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孩子拉扯大,供他们读书上学,再操持着他们结婚,将来再带孙子孙女。
一辈子就这么过来了。
哪有什么爱情。
罗梅叹了口气,把锅篦子上蒸好了的老豆角倒在了不锈钢小盆里,摊开散热。
这蒸老豆角得凉了才好吃。
收拾完这个,罗梅拿起一头蒜。
陈俏最喜欢吃蒸老豆角,得多放点蒜汁和香油。
她正剥着蒜,手机响了。
看到来电人,罗梅叹了口气。
总不能又加班吧?
不是说这周不加班了吗?
“是陈俏妈妈吗?我是陈俏的同事。”
那是个年轻人,听声音很慌张,不知道为什么罗梅有些慌了,她刚回了句“我是”,就听到那年轻人说,“阿姨,陈俏现在在ICU,您能快点过来吗?”
他怕陈俏撑不住了。
城市的周五晚上总会大堵车。
罗梅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到的医院,她被人带着去了病房。
“我们正准备下班,陈俏一头栽了过去,我们赶紧把她送到医院。”
可是,已经晚了。
病床上躺着的人前几天还嚷嚷着,“这是我最后一个二十岁生日了。”
可不是吗?陈俏明年就三十岁了。
三十岁的时候,罗梅已经儿女双全。
而不到三十岁的陈俏,却永远躺在那里,定格了自己的青春。
猝死。
罗梅怎么都没想到这个词会跟陈俏联系在一起。
她使劲的晃着床上的人,然而陈俏这次铁了心不理她。
罗梅哭成了泪人。
……
陈俏生前立了遗嘱,倘若自己死的比罗梅早,那就把房子的居住权留给罗梅,等罗梅百年之后,这房子就捐出去。
她还欠着房贷,保险理赔和公司的赔偿倒是能够覆盖剩下的贷款。
因为是工作时猝死,加上陈俏生前就立了遗嘱,公司那边一次性的给了赔付。
律师帮着办理了相关手续,看着这个一夜之间花白了头发的阿姨,她有些于心不忍,“阿姨,我开车送您回家吧。”
罗梅茫然的看着律师,好一会儿才说道:“俏俏说,做我的女儿太苦了,要是有下辈子她再不想给我当闺女。”
律师是陈俏生前好友,闻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俏很少说家里事,只有一次喝多了酒在那里抱着她哭,“我想读书啊,可她不让我继续读了,我哥结婚他们掏光家底给他娶媳妇买房子,到了我就一毛钱都不出。我现在就想着,赶紧把我的房贷还清,趁着我还年轻还有学习的能力,我去读博。”
罗梅已经哭不出来了,她干嚎着,“可女人不都这样吗?我也是吃了一辈子的苦熬过来的呀。”
她的大半辈子,都是苦水。
村里人都说她公婆明事理。
可这么好的公公婆婆把长辈丢下在外面过日子,让罗梅他们赡养老人从不给一分钱的补贴。
村里人还说她命好有闺女给养老。
可他们怎么不说,儿子儿媳妇卸磨杀驴瞧着她带不动孩子了就把她赶出门去?
陈俏说她累了,不想再这么辛苦。
可女人就是苦啊。
要是她有选择,要是能重活一世,她想她不会再生二胎,这样俏俏就不用跟着她吃苦了,说不定还能投胎到好人家。
罗梅起身,耳边却是那律师尖锐的声音,“阿姨您怎么了?我喊救护车,您别吓我啊。”
……
罗梅醒来的时候,她听到大铁床咯吱响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