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止便又把她抱得更紧了些。
独留那些本来只是想探听宣平侯消息的宾客面面相觑,婚宴匆匆散去,这事便也传遍了京城。
且不说某位柳七姑娘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就说皇宫中,沈止就这样一直抱着陈妤,直奔乾清宫而去。
乾清宫里,明帝本来一边看着奏折,一边享受着美人红袖添香,对沈止与陈妤之事一无所知。
可怎料,沈止甚至没用吕丹青去传信通禀,直接站在乾清宫门外,清了清嗓子便直接喊道:“父皇,儿臣有要事求见。”
“殿下,可以放我下来了吧!”
沈止还在抱着她,可乾清宫门口也是人来人往的,那些宫女太监都悄悄地看了过来,她简直怀疑,沈止就是这样故意的在昭告天下。
“还没见父皇呢。”
沈止在她的耳边轻轻柔柔地说着,又引起她的一阵颤栗。
方才平复下的火气,好像又要升了起来,陈妤绝望了,自己闭目塞听,当注意不到那些好奇的目光。
沈止这阵势,吕丹青自然不敢过多拖延,而明帝听闻后,只是微微皱起了眉,看上去似乎没有大怒的意思。
“陛下,臣妾是不是该走了?”如美人出声说道。
“不,你不必走,继续磨墨,”明帝说完,又对吕丹青说道:“既然如此,便让他和长宁郡主一起过来吧。”
沈止抱着陈妤穿过了乾清宫的院子和长廊,倒是足够信守承诺,偏等到见到了明帝,才将她放了下来。
陈妤:我真是谢谢你啊。
“你的来意朕已经知晓,”明帝慢条斯理地说道:“不过朕还是想问你一句,为何要求娶长宁郡主?”
“因为我和郡主两情相悦。”沈止面不改色地回答道。
“谁和你两情相悦啊!”
她简直要被沈止气死了。
可是,听到这话,沈止却像是毫不意外似的,又迅速改口说道:“是为郡主名节。”
“方才郡主身有不适,儿臣稍微帮助了郡主一下,现下应该满城皆知了。”
她就知道这个人是故意的!
可是,她也没有可以清空别人记忆的魔法,只能看着明帝皱着眉,下了赐婚的旨意。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写文时的脑洞小剧场:
沈止(可怜巴巴):阿妤愿意嫁给我吗?
陈妤(冷酷无情):不愿意
沈止(笑):不愿意也得愿意
陈妤:???
第二十四章怨怼
明帝下了圣旨赐婚,陈妤便只能接受,不过,好在她不必如沈花影一般,数日之间便要匆匆成婚,给了她一点缓冲的余地。
陈妤被宫人送出乾清宫的时候,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好像脚没有踩到实地一样。
她难道就要这样留在京城吗?
而沈止的模样那可真真是喜上眉梢,见陈妤低落,也不再像方才那样奇怪了,而是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一般,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阿妤去哪,我便一起去哪。”
陈妤惊愕地看着他,心道这个人不会真的会读心术吧?
可是同时,她却微妙的被这话给安慰到了,陈妤心底,那一直不停劝说她远离的声音忽然安静了下来,而另一个声音则逐渐升起——
或许也没那么糟糕。
她平静了下来,顺手吃了一颗太医给她开的药。
乾清宫门口,流萤已在那里等候了多时,虽说在乾清宫不可能出事,但是还是得看着陈妤全须全尾的,她才能放下心来。
而流萤的目光稍一移动,便发现沈止离陈妤的距离似乎更近了些。
流萤:所以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情况吗?
“陛下已经下旨赐婚了,”沈止对流萤说道:“阿妤现在是我的未婚妻。”
陈妤直觉觉得,沈止似乎带着一点宣誓主权的味道,可是流萤是她的人,还是女子,他在在意些什么?
陈妤不能理解此刻沈止乱吃飞醋的行为,而流萤则不再像之前那样敌视沈止了。
沈止总归救过郡主,如今又有陛下赐婚,想来,应是会好好待郡主的吧?流萤有些不确定地想着。
而后乾清宫门口的人各自散去,乾清宫之中明帝则又收到了一条加急的情报。
“有探子来报,蛮族屯兵于北地边境,似有攻城之意。”
今年大旱的不止大启,漠北的蛮族一样遭了旱灾,而一旦遭了灾缺吃少用便南下抢劫,是蛮族延续数代的传统。
只不过最近这些年,北地一直被镇北王守得很好,蛮族从未能占到便宜,北地百姓自此安居乐业十余年。
可以说,在北地,镇北王的威信或许比明帝还高,而这也是明帝一直忧心的事情。
“镇北王年岁已大,还能守得了北地吗?”
明帝眼神微眯,说道。
“回陛下,镇北王世子陈川,在先前抗击蛮族的过程中已然初露锋芒,大有可接替镇北王继续镇守北地的希望。”
前来将消息传给明帝的北地士兵,并未听出明帝的话外之音,只以为明帝在忧心北地边防。
“北地一应边防事宜,事急从权,不必先报送京城,均由镇北王先定夺。”
这可是难得的魄力,以往朝代甚少有这样敢将大权直接下放的皇帝,士兵显然也懂得这个道理,叩谢过皇恩,便连忙带着凭证将消息传回北地。
士兵退下后,明帝也屏退了其余侍奉左右的宫人,单单留下了磨墨的如美人。
“方才的事,爱妃怎么看?”
明帝若无其事地问着,但只会磨墨的如美人则是僵住了。
片刻后,她才开口说道:“臣妾只是一介后妃罢了,哪敢妄言国事?”
如美人方才心里便慌极了,长宁郡主与三皇子的婚事,她这做妃嫔的听了也就听了,但那军国之事陛下怎么还留她在?
她一点也不想说错话被砍了脑袋,她还没过够富贵荣华的日子。
可是,这回答却让明帝摇了摇头。
如美人心里一紧。
下一刻,明帝掐起了如美人的下巴,用目光描摹着她的脸,叹气道:“果然只有皮囊相似罢了。”
很快明帝便松开了她,吩咐吕丹青摆驾去了长乐宫。
而回到宫中的沈朝云,听闻了明帝下旨赐婚的消息,顿时就有些坐不住了。
他有些郁闷,心想一定是因为他说求父皇赐婚给了沈止灵感,结果反倒让这小子抢在了他前面。
“父皇现在何处?”沈朝云问着身边的人。
“回殿下,陛下现在在长乐宫。”
“等父皇什么时候走,就通知我一声,本殿下今天一定要把这婚事定下来。”
沈朝云看起来像是燃起了谜之斗志。
宫外,因为明帝赐婚沈止和陈妤而燃起谜之斗志的,还有一脸愕然的柳鸢。
“不是方才还说,只是有人瞧见了三殿下与陈妤举止亲密吗?怎么这会儿赐婚的旨意就下来了?”柳鸢的声音都是抖的,这实在让她有点措手不及。
“奴婢听说,是三殿下一路抱着长宁郡主,去了乾清宫请求赐婚。”
那侍女硬着头皮说道。
而此时的柳鸢已然顾不上愤怒了,惊讶过后,前所未有的不甘心击中了她,她苦心经营那么久,付出了那么多,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嫁入皇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怎么能就这么断了她的念想?
“姑娘若实在心念着三殿下,去求贵妃娘娘,也可得侧妃之位。”
侍女见柳鸢如此反应,便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侧妃?我这些年在柳初英那伏低做小,在柳徽那装成懂事知礼的柳七姑娘,还有……”她沉默了片刻,才吼道:“意义何在?”
柳初英是柳贵妃的名讳,柳徽则是柳老爷的大名,侍女显然已经习惯了,柳鸢在私底下对柳家的长辈直呼其名的行为,不再像一开始时那样大惊小怪。
“但,若是这样,姑娘的筹谋不就白费了?”她甚至还大着胆子,让柳鸢尽快地接受现实。
“不会的。”
这时候,柳鸢却冷静了下来,毕竟不能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她也是两头下注的。
不多时,明帝赐婚沈朝云与柳鸢的圣旨便来到了柳府。
宣旨的人走后,柳府的人也依然对柳鸢恭恭敬敬的,连因为先前宁文曲那事狠狠教训了她一顿的柳老爷,也重新对她喜笑颜开。
柳鸢享受着这就应该属于她的待遇,心底却对陈妤更恨了。
她若能嫁了沈止,本来应该比这还要好些的,毕竟已经没落的柳家就那么一点资源,还要分给她和柳初英两个人。
她怨怼着,愤恨着,原本的喜悦也消失无踪了。
而这时候,宣平侯府虽然宾客尽散,但也并不平静。
邱衍喝着小酒,慢慢悠悠地往沈花影所在的正院而去。
他本不想娶沈花影的,哪个年轻有为的官员,会甘愿在盛年的时候就急流勇退?只是沈止实在逼得他没有办法,他只能求个自保。
不过沈花影既年轻又貌美,除却让他失了仕途,其余的倒也还好,他到底已经没了强求太多的本钱。
大约是知道今日宣平侯一定会去沈花影那里,侯府后院的妾室们早早地便关了灯休息,只有一处仍然燃着一点灯火。
那就是月夫人这里。
“夫人也早点歇息吧,那群小蹄子都已经熄了灯。”说话的是位老妪模样的人,脸上流露的是真情实感的担心。
“可是钟嬷嬷,今日是十五,侯爷说不论以后怎样,每个月的十五都会来陪我的。”月夫人看着天边那轮圆月说道。
“夫人,别怪奴婢说得难听,今日是侯爷与公主大喜的日子,侯爷怎么会还记挂着那劳什子的约定?”年轻的侍女将刺耳的真相直接说了出来。
月夫人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钟嬷嬷便将那乱说话的侍女以及其余侍奉在左右的侍女一并赶了出去。
“侯爷心里还是有您的,”钟嬷嬷安慰道,“您看这府里的一切,哪个不是您与侯爷一起操办的?就连那些小蹄子能入府,都少不了您的功劳。”
天气转凉了些许,连晚间的风都大了起来,晚风顺着打开的窗,吹灭了一直在摇曳的烛火。
“可他不会来了。”月夫人在黑暗里低声呢喃着。
另一头,沈止一路送陈妤回到了居住的宅邸,还有些依依不舍地开口说道:“阿妤不留我一下?”
“不。”陈妤冷酷无情地说道。
可是,看到沈止那双深邃的眼眸认真地凝望她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软和了态度,说道:“今日这一番折腾,殿下也该累了。”
陈妤看见,沈止的眼眸里一下子便闪起了光,她的内心忽而也柔软了些。
而后沈止便又说道:“说来再有些时日就是中秋了,阿妤既然已经是我的妻,中秋祭月也定是要一起的。”
“还未成婚呢!”陈妤小声地反驳着沈止的话,也小声地说道:“我知道了。”
沈止又说了些话,便要与陈妤告别,不过这时候,陈妤一拍脑门,想起了她先前就一直想问的事情。
“那时候那个磨墨的女子是谁?”陈妤问道。
“是父皇的妃嫔,怎么了吗?”
陈妤顿了一下,迟疑地说道:“我觉得,她和你长得有点像。”
“这天下间,长相相似的人太多了,”沈止不甚在意地笑了笑,而后又嘱咐了些小心着凉的话,便离开了。
而几乎就是离开了陈妤所在的宅邸不远,沈止的神情迅速冷了下来。
“查,那个如美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第二十五章祭月(上)
不过是刚隔了一日,陈妤便又被召入了皇宫。
长乐宫里,柳贵妃这回不只召了她一人过来,与陈妤同来的还有柳鸢,柳鸢和善地对她笑了笑,陈妤也回以微笑,维持着虚假的和平。
“今儿个找你们过来,是因为再过些时日便是中秋了,往年中秋祭月皆是本宫为主祭,公主为赞礼,不过今年陛下所有的公主均已经、出阁,再为赞礼便不大合适,故而本宫与陛下商量了一下,今年就在你们两人中选一位赞礼。”
每年中秋,大启家家户户都会举行祭月的仪式,以求生活幸福、安宁,民间的祭月仪式大多是以月饼、瓜果供奉月神,以此祈福,但皇室的祭月仪式却要更复杂些,因而还有主祭和赞礼之分。
柳鸢心思一动,若是她能为祭月的赞礼,也是件不错的事,总归是在她与陈妤两人中选,她若选上而陈妤没有,那不正好证明了她比陈妤要强?
“娘娘,不知这赞礼要以什么标准来选?”柳鸢想着,便也直接开口问道。
柳贵妃冲她笑了笑,说道:“本宫和陛下的意思是,祭月需有上好的祭品,你们两人谁能寻来最好的祭品,谁便是赞礼。”
陈妤对这事却是兴致缺缺,她本来就不想当什么赞礼,不若就这时候开口,让柳鸢去做赞礼好了。
她正要开口,却听得柳贵妃继续说起了祭品的要求,“需有新意,与祭月有关,更重要的就是要饱含真诚之意,亦不可加以懈怠,假手他人。”
“毕竟中秋一向是团圆之节,对祭月不甚在意,惹怒月神,危及家人便不好了。”
柳贵妃说着便又温柔地笑了起来,说道:“这些事情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可万万要仔细着。”
柳贵妃的话,成功让陈妤将还未说出口的话又重新咽了回去。
陈妤头疼地离开了长乐宫,正要打道回府,却见柳鸢凑了上来,一脸苦恼地说道:“郡主,该怎么挑选祭品呢?我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陈妤此时对柳鸢的观感略显微妙,不过还在宫中,她便随口说道:“既然是祭月的祭品,至少该与月有关?”
柳鸢细细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有道理,多谢郡主了。”
这不应该是很显而易见的事吗?她明白什么了?陈妤有点奇怪。
不过她很快便与柳鸢分道扬镳了,就也不在意。
陈妤走在回去的路上,想着该选什么作为祭品,北地也有祭月的仪式,不过若按照北地的惯例准备,难免会水土不服,若是有曾参见过皇室祭月仪式的人,和她讲讲往年的惯例就好了。
她摸了摸下巴,忽而想起竹韵之前一直在长乐宫当差,在柳贵妃跟前伺候,想必也能知道些皇室祭月相关的事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