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芸婕盯着他的脸看了会儿,撇了下嘴,站起身来。韩景初见状松了口气,赶紧带着她往外走。
一路上,两人一前一后,都不做声。一直到出了教学楼,远远看见坐在小花园长椅上的傅一白,潘芸婕终于开口:“……我就知道。”
韩景初心想,知道了还跟过来,那问题就容易解决了。
两个女孩儿说话,他没参与,站在小花园外帮忙把风,顺便暗中观察。
傅一白在见到潘芸婕后立刻站了起来,之后两个人面对着面,都没坐下。说着说着,傅一白忽然抬起手来,似乎是抹起了眼泪。
韩景初大惊,刚想冲进去,却见潘芸婕叹了口气后伸出手臂,抱住了她,又用手在她背后拍了拍。
她们就这么抱在一块儿好一会儿,时不时左右晃悠一下。傅一白偶尔点一下头,还把脸埋在潘芸婕肩膀上来回蹭。
再后来,两人也不知是说起了什么,一同笑了起来。
好像已经和好了。
韩景初舒了口气,作为外婆的那一小部分阵阵欣慰,作为普通男孩儿的那一部分又羡慕起来。
他又无意识地抬起手来,嗅了嗅。
就在此时,傅一白和潘芸婕手牵着手出来了。傅一白眼眶还有一点点红,见着他,立刻低下头,显然是不好意思。
韩景初假装不知道她哭过,笑着提议:“这周末我们再去你家念书好不好?”
“不太方便,”傅一白摇头,“我答应我哥,以后不让男生上门了。”
“那我可以来吧?”潘芸婕问。
傅一白立刻点头:“当然可以啊!”
潘芸婕很高兴:“对了,你也可以来我家啊,你还可以住下!”
“真的?”傅一白眼睛亮亮的。
“就这个周末吧,”潘芸婕说,“我和家里说一声,你带着睡衣过来!”
傅一白开心地点头。
韩景初心想,我呢?那我呢?
你们莫名闹翻又光速和好,接着就要把我这个大功臣一脚踢开啦?
第54章 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
回到教室,潘芸婕一改之前的低气压,连脚步都变得轻快了不少。
“你不会也要来吧?”她对韩景初说,“可能不太方便耶!”
她明显就是故意在炫耀,韩景初好笑又无奈,说道:“我也没说要来啊!”
“我们可以一起吃宵夜,开睡衣派对,再一起睡觉,”潘芸婕笑眯眯问,“羡慕吗?”
韩景初心想,有什么好羡慕的,我又不是没有和傅一白在同一张床上躺过。傅一白睡相可没那么好,偶尔还会把胳膊大腿搁我身上呢。她懒洋洋开口时声音和平日不一样,会听得人心跳加速。
“你脸红什么啊,”潘芸婕瞪着他,“你肯定在脑补一些恶心吧啦的东西,你好猥琐!”
连续两天被不同的人评价为“猥琐”,韩景初冤枉极了:“你自己乱想了才会说我猥琐!”
“我才不需要乱想,”潘芸婕故意逗他,“想不想看一白穿睡衣的样子?可惜你看不到。”
“她根本没有睡衣,”韩景初说,“只有旧T恤和棉布裤子。”
潘芸婕一愣:“你怎么知道?”
“我……”韩景初尴尬地扭过头,“之前聊天的时候听她随口提的。”
“你们是不是经常聊电话?”潘芸婕问。
“还好吧,”韩景初有点儿嘚瑟起来了,“也就每天一次左右。”
潘芸婕挑着眉看他。
韩景初被她看得不自在,补充道:“我问她题目,你别乱想。”
“我跟你说,”潘芸婕压低了声音,一脸神秘,“我刚才抱着她,她身上闻起来香香的。”
“……”
“跟我撒娇道歉的时候特别软,可爱得要命。”她说。
韩景初羡慕的要死,撇着头想,有什么好嘚瑟的,她还亲过我呢。
傅一白可是超级会撒娇的,你都没见识过。
唉,好想外婆啊。
*
去别人家做客,总该带些礼物。
傅一白思来想去,最后用韩景初送她的那根擀面杖自制了一小盒青团。虽说时节不对,但潘芸婕过去曾提过,说自己爱吃这个。收礼物的人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当天下午,她收拾好了自己的换洗衣物,又带上了礼物和书本,才刚踏出家门,忽然愣住。
就在她家大门口正对着的栏杆扶手上,用丝带系着几枝包装好的百合花。傅一白愣了会儿,跑去解了下来。
百合花一共三枝,一枝白的,一枝粉的,一枝黄的。里面插了一张小卡片,画着一张笑脸。
画技稚嫩,似曾相识。
傅一白捧着花发了会儿呆,跑回家里,拆了包装后把这三枝花插进了花瓶里。
花瓶里还有许多粉色的、已经不太新鲜的花朵,傅一白舍不得丢。
新的旧的放在一起,很不搭,怪怪的,但看着却让人心生欢喜。
傅一白拍了张照片,给韩景初发过去,接着不等回复便把手机塞进了兜里。
她莫名有些紧张,心突突地跳,仿佛自己刚才做了件特别害臊的事。手机很快在兜里轻轻地振动了两下,她也不敢看,直到再次走出家门都是慌慌张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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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芸婕的爸爸是一个气质出众的帅叔叔,做得一手好菜,笑容和蔼。潘芸婕的妈妈有一头栗色的波浪长发,说话轻声细语,手掌绵软。
她拉着傅一白的手,说欢迎她经常来做客,还夸她做的青团比外面店里的都好吃。
面对家长,傅一白难免拘谨,但也全然不反感与他们相处。
潘芸婕的房间和她本人气质大相径庭,少女到不可思议,床上堆着好些毛绒娃娃,连墙壁都是淡粉色的,床单被罩上画满了星星。
吃过晚饭,傅一白在洗澡前从包里掏出自己的旧T恤,被潘芸婕塞了回去。
“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她兴冲冲从抽屉里掏出两套叠好的睡衣裤,“都是新的,昨天刚洗过,你选一套!”
两套睡衣是同一个款式,领口有花边,布料上分别印着草莓和小鸭子,上面还带着洗涤剂的清香,摸着手感绵软。
傅一白都喜欢,挑不出来,纠结了会儿,眼眶红了。
“你怎么啦?”潘芸婕被吓到,“睡衣罢了!我只是想和你穿一样的。”
“可是我们不能住一间房了。”傅一白没头没脑地说道。
潘芸婕呆滞了会儿才意识到她在说什么,哭笑不得:“不都过去了吗,说好不提了。”
“嗯。”傅一白点头。
见她还是难过,潘芸婕故意逗她:“没关系,她只能得到你的人,得不到你的心。”
傅一白果然笑了,接着又解释:“不是她的问题,她不知道。”
“以前觉得你很聪明,”潘芸婕对着她叹气,“现在看看,也挺笨的,我是上当受骗了。”
“我怎么就笨了?”傅一白不太服气。
“傻了吧唧的,”潘芸婕说着,拿起了其中一套睡衣,“我替你选吧,笨鸭子给你。”
傅一白瘪着嘴接了过去。
“快去洗得香香的来给我侍寝。”潘芸婕说。
晚上,两个姑娘穿着成对的睡衣,躺在床上闭着眼,却都不老老实实睡觉,哈欠连天了依旧你一句我一句聊个没完。
“你有没有听说过,睡眠不足会变笨。”潘芸婕说。
“现在听说了,”傅一白答道,“还好我聪明,稍微笨一点点也没关系。”
她闭着眼说完,忽然笑了起来:“得叮嘱一下韩景初,让他睡饱点,他基础不好,没资格熬夜。”
潘芸婕也跟着咯咯笑,笑完了说道:“他也跟你一样以为自己很聪明呢!”
“什么意思,你今天好几次了,”傅一白用胳膊肘撞她,“我哪儿笨了?”
“念书聪明,也只有念书聪明,”潘芸婕说,“为人处世大笨蛋一个,亏我以前瞎了眼以为你是高冷,其实你就是根本不会和人相处。”
“怎么啦,嫌弃我啊?”傅一白问。
“没,我很负责,才不干始乱终弃的事。你要是男孩子,我就嫁给你。”潘芸婕说。
傅一白点头:“好,娶你了。”
潘芸婕又说:“如果我是男生我就娶你。”
傅一白继续点头:“好,嫁你了。”
两个姑娘咯咯笑成一团,潘芸婕拉了拉傅一白的袖子,问道:“说真的,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啊?”
傅一白一愣,在黑暗中默默红了脸。
“什么样的?”潘芸婕追问。
“你呢?”傅一白反问她。
“我以前说过呀,喜欢那种聪明又特立独行的,”潘芸婕说,“但……你应该不喜欢这种吧?”
“我说不上来,没想过。”傅一白说。
“你刚才突然提到韩景初,”潘芸婕说,“好好的怎么会想起他呢?”
傅一白睁开了眼:“我……不知道啊,可能是他……他……”
“他什么?”
“他笨得比较典型。”傅一白说。
“哈哈哈哈,”潘芸婕笑道,“那你喜不喜欢傻乎乎的男孩子?”
“你干嘛呀,”傅一白侧过身背对她,“话里有话。”
“我想到一个好玩儿的事,”潘芸婕说,“关于韩景初的,你要不要听?”
傅一白犹豫了会儿,点头:“你说呗?”
“上个学期高二快期末的时候,有个大我们一届的学姐专程来找他填同学录,跟他互相都不认识,我们就起哄,”潘芸婕说,“他老老实实给人家填了,还写‘祝金榜题名’。没想到那个学姐收到以后问他,如果自己考进第一志愿,能不能做他女朋友。”
“这么直接?”傅一白转过身:“他说什么?”
“他傻了呀,支支吾吾半天,然后说,‘好好学习是为了你自己’,”潘芸婕说着笑起来,“学姐脸上挂不住,就跑了。”
“她是有点唐突了吧,”傅一白嘟囔,“道德绑架,又不认识,为难人嘛。”
“是啊,我们也这么说,”潘芸婕说,“但韩景初这人心软,怕真的影响到人家的高考发挥,思来想去放学以后又跑去找人家。”
“他不会答应了吧?”傅一白惊讶。
“那倒不是,他跑去道歉,”潘芸婕说,“去之前专门写了一张纸条,什么‘诚挚祝愿你考出理想成绩’,还有什么‘未来一片光明美好的大学生活在等着你’,特别好笑。”
傅一白也笑了,没出声。
“我偷看的,他还在纸上画一堆喊加油的小人,”潘芸婕说,“小学生似的,蠢得要死。”
傅一白依旧没说话,笑容也僵硬了。
原来他也给别的女孩子画过丑丑的简笔画小人啊。
这明明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她心里却不知为何介意起来,连带着情绪也往下沉。
“真的蠢兮兮的,”潘芸婕总结,“但是个笨蛋好人。”
“……嗯。”傅一白点头。
潘芸婕翻过身面对她,笑道:“你们蛮配的。”
第55章 心仪的大学
夜深人静,带着倦意在一片漆黑的房间中轻声说悄悄话,人会不自觉地会变得坦诚。
一些藏在心底秘而不宣的小秘密,此刻蠢蠢欲动。
傅一白的面颊安静地发着烫,默不作声。
“你怎么不反驳我啊,”潘芸婕笑道,“你平时肯定会让我别胡说了快闭嘴。”
“……你别胡说。”傅一白说。
潘芸婕笑得更欢了:“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也觉得他挺不错的?”
傅一白卷着被子,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口说道:“跟你说一件事……挺离奇的,你别告诉别人。”
潘芸婕顿时来了兴趣:“什么?是不是跟韩景初有关系?”
“嗯,”傅一白点头,“他说他认识我的外婆。”
“我知道啊,”潘芸婕点头,“他送你的外婆去派出所嘛,曹小凡也在,这个全校学生都知道啊。”
“不只,”傅一白说,“他说……他在出车祸昏迷的那段时间里,跟我的外婆有过交流。”
潘芸婕果然愣住。
傅一白继续说道:“上次你们一起来我家的时候你有没有留意到?他对我家特别熟悉,我问他,他说都是外婆告诉他的。”
“我记得,”潘芸婕点头,“我还奇怪呢,怎么你外婆会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说那么多乱七八糟的。”
“所以我后来又问他了,他告诉我,是外婆在他昏迷的那段时间里告诉他的。”
潘芸婕沉默了好一会儿:“什么意思?他们的灵魂对话了?”
“好像是这个意思,”傅一白说,“他没有说得很具体,但他真的知道许多关于我的本该只有我外婆知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