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色森林——陈之遥
时间:2022-05-18 08:22:07

  “爱。”她竟回答。

  “给我生个孩子。”他得寸进尺,声音暗哑。

  “好。”她还是答应了。

  “是不是不管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会答应我”他不信,动作慢下来,勾起一边唇角看着她。

  她意会到这句话里的两层意思——她什么都会答应,因为她要他完成那个任务,因为她此刻要他。莫名生气起来,她挣了挣,想要翻身躲开。但他没放手,紧扣着她,继续着抽插的动作。两人结合处黏稠的水声,像是在留他不要走。他一定也听到了,停下来看着她,无声笑起来。

  这一次,她挣脱了,把他翻下去,捉住他的手按到枕头上。又或者是他存心放了她,由着她这么做,看着她跨坐到自己身上,浴衣从肩头滑落,整个人袒露在月光下,美丽不可方物。

 

 

95章 乖囡

  天明,两人用了早餐,离开旅馆。

  日本老板和女服务员在门口送客,身上穿着传统纹样的和服,对他们鞠躬,说期待下次光临。

  他们欠身回礼。

  钟欣愉不禁记起战前上海人都认可的一种说法——虹口东洋人开的店铺,做生意特别客气。尤其是搭乘日本公司的邮轮,登船之后,船长,甚至船主,会到客舱里来向旅客一一致意,礼数比华商和西洋商人都更周到。

  但现在却有些不一样了。她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同感,至少她是这样想的。此时此刻,这种礼节显得格外怪异。

  回到圣亚纳,她换了衣服,又要去银行。林翼站在窗边等她。太阳已经升高,天气热起来,温软的风带来江上的水汽。他本来就是习惯了夜生活的人,每天早上总有些气不顺,这时候只是微眯着眼睛望着外面的街景,仍旧没有提起昨夜的那个问题。

  其实钟欣愉也在想,应该怎么跟他解释。你不愿意我留下吗或者只需要这么简单的一句。她坐在镜前,微低头,扣珍珠项链的扣子。他不必她说,走过来,接手过去。

  “你还记得吗门房说这里住不久的……”到底还是她先开了口,看着镜子里他的映像。

  “没关系的,时间正好。”他垂眸,认真地对付着那个细小的元宝扣。跟船期一样,都是算好了的。

  但她继续说:“我想住到血巷去……”

  他没说话,直到把项链扣好,这才抬起头,也看着镜中的她,轻轻笑了声说:“好,反正也就最后几天了。”

  她知道又说岔了,但他没给她机会再说什么,只是俯身下来吻她,手指抚弄着她颈侧的皮肤。这不像是平常道别的一吻,倒像是昨夜那一场漫长性爱的余韵。她回应着,感受着,忽然意识到他根本不打算再跟她讨论去与留的问题。这是他们早就已经约定了的。到了那个时候,他会用强硬的手段把她送走吗会是什么呢她猜想。

  上午九点,钟欣愉走进华胜大楼。

  从底楼大厅到楼上公事房,又一次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她冷嘲地想,这地方还真是风水不好。

  进了外汇科,女秘书告诉她,总处叫开会,要她马上到三楼去。

  她点头应下,带着纸笔前去。敲门进入会议室,一张巨大的董事会椭圆桌周围已经坐满了人,烟雾缭绕,嗡嗡地说这话。钟欣愉轮不到坐头排,自去远端的角落里找了个位子坐下。

  会议拖拖拉拉地开始,主题还是那些针对银行业的袭击。

  总助给他们讲了事情的进展,说上海钱业公会会长,连同几家银行的总行经理,前去求见了美国领事。英美商会主席随后发声,去电南京和重庆,各大四十大板,敦促双方立刻下令停止一切恐怖活动,保证租界的安全,以及上海金融业、工商业正常运行。

  这番话传达下来,大概就是为了让行里的职员定心,保证以后不会再有暗杀、掼炸弹之类的事情。

  但说是这么说,下面自有议论。

  有知道内情的正压低声音道:“那边要求放人,总裁不肯,说今后如何,全视渝方而定,一命抵三命。”

  “哪个一,哪个三啊”旁边人凑近了问。

  那人屈指比出数字,答:“中储行死一个,中行就死三个,说是相同级别里面抽签。”

  ……

  钟欣愉低头坐在那里,听着他们讲,心里知道,这事情远未结束。

  一场会开完,她走出会议室,下到二楼去。经过中庭的回廊,她注意到大楼里多了些生面孔。样子看起来像是便衣侦探,但应该不是沪西警察署马四宝手底下的人。没那么江湖气。

  也正是因为这个细节,当她回到外汇科的公事房,看到科长的隔间里坐着一个人,已经不那么意外了。

  自从季冠卿死后,那里便空置了,门一直是关着的。

  女秘书见她回来,望了一眼隔间里面,站起来对她说:“钟小姐,那是巡捕房的……”

  钟欣愉没听完,已经点了头,朝那里走过去。她在门上屈指敲了两下,隔间里背身坐着的那位听到声音回头,看着她笑起来,说:“乖囡,侬还记得爷叔伐”

  钟欣愉也看着他,怔了怔,而后渐渐挂上一个笑脸,开口回答:“爷叔,我怎么会不记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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