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顾北摩挲着黑衣人衣服的布料,他敢肯定这布料是陈国特有的缂丝,而且这布料上乘,应是仅供王室和贵族使用额上等品。
能用如此名贵布料为死士做衣裳,足以见得幕后之人老谋深算,善于收买人心。
“梁公子,此次黑衣人明显是冲着我家小姐来的,死士所着布料更是陈国贵族专用。若在下所料不错,他们掳走小姐顺流而下应该是要南下回陈国复命。还请您封锁梁国前往陈国的各交通要道,在下替小姐谢谢您了。”顾北说完,便向梁玄辞行,“在下急着要去追上歹人救回小姐,这就告辞了。”
梁玄见顾北不愿多说,也不再逼问。毕竟此事自己不宜出面,要找回宁久微还是得靠顾北自己的力量。
郑文和郑意此时站在船板的侧方,郑文儒雅的脸庞满是怒意,“意儿,你为何要骗那些黑衣人卫姑娘是他们要找的人。”
“他们手上拿着画像,谁知道我一说他们就信了,我这也算救了那宁什么一命。”
“可卫姑娘是无辜的。”
“哥,拜托了,今日之事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郑意摇了摇郑文的手臂,撒娇道。
不知过了多久,宁久微醒来时脖颈后面疼的厉害,却不敢伸手去揉,而是尽量保持平稳的呼吸,假装自仍旧昏迷。
身下晃晃悠悠,能清楚听到船桨的击水声。这种感觉自小在江边长大的宁久微很是熟悉,自己现在应该是在渔船上。击水声并不频繁,说明是顺流而不是逆流,只是依旧无法确认现在船已经驶到了何处。
是谁绑架了自己,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和劫走木桃的是否是一伙人。
难道是陈朝先看抓走木桃后,自己并未按他预想的自投罗网,眼看自己即将返回陈国,如果要抓自己,今晚就是最后也是唯一的机会。
明确自己并无性命之忧后,宁久微最担心的反而是木桃。
如果真是陈相策划了这一切,他的最终目标必然是整个镇国公府。
抓自己是为了威胁祖父,抓木桃却是为了抓自己,现在自己已经落入他手,木桃就丧失了价值。
古代水路一般都比陆路快,以梁国为最。梁国山岭众多道路曲折,而水路却是顺流而下,毫无阻塞。
宁久微有预感,一旦进入陈国境内,陈相就会派人在关卡假意拦截,将她扭送至陈王,坐实祖父通敌卖国的罪名。
因此无论如何要在进入陈国境内前设法逃脱,左右只剩两日光景。
宁久微发觉自己仅是眼睛被蒙住,手脚并没有被困住,想来自己一介弱质女流,在歹人眼中战斗力为零,另一方面想必也是怕在自己身上留下痕迹。
虽然清醒了有一阵了,但除了船桨的击水声,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仿佛天地间只有她和船夫。
在这种极端的寂静中,宁久微感觉心慌不已。
约莫过了个把时辰,宁久微腹中实在饥饿,她宁愿被杀死也不要被饿死。
实在忍受不住,宁久微只好自己动手摘掉覆在眼睛上的带子,大吼一声:“有没有人啊,我饿了,要吃饭!”
宁久微掀开身上的稻草,坐起身来,只见周遭已是一派湖光山水,江面开阔,树木繁茂,风景迤逦,想来已快到陈国地界了。
按照顾北顾南的速度应该早就跟了上来,为何如今迟迟未到。
“叫什么叫。”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呵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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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公主探病
宁久微回了神,转头看向出声之人,竟是一个小黑娃子。
年纪看着不超过十岁,只是常年在河上乘船,皮肤黝黑,肌肉健壮。
确认船上仅她和小黑娃两人后,宁久微登时起了调笑之心,“我还以为是哪个小贼绑了我,原来是你这么个奶娃娃。”
突然水光漫天,在船上形成一道弯弯的彩虹。原来是黑娃子出其不意地用船桨溅了宁久微一身的水。
“你大胆!”
话音刚落,又被黑娃子用船桨溅了一身的水。
宁久微决定不与黄口小儿一般见识。
“黑娃子,你叫什么名字?”
“俺不叫黑娃子,俺叫力娃子。”
噗,还真是个娃子。
“是谁让你划船载我,要把我载到哪儿去?”
“不告诉你。”
哟,小黑娃还骄傲上了。
“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见力娃子不信,宁久微装作了然于心的样子说道:“是不是一个面相很凶的,穿着黑衣服的哥哥把我送到船上,给了报酬让你送我到陈国。”
力娃子一脸嘲笑:“俺大哥是去陈国,俺是要送你去韩国。”
什么??难道这不是去陈国的路。
宁久微头皮发麻,惊出一身冷汗。
难怪顾北顾南还没追上来,定是去追前往陈国的那艘船了。
如今之计唯有自救了。
宁久微一脸和蔼可亲地向力娃子套近乎:“小力,你家中有几口人?”
“俺爹俺娘都死了,就剩大哥了。”力娃子眼圈红了红,突然又恶狠狠地吼道,“你不准喊俺小力,小力是哥哥喊的。”
好吧,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力哥,你把我送到韩国,能得几贯钱?”宁久微向来能屈能伸,哪怕向一个奶娃娃喊哥也浑然不觉不好意思。
果然力娃子听到后一脸受用,村里人天天娃子娃子地喊他,还是第一次有人喊他哥勒。
“告诉你也可以,那人说了,只要让你在江上漂三天,俺和大哥就能得到十贯铜钱。”
什么,漂三天?
宁久微一身冷汗被江风一吹,不经打了个寒颤,恐怕自己先前是猜错了。
是陈相绑了自己没错,可他的目的并不是抓自己,而是阻挠自己回陈国。
这三日内陈相必会有大动作,等自己回到陈国后罪名已经定死,宁久微到时便是百口莫辩。如果能牵连整个镇国公府自是最好,哪怕牵连不上,祖父为了保下自己也得向陈王付出高昂代价。
陈国虽强,但世家门阀林立,贵族和王族充斥朝野上下,大量有识之士得不到重用,甚至还排挤、忌惮诸如镇国公等手握兵权之人。但无论如何,现在还不是和陈国翻脸的好时机。
难怪陈相只让这么一个小娃娃来看着自己,原来根本目的只是拖延时间。
茫茫江河飘渺难寻,便是最好的隐藏方法。
阳城,梁国边境重镇。
阳城乃梁国至陈国水路必经之地,阳城府尹已得上级命令,全力配合顾北。
“咻,啪。”
“咻,啪。”
阳城府尹府的地牢里不停地响起挥鞭声,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的黑衣少年被绑在刑架上,浑身已被鲜血浸透,但任凭顾北怎么拷打都紧咬牙关,一言不发。
“快说,另外一艘船的目的地是哪儿。”顾北恼恨少年不肯开口,鞭子挥得更急了。
被拷打的男子正是力娃子的兄长,何起。
顾北和顾南在河上拦截下船只后,发现船上女子只是个披着宁久微斗篷的稻草人,真正的宁久微早已被暗地转移了。
此次寻找宁久微不宜派出过多人马,以免郢都知晓小姐不在陈国。因此顾北将情况飞鸽传书告知镇国公后,便继续留在阳城撬开何起的嘴,顺便守住回陈国的关卡等待宁久微,顾南则带着国公府的人马沿水路继续搜索。
陈相摆下疑兵之阵,目的必然是直击镇国公府。
郢都,陈国王宫中。
“王上,臣前日得到消息,怀疑镇国公投敌叛国。”
镇国公在陈国威望极高,边境驻军皆是镇国公麾下,只有都城守军是握在陈王自己手里。
君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陈王忌惮镇国公已久,碍于镇国公是先王亲封,且手握重兵,一直没有机会下手。
陈王一挥衣袖,急道:“丞相,你快将具体情况详细禀报于孤。”陈王脸圆体肥,生起气来腮帮的肉也跟着颤抖。
“回禀王上,臣前日得知,镇国公于上月初派遣他的亲孙女宁久微前往梁国,与梁王暗中往来。”陈朝先正值中年,声如洪钟,仪表端正,尽显陈国贵族气度。
“可有证据?”陈王阴桀地问道。
“臣数日前抓到了宁小姐的贴身侍女,此女意欲回镇国公府通风报信,在边境被臣手下拦截,这是此女的供状,王上请看。”
这份供状上详细描述了镇国公的计划。
陈王越看,脸色越难看。等看完整份供状时,已是冲冠眦裂,面色铁青。
“依丞相看,此事应如何处置?”陈王气得哆哆嗦嗦。
陈朝先出身陈国王室,又是陈王的叔叔,因此向来颇受陈王敬重,先陈王去世后,陈国上下大事都仰赖陈朝先决断。
“依臣愚见,王上不妨先召见镇国公,问清楚宁小姐的去向。镇国公忠肝义胆,微臣也很难相信他会和梁国勾结。”
郢都,镇国公府中。
镇国公刚过花甲之年,精神矍铄,双眼有神,是整个镇国公府的镇海神针。
镇国公宁远与夫人王氏伉俪情深,并未纳妾。镇国公早年一直征战沙场,和王氏只得一独子宁坚,加上又是老来得子,未免宠溺,养得宁坚性格软弱,身体也不强健。
镇国公夫妇对独子已不抱希望,因此在教养孙辈时从小便严格要求,绝不娇生惯养。
宁久微大哥宁元煜自小被镇国公带在身边亲自教导,策论骑射无一不精,这次函关之战,宁元煜随祖父出征更是立下头功。
宁远知道陈王忌惮镇国公府威高劝重,只是自己受先王大恩,先王得临终嘱托不能不顾。此次函关之战,他事先并不知道梁国有高官被收买,后来才知道跟了自己多年的副官早已是陈朝先的人,副官所作所为皆打着镇国公的旗号,宁远本人却被蒙在鼓里。
镇国公为人正直,是铁血铮铮的军人,但对于权谋一道却并不擅长。
陈朝先送他这一场滔天战功,既让陈王更加忌惮于他,怀疑他与梁国暗中往来,又能让整个梁国都恨上镇国公府,树敌无数。
一箭双雕,真是好心机。
陈王的宣召和顾北的传书几乎是前后脚地到了镇国公宁远手中。来宣旨的是陈王身边的魏公公,极得陈王宠信。
“臣这就前去面见吾王。”镇国公对陈国忠心耿耿,既是陈王宣召,自当奉召。
顾北在信中向镇国公请罪,是他失职以致让陈朝先掳走了宁久微和木桃,宁久微疑是被水路送往韩国,而木桃也已不在梁国目前下落不明。
顾北还提到,函关之战中,虽然先梁王身死,但梁国实力并未大损,他猜测陈朝先抓走宁久微应是意图诬陷国公爷与梁玄暗通款曲,助梁玄继任梁王,梁玄则许诺登位之后助国公爷夺取陈国。
宁远看完信勃然大怒,将信揉成一团便随手丢弃,正好砸在宁坚脑门上,宁坚额头吃痛,却不敢表现出来。
“陈朝先这个小贼,巧言令色,竟敢在王上面前谗言献媚。”宁远大发雷霆,带着宁元煜也不乘马车,阔步走向王宫。
“拜见王上。”镇国公即便弯腰作揖也是气势如虹。
“镇国公请起。”
“不知王上急召臣来有何要事?”宁远明知故问。
“镇国公请看这份供状。”魏公公将状纸递给宁远。
状纸上所言的镇国公与梁玄勾结的种种事端,与顾北的猜测相去不远。
“王上,这供状乃一派胡言,实是构陷于臣,背后之人用心实在险恶。”宁远扬声说道。
“公爷,我手下数日前在陈梁边境,偶然抓到一个鬼鬼祟祟的小丫头,我担心她是梁国奸细,故而抓回郢都审问,谁知这女子竟是国公爷府中小姐的贴身丫鬟。这供状便是那丫鬟的亲口供述,还有她的签字画押为证。”陈朝先见宁远矢口否认,并不着急。
“一派胡言,木桃不可能做如此供述。”宁元煜一时情急,脱口而出。
宁远瞪了宁元煜一眼:“大人说话,哪儿有你插嘴的份,还不退下。”
宁元煜也发觉自己失言,连忙闭嘴。
“陈相可否把你所说的丫鬟带上来,我们当面对质。”
“这个丫鬟浑身血污,带上来恐污了王上的眼。”陈朝先深知陈王秉性。
“陈相所言极是,孤最怕看到这些了,还是别带上来了。”陈王暴虐昏庸,却又胆小如鼠。
“其实最简单的证明方法就是请宁小姐前来,说清楚她过去一个月都去了哪儿,说不定真是这个丫鬟在恶意攀咬主子呢。”陈朝先温和地说道。
“舍妹自从入秋身体便一直不好,最近更是严重,已经卧病在床月余了,国公府上下都能作证。”有些话宁远不方便说,只能宁元煜来说。
“令妹居然病了吗,我这个做长辈的自是应该去贵府探望。”陈朝先满脸关怀,仿佛宁久微是她孙女。
“舍妹乃女子,您虽是长辈,但仍是男子,前去探望怕是不妥。不过您对舍妹的心意,我在这儿先代为谢过。”
“这个好办。孤的两个妹妹和令妹自小一起长大,令妹病了,她们自当前去探望。”
这城中谁不知两位公主看不起宁家,可不等镇国公拒绝,陈王已经吩咐道:“魏公公,你去告诉闵姝和闵月,让她们备上厚礼,跟着孟太医过府探病,顺便转达孤对宁小姐的心意。”
陈王只有一个弟弟早些年已经夭折,陈闵姝、陈闵月和陈闵柔,是陈王的三个妹妹。陈闵柔年纪尚小,加上并不是王妃所出,性格安静与世无争。
陈闵姝已经十六岁,正是该议亲的时候,此次赵国和梁国想要求娶的公主正是陈闵姝。
第14章 针对
陈闵月比宁久微小几个月,和宁久微最为不对付。宁久微从小就是先陈王口中的别人家孩子,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无一不通。
先陈王对镇国公极为尊重,她凡是和宁久微闹矛盾,最后受罚的都是她,渐渐地就狠上了宁久微。
陈闵月把宁久微闹得凶了,陈闵姝还会公正地劝架,实则陈闵姝更加不喜宁久微。
明明她才是陈国的嫡长公主,相貌更是美艳无双,为何郢都城中人人皆道宁久微是第一才女。很多世家明明瞧不起泥腿子出身的宁远,却对宁久微另眼相看,甚至想聘其为妇。
陈闵姝近来听闻梁国有意向陈王提亲,惊骇不已,梁国国弱地偏,她若是嫁过去,必是会沦为城中闺秀的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