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条小河旁边,画风淡点,也有奇异的花丛,但是这些花没有过于放大,反而是细细一支,然后好多好多支组成在一起,成为一朵大的花丛,都很好看。
周然站在一朵花丛旁边,在森林里时,大多数的花是比她还高的,而这里,她可以骄傲的低下头脑袋看看花。
花并不粗壮,花茎很细很细,这里的花也不大,小小地,可是很高耶,就算花瓣在单薄,也容易连着花茎被折断,但偏偏能支撑住。
高度得有一米四往上。
这么一对比,周然突然发现,兔耳朵很高很高耶,是因为是妖精的缘故吗?可是兔子变成妖精也能这么高?
思绪突然跳飞,周然想过去问问,可是又怕脚下鞋子被划破——她现在可找不到这叶子。
只能粗略估计一下,嗯……会不会有一米九?
太高了QwQ。
她最后是慢慢磨过去的,都不敢动作太大,刚到兔耳朵旁边,就有了新的问题。
这片河看着有点深,应该是不能下去直接摸鱼的,澄澈的河底,鱼儿门紧贴着最底层。
兔耳朵已经发了会儿呆了,周然发现兔耳朵非常喜欢发呆,平常也这样,做事情不回头,也不等人,不爱主动说话,喜欢盯着一个地方看。
是只冷兔子没错了。
相比于他的轻松,周然停在她旁边的时候还有些气喘吁吁。
“止宴,我们怎么抓鱼啊。”
止宴闻声看她,实际上外面是很危险的,在固有的一套认知中,宠物不能乱跑,而这个人类宠物不一样,她好像闲不住,和她接触一天,止宴发现,她有很多没地方发泄的精力。
止宴有心想让人类体会一下,可是他没有想到,只是走路,没有别的危险,人类都能把自己弄成这样。
看着他看自己,周然懵懵地也看看自己。
怎么了?她视线疑惑。
才发现他在看自己伤口,确实多了点,还有脚腕的地方,各种伤口,被叶子划伤或是被蚊虫叮咬,总是和红色血丝粘在一一起。
手上也一样,甚至更锐利的叶片,连衣服都能透过。
“下次还想来吗?”
止宴没有别的情绪,即便面前的人,好像很困难,他只是觉得,总是要受点伤,宠物才会听话吧。
他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而是突然来了一句,周然顿了一秒,才理解到意思。
大概是外面很危险,让她乖乖呆着,他一个人去就行?
呜呜呜,这个伙伴能处。
而伤口……其实是疼的,怎么能不疼呢,那些被划伤的瞬间,没有感觉,悄无声息,可只需要等待几秒,伤口的地方又疼又痒,总让人想挠挠。
不过怎么能让伙伴一个人出来她好好呆着!
周然热血了一秒,可看看自己更狼狈,从乞丐变成受伤的乞丐以后,还是乖乖摇头:“我想了想,还是不给你拖后腿了。”
止宴点头,觉得方法还是有一点用。
于是周然觉得这个非常能处,止宴也挺欣慰,他没养过宠物,只有零散的经验。
他开始教人类钓鱼,以前他那些邻居总说,想长久的养一只宠物打发时间,一定要恩威并施,得有甜头宠物才愿意陪你。
或许钓鱼也算吧。
周然看着兔耳朵走到一束花丛旁边,他抬手,宽大的袖子因此滑下一点,他挑了一支绿色花瓣的花,蹲下,然后折了下来。
周然不懂这个操作,只觉得兔耳朵声音很耐心。
“长泾花的花液会散发出一种特别香气,这种香气对鱼类来说,是一种致命吸引,但由于这种花花茎极细,储存不了什么液体,所以钓鱼这件事,很看运气。”
兔耳朵一口气说完,声音清朗,断句也卡的刚好,周然对自己想知道的问题难得晃神,她此刻满脑子都是——
兔耳朵竟然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可能是察觉到周然的不在状态,止宴无奈,手里拿着细长的花茎,走过去给人类演示。
他半蹲下,手里的□□被插进水里,周然回过神,也好奇地围过来看。
“话说钓鱼这么简单吗?”
周然真的是第一次见这种方法钓鱼,这得是什么奇妙的花啊,就是说鱼有这么傻吗?鱼钩都没有,被人拉起来它都不反抗。
她也这么问了出来。
止宴看了人类一眼,在他的认知里,没有为什么不为什么,但是他已经决定饲养一个人类,于是他想了想。
“虽然长茎花的花液对鱼类有致命吸引,但是这种花,花液极少,它的花茎过长过细,存储不了什么液体,而且易于蒸发。”
他断在这里,周然眨了眼睛,“继续继续,快说嘛~”
求知欲极强的人类这会儿眼睛很亮,止宴停顿了一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想这个问题。
“在花茎接触到水时,它的花液也溶于水,这是一个很微小的概率,这一点不到一滴的量,不足以吸引到鱼类,又或者是他们刚好游走。
“一个有关概率的触发条件很看运气,对于鱼类来说,有一天,他们刚好碰见吸引它们的花液,他们一定会抓住不放,就算是危险,也会牢牢咬住。”
“所以是致命吸引。”
这话听得周然都恍惚了,她很容易的被兔耳朵代入进去,再加上他说话时如沐春风一样,原来兔耳朵还挺温柔?
但周然这个时候不想这些,她眼睛亮亮晶晶,捧着脸看河底,那里有一根细茎,周围还没有鱼,看着普普通通。
“所以真的有这么神奇吗?”
周然做出设想:“那其实可以拿一把花茎戳进去,这样花液不就多了?”
止宴被她问得一恍,人类总是在想很多事,对什么都好奇,而他得为此做出解释 ,不然人类试了发现不成功,会想很久。
“因为一条鱼也是要做出选择的,在一堆散发着花液的花茎里,一条鱼不但不会送上前,还会逃避,因为他无法做出抉择,会直接游走,他们的想法单一,只有在刚好遇见独一的花茎时,才会义无反顾。”
“那这样还算致命吸引吗?”
人类的下一个问题来得很快,饶是止宴,也有些招架不住。
人类继续用那双大眼睛看他。
止宴只好点头:“自然是,因为一条鱼,大概只会被一支花吸引。”
“为什么?”
这个问题,止宴也有些茫然:“一条鱼尝过花的花液以后,便不会在被吸引,它们只对一朵花义无反顾,从另一个角度看,在那一瞬间,就已经致命了吧?”
第6章 第六天
哈,周然自然知道另一个角度是什么,就是鱼游进了她的肚子里。
她叹了一下气,真神奇啊,懒得做出选择的致命吸引,要说吧,一堆花茎你直接走,一支花茎你偏偏义无反顾被吸引。
致命的奇奇怪怪。
不过一条鱼,只有一次义无反顾的机会,从这个角度看,好像能理解了,因为是只有一次的机会,所以才会在特别多花茎的情况下,抉择不出来?
这么想,还挺浪漫。
不过浪漫致死,嗯,是真的。
“诶——”视线中好像是什么动了一下,周然突然指着河底:“鱼上钩了是不是?”
浅蓝色一眼能往到底,太过于澄澈的河上,周然甚至可以看见自己的倒影,与兔耳朵挨在一起,一个画中人,一个战地俘虏。
然后一条黑色的鱼,成功激起水波荡荡,也打破了湖面上的倒影。
止宴轻松扯了上来,他站起身,手里还拿着长长花茎,花茎韧性极佳,而鱼则是费力地扑腾着,还紧紧咬住。
“其实挺快的嘛~”周然说完就转身,往花丛走去,自己也扯了一根,她怀着好奇,同时也想体会一下鱼扑腾的感觉。
没有鱼钩的钓鱼很酷好吗。
她完美复刻止宴的动作,甩花茎,然后等待。
可纵使时间流逝,河面上蓬头乱发的小乞丐还是那么稳定,水面上一点荡漾的痕迹都没有。
周然微笑,她等。
在每一个平静的瞬间,时间无限拉长。
有些话终究是不能说,周然理智得收回“其实还挺快”的这句话,然后仿佛被谁听见了一样,水波终于荡漾起来。
她一眼就看见那条黑色的小鱼,正噗嗤噗嗤地往这边游过来,和被下了降头一样,义无反顾地张开嘴。
周然有心想逗逗它,用手扯花茎到处乱摆,想看看这鱼是不是还死死咬住。
那条小鱼被使坏的人类捉弄,费力咬紧,然后被带过去带过来,中间,它不小心松口,眼巴巴瞧着花茎又游过去。
周然玩得非常开心。
止宴看了她许久,明明只是一个背影,脑海中却浮现出她亮晶晶的眼睛。
他有些出神,模糊之中,好像有一些体会到,陪伴的快乐。
下一秒就翻车,周然一声尖叫还卡在喉咙中没喊出来,整个人不由自主无可避免的一头栽进河里。
变故太快,止宴站在原地,平静地看着上一秒还乐呵呵的人类倒进水中。
“哗啦——”一声,水花翻腾。
“救命,止宴!!”
周然叫了好几声,止宴才像是感觉到呼唤一样,平缓地走过去。
水面上的平静被人类打破,冰蓝色的水滴一片连着飞扬,日光透下,像几颗妖精喜欢的玻璃糖。
止宴就站在河边,周然紧张到一定程度,只会扑腾,只能感受到恐惧,只有无边无际的害怕。
他好像看够了,看水湿透人类的头发,连同她身上的泥渍也冲刷掉不少,觉得她现在的样子,挺像刚才的鱼。
周然都要崩溃了,关键是,她没游过泳啊,只能一直甩手扑腾,一定的紧张下,她甚至完全没发现,兔耳朵在看她。
“周然。”
止宴第一次叫她名字。
周然没有听见,止宴又叫了一遍,他看见她愣了一下,接着继续说:“不要紧张,站起来。”
周然才愣愣地停下,站了起来,她低头,那只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了,连带着花茎一同不见。
周然眨巴了下眼睛,发现河水也没有看着那么深,不过也到她的肩膀处。
方才的恐惧只剩下后怕,还有点埋怨,埋怨自己真的好傻,水滴顺着发丝滴到肩膀。
嘀嗒—嘀嗒—
周然摸了把脸,小乞丐瞬间白了一个度,而她没有察觉,就只是看着止宴委屈,她极其需要一个吐槽口。
“我错了,我不应该捉弄它的,报应就来了。”周然不开心,声音都有些闷。
“我本来能控制好的,但是它突然生气了,它力气好大,我没抓住,我还扯着花茎在摆,给我自己栽下去了。”
周然觉得自己错了,吸吸鼻涕,眼底水雾朦胧,不知道是河水还是泪水,她一个人爬了上来,手搭在岸上发力时,手腕处骨头突出,看得人有些可怕。
她太瘦一个了。
她捉弄了一只鱼,得到了报应,她现在一点也不开心,她又变成湿乎乎的小人了,一屁股坐在草地上,留下一摊水。
人类不开心,止宴得出这个结论。
邻居家养得猫也经常不开心,止宴不怎么了解,却总是在邻居的口中听见,无非是一些小事。
落水在他看来,还是因为宠物太弱了,但人类就是如此,照别人的经验来看,他现在得哄哄人类。
它第二次脱下外袍,他想,这个宠物很喜欢乱跑。
周然被清冷的香气弄了个懵,还是委屈巴巴的样子,但用手裹了裹衣服,冷风吹过去,她身上又冷又难受。
“止宴,谢谢你,我想回家了。”
周然说完就低头,她头发湿透,蓬散着的发丝紧贴头皮,在没有方才的精气神。
人类心情不好,止宴选择顺从她。
“好。”
他又一次走在最前面,周然脚上的鞋子被刚才的水冲走,她现在浑身难受,只有那件属于止宴的外套是舒服的。
她裹紧外套,又小又嫩的脚直接接触石面,很疼。
但是她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又裹紧了衣服,几根发丝捞捞扒在她脖颈上,称的她脖子又细又白,她在想,她不能再麻烦别人了。
就是走得慢,耽搁了几步,连兔耳朵的背影都看不见了。
还好她记得路,她并不觉得兔耳朵应该慢下来,因为兔耳朵没有理由等她,一个完美的伙伴是应该互相帮助的,兔耳朵帮助了她这么多,她只会拖后腿,连等鱼送上门这种小事都做不好。
她不能总是去期待别人帮助她。
要改掉这个坏习惯,周然给自己打气,小心避过那些尖锐的石头。
又走到林子里了,这里的植物还是那么夸张。
她还看见了巨大了紫色蘑菇,好大一个啊,她把自己和和蘑菇对比,越发称的她娇小,她又把自己和一株大花对比,最后她还没有那株花高。
她在这里,是那么的娇弱。
小小一只的她走了一半,眉越皱越深,这地下尖锐的石子避无可避,她试着用了好几种叶子,都没有最先发先发现的那种有韧性。
只能继续钻心的疼痛。
不过没关系,马上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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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然到山洞的时候,止宴把火都升了起来,还有那条鱼,他把它弄熟了。
头一次周然没有食欲,她摇摇头,声音又沙又哑:“止宴,你自己吃吧。”
然后没等兔耳朵回答她,自己找了一个小角落,背对着兔耳朵可怜巴巴的窝在火旁。
她放松以后,才拉开宽大的外袍,看自己脚。
她一只脚立起来了,歪了下头,发现脚底果然被磨破了,甚至于被划伤,各种奇怪的伤口混在一片,让此刻脚底的皮肤又红又肿。
其实身上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有点想哭,可察觉到止宴有分心望过来,好像还是因为她没有吃鱼这件事,周然再次费力,努力让自己站起来能保持平稳。
每走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可是周然没有喊疼,尽管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冷汗。
她走到止宴面前,看止宴只是看着自己,她对着自己的妖精伙伴笑,努力让自己更加自然:“你是专门给我吃的吗?”
止宴等了周然许久,这是人类的晚饭,养一只宠物,需要负责好她的食物需求。
他看见人类走过来,知道人类又要吃食物了。
他邻居养了太多的宠物,止宴总是听他反复念叨,还愿意吃东西就好,还愿意吃东西的宠物就是还健康。
止宴看她脸色苍白,刚准备说些什么。
可周然只是对止宴笑了下,然后拿着鱼走到另一边。
她一边吃着,明明是和上午一样的东西,她却尝不出几分味道。
她肯定是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