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枝枝又连忙演起来,什么“五叔伯,您是不是绑错人了”“我不要说法了,放我回去”“五叔伯,你不疼元仙了吗”。
孟泽被她喊的头疼,直接给嘴封上,两个人都获得了短暂的安宁与舒适。
宁枝枝很快就如愿以偿,被丢进了梅园之中。
她知道,一个弟子的性命,哪里比得上整个竹溪孟氏的昌盛,在孟泽眼里,即便不是真的圣物要孟元仙这个人,但只要存在这种可能性,他就会照办。
等人都走远了,宁枝枝吊儿郎当哼着小调,重新进了偏室。
棺椁里传来响动,很快,谢衍之的声音响起:“枝枝?”
宁枝枝笑道:“马上就开棺,仙君!”
棺椁推开,里面竟然是谢衍之本人,不是魂体,而是实体。
宁枝枝诧异极了,不懂孟元仙这是什么意思,她伸手拉了谢衍之一把:“为什么让我们一起进来这段回忆,却又囚着你不放你出去,我搞不明白孟元仙到底在想什么。”
谢衍之摇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变听到宁枝枝身体内传来一道略带讥讽的男声:“没关系,阿栀,你们很快就会明白了。”
是孟元仙的声音。
宁枝枝都被自己吓了一跳,但随着话音落,宁枝枝的魂体很快就被踹到了灵府一边,无法出去。
与此同时,谢衍之也发现了异样。
面前拉着他的男人,正妄图探入他的灵府,侵占神识。
夜色粘稠,整个幻境开始塌陷,成为一团团下坠的黑雾,他们很快就被吞噬在雾中。
谢衍之坚定反抗着,还试图唤醒宁枝枝:“枝枝,不要睡。趁他现在在攻占我的神识,溜来我这边。”
被困在孟元仙识海里的宁枝枝一瞬就明白过来。
仙君这招高明啊,如此一来,既能救她,也能一起抵抗孟元仙,一石二鸟。
宁枝枝说干就干,对谢衍之到时没有一丝怀疑,顺着谢衍之刻意留给她的缝隙就溜了过去。
此时,整个幻境已经土崩瓦解,面前是洛水河冰封住的尽头,孟元仙站在血色藤蔓之间,一袭白裘,干干净净;
而他们两人狼狈至极,宁枝枝还没来得及从谢衍之识海里脱出,身体正平摊在冰面上,看起来冻了挺久了。
谢衍之一脸淡然,往宁枝枝身体边平移:“不知道阁下搞这一出,到底想要做什么?”
孟元仙浅笑,也不拦着两人,而是闲适的看戏状态:“两位想做什么?让阿栀回到自己的身体吗?倒也不是不可能,不过,这太阴幽荧与太阳烛照糅合过一次后,真的还能变回原先的彼此吗?”
谢衍之脚下一顿,看向孟元仙的眼神变得有些警惕:“何意?”
他很快反应过来一些事情:“这幻境都是为了让我们变成这样设的局?”
孟元仙大笑:“你果然很敏锐,不过,如今孟氏的大业将成,她回不回去这具身体,其实都没有什么意义了。”
宁枝枝在谢衍之体内小声道:“仙君,你就这么跟他叭叭,拖延时间,我这就回自己体内,我不信了,他们孟氏还能有天大的本事把一男一女合二为一。”
谢衍之:“……”
你还是闭嘴回你的身体吧。
宁枝枝小声嘀嘀咕咕的回了自己身体,就隐隐约约听着谢衍之跟孟元仙针锋相对,你来我往的互相试探。
大概过了四五轮,孟元仙可能是觉得跟谢衍之说话挺没意思的,率先打开天窗说亮话。
“二位怕是不知道,这太阴幽荧和太阳烛照原本都是上古时期的圣兽,乃是阴阳之炁分化而来,所以,才能一个执掌万阴,一个主宰万阳。如今,我们孟氏有办法让这阴阳之炁回到初始的本源状态,二位就不好奇,到底会开启怎样的仙门盛世吗?”
“说不定,仙门百家多年没有飞升之人的难题也能因此解开呢?”
宁枝枝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感觉自己落枕了,揉了脖子道:“孟家主说的信誓旦旦,好像我们俩配合了,还能安然无事的俯瞰着仙门盛世一般。”
孟元仙被宁枝枝逗笑了:“忘了,你们俩作为你们自己,当是看不到了。但做我们竹溪孟氏的最终杀器,或许还能看一眼,只不过,未必能留下你这们自己的意识罢了。”
孟元仙说着自己轻笑起来。宁枝枝一言难尽的看着这个男人,知道这人肯定就是小说里面必有的病娇角色了。
谢衍之有些疑惑:“这些消息你从何得知,孟家主背后,应当有孟氏的老前辈坐镇吧?”
孟元仙面上的笑变得有些意味深长:“不错。我这个家主也就是个传话筒罢了。”
谢衍之问:“是孟泽?”
孟元仙似乎有些忌讳,没有接话茬:“我呢,不过就是临时受命,将你二人引来,要让至阴至阳合二为一,助我孟氏驯服圣兽。”
谢衍之默不作声,看向宁枝枝。
宁枝枝心领神会:“开打吗?几成把握?”
谢衍之答:“没有把握。”
宁枝枝深吸一口气,刚要继续开口,便见对面孟元仙摆了摆手:“诶,不打不打,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们二位无非就是为了找失踪的鬼王和青女,才潜入我孟氏重地。”
宁枝枝嘲讽一笑:“听这话的意思,你是要放了我师尊和听松君?”
孟元仙拍拍手:“放是自然要放的,毕竟听松君也是老家主的亲生儿子,还能对他动手不成?”
很快,宁枝枝就见识到了不对这两人动手的待遇。
他们应当被搜过身,全身上下,除了孟氏给的一件裁剪简单的蔽体衣物,再无其他,连鞋都不给穿,两人赤着脚,被锁在轿撵上。
青女见到宁枝枝,情绪激昂,站起身破口大骂孟元仙,又从孟元仙骂到了孟氏祖宗十八代,最后一脚踹向身边的听松君。
听松君自知理亏,默默挨了这一脚,看向宁枝枝有些恨铁不成钢:“你们俩来做什么,是想让她更恨我吗?”
宁枝枝和谢衍之对视一眼,十分无语。
她理了理心情,忽略轿撵上忙着哄媳妇开心的二傻子:“怎么,孟泽孟老家主,就是这么对自己的儿子?还是说,你是偷偷虐待人家儿子?”
孟元仙显然有些被激怒,侧过头掩去眸中厉色:“你不必在这里挑衅,老家主吩咐过,少主一定会从中阻拦,为免伤到他二人,这才暂且用了些强制手段。”
“等我们事成之后,少主他们要去要留,自然有老家主做打算。”
宁枝枝暗暗点头,这也就代表了,听松君和师尊,不会成为他们的牵制。
她识海里吼道:“行了,出来吧,危急关头,你总该告诉我有没有什么办法吧?”
旁白君自然也知道事有轻重缓急。
【别急,或许,可以让谢衍之拖延一阵时间。】
【刚才孟元仙有一点没有说错,阴阳之炁重新糅合,你现在没有感受到,但重新入定,运转一个小周天,应当就会慢慢恢复为太阴幽荧该有的实力,或许,比之前都要更强。】
宁枝枝半信半疑:“你的意思是,我就上谢衍之识海逛了一圈,就能秒变厉害?”
【若是普通情况下,你探入他识海,应当没有这个效果。不过,他方才为了救你,识海对你毫不设防,加上孟元仙在中间出了把子力气,才有这个效果。】
宁枝枝还想说点什么,就见谢衍之伸手,僵硬的拍了一下她的头:“试试就知道了,你入定,我来负责拖延时间。”
宁枝枝下意识道:“哦。”
过了小半晌,宁枝枝才幽幽问旁白君:“我没听错吧,他怎么能听到我们说话的样子,我是不是幻听了?”
旁白君比宁枝枝还要慌张百倍。
【……我好像也幻听了,不行,我遛了你保重,我总觉得他下一秒又要宰了我。】
谢衍之闻言脚下一顿,又绕回来了。
“我为何要杀你?”
旁白吓得屁都不敢放一句。
宁枝枝忍不住问出口:“仙君,你怎么能听到的?你何时开始能听到?”
谢衍之这个人,不怎么会撒谎。没人问的时候倒还好,宁枝枝这一问,他立马就倒豆子一般倒了个干净。
“一直都能听到。”
宁枝枝深吸一口气,都顾不上孟元仙这个敌人了:“一直的意思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
谢衍之点点头。
宁枝枝假笑:“那你为什么不说?看猴戏呢?”
谢衍之竟然还答得挺认真:“不是,我只是想看看,你藏着个男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话一出,震惊了轿撵上打打闹闹的两人。青女目瞪口呆:“阿枝你……怎么……还需要藏个男人?”
听松君看热闹不嫌事大:“谢衍之你这是夫纲不振啊,还没结为道侣,人家都已经学会养小白脸了。”
宁枝枝:“……你就没想过这话说出口会有歧义吗?仙君你故意的吧?”
谢衍之轻轻勾唇,在宁枝枝看过来时,又恢复成平直的一条线。
宁枝枝气笑:“好,那你看出来了吗,我跟藏起来的男人想做什么?”
谢衍之点头:“压榨我,换积分。”
宁枝枝:“……”
总结的还挺到位。
宁枝枝突然就觉得挺羞愧的,连忙缩进识海问旁白君:“怎么办怎么办,你说点什么啊,一直当面密谋,太尴尬了。”
旁白君装死,谢衍之反而像个话痨:“不必觉得难堪,你没有错。”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这男子为何一直很怕我?”
围观看戏的听松君两人虽然只能听到谢衍之在说话,但八卦的内心也能把戏码补个七七八八。
听松君讥笑:“谁家的小白脸见了正室,还能强势的起来,你又是个煞神,当然怕了。”
谢衍之挑眉,没有去解释他们想歪到八百里开外,而是看向宁枝枝:“为何?”
宁枝枝这时候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了。
反正谢衍之知道也没有迁怒于她,这不是很好嘛,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旁白君卖了,还自己一个干净没有被污染的系统。
宁枝枝一念至此,笑了:“仙君,你以前濒死之际,就是手下七情拖累了,当时你是想直接抹杀掉他,只可惜,这狗东西太油滑,逃了出来,还赖上了我,我也是被他蒙骗了,仙君现在就把他带走,我绝不包庇。”
谢衍之很快就反应过来,宁枝枝说的是前世临死之际。
而这七情,恐怕不是人,就是他的情与爱。原来,他曾亲手斩断过这些让他心软的东西。
谢衍之陷入沉思,放在听松君和青女眼里,这就是被深深的伤害到了。
听松君都开始结巴了:“不,不是……你怎么,怎么能这样对他呢,跟谁好不是好,非,非得跟一个背叛过他的人……”
宁枝枝仰天无语,不知该从何处解释,索性闭嘴。
青女和听松君这时候倒是不掐了,都开始围绕着徒弟的感情梳理脉络,没有人理会孟元仙。
孟元仙作为唯一一个兢兢业业走剧情的病娇选手,在这种诡异的家庭伦理剧氛围里,找不到一点点自己的容身之处。
他很快就暴怒了:“你们既然有这些个闲情逸致谈情说爱,就留着去梅园自己慢慢谈吧。”
谢衍之推了宁枝枝一把,将她护在自己身后。
“入定,这边交给我。其他的,回去再说。”
宁枝枝点头,盘膝而坐,闭眼进入入定。而谢衍之召来大刀剑,直指孟元仙:“你没有那些红眼蜂相助,打不过我。”
孟元仙笑了笑:“我没有说过我要与鼎鼎大名的谢神使打啊。你的对手,在这儿呢。”
这是谢衍之现有记忆中,第一次见到如意本体。
神龛里供奉着的,果真就是一柄玉如意,通体紫色,这玉质十分细腻,只是灵气里混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让谢衍之很不舒服。
他横了剑身斜劈过去,如意周身的结界将这剑罡完全化解开。
谢衍之没有动手,只是立在原地,问:“这东西也能出梅园,你是想让我献祭?”
孟元仙理所当然道:“最终目的自然是要你二人献祭的。不过嘛,如意很挑人的,你得先通过它的试验才行。”
孟元仙这话说的很慢,谢衍之只觉得眼前逐渐模糊,然后多出个人影。
他是用神识在看,察觉到面前的身影确确实实就是宁枝枝后,谢衍之皱眉问:“你耍什么花样?”
孟元仙看到意料之中的发展,笑了笑。
“我就知道,你最不想战斗的人会是她。不过,如意就是这么坏,他就要让你跟宁枝枝打一场呢。”
“你不用想着不出招只防守,如意幻化出来的都是本人最全盛的状态,你若不全力以赴,只有死路一条。”
谢衍之闻言,终于拔剑出鞘,开始还击。
一时间,冰面上两道身影交织,时而有冰层被碎成雾状,绽开在整个河面之上。
“这如意的来历你怕是还没想起来吧?”
孟元仙悠哉悠哉道:“也罢,我就提点你几句,‘如意’是妖魔化的三界欲念集结而成的,孟氏供养多年,受到的影响最深,所以,才会有先代家主允许你杀了孟氏老祖宗一事。”
“我们这些人,注定是要跟它绑在一起活下去的。那你猜猜,你会不会也受到了同样的影响呢?”
谢衍之此时没有功夫搭理孟元仙的挑衅,眼前的宁枝枝确实十分了得。
他也觉得蹊跷,这东西不会是平白无故出现的,下了狠手也只会华为雾气,又在他处凝为一个更新更强的宁枝枝。
谢衍之很快意识到,他不能用剑去斩。
局势简直就是一边倒,他只能不断躲闪,然后被宁枝枝划出几道伤口来。他一边移动,一边观察着这个假的宁枝枝的行动轨迹,想要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