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凝视她许久，才将视线重新放到那株‘永恒蔚蓝’上，祂十分淡漠道：“不愧是邪神。”
这么快就有了新主。
祂未必是因什么爱意，但曾经宠爱的眷者突然与死敌亲近，祂会产生不悦情绪是必然的。
顾绮却因为祂的话突然勾起唇角，轻笑了一声，在得知面前的人是嫉妒之后她反而没有那么小心谨慎了。
越过这位主神身边，当着祂的面，顾绮动作果决地将这株‘永恒蔚蓝’采摘下来，并略带漫不经心道：“抱歉，我主风暴喜爱‘永恒蔚蓝’，我想您身为主神，宽容仁和，应该会对我施舍些许的怜悯，让我不至于无法取悦我主。”
她的话显然是故意的。
嫉妒依然没有生气，祂只是目光浅淡地凝视她，甚至没有阻止她的举动，半响，主神才用略显可惜的语气说：“阿丽黛，你走入了歧途。”
祂的目光仿佛在看着什么本可以好好生长的东西荼蘼。
“歧途？”
顾绮嗤笑了一声，因为祂这句话，平淡的语气突然显出几分愉悦来：“您不是告诉过我，神明不坠爱河？我很感谢您的教导，并正在遵循您的教导，您不愿意接受我的爱意，不代表其他神明不愿意，至少我主风暴就很乐意，也许有一天您还能看到我成为风暴的神后。”
她的目光不止带着笑，甚至从笑意中延伸出几分邪意，并故意说：“您说得对，爱意是什么？不过是累赘而已，我可是邪神，自然要做邪神该做的事，不止是风暴，还有光明和黑暗，嫉妒大人，终有一天您将见到魔盒被打开，爱意？我已经不在乎了。”
她像是终于打开了以爱为名的枷锁，但挣扎着出来的神性却不是嫉妒所以为的那样，而是更加疯狂，甚至毫无顾忌的肆意。
嫉妒终于收敛眼眸中的平淡，祂皱起眉头，声音略显威严：“阿丽黛，你走在一条将陨落的道路上。”
“我受至高规则操控，本就走在一条将陨落的道路上，嫉妒大人，神界平静了太久，等着我为您放一场礼花。”
她动作缓慢地将那株‘永恒蔚蓝’收进了储物空间，并目光淡漠且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身上的风暴神袍，最后才注视祂，微笑道：“我曾受您的教导，依靠您庇佑，也曾经想过重新开始，或是如您一样宽和，但让您失望了，我依然走上了陨落之途，邪神······大约是至高规则的诅咒，可惜，您救不了我。”
她轻描淡写地叹息了一句，仿佛只是在感叹路边的花草，而不是自己的命运。
嫉妒眉头皱得更深了，祂反问道：“至高规则的诅咒？”
“谁知道呢，那位可是凌驾于诸神之上。”
顾绮语气浅淡地描叙了一句，很快停止了有关于至高规则的话题，她凝视面前的主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似乎有些犹豫，但在半响之后，她还是从储物装置里拿出了一颗宝石。
那是一颗红色的宝石，看起来非常普通，并没有太大的能量波动，而事实上这也确实是一块普通的宝石。
顾绮却以略显眷恋的目光扫过这枚宝石，然后将宝石递给了嫉妒神。
“我来到这里，以它开始，就送给您做个纪念吧。”
她的话萦绕着某种不祥，这枚普普通通的宝石似乎象征着她的最初、与所有的眷恋，而送出意味着舍弃最初或是为某种未来的预兆而准备。
嫉妒浅蓝色的瞳孔里流光蔓延，似乎有层层叠叠的光芒在祂瞳孔中绽开，但几分钟后，那些光芒消失，祂依然皱着眉头。
祂无法窥探到她所描叙的事情，也许是和至高规则有关。
而无法看到有关的过去与未来，意味着即便是祂也很难去改变。
在这种情况下，她的话听起来更像是一种预言，或者启示。
嫉妒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再次开口，声音有了些许情绪起伏：“阿丽黛，就算至高规则也无法窥视这个世界，你并不需要那么悲观，并因此而做出不同的决定。”
“也许吧。”
顾绮目光十分淡，看起来并没有将祂的话放在心里，甚至在嫉妒说完之后，她笑着随意道：“况且这本来就是我的决定，嫉妒大人，既然无法接受我的爱意，就不要随意拯救一个邪神，你并不是在拯救我，只是在开启一个新的魔盒而已。”
她的话描叙得太过清楚残酷，以至于让主神有些无言以对。
而在祂的沉默之下，顾绮静静看了祂一会儿，才恢复了往日一贯温和乖巧的笑容，声音温柔动人：“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回去取悦我主，恐怕不能和您多聊了，嫉妒大人，愿您的荣光与神界长存。”
同样的赞美，但和以前已经完全不同。
嫉妒似乎还有一些话想说，但顾绮没有停留，她目光浅淡地拿出空间圆镜，直接激活。
光芒将她弥漫，而她直至传送也没有再看这位主神一眼。
直到她离开，嫉妒还依然站在原地，祂的目光十分内敛，似乎在注视虚空，有些看不出情绪，但长久的凝视依然显示出神明不同寻常的心绪。
顾绮则直接传送到了风暴神殿门口。
传送结束之后，她和系统抱怨：“神树是故意的吧？祂肯定知道嫉妒也在，你看，多亏我反应及时加了一段戏，不然就翻车了。”
系统无言以对。
良久，它才犹犹豫豫地询问顾绮：“我们这样真的好吗？至高规则没有感情的，它只是一段程序。”
所有的锅都推给至高规则，万一以后嫉妒发现了真相，那它和宿主岂不是要亡命天涯？
顾绮微微挑眉，“有什么不好的？如果至高规则真的有智慧，我还担心它找我算账呢。”
再说了，至高规则的锅和她顾绮有什么关系？
系统还是有些担心，不过听了顾绮的话之后，它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因此没有多说什么。
而顾绮则拿出了刚刚采摘的‘永恒蔚蓝’，并仔细地将这株特殊植物包好，弄得十分精美，这才抱着花走进了风暴神殿。
她没有去圆顶宴厅，因为之前说的‘等她一下’已经过了整整两天。
因此顾绮直接去了中央神殿。
空无一人的神殿中，她看向神座位置，尝试着召唤道：“风暴大人？”
风暴神深蓝色的神袍逐渐在神座上显现，祂的目光亘古不变地冷漠与威严，这位主神似乎一直待在神殿里没有离开。
并且不止是祂，顾绮才召唤了一句，就看到神殿外格尔特也匆匆走进来，大约也听到了她回来的消息，这位执政官略显抱怨道：“阿丽黛，你去哪儿了？我和主在圆顶宴厅等了你很久。”
“格尔特。”
风暴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格尔特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的话语有些损伤主神威严，忙行礼道：“是我说错了。”
但他看着顾绮的目光显然不太友好。
主要是因为这位眷者有过太多‘事迹’，格尔特在她离开的那两天甚至怀疑她是不是直接叛离了风暴神殿，反正这种事她不是做不出来。
顾绮并没有责怪他的不友好，她面带微笑地向主神行了一礼，然后将怀中包装得很精美的‘花束’献上，并动容道：“抱歉，您卑微的眷者只是想给您一些惊喜，在星之海发生了一些意外。”
风暴略显诧异地注视她献上的蓝色花朵，想了想，祂扫了格尔特一眼。
执政官立刻心领神会，代替主神接下这束‘永恒蔚蓝’。
顾绮也不在乎接下的人是格尔特，她再次赞美道：“我只是想取悦您，请您原谅我罪责。”
风暴完美的面容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祂凝视顾绮许久，略显淡漠地点了点头。
“嗯，你有心了。”
见到主神宽恕，底下的少女再次露出愉快与满足的笑容，她带着某种隐晦的期待与渴望祈求道：“那我能再亲您一下吗？”
风暴淡漠的目光凝固，祂的表情似乎严肃了一些。
“不可以。”
“可您不是应允了我吗？”
顾绮咬了咬唇角，有些委屈：“我差点死在星之海，都不能亲吻您一下吗？”
虽然这两者之间没有什么必然联系，但不妨碍她说出来索吻。
主神再次沉默下来，许久，祂才重新开口，语气威严而平稳：“你拥有我的眷顾，不可能死在星之海，阿丽黛，撒谎不是什么好习惯。”
祂竟然难得想起了反驳。
第77章 主神的衣柜
顾绮向这位主神索取报酬虽然不是每一次都能成功, 但这还是第一次听到祂的反驳。
可这对她来说没什么影响，她继续用满怀期盼与渴望的眼神注视主神，并殷切询问：“那要如何才能得到您的眷顾呢？”
风暴静静俯视她, 面容冷漠依旧, 只是微顿的语气显出神明些许心绪。
祂纠正眷者的言语：“我对你难道不算眷顾？阿丽黛, 这不是眷顾。”
这是亵渎。
也许是祂的话区分太过清楚，让面前的眷者目光很快晦暗下去，她失望地叹了口气，低下头轻声说：“好吧, 您教导得对，那您喜欢这束‘永恒蔚蓝’吗？”
在已经拒绝眷者索吻的情况下，主神显然不想再打击她, 更何况永恒蔚蓝确实可以取悦祂。
因此风暴点了点头, 在这件事上给予了她肯定：“如风暴闪烁的深蓝, 是能够取悦我的神物。”
也许是祂之后的肯定让少女挽回了一些沮丧心情，她重新抬起头，认真赞美：“您的愉快将是我毕生的意志。”
赞美并不能让这位主神有太多动容, 不过基于某些还算亲近的关系, 在她赞美之后，风暴与自己的眷者闲谈说起：“你侍奉过嫉妒，应该知道在许多神物喜好上我与祂相像, 但嫉妒的光辉远不及风暴神圣。”
对于主神来说, 夸奖自己不会有任何羞耻感，祂的语气甚至非常平静。
可顾绮却露出些许惊讶, 喃喃了一句：“原来嫉妒与您的喜好相像。”她轻笑了一声, 向主神表达：“抱歉, 我虽然侍奉过嫉妒大人一段时间, 但并不知道祂的具体喜好，难怪我会在星之海遇见祂。”
她突如其来的描叙让风暴目光微顿，祂询问：“你在星之海遇见了祂？”
“是，祂当时应该是化身，站在一株‘永恒蔚蓝’前面，我是在寻找的途中恰巧遇见祂，这株‘永恒蔚蓝’是祂让给我的，我还以为嫉妒大人只是恰巧游历到那里，原来是在欣赏这株植物，这么说来，是我失礼了。”
她说得很轻巧，却让风暴皱起眉头，祂凝望了一眼格尔特怀中抱着的蓝色花束，突然觉得这抹蓝色有些刺眼。
因此在些许沉默后，祂继续询问顾绮：“祂对你似乎很眷顾？”
嫉妒到底想做什么？祂对待阿丽黛的态度绝对不是对待一个眷者，又或者是一个被祂引诱的、风暴的眷者，祂未免也太过宽容，可祂并不是这样一位宽容的主神。
神明的问题让眷者自己也露出了些许茫然，她有些不确定道：“也许······是因为以前我侍奉过祂？”
可这个解释她自己都不信。
侍奉过嫉妒的人多了去了，也没见那位主神对谁如此眷顾。
也许是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疑问让风暴的情绪稍显深沉，在静默许久之后，祂才平静开口：“阿丽黛，祂曾引诱你，甚至湮灭你的灵魂核心，试图篡改你的意志，你要记住，无论嫉妒做出什么样的举动，你都不能轻易相信祂。”
祂的话让少女眉头微凝，她看起来有些为难，秀气地抿了抿唇角，她才轻声对神明倾诉心声：“风暴大人，我并不想用虚假的谎言欺骗您，我无法将嫉妒当做完全陌生的神明，祂对我依然有影响，这一点我不能否定，我可以说取悦您的谎话，我也知道这么说您也许会觉得不开心，但我不能违背自己的心，也无法现在就对您做出承诺。”
她没有立刻应下，甚至如实告知了神明自己无法完全抗拒嫉妒。
但一贯冷漠不容违逆的风暴却没有生气，也许是明白抗拒来自灵魂核心上的引诱又多难，祂点了点头，语气反而温和了一些：“我知道，阿丽黛，我的孩子，不用担心，我会引导你慢慢走出这种影响。”
“感谢您的宽容。”
顾绮虔诚跪伏下来，并再次对主神说：“除了嫉妒，也希望您能多关注光明，那位主神似乎也曾对我施加过影响，可不知道是不是嫉妒的缘故，我没有太大的感觉。”
“光明？”
风暴眸光微暗，没有怀疑她的话，因为光明想眷顾她已经不是一件隐秘的事，之前甚至还许诺以神位‘恩赐’。
这么多神明都窥探祂的眷者，让风暴有些不悦，祂凝视了跪伏在面前的小眷者一眼，扫过她恬静乖巧的面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收敛起些许不悦，反而罕见地露出一丝嘲讽笑容。
“阿丽黛，既然祂们都想眷顾你，那就为眷顾你做出一些努力吧。”
顾绮微微睁大眼眸，对神明表达出的意志有些疑惑。
风暴却在这之后依然笑着说：“基于对你的眷顾，我想黑暗与光明都愿意做些什么，而神界不需要那么多主神。”
直到祂说出这句话，跪伏着的少女才逐渐明白神明本意，她略显迟疑：“您需要我去为您联络黑暗与光明吗？”
她听主神的话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但黑暗拒绝了她的提议。
“不用，这件事我亲自去说，阿丽黛，你留在风暴神殿，不要轻易离开，免得祂们对你施加影响。”
自诩为阿丽黛父神的神明，与费尽心思想得到她信仰的神明大概都愿意为此与嫉妒为敌，或为难一下嫉妒，毕竟主神彼此之间也算不上多么友好。
风暴对祂们任何一位都没什么好感，但最厌恶嫉妒，在这样的情况下，不管黑暗与光明如何，先处理嫉妒，再来慢慢解决掉其他神明显然才是正确途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