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她不干了——谢霜华
时间:2022-05-18 07:36:13

  许衿阳见兰家二郎离开,赶忙要去帮他推轮椅,却被一双纤细有力的手拦了下来。
  他转头看去,见兰姝朝自己摇摇头,说:“二哥瞧着病骨一身,实则要强非常,能自己做的不会假于他人之手,还是莫要插手了。”
  许衿阳点点头,在一旁等着看兰姝要做什么,却见她说完之后,竟是收拾东西往兰家二郎离开的方向走去。
  他微微一愣,也连忙跟了上去,发现兰姝只在后边跟着,并不上前去。且每一个兰家二郎转身的拐角,她都会稍微往角落藏一藏,不叫兰家二郎瞧见自己。
  许衿阳看着兰姝,回忆起从前大家对这位昭妃的祸水妖妃评价,不禁觉得传言十分不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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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康宫内聚集着许多大臣,正商议着此番出使西方安池国一事。
  安池不算小国,不过是前两任皇帝不懂治国,又乱糟糟地搞争夺皇位,个个儿把利益挂在脸上,才将整个国家整得乌烟瘴气。如今换了个新皇帝,将大臣宗室压得服服帖帖不说,还雷厉风行将乱如麻的安池收拾得妥当起来。
  大臣们觉得该选一位大臣出使安池,一来恭贺他们新帝登基,二来也探探这安池新帝的口风,看看他们是打算与我朝为敌,还是愿意友好外交。
  说得口干舌燥后,大臣们停下来看着裴景行,想瞧瞧这位皇帝会给出什么意见。
  没想裴景行蹙眉坐在那儿,竟是不知在沉思什么。
  大臣理所当然觉得这是在想政事,便由一位品阶高些的大臣轻咳一声提醒裴景行,问起了他的意见。
  裴景行仿若回过神来,鹰一般锐利的眼扫过眼前众人,略一思衬,沉声道:“没什么好讨论的,便按你们的法子。”
  他也知晓其中厉害关系,明白不仅要去,还得快,不能叫更西方的马布国抢了先机。但他方才想的,其实并非这件事。
  他在想兰姝,在想兰姝昨日回去之后做什么,见到家人是不是高兴得不行。
  他在想自己何时能有机会见到兰姝,今年万寿节,她会来吗?
  大臣们又当面讨论了一番,见裴景行没反应,都纷纷告退去办自己的事。
  众人离开时正好与匆匆进来的朱荣擦肩而过,颇有些好奇地回头看去,正好见朱荣不知与裴景行说了什么,而那位从方才便平静非常的帝王,竟是脸色变了变。
  朱荣战战兢兢站在一旁,生怕裴景行动怒牵连自己。
  要知道,裴景行的温柔耐心只对兰姝,至于旁的人,那可是半分都没有的。
  “她……她身边那个人,查清楚再来报。”裴景行咽下到了嘴边的话,转而问起许衿阳来。
  朱荣颇为擅长揣摩圣意,瞧着裴景行方才神情分明不是问许衿阳,便自作主张说起了兰姝来。
  “昭……兰娘子过得很好,今日在家中武场活动筋骨,瞧着可高兴呢。”朱荣笑着说。
  “就你机灵。”裴景行扫朱荣一眼,语气仍旧不好,但嘴角却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浅笑。
  朱荣笑着擦了把汗,心说皇上果然还是关心兰娘子的,听说过得好便这般笑起来。
  “不过,兰娘子今日在收拾行装,瞧着像要出门呢。”朱荣想起这茬,试探着对裴景行说。
  “出门?”裴景行蹙眉,脸色微微一变,薄唇微张像是要说什么,可许多话语到了嘴边却是硬生生吞了回去。
  兰姝已出宫,再不是裴景行后宫无数佳丽的一个,她想去哪儿,想做什么,想与身边谁说话切磋,都与他无关。
  可他……却在想起兰姝不再属于自己时心如刀割。
  从前意识到兰姝不再爱自己时,裴景行想过可以争取,可以求她原谅,可以想办法讨她欢心。
  可如今,可如今兰姝已经彻彻底底断了与他的关系,他又该如何去挽回呢。
  她像奔腾不息的河流,便是将水捧起来,也只能缓缓从指缝流失殆尽。
  裴景行用力闭了闭眼,站起身往外走。
  朱荣连忙想跟上,却瞧见对方做了个不必跟来的手势。
  裴景行说一不二,朱荣却也没敢真的不跟,只叫人悄悄跟着,莫要叫他发现了。
  但以裴景行身手与警惕性,倒也不至于发现不了身后跟了人,他只是目的性极强,他要如寻常那般……到瑶华宫去。
  去向瑶华宫的路仍是那般熟悉,可裴景行的心却与从前不同。
  从前无论如何,兰姝都在原地,可如今她却脚步不停地离开了他,不愿停留,不愿回头。
  裴景行脚步沉重,缓慢地走,走到了瑶华宫院门外。
  他却忽然停住脚步,仰头去看那瑶华宫三个字,心中不住恐慌。
  明明知晓兰姝不在此处,却仍旧害怕进门之后的空荡荡。
  裴景行不禁回想起那个梦境,回想起梦中死去的兰姝……
  他脑海中紧闭的门与眼前明明开着却无比凄凉的门重叠,更是用力闭了闭眼,咬着后槽牙下定决心一般,抬脚就要进门去。
  没想却突然被一股重重的力砸了一下,随后无数的拳头落在了他肚子上。
  裴景行垂眸去看,正看见裴少华眼圈红红的,一下一下毫无章法地对他拳打脚踢。
  跟在裴少华身后出来的柳絮和柳芽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上前来请罪,“皇上,大皇子只是……只是想娘娘了,并非是有意顶撞,您千万……千万看在娘娘的份上,饶恕大皇子一回!”
  “哼!我才不要他饶恕!最好把我赶出宫去,我就能见到娘亲了!”裴少华半点不肯服软,声音还带着哭腔,说出来的话半点气势都没有,却叫裴景行品出了几分气势汹汹的怨。
  该是怨的,是裴景行,是他把兰姝弄丢了。
  裴少华怨他,也是该的。
  “肯定是你欺负娘亲,娘亲才会不要少华。”裴少华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地掉。
  柳絮和柳芽二人听着也很是不好受,又怕裴景行动怒,一时间着急万分。
  柳絮咬咬牙,伸手将裴少华用力拽到自己身旁护着,张嘴便要求裴景行饶恕。
  裴景行却没怪罪,只品着方才裴少华的话,脑中不断重现那个梦境。
  “大皇子说得没错,若非皇上对娘娘不好,娘娘又如何会频频想走。从前娘娘盼着您过来的时候,您只时不时施舍娘娘一眼,后来娘娘不搭理您了,您又……”柳芽又气又难过,眼睛红红的,抱着哭得停不下来的裴少华,实在没忍住说了这话。
  “柳芽!”柳絮见状连忙叫住她,生怕她今日说过了火,叫裴景行一怒之下给杀了。
  可裴景行却是半点不生气,只盯着那瑶华宫内景象看,声音略带几分沙哑地说:“说下去。”
  有了裴景行这话,柳芽心中愤懑更是有了发泄点,冷哼一声,说:“娘娘不搭理您,您才知道巴巴赶上来,可您待娘娘不还是跟逗家中狸奴一般吗?如今呢,如今娘娘彻彻底底断个干净,您才将那舍不得给娘娘的深情翻出来,给谁看啊!”
  柳絮吓得浑身发软,柳芽说完之后也是有几分后怕,手心满是汗水,却兵不后悔方才那番话。
  裴景行站在原地没有动,许久许久才抬脚往里走去,轻飘飘落下一句。
  “你说得对……”
 
 
第五十五章 
  谁也没想到, 裴景行竟是将这些都应了下来。
  待柳芽和柳絮二人回过神,裴景行已经进了屋内,不知站在门内看着什么。
  裴少华站在院门口看着裴景行的背影, 竟也没有冲上前接着撒气, 而是重重哼了一声,撒丫子朝自己屋内跑去。
  柳芽与柳絮对视一眼, 二人接近裴景行,没敢太过靠近, 只保持距离跟着他身后。
  裴景行也不说话,什么问从前兰姝的事儿,什么问兰姝走之前是否留下话,这些通通都没有。
  倒也不是裴景行对兰姝没什么感情,若是真没有, 他此时也不会在这里了。
  而什么都不问, 只不过是因为, 这些他都知道罢了。
  兰姝的过去,他知晓。
  兰姝不会给他留什么话, 他也知晓。
  裴景行用力闭了闭眼,垂眸看着地上长出一口气, 转身径直离开了瑶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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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月之后, 兰姝坐在江南的游船上喝着茶, 听那正中乐伶弹着琵琶, 偶尔觉得弹得不错, 还与身旁许衿阳点评两句。
  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许衿阳规规矩矩坐在一旁听她说,她目不转睛看着那湖中乐伶的船, 不知在想什么。
  一曲毕, 兰姝刚想叫船夫调头回去, 便听见不远处另一艘船上传来一个浑厚的男声。
  “小娘子琵琶弹得有几分滋味,不若到爷船上坐坐,银子少不了你的。”
  兰姝蹙眉朝那船看去,见上面挂了好大一个白字,不解地看向身旁许衿阳,“这姓白的,来头很大?”
  许衿阳来的时候可特意打听过一番,自然稍微知道一些,他说:“是这江南的富户,兄长是当官的,便嚣张了一些。”
  兰姝柳眉一挑,“嚣张了一些?”
  许衿阳擦了把汗,“很嚣张,尤其嚣张。”
  兰姝这才满意一些,站起身对船夫说:“把船划过去,本……本姑娘要登那艘船。”
  船夫见兰姝如此,便明白她是要见义勇为,忍不住劝道:“姑娘可莫要冲动,那白二爷惯是横行霸道,您一个姑娘家家过去反倒要被他欺负。”
  兰姝摆摆手,并未解释太多,只抓起自己的剑抱在胸前,随时准备到那艘船上去。
  白家的人见来了一搜没挂姓氏的船,只当是个普普通通江南老百姓,怒斥道:“这乐伶我们二爷瞧上了,速速滚开,莫要扰了我家二爷兴致!”
  “好生嚣张。”兰姝叹了一句。
  “可要告诉三公子?听说三公子随皇上来江南巡视了。”许衿阳问。
  “跟三哥说什么?到时候他手下那帮兄弟闹出大动静了,我还怎么在江南游玩。”兰姝凤眸一瞪,怕许衿阳这狗腿子转头就跑行宫告状,警告地扫他一眼,“你敢去,我顺道叫三哥把你换了。”
  许衿阳此番跟兰姝出来,是轻松又刚好可以游山玩水的好活儿,月银还照拿,怎么会肯叫兰姝换掉自己。他连忙保证自己生是兰姝的手下,死是兰姝的鬼手下,对她忠心耿耿绝不会告状。
  兰姝还是怀疑地打量了他一番,最终因两艘船靠近而不得不将注意力放到乐伶身上。
  船上的乐伶吓得浑身发抖,手上琵琶都险些抱不住,眼泪汪汪地看着身后的花船管事,声音也软软糯糯的,直说着不要。
  这般模样,兰姝一个陌生人瞧了都觉得心软非常,何况是管事这个与她熟识之人。
  “白二爷,实在不好意思,我们雨燕卖艺不卖身,怕是没法儿伺候二爷了。”管事的试着朝白家那艘船说了这番话。
  “呸!管你卖艺还是卖身,我们白二爷要的女人,不卖也得卖!”白家下人冷哼一声,见船靠了过去,气势汹汹就要上船将乐伶给拽过来。
  可他们刚刚上船,还未靠近那唤作雨燕的乐伶,便被一柄剑给拦住了。
  “这位雨燕姑娘,今夜要给本姑娘弹琵琶,管你是什么白二爷黑二爷,都靠边去!”兰姝学着纨绔子弟的模样,说到本姑娘三字的时候,连自己都觉得有些怪异。
  白家下人横行霸道惯了,哪里忍得下被人这般阻拦,当即便拔刀朝兰姝砍去。
  这时,白家那位二爷见迟迟不将乐伶送来,脸色难看地到船旁一瞧,却是看见了持剑击退白家家丁的兰姝。
  白二爷眼睛一亮,推了一把身旁小厮,问:“那船上的红衣女子是谁?江南何时有这般艳丽女子,爷怎的不知?”
  小厮顺着白二爷的目光看去,微微一惊,心说自己成日帮白二爷搜罗美貌女子的消息,怎的就没见过这位。但白二爷面前,他也不能说自己没寻到,只能说:“前些日子没见过,想是这两日刚来的呢。”
  白二爷才不管兰姝是什么时候来的,只猥琐一笑,重重拍了一下小厮的肩膀,努努嘴,“去,不管用什么办法,给爷弄来。”
  兰姝感觉到一股恶心的眼神正盯着自己,心里大约有了计较,目光凌厉地扫了一眼白家那艘船的方向,重重一踢,将面前围着自己的白家家丁踹入湖中。
  至于其他白家家丁,自有跟来的许衿阳帮着解决。
  而那白二爷见家丁们半天下来谁也没带回来,一口气堵在心口实在难以忍耐,急匆匆走了出来,直接踏上乐伶那艘船。
  兰姝听见动静,回头略一打量,见来的是一位肥头大耳的大肚男人,略感恶心地皱起眉头,嘴上没说什么,手上动作却比方才要更狠一些。
  小厮走近一些才发现兰姝气质不凡,瞧着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姑娘,有些担忧地压低声音提醒白二爷。
  可白二爷色胆包天,如何听得进这些话,只当是小厮胆小不肯帮自己,甩了他一个眼刀,叫家丁们都去围攻兰姝。
  兰姝眼珠子一转,握紧手中剑朝白二爷扑了过去,只是眨眼间,便将剑架在了他肥厚的脖子上。
  剑尚未再进一寸,白二爷却抖得不行,也为了所谓的尊严,不肯求饶。
  兰姝也不想听这恶心的肥猪求饶,朱唇勾起一抹轻蔑的笑,对身后的许衿阳说:“三哥可说了能不能杀人?”
  许衿阳心里也是厌恶眼前这位白二爷,但思及兰家三郎特意嘱咐过不要太过张扬,还是说:“三公子的意思,是莫要太过张扬。”
  “哦……”兰姝若有所思,在白二爷以为自己逃过一劫的时候,她又是笑起来,“意思是悄悄杀了,便可以吗?”
  许衿阳看着眼前红衣劲装的明媚女子,忽的想起从前那些妖妃的传闻,上月他还觉得不过是谣言,如今看来确实是妖妃。
  只是这个妖,并非是寻常人想的妖。
  兰姝终究没有杀了白二爷。
  虽说这白二爷该死,但律法铁条在那儿,总归不是能自个动手的。
  她只把剑架在白二爷脖子上,思索该如何将人扭送官府。
  这时,不远处一艘船缓缓靠近,船上正谈天二人,正是裴景行和兰家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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