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武去拙所说,有人模仿了皇帝的笔迹写了这份圣旨,并且擅自私用了皇帝的玉玺盖了那个章。
奚敏皱眉:“这些人还真是胆大包天。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利益,竟然滥用私权,害人性命。”
武去拙看了她一眼:“你常在京城,还没看惯这些事情?”
奚敏大人是常在京城,对这类事情见惯不惯,但尚贤可不是,她在江湖很少遇到这种事情。
奚敏愠怒道:“我就是不理解。光明正大地用正当手段获利不行吗,非得在阴暗的角落里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武去拙看着奚敏不说话。
奚敏没管武去拙的目光,而是看着于道促的尸体。
“我去把他埋了。”武去拙顺着奚敏的目光看过去,如是说道。
奚敏闻言先是一愣,然后才应了一声:“好。”
奚敏看着武去拙背起于道促,慢慢地向外面走去,她收拾好包袱,一步一步地跟在武去拙的身后。
在出洞的路上,武去拙问奚敏:“你一开始就怀疑卢尚书了?”
那倒不是,一开始奚敏只是知道卢尚书是杀害尚氏一族的凶手,并不知道他还冤枉了尚尚书。但这些事情是以尚贤的角度知道的,奚敏不能说给武去拙听。
奚敏只能承认:“是。”
武去拙笑了笑:“那你还蛮聪明的。”
奚敏现在没心情跟他多掰扯。
武去拙转移了话题:“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奚敏道:“我想去一趟平安县再会一会那个谈县令,看看能不能从他那里再得出点什么有用的信息。”
武去拙点点头。
二人一起出了山洞,那死了的三个刺客倒在地上无人理会,奚敏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便跨了过去。武去拙找了一块合适的地方将于道促埋了,还找了块大小形状适宜的木块为于道促立了“碑”。
“多谢你为于将军做这些。”奚敏站在武去拙的身后说道。
奚敏在家里见过于道促一面,虽然对此人印象不深刻,但是就凭对方愿意为了替尚家守住那些证据这一点,奚敏就对他心生敬佩、感激之情。
“这小子好歹也在我麾下做过事儿,我做这些,应该的。”武去拙说道。
“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奚敏站在尚家的角度向武去拙道谢,也是应该的。
“不客气。”武去拙回头看了她一眼。
二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返程。
路上,奚敏不由问武去拙:“你把听音和见言击退了?”
武去拙回答道:“你说那一男一女啊,算是击退了吧,他们武功高强,不过比起我还差了一点。”
奚敏信了。
“你呢?”武去拙问。
“还好。”
“还好?左臂都骨折了叫还好?”武去拙看了奚敏垂在身边的左臂一眼,“去镇上找大夫看看吧。”
左臂的疼痛感已经没有先前强烈了,武去拙不说她都忘了自己受了伤。
奚敏停下脚步,说道:“你帮我找根树枝,粗一点,跟我胳膊差不多长就行。”
以前行走江湖她也受过不少伤,有时候在荒郊野外没有大夫,都是靠她自己给自己敷药、包扎。
武去拙闻言没多问,按照奚敏所说的做了,并且撕了自己的衣袍给奚敏拿去使用。奚敏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固定了左臂后便继续赶路。
她如此坚强,受伤都不多吭几声,让武去拙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回去的路上顺利了很多,没有遇到突然冒出的刺客。武去拙让奚敏先回了客栈,自己则去找了大夫。大夫为奚敏开了药,为她重新固定了左臂,还给她上了膏药,最后千叮咛万嘱咐这段时间别剧烈运动,一定别再让左臂动了。
奚敏一一应下,大夫把该干的事情干完后,武去拙便提出送他回去。
奚敏一个人在房间里坐着,她看着窗外,街道上有不少商贩,也有形形色色来来往往的行人。
奚敏等了许久没等来武去拙,她考虑了一下,还是准备出去找一下对方。奚敏出了屋子,慢慢地走在走廊里。谁知她刚路过武去拙的房间时,便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声音。
“这位公子,你的伤可不比那位姑娘轻啊。”这是方才那位大夫的声音,“你看看你这儿,你是被什么东西砸了吗?哦哟,这儿还有剑伤。”
“没事,您帮我开点儿药就行。”武去拙随意地说道。
“可是……”
奚敏推门而入。
武去拙光着上半身背对着奚敏,他的背上有好几个巴掌印,到处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有些地方还有剑伤。
武去拙回头一看到奚敏,连忙给自己套上衣服。武去拙嚷嚷:“看什么看。”
奚敏无语。
大夫看到奚敏来了,连忙说:“姑娘,你和你相公这是经历了什么哟,怎么一个个身上都是伤。你们俩不会打架了吧?”
奚敏的嘴角抽了抽:“别乱说话。”
大夫闭嘴。
奚敏道:“麻烦您给他看看吧,再帮他上药开药。”
大夫照做,忙完后奚敏亲自送他出去,又和对方说了几句话,进一步了解了武去拙的伤势。
奚敏回来后,武去拙已经穿好了衣服老老实实坐在凳子上等她回来。
奚敏说道:“我就说,听音和见言夫妻二人联手,江湖难有人与之匹敌,你怎么可能全身而退,原来你一直忍着啊。”
怪不得当时在山洞她挥剑刺向武去拙的时候,对方躲闪得那么吃力。怪不得武去拙走路走得那么慢。原来是这样啊。
武去拙耸了耸肩,道:“又不是没受过伤。再说了,这点伤算什么,咱们战场上的厮杀可比这凶险多了。”
奚敏当他是在安慰自己,但心里还是堵得难受。除了家人,武去拙是第一个为她受伤却不说的人。
“你干嘛不告诉我。”奚敏坐到他对面。
“这不是觉得没必要吗。”武去拙浅笑道。
也是,这就像奚敏有时候因为别人吃了亏,或者为别人受了伤也不愿意告诉对方一样。诚如武去拙所说,没必要,因为就算说了那些事情,对方也不一定在意。
没想到,也有人和自己有一样的想法。
“武去拙。”奚敏喊了他的名字,认真地道谢,“多谢。”
“客气客气。”
“你背后的伤……要不我给你上药?”
“啊?不用不用。”武去拙连连摆手。
“可是你自己没法给自己上啊。”奚敏说完想起点儿什么,她没忍住笑出声,“你不会害羞吧?得,那我去找个小二来给你上药。”
武去拙顿时哭笑不得。
第17章 整顿
奚敏和武去拙在新平镇调整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便收拾好东西出发前往平安县。
由于奚敏的左臂骨了折,不能做剧烈的运动,所以武去拙没让她骑马,而是找了辆马车载奚敏。
马车的速度不比骑马,但行路时间还是比来的时候短。二人紧赶慢赶,在当日下午到达了平安县。
进县城的路上,武去拙说道:“听音和见言被打跑了,他们回去一定会将事情如实禀报卢尚书,也不知道卢尚书接下来准备怎么对付我们。”
奚敏坐在武去拙的身边,看着前方,淡淡地说道:“他派了好几拨杀手都没能成功刺杀我们,估计不会再从我们这里下手了。但无论如何,我们还是小心谨慎为妙。”
武去拙点点头表示赞同。
“直接去府衙找谈县令?”快要到分岔路口的时候,武去拙问道。
“嗯。”
马车行驶到府衙,奚敏老远就注意到这条街的气氛沉寂又压抑,行人都低着头,行色匆匆。奚敏和武去拙对视一眼,下了马车,步行前往府衙。来到府衙的时候,只见牌匾挂了白花,整个府衙一片缟素,哀啼哭嚎声不断地从里面传出。
奚敏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她刚走到府衙门口,就看见十来个人从里面冲了出来。
这些人都披了麻穿了素服,为首的男人抬手示意身后的兄弟们站住脚,然后指着奚敏大喊:“你杀害了我们家县令大人,居然还敢回来?”
奚敏蹙眉:“谈县令死了?”
当走进这条街的时候,奚敏就隐隐约约察觉到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但她没想到是谈县令死了。
武去拙来到奚敏身边,若有所思地打量府衙。
为首的男人喊道:“前两日不就是你带着一家人来我们府衙闹事吗?你说你是无垢司的奚敏大人,我们都很尊敬你,可你呢,就因为县令大人没有如你的意,所以你便杀了他。”
县衙往往最容易引来看热闹的百姓,就这一会儿,府衙门外便站了不少的人,听了男人的话,很快便开始议论。
“谈县令怎么就没有如我的意了?”奚敏冷笑,“我的意就是希望阿狗的案子能真相大白,而杀害阿狗的小土,已经死了。”
奚敏觉得这人简直是莫名其妙,就算要冤枉她,也得找个好一点的理由吧。
“乡亲们!”男人不理会奚敏,而是煽动民意,“县令大人这段时间为民为公,兢兢业业,如今这所谓的奚敏大人却杀害谈大人,你们说,该怎么办?”
不等百姓反应,武去拙先丢了一枚铜钱到那个男人的脸上,武去拙的力气大,这铜钱又掺了他的内力,男人猛地捂住脸惨叫一声。
武去拙笑着道:“好好说话。”
奚敏不管那男人,她看了武去拙一眼,又转身面对府衙外凑热闹的百姓。
奚敏说道:“诸位,我这胳膊受了伤,动弹不得,这样的我,如何杀得了身边有诸多侍卫的谈县令?何况前天我便离开了平安县,是方才才回来的。这番我回平安县,就是要找谈县令问点问题,可没想到谈县令已经死了,我倒想问问……”说到这里,奚敏回头看了看男人,“谈县令究竟是如何死的?”
自奚敏亮出自己的身份后,有不少人都关注着她,他们甚至关注了奚敏的行踪,此时听奚敏这么说,大家也都信了。
有人说道:“是啊,前日我确实看到奚大人离开平安县了。”
还有人补充道:“对了对了,我刚刚还看到奚大人坐在马车边路过我身边呢,她应该就是才不久回来的。”
甚至有人说:“我愿意相信奚大人没有杀害谈大人,她可是断案如神,正义公正的奚敏大人啊。”
有人夸奚敏,大家便纷纷倒向奚敏,愿意为她说话了。
奚敏心想这多亏了奚敏大人的好名声,她虽然冷酷无情,但是没接触过她的人却很是敬佩尊敬她。
“不如这样。”武去拙趁机说道,“大家都这么信任奚大人,便让她查一查、断一断谈大人是如何死的吧。”武去拙说着笑眯眯地看向那挑衅的男人,“这位兄台觉着呢?”
武去拙这么一说,身后的百姓都高声喊着“同意”,如此一来,那男人就算想反对也没办法了,再说了,他若是继续反对,反倒是显得自己心虚了,男人没办法,只好咬牙同意下来。
武去拙乐呵呵地又来一句:“那就烦请兄台带我们去看谈大人的尸首吧。”
男人一副想骂人却骂不出的表情,他摸了摸自己被铜钱击打的脸,恨恨地说道:“跟我来。”
奚敏和武去拙对视一眼,跟了过去。谈县令的尸首被安置在正厅里,此时厅内一片其家属的哭喊声。
“麻烦各位,都出去一下。”奚敏一进正厅,便开口说道。
“你谁啊你。”当即有人不乐意了。
“无垢司奚敏查案。”奚敏懒得多做解释,便拿出令牌给那些人看,“都出去。”
有些人依旧不愿意出去,但却被知趣的人拉着走了,很快,正厅内便只剩奚敏一人,奚敏正想着要如何开棺验尸,武去拙便从外面进来了。
武去拙拿着一套工具递给奚敏,然后去开棺材。
奚敏一看那套工具是验尸所用,便知道方才男人带路的时候,武去拙没有和奚敏同来的原因是去给自己拿工具了。
奚敏一时暗喜。
“来看看吧。不方便的事情,你说,我来做。”武去拙看了看奚敏的左臂,如是说道。
“好,谢了。”
奚敏来到谈县令的尸首前,看着对方的脸,她不免有些感慨。前天见谈县令的时候,他还是个活人,没想到此刻已经成了冰冷的尸体。
奚敏检查着谈县令的尸体,说道:“他的尸首变软了,尸斑也变成了绿色,看来是昨天下午死的。我猜测是听音见言等人没能杀死我们,所以回来把谈县令杀了。”
武去拙看了棺材一眼,说道:“可是有关尚尚书勾结平西王造反一事的经过,该知道的我们都已经知道了,谈县令死不死,对大局有何影响?”
武去拙的意思,奚敏明白。
谈县令是能证明卢尚书冤枉尚尚书、平西王造反的人,他很重要,但转念一想身为卢尚书的人他也不一定会指正卢尚书,所以对于奚敏来说,这个人的死活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但奚敏却不这么觉得,她认为像谈县令这种人,只要许给他好处,让他为自己办事并不难。
可没想到她来晚一步,谈县令还是死了。
“他是如何死的?”武去拙换了一个问题问。
“外表没有伤口。头颅没有变形……”奚敏突然想起自己曾见过的一种死法,她蹙眉说道,“把谈县令的衣服扒了。”
武去拙以为自己听错了,“啊”了一声。
奚敏回头看他:“有什么问题吗?”
武去拙连连摆手:“没问题。”他走过去,拉扯谈县令的丧服,不由小声嘀咕,“怎么这么不害臊呢……”
声音虽然小,但屋内安静,奚敏耳力不错,所以她还是听清了武去拙说了什么。
“你见哪个验尸的人害臊过?”奚敏白了他一眼。
“这不算,那你昨天还想给我上药呢,我……”说到这里,武去拙不再言语了,他快速地把谈县令的衣服脱完,然后转头问奚敏,“你要看什么?”
武去拙只把谈县令的上半身脱干净了。
奚敏看了一眼,哭笑不得。
不过问题不大,她本来也就只打算看上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