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枝枝:“……”
徒弟好敏锐,根源确实在我身上。
宁枝枝发现,她这个小徒弟有点天然黑的潜质啊。
她只好摆正态度,以身作则:“那以前是师父错啦。以后呢,我们凡事先立身,做好自己,天大地大,老子最大嘛!”
小徒弟呆呆地看着宁枝枝,夸道:“师父,你好厉害!”
宁枝枝爽到了。
这就是拥有小迷妹的感觉吗?爱了。
师徒两人聊完一身轻,宁枝枝带着小徒弟杀了两盘五子棋,眼瞧着要杀不过,又做了一副扑克牌,打算喊个人来斗地主。
可巧,抱剑童子步履匆匆进来,单膝跪在了茶室廊下。
“报——”
宁枝枝沉默,有一种当了土匪山大王的感觉:“放。”
抱剑童子:“……”
“……宋师伯传讯说,西戎刀宗定制的兵刃有些问题,如今刀宗神使找上门,他已经带人在来的路上了。”
宁枝枝弯唇冷笑,她还没出动呢,对方倒先找上门了。
识海内,沉默的旁白君突然开腔。
【任务2:殴打长老已开启。】
【宋修平营私舞弊,以次充好,欺骗刀宗,又将锅甩在宁枝头上。宁枝面对刀宗的诘问,拿出骨气,挺直脊梁,冲上去就干翻了宋修平!!】
宁枝枝:“……宋修平什么修为?”
【区区元婴期。】
“……”蛐蛐儿个屁。
宁枝枝咬牙切齿,转而把主意打到了刀宗头上。
一般来说,宗门搞外交的修为应该不高,但是脑子一定很不错。
她粗粗有了个想法,识海里问:“我让甲方爸爸出手打他,能算我的吗?”
旁白君:“……也可。”
宁枝枝顿时高兴了:“阿池,走,我们去渡口迎一迎。”
她起身,脚下生风,六亲不认。
纵使她同手同脚,小徒弟依然觉得,师父她耀眼夺目,简直就是无尽海最璀璨的万年珍珠。
……
师徒俩带着个抱剑童子出了碧水阁。
雪落得大了,宁枝枝掐诀引灵力罩在身上。
还没走到云栖坞正门,就见宋修平携同一行黑衣男子,乘着飞舟正欲落在棠夕湖渡口上。
西戎刀宗的衣饰一贯有些异域沙漠风的冷酷利落,很好辨认。
宁枝枝一眼就瞧到了人群中的刀宗神使。
正值寒冬,那男子罩了件貂裘衣,白纱蒙住双眼,系带随着墨色发丝在北风中飘舞,别有一番冷硬又孤寂的美感。
宁枝枝又多看了这男人两眼。
虽然离得远,还遮了双目,但这人的轮廓气质便已经属于极品。
可惜,似乎是盲了眼。
她在心中咋舌感叹,旁白却前所未有的惊慌大叫。
【枝枝,枝枝!】
【飞舟上这人十分危险,我不便暴露。切记,你耍谁都可以,千万千万别惹他!】
宁枝枝好奇了:“这人是谁呀,身上有积分可以赚吗?”
【你非要搞事,我送你两个字。】
【告辞!】
旁白说完,就溜进了识海深处,连宁枝枝都很难感应到他的气息。
一水之隔。
飞舟上,负手而立的男子周身冰寒三尺,众人自觉与他隔开一大段距离。
他已经盯着宁枝枝的方向望了很久。
直到飞舟落定渡口,宁枝枝站在远处还在骂骂咧咧。
男子原本阴沉的面孔终于产生了一丝变化。
他食指划动,扣过腰间佩剑,几不可见地弯了唇。
停船靠岸的功夫,棠夕湖上出了太阳。
冬日里的阳光发白,没那么炙热,宁枝枝惬意地眯缝了眼,趁着飞舟上的人还没过来,叮嘱小徒弟。
“宋修平这个老狐狸十分狡诈,阿池也要当心啦。”
聂青池一听紧张地点点头。
宁枝枝又叮嘱了抱剑童子几句,揉了揉脸颊,准备飚戏。
风吹得裙角起了几处波澜,宁枝枝的下巴微微扬起。
她知道,此时站在这里,代表的就是小遥峰峰主。
刀宗弟子们开始停舟落地了。
宁枝枝拿出骨气,挺直脊梁,赶在刀宗诘问之前,哭唧唧扑了上去。
“宋长老,求求您再宽限几天吧!小遥峰自打领了任务,已经连轴转了十五日。再给我两天,只要两天一定完成您要的57件蓝阶法器!”
宋修平正下飞舟,听到这话,老腿一个哆嗦,差点摔个狗啃泥。
身边的马屁精弟子连忙扶了一把。
“宁峰主这话可不能乱说,咱们长老堂何时出过这等压迫同门的任务。”
“就是!”
西戎刀宗的人虽然单线条,倒也不是纯傻子。
这明显是有内讧啊。
扛着刀的猛汉们乖乖巧巧,扭头看向领头的那位蒙眼男子。
等等?
为什么谢小师叔他一声不吭地挪到了那位宁峰主面前?
这便要迫不及待动手了吗?
刀宗的铁血男儿们不忍心再看。
宋修平本来气得胡子翘起来,可看到这位以狠辣手段著称的小师叔出手,立刻就不生气了。
宁枝很快就会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万众瞩目下,谢小师叔停在了宁枝枝面前。
两个人立在一处,气息相交得很近。
宁枝枝的个头算不上娇小,却只能勉强够到小师叔的胸膛。
她蹙起眉头嗅了嗅,面前人带着一种在春寒料峭的幽谷之间,岩兰草与雪松肆意生长的冷感。
倒是不算讨厌。
于是她出于礼貌没有后退。
谢小师叔沉默着站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第3章 旁白3号
3.
“你是宁枝?”
声低沉,音冷寂,带着淅淅飒飒的盐粒感。
宁枝枝出于动物规避风险的本能,抹了抹并不存在的泪,一脸坦然:“不,我不是。”
放肆!
竟有如此狂妄之辈,敢把谢师叔当做傻子耍。
宋长老连忙大吼:“谢神使,她就是宁枝!”
他隔着几百米,嗓子都喊劈叉了:“宁峰主!这位是刀宗神使——谢衍之谢仙君,此次奉命来查小遥峰定制灵器偷工减料之事。你说的所有话都将作为呈堂证供,逃避和撒谎是没有用的!”
宁枝枝觉得自己一定是幻听了。
谢衍之?
全书最变态的大反派?
他一个用剑的怎么进了西戎刀宗?而且什么时候变瞎了?
最重要的是,宋修平这老狗贼怎么敢招惹上这位!
宁枝枝瞬间怂了:“仙君,我没撒谎,我就是刚改了名字而已。”
谢衍之淡然:“改名?叫什么?”
“宁枝枝。”
众人:“……”
你属老鼠呢?
谢衍之双目虽然覆着白纱,却将神识外放,牙关一收紧,露出了漂亮的下颌线。
宁枝枝没话找话,套近乎:“仙君可以叫我枝枝。”
她观察着谢衍之的微表情和动作,对方同样如此。
半晌,谢衍之冷哼一声,给她盖棺定论:“嘴里没一句真话。”
宁枝枝笑了笑:“仙君教得好。”
强行把自己绑在了谢衍之的同一战壕。
刀宗弟子:“……”
谢衍之只是在飞舟上察觉到些异常,想要一探究竟,于是便动了。
面前的姑娘显然没意识到,自己或许暴露了什么。
谢衍之看得很清楚,这女人开场有多无畏,在听到自己的名字后,就有多忌惮和退缩。
不是对刀宗的害怕。
她在怕他。
谢衍之莫名来了兴致。
想到宁枝枝刚才远远张牙舞爪的样子,他评价:“你倒是能屈能伸。”
宁枝枝借坡下驴:“全靠您衬托得好。”
两人一番淡定的仙友互吹之后,再度陷入沉默。
宋修平掩饰住心慌不解,从身后赶了过来。
搞不明白这姓谢的抽什么风,他怕事情生变,一来就急急怒吼:“宁枝!你可知罪?”
哇喔。
好经典的开场白。
宁枝枝不记得自己看过多少本这样开头的小说了。
她状似惊慌地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不浪费一丝生理性眼泪:“宋长老,小遥峰错了,不要再打了,我这就带着弟子们炼制剩下的蓝阶法器。”
宋长老暴跳如雷:“满口胡言!这次给小遥峰的任务明明就是绿阶法器,15天时限。”
吃瓜的刀宗猛汉们难免咋舌。
“都说剑修君子,怎么瞧着比魔域那些发狂的还凶残。”
“人家魔域好歹还是对外凶残,剑门这是关起门来对自己人凶残,怕了怕了。”
宋修平觉出事情有些脱出自己的控制。
隔空一声轻叹。
“长老这是不信枝枝啊。”宁枝枝失魂落魄吩咐道,“阿池,先把大家熬夜炼制的40件蓝阶法器呈给宋长老。”
身后半步,懵滞的聂青池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师父。
宁枝枝负手拍了拍小徒弟,以示安抚。
幸好她把储物袋给徒弟的时候,留了个心眼拆成两份。
聂青池这小姑娘能处,无条件信任她师父,坚信师父这么做一定是有道理的。
她还贴心的想,既然师父都哭了,做弟子的也不能落下呀。
于是,小姑娘特别不舍地取出一只崭新的储物袋,瞧了一眼,好想要和情郎分别一般,眼泪扑簌簌地直往下掉。
这才是仙女落泪,相比之下,宁枝枝那就是干嚎嗓子。
小徒弟一言不发地递了储物袋过去。
宋修平虽然气得太阳穴直抽抽,身体倒是很诚实地接下来。
他也怪好奇的。
长老堂对小遥峰已经足够魔鬼了,可若是他们被逼出了更强的潜能……
宋修平掩饰不住眼角眉梢的贪婪笑意。
他开了储物袋,扑面而来的臭袜子味差点给老头儿熏没。
正要发作,袋内蓝光显现,灵器之光澄澈纯净,竟然是最顶级的蓝阶法器。
这样的法器,宋修平手里足足有40件诶。
西戎刀宗从上到下,包括一直游离在外的谢衍之,此时都有些微妙地望向宋修平。
以及宋修平手里的法器袋子。
宋长老回过神来,意识到不好,连忙想要解释。
谢衍之直接忽视了宋修平。
他低了低头,问宁枝枝:“你炼器的天分很高?”
宁枝枝一听有生意:“我器大活好,童叟无欺,价格公道!”
刀宗弟子:“……”
这是什么糟糕的拉客小广告。
谢衍之倒是完全不受这话影响,只围绕自己的事情展开:“你来看看这批刀还有没有得救。”
他伸出右手,大氅被撩起,露出一只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
裸露的肌肤泛出有些病态的白色,在冬日冷光的照射下,显得越发透明。
那只手的食指上带着一枚指环,正中嵌了块成色很好的翠玉。
碧光一过,地上多出一堆刀兵。
宁枝枝蹲下身查看,难免嗤笑一声。
只看刀的模型制式,确实是出自他们小遥峰手笔。
但是,这批刀身上定制的符篆和阵法都被狗吃了?
宁枝枝想起来一件事。
除了西戎刀宗、竹溪孟氏的大型订单,小遥峰弟子还会有日常任务。
无非就是打打普通的兵器,白阶也没有关系。
重点是,兵器的形制要好,锻造的过程不能马虎。
她还纳闷要这些中看不中用的花瓶法器做什么,原来是宋修平这老鳖孙在等着偷梁换柱呢!
宁枝枝故作惊讶:“谢仙君怎么会有我们小遥峰弟子的练习作品?”
谢衍之裘衣上的绒毛随风摆动,淡然道:“练习作品?”
“正是,都是小弟子们练手的作品,仙君莫非有收集这些小玩具的癖好?”
“……”
众刀修齐齐退了一步。
救命!她竟然敢说谢师叔爱玩玩具,不想活了啦!不想活也不要带上他们一起死好嘛!
果不其然,谢衍之听到这话笑了。
刀修们顿时退到了十尺之外。
谢小师叔从不笑,但凡笑了,就是有人要遭殃。
宁枝枝也察觉到这股变态的杀意,硬着头皮连忙解释:“仙君容我解释。”
“小遥峰正式炼制的灵器都会刻有专属纹章。另外,如果是几大世家的定制法器,还会刻上诸如‘西戎’‘竹溪’的铭文字样。”
“而这批法器什么都没刻,只有这个三道杠的标记。”
“就是弟子们的练习产物啦。”
谢衍之侧过头,望向退到远方的刀修们。
立刻就有人大吼回禀:“小师叔,她说的没错,以前定制的灵器确实有哪些罗里吧嗦的玩意!”
谢衍之冷冰冰道:“再不滚回来,就不用回来了。”
话音刚落,刀修们闪现在他身后三米远的距离,恭谨地扛着大刀排排站好。
场面诡异极了。
宋修平极力掩饰自己的慌乱,还要往宁枝枝头上甩锅:“西戎的定制法器是我私下交到宁峰主手中,定是她偷梁换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