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砰”!!!
大地剧烈地晃了晃,哪怕吕弘下盘极稳也差点失去重心。
直到震耳欲聋的巨响余蕴退去,吕弘才回过神来,怒吼道:“发生何事!斥候,斥候呢!”
可此时城楼上的其余人更是面色仓皇惊恐不已,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就在这时,又“砰”“砰”地剧烈响了两声,吕弘只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被震了出来。
终于有士兵发现不对,颤抖地喊道:“将军!城楼,城楼凹陷下去了!”
“什么!”吕弘一把拽住士兵的领子,狠狠地说道。
吕弘丢开惊魂未定的士兵,一个箭步跃到箭眼前向前观望,突然,他瞳孔剧烈地放大!一个黑铁色的圆球,正朝着他急速飞来,吕弘来不及后退,眼睁睁看着那黑球一下撞到城楼上,连着大地都晃了三晃。
“那是何物!”吕弘睚眦欲裂,声音嘶哑地吼叫道。
然而没有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周遭的士兵早已吓破了胆,“那是,那是什么东西!”
“城墙,城墙要塌了!”
亲眼看到这炮的效果如此好,方婳忍不住哈哈大笑,这土炮是宁久微仓促之间研究出来的,射程只有一里,而且无法瞄准。
这还要感谢这平阳城墙如此巨大,哪怕无法瞄准也能打中。
“你,去将这封信射到城楼上。”方婳指着神箭手说道。
“是!”神箭手坚定地答道。
现下的弓箭射程不过百余里,若要射到城楼上可谓孤身犯险。
吕弘拿到信,只见上面只有霸道的一句话:赵国若再不开城投降,下次我这炮轰的可就不是城楼了。落款正是方婳。
吕弘气得胸口剧烈地起伏,一怒之下径直撕毁了这封信。不管你那是什么东西,我毁了便是!赵国地大物博,军队人数足足是梁国的两倍,岂会被一女子威胁。
“张广,你带领三千骑兵,去把那个东西毁掉。”吕弘双眼通红,高声喊道。
“将军,骑兵可是我军精锐,就这么冲上去与送死无异啊!”张广跟随吕弘出生入死多年,从未见过吕弘这般失心疯。
吕弘已听不进去任何建议,“唰”地一声,长剑出鞘径直横在张广颈前,厉声道:“你是想死在战场,还是死在我剑下!”
方婳见城门开了,本以为是吕弘想明白要投降,谁知从里面涌出了大量的骑兵,朝着梁军奔腾而来。
方婳冷哼一声,这就休怪我无情了,“开炮!”
“□□队,上!”□□队隐藏在盾牌的后面,专门负责补漏。
哪怕有冒着炮火冲到梁军阵前的士兵,也没能躲过□□,哪怕躲过了□□,也躲不过箭矢。
看着一个又一个赵国士兵倒下,吕弘神色越发疯狂。方婳心中沉重,每一名战士都是无比珍贵的财富,岂能这样浪费。
不到半个时辰,整整一里地的距离,已经覆满了尸体,血迹甚至染红了白雪。震天的声浪里夹杂着赵国士兵的惨嚎声,浓重的血腥味甚至压过了火药味,四野肃杀,血染大地。
“赵云启,只给你两个时辰考虑,再不投降,休怪我军血洗平阳!”方婳长戢顿地,高声喊道。
*
议事殿中,赵云启再不复昨日的潇洒,“你说梁军有什么东西?”
“臣也不知那是何物,但只要一颗就能令城楼凹陷,令无数士兵血染沙场。”才不到一天的时间,吕弘就沧桑了不少,两眼无光声音悲痛,“侥幸活下来的士兵告诉臣,他们听到梁国好像管这个叫,炮。”
“看来这才是梁国的秘密武器。”之前的不过是开胃菜而已……赵云启阖上双眼,长叹一声:“我国可能设法抵抗?”
“最好的办法是将其破坏。”
“可你焉知梁国没有备用的?”赵云启沉声道。
“此物极其沉重,臣不信梁国能大规模地运送。”吕弘布满血丝的两眼复又闪动着光芒,散发出浓郁的戾气,“一千人破坏不了,就派一万人,一万人破坏不了就派十万人。他要轰炸百姓就由他去轰,一将功成万骨枯,只要能赢,暂时的牺牲又有何妨。”
“平阳城若毁在本王手里,本王就是千古罪人。哪怕最终赢得此战,赵国也会失尽民心。”
赵云启负手而立,闭上眼掩去眼底的一片阴翳。
梓阳宫中,陈闵姝也再不复昨日的淡定。
“凝冬,若王上不投降,梁国真的会血洗平阳吗。”陈闵姝双手都在颤抖,神色慌张。
不等凝冬回答,陈闵姝喃喃自语道:“梁玄当真如此厉害,连表哥都无法抵抗。”
“凝冬,本宫这就去找王上,为今之计得立即弃城北上,平阳百姓的死活又与本宫何关。”
凝冬连忙制止陈闵姝,“公主莫急,即便平阳沦陷了也无妨。”
陈闵姝杏眼微扬,“此话怎讲?”
“奴婢听说,梁玄专门传令道,任何梁军在任何情况都绝对不能伤害闵姝公主,梁国任何人见到您都必须以上宾之礼对待,不得有半分不敬。”
陈闵姝眼前顿时一亮,眸光中闪烁着异样的情绪,不一会儿,眉眼间又隐约流转出淡淡的忧伤,幽幽地叹道:“可惜我已经嫁作人妇了。”
饶是凝冬一直跟在陈闵姝身边,也花了好一会时间来消化这句话,“公主的意思是……梁玄心中仍然有您?”
陈闵姝美目流转,透出深深的惋惜,当初因为梁国势弱她没有选择梁玄,每每想起不免有些遗憾,毕竟梁玄确实生得极好。
若是梁国当真攻破了赵国,以她陈国公主的身份,自然能压过宁久微那贱人,抢了她的王后之位,再抢走她的丈夫。
陈闵姝想着想着不由笑出了声,端庄的面庞染上丝丝疯狂,早在她让宁久微代替她嫁到梁国后,两人已是不死不休之局。
“凝冬,替本宫挑一只…艳丽的珠钗。”
*
此时的平阳城外,战旗猎猎,其上赫然一个朱砂大字,“方”。
方婳此次出征带了足有三十万的大军,只留了十万边军镇守在梁陈边界。
她已经等的磨皮擦痒了,可时间才过去一个时辰,方婳有点后悔,为何要说等两个时辰。
“把东西都拖上来!”方婳命令道。
只见一群士兵,八人一队,将十几个罩着布的大家伙拖了上来,看得城楼上的赵军心惊不已,连忙将此消息传回宫,“他们…居然还有这么多炮!”
而此时的赵云启收到了一封陈国传来的书信,仿佛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清朗的眼中黯淡无光。
“来人,服侍孤更衣。”
“是。”
赵云启心中烦闷,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着冕服了。卫国投降后百姓仍然安居乐业,梁玄甚至保全了整个王室,希望梁玄能像承诺的那样,好好对待赵国王室。
只是他不甘心不甘心……宁久微本该属于他!
赵云启绝望地想到,居然就这么败了……
吕弘得到消息,连忙上殿觐见。
“王上,不能降啊!”吕弘一脸焦急。
赵云启惨然一笑,他也不想投降,可对方有炮啊。
“王上,请您准臣带兵再攻一次,臣哪怕以命换命,也要毁掉对方的大炮!”
赵云启漠然地摇了摇头,国师曾得上天喻示,得宁久微者得天下。大概这就是天命,他不能拿整个平阳城百姓的命去让吕弘赌一个可能。
“你去召集众臣,随孤…开门,献城。”
梓阳宫中。
“公主!王上,王上降了!”侍女踉踉跄跄地跑进来禀告道,“梁军已经进城,把王宫各出口全部把守住了。”
“这赵云启当真如此没骨气,枉我称他一声表哥!”陈闵姝娇斥一声,又道:“算了,左右也与我无关,梓阳宫可有梁军侍卫?”
侍女定了定神,道:“咱们宫中也来了许多侍卫,但是并未对奴婢等动粗,态度很是温和。”
陈闵姝闻言抿嘴一笑,神色间的高傲又多了几分。
“据梁军说,请王上和您一同动身,前去渭城。”凝冬恭敬地禀告道。
陈闵姝顿时喜上眉梢,她就知道梁玄放不下她,“那梁军有没有说其他人如何处置,比方说清澜那个蠢货?”
那清澜虽然是个扫把星,她走到哪儿那个国家就被灭,但还是有几分姿色,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同去梁国,坏了她的好事。
“这个还不清楚。但澜妃娘娘听说王上降了,哭着要见梁军的将军,声称…她是对方未过门的媳妇。”凝冬犹豫了下,还是照实说道。
“岂有此理。”陈闵姝一挥衣袖站起身来,明明已嫁到了赵国,这才刚投降,就急着攀附梁军的将军。
“澜妃娘娘如今还在院内哭闹。”哪怕是凝冬也感觉清澜这次做的有些过火了。
“走,随本宫去她宫中。”陈闵姝嗤笑一声,杏眸中透出冷意,这可是借刀杀人的绝好机会。
第72章 仇人见面
赵国降了,这儿就是梁国的土地了。不过她既然是未来的梁国王后,就没有什么管不得。这清澜也真是目光短浅,她本来还担心清澜会攀附梁玄,没想到看上了对方的将军,一介武夫能有何出息。
清月宫中,梁国士兵牢牢把守住宫门出口,相较于禁军,梁国士兵的到来给整个宫中带来一股久经沙场的肃杀之气。
“放,放我出去!”虽已怕得不行,清澜仍壮着胆子,对士兵说道,“我,要见你们将军。”
“你给我老老实实待着!”士兵不耐烦地轰走清澜,这人看着细皮嫩肉的,他真怕把她碰坏了,“咱们将军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就是,还说什么是将军的未婚妻,何将军英勇无比战功赫赫,渭城里多少名门小姐盯着,哪儿轮得到你。”
“你要是再闹,就对你不客气了!”参将李昶不耐烦地说道,他与何起熟识,何起早有心上人,如何看不出清澜是在攀附富贵。
清澜歪了歪脑袋,“何……将军?”
李昶正准备将清澜赶回屋里,陈闵姝施施然走了进来,“澜妹妹这是怎么了?”
她一眼就看出这清河宫中的光景与她的梓阳宫是天差地别,同其他宫中一样,清月宫的侍卫宫女都被遣散,只剩阿芒一人服侍。
也是,她可是陈国的嫡长公主,又与梁玄有那般过往,岂是这亡国公主能比的。
的确,和行动受限的清澜公主不同,负责梓阳宫的士兵只是紧跟着陈闵姝,却未加阻拦。
“卫国已经亡了,澜妹妹还是莫要冲动。”她看清澜极其不顺眼,可赵云启对清澜总有三分怜惜和回护,如今总算能光明正大地对付她。
“这个叫阿芒的侍女是卫王派来的奸细,你们快将她拿下。”陈闵姝对着士兵说道。
梁国士兵犹豫了下,还是过去将阿芒控制住,准备带回去审问。
“至于这个女子——”陈闵姝笑了笑,很是端庄,“就由本宫带回宫去,不给诸位添麻烦。”
说着陈闵姝对凝冬使了个眼色,凝冬握住清澜的胳膊,作势要把人拉走。
清澜吃痛之下眼圈立马红了,“你们放开阿芒,放开我呜呜,我要去找戟哥哥。”
拉扯中,清澜的玉手镯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清澜见状泪水似掉线的珍珠,一颗一颗地滴落下来,“那是戢哥哥第一次打了胜仗送我的呜呜。”
看着清澜哭的梨花带雨,陈闵姝笑意更深了。
李昶等士兵也是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虽然方婳严禁他们对赵国王室动粗,但这是内讧,与他们毫无关系。
“快放开清澜!”
一杆劉金长戢突然疾速朝凝冬飞去,吓得凝冬连忙放开了清澜,长戢从凝冬眼前掠过,径直没入青灰的墙砖之中,裂纹顿时沿着墙面四散开来。
凝冬连忙站回陈闵姝身边,心中一阵后怕,若是她不放手,恐怕小命休矣。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方婳长发束在银冠中,英气勃勃地站在院门口,由于时间紧急,方婳身上厚重的盔甲还未卸下,隔着一道门都能闻到浓郁的血腥气味。
陈闵姝厌恶地捂住了鼻子,“你是何人,竟敢伤我侍女。”
院中的侍卫见到方婳连忙单膝跪地,恭敬地齐声说道:“参见方将军。”
清澜更是眼睛一亮,丝毫不介意方婳身上的血迹,飞身扑将过去,一下投入了方婳的怀抱,“呜呜呜,戟哥哥,你终于来了。”
宁元煜在门外默默地看着这一幕,总感觉哪里不对。
“不过是个将军,也敢对本宫如此无礼。”陈闵姝冷哼一声,傲慢道。
方婳回过神来,白了陈闵姝一眼,“你谁呀?”
陈闵姝从未被如此抢白过,气得说不出话来。
其他士兵闻言忙解释道:“将军,她是赵国的王后。”
被方婳搂在怀里的清澜双眼含泪,弱不可闻地说道:“戟哥哥,我好想你,你终于来娶我了吗。”
李昶:“???”
这人要找的未婚夫竟然是方将军?
耳力极好的宁元煜:“???”
清澜此言一出,方婳虽有些错愕,但更多的是控制不住的愤怒,当下豪气干云地说道:“不就是个王后,也敢欺负我的人?”
“李昶,‘王后娘娘’金尊玉贵,你还不快把她送回宫中!”方婳丝毫不惧。
回过神来的李昶连忙答道:“是!末将领命!”
“你敢!这宫中何处本宫去不得。”陈闵姝怒道。
“赵国都没了,还本宫本宫的呢。”方婳翻了个白眼,无语地说道。
“就算赵国没了,本宫也是陈国的嫡长公主。”陈闵姝眼尾上扬,目光倨傲。
方婳长戟顿地,激起尘土飞扬,将陈闵姝吓了一跳,“陈国?陈国已经不是以前的陈国了,公主怕还不知道吧。”
奉陈闵姝为上宾不过是为了做样子给别国看,这陈闵姝还真拿自己当跟菜了。
“还有,不妨告诉王后娘娘,”方婳嚣张地上前一步,伸手扣住陈闵姝脆弱的脖颈,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陈国,估计也快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