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敏见状蹙眉,她翻身躲过两个刺客的前后夹击,左手挥动剑鞘砸在一个刺客的颈子上,右手一剑刺破另一个刺客的喉咙。
奚敏心想不能再耗下去了,于是她聚精会神凝聚剑气,对着一波刺客横剑一扫,又取出腰间的匕首扎剩余两个刺客的脖颈,她的眉眼犀利,动作干脆,看得一边凑热闹的大风小风直鼓掌。
等所有的刺客都死完后,奚敏才松了口气,只是眼睛周围被溅了血,此时的她看起来有些狰狞。
“姐姐!”阿花却不怕,她连忙跑向奚敏,看着对方满是血的脸和衣服,她一脸担忧。
奚敏的衣服被划破扯断了好几处,她受了许多伤,不过她躲得及时,这些伤并不严重,她静养一段时间就能好。
“不用担心,没事的。”奚敏安慰阿花,她的眼眸对上阿花的时候,已经没了方才的狠辣。
她受点小伤无所谓,倒是武去拙的左臂……
奚敏利落收剑,走到武去拙身边:“你不会武功?”她一边说一边检查对方的伤口,“堂堂……你居然一点儿武功都不会。”
堂堂二字是说给武去拙听的,她故意说话说半截,但武去拙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术业有专攻嘛。”武去拙笑了笑。
奚敏懒得跟他多说,她扯下武去拙的一片衣服,熟练地给对方包扎好了伤口。
“姑娘,那些刺客……”阿花母亲看着躺了一地的死人,有些害怕。
“不用管他们,会有人处理的。”奚敏看都没往后面看便如是说,“我们继续赶路吧。”她说罢便起了身。
阿花父亲看着奚敏,皱眉犹豫再三,还是走到奚敏面前,对她说:“姑娘,我想单独和你谈谈。”
奚敏没有立刻回应,而是低头看了一眼武去拙,见对方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奚敏才应了声“好”。其他人原地调整,奚敏和阿花父亲便来到一棵树下。
阿花父亲沉默一会儿,才说:“那些刺客,是来杀小土的,还是来杀我们的?”
奚敏道:“都一样。”
杀了阿花一家,就没人带她去新平镇找于道促。杀了小土,阿花一家的仇就报了,便也没理由更没必要和奚敏纠缠了。
背后凶手多半还是卢尚书。
奚敏着实不知道卢尚书还做了哪些伤天害理之事。
昨夜她审问小土,得知对方是卢尚书派来的人之后,便对自家的冤案有了更多的看法。卢尚书派小土来这儿伤害与于道促将军有关的人,恐怕是因为尚家的冤案与他也有一定的关系。
谁让于道促是尚家冤案和平西王造反一事的关键人物呢,人人都找他并关注他,也是情理之中的。
唉,又想远了。奚敏回过神来。
“姑娘和那位公子应该不是只为了来我们这儿借宿的普通人吧。”阿花父亲又道,“你们是为了于将军来的?”
“那倒不至于,起初我们真的只是为了借宿。”奚敏诚恳道,“只是后来在谈话时无意间发现了你们和于将军有关系。”
阿花父亲对奚敏印象还算好,她真心实意地说,他也信了。阿花父亲说道:“如果我儿子的仇报了,如果小土能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如果我们一家在经历了这件事情之后还能平平稳稳地过日子,我愿意让阿花带你去新平镇,去于将军家。”
第12章 新平
这算是在跟奚敏谈条件了。不过没关系,她就是要这个结果。至于条件嘛,谁提出来都是一样的。
“好啊。”奚敏没有多想,点头应了。
二人说完话后就去与其他人汇合,大风小风拽着极力反抗的小土,阿花一家依然走在中间,奚敏和武去拙还是在最后。
“奚大人最后几招看起来像是江湖野生剑客的剑招。”武去拙笑呵呵地来了这么一句。
“你真的不会武功?”奚敏不想回答武去拙的问题,只想问自己的,但转念一想武去拙那小子的脾性,她无奈地补充一句,“是,以前跟别人学的。”
“我真的不会武功。”武去拙道。
以他这样的身份,奚敏实在不愿相信他不会武功。
“那你还看得出我用的什么偏招式。”奚敏说道。
“术业有专攻嘛。”武去拙重复之前所说的话。
“你刚刚为什么要去帮小土挡那一剑?”奚敏说重点,“你明明可以不用受伤的。”
武去拙可是为大渝镇守北方的大将军,要是他因为跟她出来一趟受了重伤或者死了,她回去怎么跟皇帝交代,怎么跟北方军营里的将士们交代,怎么跟天下百姓交代。
真是的太吓人了。不过说到底还是她高估了武去拙,她实在没想到,堂堂大将军,居然不会武功。
武去拙见奚敏的神情愤愤又无奈,和刚才打架时的狠厉凶恶恍若两人,他不由得轻笑出声。感情她这是怕他死了,回去不好交差啊。
武去拙笑道:“小土不能死,他死了,你的交易不就做不成了?放心吧,我这人做事是最有分寸的,怎么可能说出事就出事呢。”他说完又想起一件事,“对了,刚才奚大人想问我什么问题来着?”
她想问他认不认识尚贤。
不过当时奚敏有些冲动,现在这个念头过了,她也就问不出口了。
“没什么。”奚敏看向前方,“赶路吧。”
……
一行人在未时到达了平安县,他们人多,又拉着一个推车、牵着一个被绑住的人,所以很快就引起了平安县百姓的注意。
“你看看这群人,来干什么的哟。”
“不知道,多半又是哪家出了人命,绑着凶手来讨公道吧。”有人打量着奚敏等人,如是猜测。
“唉,咱们这县令,能给谁公道啊。”
“嘘。”那人连忙捂住朋友的嘴巴,瞪他,“别乱嚼舌根子,不要命了。”
“……”
人们议论纷纷,阿花父亲多多少少能听清楚一些对方说了什么话,他回头看了奚敏一眼,犹豫片刻,然后与阿花母亲说了几句话,最后他站住脚跟停在原地大喊起来。
奚敏和武去拙对视一眼,往后面站了站。
阿花父亲大声说道:“诸位乡亲,我是梅花村的村民,就在昨夜,我的儿子被此人残忍杀害!”他指了指小土,痛心疾首,“我今日来平安县,就是为了找县令谈大人,希望谈大人能给我一个公道。”
阿花父亲说话的时候,许多人都围了过来,指着阿花一家和小土窃窃私语。有的人觉得小土长得瘦弱又被别人绑起来不像是会杀人的恶徒,有的人认为人不可貌相于是指责小土丧尽天良杀害同乡,也有的人单纯只为看热闹……
总之就这一会儿,城门附近便聚集了许多人。
武去拙蹭了蹭奚敏的胳膊,笑着问:“你觉得谈县令的人什么时候能到这儿?”
估计已经到了。
奚敏还没说出口,前方就有人破出一条道来,五六个县府侍卫出现在阿花父亲的面前,让他别在这儿捣乱喧哗,然后又赶走围观的群众。
“还挺快。”武去拙道,“不会早就来这儿候着了吧。”
“应该只是巧合。”奚敏道。
卢尚书这段时间必定也在调查于道促的踪迹,他应该是知道了阿狗与于道促的关系,这才在梅花村安插了小土这个暗线。小土的首要任务是通过阿狗找到于道促,如果这个任务完成不了,那就直接杀了阿狗一家,让别人也找不到于道促。
如今小土的身份已然暴露,卢尚书将他看成了弃子,否则也不会派出刺客来杀他。奚敏猜测平安县的谈县令是卢尚书的人,但他究竟是不是,还得等见了对方才知道。
奚敏抱着剑往后退,还伸手拉了拉武去拙:“我们离他们远点。”
武去拙没问缘由,跟着退了。
“老不死的,你在这捣什么乱。”侍卫头领对着阿花父亲嚷嚷,“别在这儿妨碍我们办公,滚开滚开。”
“这位官爷,我们不是来捣乱的。”阿花父亲拉扯侍卫头领的衣袖,指着背后的小土说道,“我要状告那个小子,他杀了我的儿子!”
侍卫头领看向小土,小土连连摇头。
侍卫头领推开阿花父亲,不客气地说道:“人家摇头了,说明他没有杀你的儿子,你肯定搞错了。”
阿花母亲也跑过来,哭着说:“官爷,我们有证据,有证人!”她指了指大风小风,继续说道,“官爷你先带我们去找县令大人可以吗?我们去跟县令大人说。”
侍卫头领不耐烦了:“你们烦不烦啊!来人,把这群人都给我赶出平安县!”他的话刚说完,身后的侍卫们都一拥而上,推搡着阿花一家以及大风小风。
奚敏见状立马从袖子里掏出几枚铜钱当成暗器射出,稳准狠地打在那些侍卫的膝盖上,侍卫们吃痛,纷纷跪了下去。
侍卫头领往奚敏这边看来,他仿佛怀疑上了奚敏,正想冲过来跟奚敏吵架来着,谁知奚敏头一扭,假装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甚至装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到处看是谁动的手。
侍卫头领生气了,他准备去找奚敏的麻烦,谁知阿花父亲忽然推开了他,大声喊着他要见谈县令。
百姓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也跟着喊起来,说什么总得给这一家子一个说法。
侍卫头领气急败坏。侍卫头领的手下捡了铜板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手中的钱对自己的老大笑嘻嘻地说:“大人,不如我们带他们去吧,这就一小事,闹大了对咱们官府的名声也不好。”
侍卫头领更气了,但他认为手下的话不无道理,毕竟周围有这么多人看着呢。侍卫头领看了看那慌张的小土,嘴一撇,只好说:“带他们去吧。”
算了,还是把事情交给谈县令处理吧,他才不想继续在这儿跟人没完没了地耗下去。侍卫头领低眸看到手下手里的铜板,顺手抢了过来。
“走!”
就这样,侍卫头领带着一行人前往县衙。阿花一家和大风小风被安排站在了公堂之上,奚敏和武去拙则躲在门外的人群之中。
公堂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高高胖胖的,大眼浓眉,正是平安县的县令谈大人。
谈县令冷眼看着阿花父亲,听着对方陈述阿狗的死、小土的罪过。阿花父亲说完后,跪下来恳求谈县令能够将小土的罪过昭告整个平安县,并处死小土,让他受到相应的惩罚。
谈县令冷笑一声,说:“你怎知小土就是杀害你儿子的凶手,本官又怎知你不是陷害小土?”
小土被押进来的时候,被人取了堵嘴的布和绑身的绳子,所以他此时正是自由身。小土一听到谈县令向着自己,松了口气,随即开始大喊“冤枉”。
阿花父亲悲愤说道:“县令大人,我们有证据的!”
他说着便呈出物证,并详细讲了小土杀害阿狗的过程,最后还让大风小风出面证明自己没有说谎。
“县令大人,冤枉啊,他们合起伙来冤枉我!”小土高声喊。
“你敢做不敢当!”阿花红着眼睛,伤心又愤怒地对小土说道。
亏她之前还将小土看成善良的哥哥,谁知此人不仅杀了自己的哥哥,还是个怂包。
公堂内,双方各有说辞吵得不可开交。公堂外,百姓也指指点点纷纷讨论各抒己见。武去拙侧首看了一眼奚敏,问她怎么看,还问她想怎么帮阿花一家。
奚敏没说话。
眼见着小土气得要打人了,谈县令和侍卫们却没有出手阻止,奚敏借过走到最前方,打倒了守门的侍卫,来到公堂之上。
“你是何人,胆敢擅自闯我公堂?来人,给本官拿下!”谈县令拍案而起,怒喝道。
“大人,此女武功不俗,也是她帮着这家人陷害我!”小土连连喊。
奚敏三下五除二地解决了那些没什么本事的侍卫,将对方统统打趴在地叫苦连天。奚敏大步流星走到谈县令面前,将自己的令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无垢司办案。”奚敏冷眼笑了笑,“请谈大人配合。”
谈县令一听“无垢司”三个字,眼睛一瞪,惊得一屁股坐了回去。
“无垢司的人,怎么可能在这里?”谈县令不可置信地翻了翻那块黑色的鬼面令牌,他紧紧皱眉看着奚敏,“若我没记错,无垢司只有两个人才有黑色的令牌,你……你是奚敏大人?”
无垢司由周欢统领,周欢手持黑色狼纹令牌。周欢有个师妹叫奚敏,也是一个办案的好手,她则手持黑色鬼面令牌。
不仅是谈县令震惊,阿花父亲等人甚至是公堂外的百姓都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奇了呀,走大运了呀,居然能亲眼看见京城鼎鼎有名的女捕快奚敏。
奚敏却不在意这些,她只管办自己的事情。
“阿狗的案子是我亲手查的,谈大人有意见?”奚敏继续笑着,可是谈县令总觉得她的笑很诡异。
“奚大人办案利落从未出错,我倒不是有意见。只不过这儿是平安县,奚大人若想要处置平安县的人,本官身为平安县的县令总得弄清楚是为什么吧。”谈县令说道。
“你想弄清楚为什么,好啊,给你时间。”奚敏收好令牌,也收起了笑容,“明日的这个时候,我要见结果。”
谈县令咽了咽口水,摸了摸大腿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假装淡定地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奚敏的提议。
谈县令给奚敏等人安排了客栈,让他们在这儿暂住一夜。
奚敏和武去拙在屋子里还没开始谈话,外面便传来了敲门的声音,奚敏道了一声“请进”,便看见阿花父亲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原来是京城无垢司的奚敏大人。”阿花父亲低着头说,“难怪您能如此快速地找到杀害阿狗的凶手,还那么笃定地给我承诺为阿狗讨公道。”
阿花父亲虽然低着头,但是奚敏感觉不到对方的害怕和担忧,甚至能察觉到对方略带嘲讽的语气。
“伯父言重了。”奚敏笑道。
她不知道阿花父亲为何会对她阴阳怪气,但她不介意,也不在意。奚敏不是什么闲人善人,她帮阿花一家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们的合作只是各取所需罢了,因此她没必要去在意对方的感受。
奚敏想,阿花父亲多半也知道这一点。
阿花父亲抬起头,严肃地说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你答应了要为我儿子报仇,就一定要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