翌日一早,陆微澜是从沈府直接去的大理寺。
如今樊绍宁也住在沈府,并得了李郴的吩咐保护她左右。
到了大理寺后,陆微澜又把案宗仔细看了一遍,看看能否抓住某些遗漏的细节。
如今看来,这件本身不复杂的案子最主要的转折点在于第三具尸体的丢失。本来凶手已经被锁定了,尸体丢失后犯罪嫌疑人也人间蒸发了。这其中必有蹊跷。
所以陆微澜和程典商议后,决定再到尸体被发现的地方去看看。昨日夏扶风也是顺着这条线来的。
陆微澜和程典一起出了长安城,到了第三个被害的男童尸体被发现的地方。
“按照案宗上所写,今日应该是男童的头七。”陆微澜道。
程典点点头,遇到这样的案子,每个人的心情都是沉重的,“你看,那里有烟灰。”
陆微澜顺着程典所指的方向,果然看到地面上的异常,“定是有人为这孩子招魂。”
如今任何的蛛丝马迹都有可能成为破案的关键。
程典立即将所带人手分派下去寻找证据。
然后他又对陆微澜道:“这个孩子被发现的时候身上的穿戴虽低调却十分贵气,新丰县的富户不算特别多,之前我也一直派人打探着,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这家人当初不肯来认领尸体,却能从大理寺偷走尸体,想必非普通人,背后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陆微澜看着地上的灰烬,又道:“我们到附近去转转。”
陆微澜和程典弃了车马,只当成是普通的路人,往新丰县最热闹的集市走去,想要打听打听这里的情况。
可还未等走到集市,不远处有辆马车行了过来。
凑巧的是,这辆马车经过的时候,正刮起一阵风来,将青纱车帘刮了起来。
陆微澜闻到香火味道的同时,看到一张有些面熟的年轻女子的面孔。
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不等仔细看去,车帘已经落下。
“怎么了?”等马车走远,程典才问道。
“先跟上那辆马车。”陆微澜道。
虽然一时想不起那人是谁,在何处见过,但她可以肯定的是,马车中穿着素衣的人眼睛哭得通红,一定是去祭祀的。而且死去的好像就是她的至亲。
直到跟着马车到了一处外表看起来十分朴素的宅子外,陆微澜才想起那辆马车中的人是谁。
当初她刚入兴庆宫,那个智商只有三岁的二皇子李晋误闯拾翠楼,后来他身边的一个宫女叫做念汐的追了过来。宣王李晋一把就将她抱住了。
刚刚那个人,就是念汐。
一时之间,脑海中电光火石。
“程少卿,快走!”
虽然陆微澜已经反应很快了,但还是晚了一步。
这个时候,宅院外围已经出现了一批黑衣人,杀气弥漫整条胡同。
“这……”程典道:“做为大理寺少卿,我可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虽然说着事关生死的话,但程典依旧沉着的靠近陆微澜,轻声道:“你知道真相,待会儿我们会想办法护着你离开。”
从发现第三具男童的尸体到现在已经七日了,程典一定会在这里暗中部署,这点陆微澜是确信的。
“我只知道真相,却没有证据。”这是陆微澜如今担忧的事情。她能透过蛛丝马迹看到问题的真相,可破案是要讲究证据的。
“相信骁王。”程典说完这句,便立即吹了个口哨,引来了自己的人。
陆微澜被护到一边,程典让她闭上眼睛,之后她只觉得周边的杀机如海啸一般。
“表妹!”这时,一双有力的大掌拉住了陆微澜的手臂,“跟我走。”
就这样,陆微澜被樊绍宁护着,冲出了最危险的核心区域。他带着她一路策马狂奔,回到长安城兴庆宫。
到了兴庆宫,陆微澜才知道李郴还在宫中没有回来。
如今局势扑朔迷离,看来晋王也不简单。他一直都生活在宫中没有在外建府,却很有可能和身边的宫女在外生了个孩子,她得早些让李郴知道这个消息。
幸好李郴做足了准备,留下自己的鱼袋,陆微澜轻车熟路的扮成太监,立即往明宫而去了。
有李郴的鱼袋,再加上他提前部署了,所以陆微澜入宫并没费周折。
圣人出关之后,一直宿在紫宸殿中,如今李郴正侍奉在左右。
自闭关之后,璟帝已经多日不早朝不理政。
今日,京师所有五品以上官员全部被召集入宫。
很多人都在偷偷想,圣人本就身体亏空,如今又出了淑妃那么一档子事,气也要被气死了。
今日必是要立储了。
得到这个消息,陆微澜握着鱼袋的手都收紧了。
还好进宫后彭顺就派人来接,直接将她带到了紫宸殿。
亲王入殿可以带一个内侍随侍左右,陆微澜便是顶替了彭顺进入到紫宸殿的。
看到李郴熟悉的身影,陆微澜的心才安定下来。
而李郴也像是与她有心灵感应似的,刚刚在紫宸殿的门前站定,他就转过身来看了她一眼。
李郴的身边站着的是宁王李蘅,两人的神情举止看着十分和谐。
陆微澜又放下些心来。
第106章 .尾声三 [V]
陆微澜不知道在她来之前殿中都议了些什么,总之现在紫宸殿内的气氛有些紧张。
正在这时,一位宦官尖细的声音从殿外传了进来,“宣王殿下,您不能进来,里头正议政呢。”
她刚发现宣王有问题,宣王就跳了出来。
“让他进来。”
此时说话的正是坐在龙椅上的璟帝李泽林,在场的众人都能够听得出来,他的声音很虚弱。
得了圣人准许,宣王李晋带着一个老宦官走了进来。
宣王在前,脚步生风,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唯唯诺诺,他的目光甚至有些凌厉,先看了一眼站在圣人的身侧的李郴和李蘅,然后才看向坐在龙椅上面的圣人,跪拜行礼:“父皇。”
而他身后跟着的宦官已经年迈,脸上已经被火烧伤了,有些让人无法直视。
这位老宦官看李晋跪下也在身后跟着跪下,然后连滚带爬的到了璟帝脚下,“圣人,您还记得老奴吗!”
璟帝先是对李晋抬了抬头道:“起来说话吧!”
陆微澜刚才就看到璟帝的面庞极瘦,眼神无光。这样抬起手背青筋毕现,手腕的皮肤亦十分灰暗,瞧着很是恐怖。
这时她又看向李郴,见李郴也用余光回望过来,并对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看来李晋如此时出现,李郴并不意外。
既然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陆微澜也就放心的当一名旁观者。
“父皇,您还记得他吗?”李晋指了指跪在脚步的老宦官。
璟帝仔细辨了,然后摇摇头,“朕不认得此人。”他轻声道。
“连先皇后宫中旧人您都不认得,还真是不念旧。”李晋轻笑。
“二皇兄,你怎么与父皇说话呢!”李蘅怒斥道。
李晋又笑了,这个笑较之刚刚又冷了几分,然后才冷声道:“今日我们就来重新认识我们这位父皇。”
这时,殿内百官一时交头接耳起来,他们低声谈论的无非是宣王李晋不是智如三岁吗?什么时候变得正常了?
李晋重重咳嗽一下,然后大声道:“我不是二皇子,而是皇长子!”他说完这句话,殿中舆论哗然。
这个时候,还没有人来阻止他,陆微澜就觉得有些奇怪了。她彻底放松下来等着看好戏。
“当年撞了头一直装傻充愣,也实在非我所愿。”李晋又道:“需要保命。”
李晋看了一眼璟帝以及李郴李蘅三人,指着脚边的老宦官接着道:“他曾是先皇后宫中之人,知道一些众人所不知的秘密。我母亲当年也是先皇后身边的宫女,表面上看是先皇后有孕为了固宠赐了我母亲到父皇身边,实际是父皇与我母亲早就情投意合,并且有了身孕。”
这时李晋顿了顿,带着恨意看向李郴,然后才接着道:“先皇后乃国母,却十分善妒,不肯让父皇给我母亲名分也就罢了,还隐瞒了母亲怀孕生子之事。等到她生下所谓的皇长子,她竟狠心将我们母子分离,将我母亲逼死。”
他的话刚说完,璟帝就剧烈的咳嗽起来。
“怎么,父皇如今的身体竟然连事情的真相都吃不消了!”李晋又是一声冷笑。
“我不能接受的是生了这样一个儿子,你真是装傻装太久,变得真傻了。”璟帝说完又轻轻咳嗽了一声。
陆微澜看得出来,他的身体却不是装出来的。
“宣王殿下说的话是真的,老奴能够作证!”这时那个老宦官往璟帝的脚边爬去。
“你这个害我舅父一家人的凶手!”李郴一脚将此人踹开,站在李晋的对立面上,他也用凌厉的目光看向李晋,眼中却多了几分宣王李晋没有的霸气。
“你宁愿相信这些被扭曲的事实,宁愿相信人性是丑陋的,也不愿与父皇和我们兄弟沟通,所以你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李郴道。
“我没有回头路可以走?”李晋笑笑,冷声道:“先皇后之死也与坐在龙椅上那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脱不开关系,我看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然后他对着殿外,用势在必得的声音道:“来人!”
这时李晋已经完全忘记了失子的痛苦。
他的宫女替他生了个孩子,一直养在宫外,都已经长到三岁了。不想却被一个失去孩子的变态母亲给暗害了。
他本来是很伤心的,可如今他离那个位置已经越来越近,以后他会娶身份最高贵的皇后,替他生下同样身份高贵的嫡子。
想到这里,又看了一眼璟帝身下的龙椅,李晋觉得整个身体的血液都奔腾起来,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兴奋,对着殿外又高声唤道:“快来人!”
这时,他呼唤的人出现了,圣人最倚重的鹰吾卫统领窦铉海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的人居然是江踽行。
原来江踽行没死!
陆微澜又瞧了李郴一眼,看到他又没有任何意外,想必又是尽在掌握。
可江踽行既然是窦铉海的人,那如今这局势是对谁有利呢?
她看着李郴神情并未有任何变化,而且比之前更多了几分运筹帷幄。原来他和江踽行一直没断了联系。
“窦统领,快将证据公之于众,让所有人看看这人都做过什么事,断断他是否配坐在这张椅子上。”李晋催促窦铉海道。
这时李郴勾了下唇角,带着些戏谑的问道:“你不是应该唤一声外祖吗?”
李晋眉头一跳,不知道李郴是怎么晓得他们关系的。
而随着窦铉海和江踽行走入殿中,陆微澜才看清江踽行在身后拿什么抵着窦铉海的后背,应当是早已经把人控制住了。
陆微澜这一上一下的心,似乎又落回了原处。
“当年,做为我母后的宫女,你的母亲却不安分守己,趁着母后午睡,在父皇喝的水中下了药,用卑鄙的手段得到宠幸。之后父皇和母后想送她出宫,给她找个安分的人家嫁了,她却企图威胁母后,让她以大局为重,父皇听到后怒斥了她。她便想不开自尽了。”李郴讲出了事情的真相。
“后来,你外公终于找到自己失散的女儿,不想却晚了一步。当然,这些都是我们所不知的。我们更不知他为何不愿相信事实,而是捏造了这些谎言来欺骗自己,来杀害母后,还试图通过你来篡位。这一切或许和真相都无关,他本就是个野心之人,连你这个亲外孙也不过是一颗棋子。”
李郴的话音落下后,李晋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窦铉海,“外祖,他说的……不是真的?”
“哼!”这个时候江踽行冷哼一声,毫不客气的说道:“他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是棋子,你这个傻子有什么可特别的。如果不是这次有机会离开长安,我到死都不会查出杀害我父母,然后收留我当义子,为其卖命的这个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