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胆子越来越小了。”
顾绮微微摇头感叹了一句，没有勉强神树，将消息告知祂后，她很快就消失在神树领域。
顺着感知，刚刚靠近傲慢陨落的区域，一道雷霆从天而降，差点劈在了顾绮身上。
她迅速躲开，可即便如此，溢散的闪电还是把她的衣角电得有些焦灼。
少女倒吸了口凉气，第一次正面感受到主神的强大。
而她出现在这里显然有效缓解了一些紧张气氛。
遥远的天际，风暴手握一把巨大长矛，长矛上闪烁着深蓝色的雷电和灰白色翻涌的风暴，祂身后是无数交织在一起的闪电，将祂身边的空间崩裂，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另外几个方向，光明、黑暗、与嫉妒都已经显露出神力象征，四种颜色几乎分割了整个天空。
天空之下，则是飘零破碎的金色血液，显示出这里刚刚陨落了一位神明。
顾绮才稍微打量了一眼，就听到远处风暴凝聚着冷意的声音响起，祂显然看到了她刚刚躲避的动作。
“阿丽黛，远离这里。”
主神之间的交战波及到次神，甚至可能造成神明陨落。
顾绮没有立刻离开，她扫视过整片天空，提高声音：“风暴大人，您要开启神战吗？”
风暴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也许是经过了无数雷霆闪电的分割，显得有些失真，但依然充满了主神高高在上的威严。
“神战必不可免，阿丽黛，回到你的神殿，这次神战与你无关。”
就连黑暗神也面色冷漠道：“阿丽黛，不要靠近风暴这个疯子。”
光明微笑不语，可并没有阻止的意思，于是顾绮最后看向嫉妒。
嫉妒凝望她的目光稍微缓和了一些，这位主神向她微微点头：“不用担心。”
虽然几位主神都这么说，但顾绮在短暂停顿之后还是选择了留下，并再次看向雷霆与暴风中央的风暴神。
祂的伤势应该已经恢复了，只是不知道六个主要权柄有没有补足，从她感知到的威压来看，这位主神不愧为四神中唯一一位主攻击权柄的神明，祂的力量威压辐射了很远很远。
除了顾绮，周围没有第二位次神敢出现在这里围观，哪怕是之前说要来看看的贪婪神。
并且四位主神之间的气氛很奇怪。
原本光明与嫉妒算是联盟，黑暗与风暴更加亲近，可不久之前光明才和嫉妒神战过，黑暗也对风暴不太喜欢，于是四位主神并没有出现联盟，反而割据了四个方向。
在顾绮与主神交流的同时，系统也在她脑海中恳求道：“宿主，这简直是完成任务最好的机会，算我求你了，我一定送你回去，我发誓！”
它从来没这么艰难过。
别的宿主是苦于无法完成任务，它的宿主倒是好，甚至还考虑要不要阻止。
但顾绮的声音很平淡，也很冷静，并没有被它的恳求打动。
“闭嘴，我不收空头支票，要么拿出具体的好处，要么就不要参与我的决定，否则你信不信我拖着你一起，你也别想走。”
主神们大概也无法剥离至高规则置入的系统，但在她的提醒之后发现系统的存在，顾绮觉得并不是完全不可能。
她的话果然让系统冷静了一些，但很快它又叮嘱她：“千万别这样做，我的存在不能被别人知道，宿主，你别冲动，违背至高规则定下的程序，我和你都会完蛋的。”
“那就不要插手我的决定。”
迅速警告了系统一句，顾绮继续凝望显露出神力象征的四位主神，然后在沉默中微笑提议：“风暴大人，您与嫉妒大人都诞生自远古纪元尾声，而黑暗大人从来不参与众神决策，就算要开启神战，难道您不挑选一下神战的对手吗？”
她的话指向性太明显，以至于某位没被她提及、但存在于暗示中的主神很快将目光倾注在她身上。
光明柔和的微笑稍稍收敛了一些，但祂的声音依然很平静：“阿丽黛，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祂并不诧异于顾绮挑拨风暴的决策，因为从很多方面来说，她的决定是正确的，光明只是不悦于她竟然会这么做。
祂与这位眷者并不是敌人，甚至无数次庇佑过她，而她不仅拒绝了祂的提醒，投入嫉妒的怀抱，甚至还挑拨风暴对祂出手。
光明在这一刻罕见体会到祂对别人时的态度。
祂是一位理智大于感情的主神，可祂现在觉得这位眷者比祂更‘无情’。
祂甚至有些不能接受，阿丽黛对祂的过于无情。
但顾绮只是目光平淡地凝视祂，语气也显得很轻描淡写：“您不是一直觉得我不够理智吗？那您觉得我现在足够理智吗？”
光明没有回答。
她当然足够理智。
在四神即将开启神战时依然能准确提出最有利的提议，然而这种‘无情’与‘理智’只针对祂一个。
光明静静凝望她，脸上柔和的笑意终于完全消失，祂连虚假的笑容也无法维持，并不是因为接下来或许或许会被四神针对的困境，而是因为某位眷者的‘无情’。
祂终于体会到这种感觉，然而这并不是祂想要的。
但风暴不会因为祂的不悦就停下举动。
祂看了眼提出这个建议的顾绮，稍许的沉默后，风暴点头：“好，阿丽黛，我接受你的建议，你是我最宠爱的眷者，我可以为你与光明开战。”
祂眼中无尽深蓝全都凝聚在同一个方向，哪怕风暴最憎恨的其实是嫉妒。
可被祂凝视的光明神依然低着头将视线放在远处的眷者身上，祂连一眼也没有给风暴。
在闪烁的深蓝色雷霆中，祂只是重复了一句：“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不等顾绮回答，祂又继续说：“四神齐聚，阿丽黛，你就不担心我陨落在这里？”
这句话已经是这位主神情绪显露的顶峰。
如果不是心绪太过激烈，以祂的性格，根本不会问出这样的话。
但顾绮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很平静，在光明的质问下，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冷静回答祂：“如果您要伤害我在乎的神明，抱歉，您只是我的敌人。”
光明眼中浮动的情绪暗沉下去，逐渐变成一汪深不见底的潭。
哪怕风暴即将与祂开战，哪怕周围还有黑暗和嫉妒虎视眈眈，但祂没有给与祂们半个目光，祂只是凝望顾绮，眼眸中倒映出少女冷淡、毫无感情的面容。
一望无际的暗色在祂眼里里徘徊、沉淀，最后所有情绪都消失在祂眼中。
光明目光如漆黑的深潭，微微弯起唇角，祂唇角浮现出淡薄的轻笑。
“很好，阿丽黛，你果然学得很好，甚至超过我的教导，只可惜，为什么还要让仅剩的感情影响你的理智呢？你应该再无情一点，不要对任何人施舍你的爱意。”
祂脸上带着浅淡的微笑，但声音毫无温度，仿佛含着一块冰。
光明过于异常的情绪让其他几位主神都皱了皱眉，风暴没有再等待，光明话音还没落下，闪烁着雷霆的长矛已经朝祂而来，伴随着主神漠然的声音。
“都说你隐藏得很深，光明，让我看看你究竟隐藏了什么。”
光明神猛然扭头看祂，祂浅色的眼眸突然从深处涌出黑色，那片黑色占据了祂的瞳孔，也让祂的面容看起来更加冷漠。
“就凭你？”
祂的手掌十分完美，手指修长，指节因稍许用力而显出苍白色。
此时这只完美得如同精心雕琢的手掌握住了风暴的长矛。
一滴金色血液从祂的掌心滑落，还没落下就被空气中强大的主神威压撕碎。
光明另一只手掌上浮现出浓烈的雪白光芒，只是光芒深处还渗透着些许黑色。
祂握着风暴的长矛，掌心中的雪白光芒瞬间涌入，深蓝色的雷霆几乎被摧毁了一大半。
风暴目光微凝，迅速抽-回了自己的长矛，祂身后的灰白色的暴风瞬间凝聚成一道光刃，反手就劈在了光明雪白的神袍上。
而光明甚至没有抵御，祂瞬间来到风暴的身边，夹杂着金色血液的手掌印在了风暴的胸膛上，指尖穿透了祂的血肉，从祂胸膛中抽-出了一根金色的肋骨。
风暴迅速退后，祂唇间同样涌出金色血液，胸膛上的伤口快速愈合。
长矛拄地，风暴轻咳了一声，语气有些沉重：“你果然隐藏很深，这不是你的权柄。”
祂们交手的过程从开始到结束，几乎就在一秒之内，顾绮根本没有看清楚，只能看到结束后风暴气息有些不稳，胸膛和唇角都有金色血液涌出，祂对面的光明肩膀上也有一道细长的伤口涌出鲜血，但最让人瞩目的，是祂手中握着一根金色的肋骨，末端还滴答着血液。
然后是黑暗显得愤怒的声音响起：“光明，你竟敢盗取我的力量。”
这不是光明的权柄，而是来自黑暗神的‘剥夺’。
祂并没有赐予光明使用的权力，光明神却使用了祂的权柄。
顾绮有些看不懂这是什么情况，但很快她就听到嫉妒的解释：“‘偷盗’权柄。”
嫉妒没有参与祂们之间的战斗，在黑暗质问时，祂身后的神力象征飞快消失，从原地瞬移到顾绮身边，并为她解释道：“这是一种很罕见的权柄，因为很难提升，光明竟然用它替代了祂的第六个权柄。”
顾绮听得有些半知半解，不过她还是能看懂现场的情况，于是她低声询问道：“嫉妒大人，光明是不是很强大。”
看起来风暴似乎落了下风。
“很强大。”
嫉妒罕见给予了这位主神正面评价。
然后祂看向顾绮，目光严肃了一些：“阿丽黛，我之前说过，我预见了祂成为堕神的那一天，并不是玩笑，祂已经有这样的征兆了，堕神很危险，更何况祂是主神，任何时候你都不要再靠近祂，或是单独与祂见面。”
顾绮愣了一下，然后看向还握着金色肋骨的主神，和祂毫无情绪的面容，她凝视光明眼中突然浮现的黑色。
“您是指那些吗？那是黑暗领域的力量？”
“那不是黑暗的力量，和黑暗领域不一样，是源自于堕神的根源。”
嫉妒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每一位神明都有致命弱点，光明已经无法从中挣脱。”
这件事光明神也曾经和她说过，当时她询问主神，祂还笑着不肯告诉她，只是顾绮没想到第一位堕落的神明会是祂自己。
基于此，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叹息道：“智者死于智慧，狂热者死于信仰，强大者死于力量，人永远不可能完全控制自己。”
她只是因为光明而生出的感叹，嫉妒却在稍许的静默后露出微笑，回答她：“也许是因为，我比光明幸运。”
祂的语气有些含义不详，让面前的少女显露出稍许茫然，但主神没有再解释。
光明的堕落来源于祂的不甘，嫉妒只是比祂更幸运，否则，祂也许已经堕落。
而因为祂与顾绮的交流，握着肋骨的主神很快将视线投往这边。
祂冷漠、毫无感情地凝视嫉妒微笑的面容，对黑暗的质问充耳不闻。
祂踏着飘零的金色血液往前一步，但很快被黑暗神拦住。
“光明，你已经彻底疯了。”
黑暗也往后看了一眼，目光触及道嫉妒时有一丝不悦，但很快祂忽视嫉妒，只对顾绮说：“阿丽黛，回你的神殿。”
嘱咐完眷者，祂才回过头来继续盯着面前的光明神。
“无论你做什么，阿丽黛也不会属于你，光明，上一次我宽恕了你，但这一次，是你自己找死。”
光明神终于将目光挪回祂身上，祂静静凝视黑暗神的面容，语气很轻，依然毫无感情。
“你也要阻止我？”
“我早就该阻止你。”
黑暗目光漠然：“第一次神战时我就该陨灭你。”
“你不是也窥视阿丽黛吗？”
光明像是带着些疑问，只是语气没有任何波动，听不出疑问的语调。
黑暗目光一顿，还没回答，又听见祂说：“难道你不想拥有她？难道你要坐视嫉妒成为最后的赢家？黑暗，你这么强大，容忍一个弱者夺走你的东西，你甘心吗？”
黑暗神停顿了一会儿，面容从沉默变得平静起来，祂回答祂：“我当然不允许，但阿丽黛有自己的意志，她不是我的傀儡。”
“是啊。”光明似乎没有听到祂后半句，只是轻声低喃：“我也不甘心。”
“‘智者’怎能与‘愚者’为伍？”
光明眼眸更暗沉了一些，祂没有再凝视黑暗，而是越过祂，看向了站在一起的顾绮与嫉妒。
面容美丽的少女与俊美的主神似乎天生就像一对伴侣。
第108章 你教导我什么是爱
光明神眼眸中的黑色更深了。
祂原本也许只是基于一些对眷者的好奇, 到身为‘同类’的认同，但不知什么时候起，这种好奇与认同逐渐变质，也许是因为祂从来没有做不到的事, 于是祂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败’, 直到倾注了太多关注。
这就是祂的致命弱点。
祂温和的外表下暗藏的是对除光明之外的一切漠不关心，但正巧顾绮得到了祂的认可。
命运的齿轮滚滚向前, 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 哪怕是全知全能的主神。
就像神树所说, 顾绮就是来自异世界的‘魔盒’, 她将释放出神明心中罪恶。
光明凝视站在一起的少女与主神，在黑暗冷漠厌恶的目光中，祂将视线完全放在了嫉妒身上。
没有注视黑暗神, 但祂的声音很平静，是对黑暗诉说：“你要庇佑嫉妒？”
黑暗目光微顿, 下意识往后看了一眼, 然后低沉道：“嫉妒与我无关。”
祂在稍许沉默后让开了身体，并对顾绮说：“阿丽黛, 到我身边来。”
显然, 黑暗对嫉妒神也没什么好感, 祂拦下光明只是基于某些对眷者的庇佑，而不是要为嫉妒阻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