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颗纽扣解完。
就在洛初如释重负的时侯,柳成之又忽然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裤腰上。
“还有裤子。”气息灼热,声音带着不依不饶的偏执。
他微低着头,说话时,殷红而滚烫的唇擦上了洛初的耳朵。
“知,知道了。”洛初怔了一下,脸更红了。
几分钟后,柳成之坐在汤池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洛初,而易容成男人的洛初则站在汤池边,跟他大眼瞪小眼,这场面,怎么看怎么诡异。
突然,洛初想到什么,走到柳成之旁边蹲下。
“魔尊大人,你知道我是谁吗?”
“仙女姐姐。”
他果然认出来了。
“那你喜欢琴声吗?”
“不喜欢。”拒绝得很干脆。
“那我弹琴给你听好不好?”
“……嗯。”最后还是答应了。
洛初从乾坤袋中掏出声华圣手送给她的那把琴,放在腿上琢磨起来:“以灵入灵,到底该怎么个入法?”
门外守夜的侍卫正有些犯困,耳朵里却突然传来一阵难听至极的琴声。 ——
Der~ Der~ Der~ Der!!!
这大晚上的,是谁在杀猪?!
洛初正弹着,一双力气极大的手却抓住她的脚踝将她拖入水中,水花四溅,发出“砰”的巨响。
她慌乱地挣扎着起身,却无意间贴上一个滚烫的胸膛。
柳成之上身赤裸,乌黑的碎发还没有全干,细碎的凝着水珠,闪烁明亮,修长深邃的肌理间也淌着水,他看着她,眸中凝聚着怒气。
黑色符文没有减弱的痕迹……她也没有灵体出窍的感觉,怎么会没有效果……
那琴慢慢沉入水中,洛初心下一急,慌忙去捞琴,却看见了水池下某种不可描述的事物,心里一惊,手忙脚乱的将琴塞进乾坤袋后往汤池边游去。
却不料身后的人弯下身从背后抱住她,咬着她的耳朵,如汤池灼热的水,仿若渗入她的血液中去,他紧紧抱着她,亲吻她的颈子,从喉咙里溢出满足的低叹。
迷迷糊糊中,洛初突然想起声华圣手前辈提到要进入内心深处……
洛初低下头,吻上柳成之的唇。
许久,才轻轻推开:“你喜欢我这样亲你吗?”
柳成之只是看着她,眼底没有什么情绪,却全是她的倒影,黑色的符文似乎有些暴乱。
洛初望着他这样,心里陡然升腾起无法言喻的痛感,仿若针刺一般,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不由自主抚上他的背脊,轻轻道:“成之。”
她的眼里透出柔暖的光:“看来,噬魂骨都不能阻止你爱我。”
后半夜,她如一叶小舟沉沉浮浮着,昏迷前最后的意识——等明日找机会再用那琴试一次。
第84章 花田错
元陌梨站在魔尊寝殿外,看着紧闭的殿门若有所思,一位魔族侍女凑过来轻声说道:“魔尊大人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去追杀昨日晚宴事件的其他谋划者,一大早就出门了。”
“嗯。”元陌梨淡淡应道,眼睛还是看着那扇门,似乎要把它看出一个洞来,问道:“那男奴呢?”
“还在殿里。”
“柳成之真把他带到寝殿里了?!” 她的脸上阴云密布,额头上的青筋突突地跳着,像是皮肤下埋着一条毒蛇。
见她这般,那侍女慌了神,赶紧安抚道:“魔后您别担心,监视的人说,昨晚魔尊寝殿中传出那男奴的惨叫声,气若游丝,这会儿倒是安静得狠,估计是没命了。”
“知道了。”元陌梨挥挥手,那侍女便退下了。
身为尊者又怎么样?法力高深、清冷绝尘似天上仙又怎样?还不是死了。
柳成之那般痴情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听命于她。
她总是若有若无地感觉到,这个世界本来就应该是她的,都是因为洛初,才让她有了这些惨痛的经历,被宠爱被拥簇被世人崇拜的那个人应该是她才对!
是她才对!!!
元陌梨的眼中射出狠厉的光芒,嘴角微微翘起,不再停留,转身离去。
而此时的寝殿内,洛初正陷在柔软的天蚕丝被中睡得香甜。
直到天空变成鲜艳得发亮的红色,她才蒙蒙胧睁开了眼,看了看自己身上还未消退的吻痕和牙印,面上一红,将自己埋到被子里。
她想起昨晚。
柳成之全身都散发出骇人的癫狂气息,像是一只困顿的野兽。
他将脸埋在她的脖颈不肯出来,许久他才抬起头,只是失神的凝睇着她,一言不发,眸中满满是她的面孔。
嘴上不说话,身体倒是很诚实。
洛初缓了一阵,便到柳成之的衣柜里随手捞了一套衣服穿上了,刚要关上衣柜的门,余光却瞥见了一末银白,她心头一动,拨开衣服看去,果然是玄冰剑!
洛初眉眼中有了喜色,将玄冰剑拿了出来放进自己的乾坤袋中。
连带着一个小木盒滚落,在地上发出“轱辘轱辘”的响声。
洛初有些好奇,将木盒捡起来。
这个盒子很普通,可是却干净得一尘不染,想来是它的主人经常拿出来把玩,原本锋利的八个角都被摸得有些圆润了。
打开,木盒里只有三样东西——
一本入门心法,被撕得破破烂烂,却又被小心翼翼一块一块给粘上去。
一个小铃铛,是去芙蓉浦的那晚她随手送给他的。
一个乾坤袋,她为他挡法阵而死时身上带的那个,里面的怨憎会珠不见了,想来是被那白衣人劫了去。
全是她给他的,他一直留着,他一直都留着……
洛初心疼地有些喘不过气,低低地啜泣,抱着那个小木盒坐在地上哭成了个泪人。
咸咸的泪水滑进了她的嘴角,也模糊了她的眼。
柳成之明明是那么好的人,他坚韧、勇敢、聪慧、事事得体,对她更是爱得谦卑而深沉。
她何其有幸,遇见这样一个人。
都是因为噬魂骨,才害得他变成现在这般杀人不眨眼的残暴模样,她一定会救他的,她绝对不会让《梨花债》的结局再次上演!
洛初擦干眼泪振奋起来,她将小木盒放回衣柜,用衣服盖上。
已经过去三年,这里的一切应该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昨夜太匆忙没来得及观察,她决定先在魔宫中打探一下消息。
她现在修为高深,轻而易举便能逃过魔族侍卫的视线,将魔宫转了一圈,发现除了比三年前更奢华、血腥味更重之外,没什么区别,倒是正殿旁建起了一座新的寝殿,鼎铛玉石,金块珠砾,不用进去也知道是元陌梨的住处,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搜刮来的民脂民膏。
等等……
洛初怀着不安的心情来到柳成之曾经带她去的一个山洞,果然,里面的奇珍异宝被一洗而空,连根毛都没给她留……
洛初心痛得嘴角直抽,她这辈子没什么爱好,就喜欢存钱,以前在魔宫没事干时就跑到小山洞里来摸摸灵石和珍宝,他娘的,这元陌梨真的好生歹毒,鸠占鹊巢就算了,连她的爱好也要剥夺,没有天理了!
从山洞回来,已是傍晚,天空是红黑色的,像泼洒的黑墨与红墨缓慢的交融。
一处魔花丛里传来了女人的浪叫声和男人的粗喘。
这声音怎么这么像元陌梨?!
洛初用灵力掩盖了浑身的气息,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
透过魔花丛隐隐约约看到了正难舍难分纠缠在一起的一男一女。
却是是元陌梨和昨日殿里的一名男奴。
洛初扒开一朵魔花,看得目瞪口呆。
啧啧,世风日下啊。
元陌梨的身材是极好的,肌肤白如冬雪,丰乳翘臀,双腿笔直修长,只是她此时没戴面具,露出来的那半张脸却是血肉模糊到可怕。
虽然洛初从小就明白不可随便评判别人的外貌,但心里还是默默为那名男奴竖起了大拇指,这样都下得去嘴,还啃得一脸陶醉,真是需要高超的演技和无比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
明明害怕的手都在轻微地发抖,却装出一副醉生梦死的样子,这兄弟为了活命也真是够拼命的。
两人的衣衫敞开得跟没穿差不多,虚虚地掩着。
这真的是我不付费就能看的?
洛初正看得起劲,魔宫的魔气却突然暴动,如鬼魅一般四处乱窜,一名侍女匆匆跑过来,背对着魔花丛说道:“魔后,魔尊回来了。”
“知道了。”元陌梨敷衍道。
他回来了?洛初回神,马不停蹄地向着寝殿赶去。
那男奴有所顾忌,微微起身道:“魔后,这……”
却被元陌梨一把拽了下去。
“没事,我们继续。”
第85章 他从来都爱她
洛初刚回到寝殿,柳成之就浑身是血地回来了。
他的眼角猩红,如一缕暗夜的妖邪徐徐绽放,血魇剑和他的发梢眉间都沾着血,有些已经干涸了 ,有些却还是鲜红的,血滴在了寝殿的地毯上,浸透了一层层烈火的绸。
柳成之不看她,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桌上,径直走向偏室的汤池里,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真脏,她不喜欢……”
想到昨夜的事,洛初没有跟着进去,而是坐在床边等他。
柳成之再出来时,面色已经恢复正常,浑身透着沐浴后的清香。
洛初正坐在床上,指腹慢慢摩挲着琴面上每一处精致的凹凸,似乎在研究着什么。
柳成之的长睫颤了颤,拿起桌上的食盒走过去:“吃饭。”
洛初揭开食盒,还是温热的,三菜一汤也全都是她爱吃的。
她一天都没吃东西了,饭菜的香味不停的往她的鼻尖窜。
噬魂骨侵蚀了他的心智,逼他向恶,逼他忘记她,他却固执地留着她的痕迹,记得她喜欢的一切。
吃完饭,洛初又拿出了琴,一脸期待地看向柳成之:“我再弹琴给你听好吗?”
柳成之捂住耳朵。
洛初:……
就这样对峙一会儿,洛初眼珠一转,笑着去吻他的唇,柔软的唇缓缓往下移动,热热地磨蹭着他的喉结,又伸出小舌头舌头来回舔舐,稚嫩而带着故意引诱的味道。
柳成之每一寸皮肤骤然发紧,呼吸微不可察地变为急促。
洛初眼眸微转。
“以灵入灵,进入内心深处,唤醒本体意识。”
令她惊讶的是,双手好像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指尖轻轻一触纤细的琴弦,叮地一声,弹到心里,美妙灵动的琴声从指间流泻而出,似丝丝细流淌过心间,柔美恬静,舒软安逸。
她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轻,越来越轻,灵体好像要飞出去一般,又似乎与另一个灵体纠缠着,缓缓轻抚、撕摩、交叠……
【恭喜宿主,贺喜宿主,成功进入柳成之的内心深处,您将解锁本世界最后的隐藏剧情。反派柳成之一生命运多舛,他的内心遭受过三次毁灭性的打击 ,使心府彻底变为废墟,才让噬魂骨中的邪灵侵蚀了心智。只有成功将他从这三次绝望中拯救出来,才能进入被毁坏的心府内救出本体意识。】
洛初猛地睁眼望望四周,混沌虚无,毫无生机,能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孤寂,却什么也看不见。
洛初:“我怎么看不见?”
【空无一物,自然看不见。】
她向前一步,伸出手,却什么也摸不到,喃喃道:“他的内心,居然……这般,荒凉。”
【场景一:年仅十一岁的柳成之因为被追杀跳下悬崖,摔得奄奄一息,凭借一口气,爬到附近的一户人家才得以存活。】
话音刚落,眼前场景骤然扭曲扭曲,幻化成一片冰天雪地。
“站住!别跑!”
“打死他!天降灾星,从他来的那天起,我们胤都便寸草不生,土地贫瘠得根本种不了庄稼!”
“就是,我家幺儿就是被饿死的,你这个扫把星!”
一群村民追在一个弱小而衣着脏乱的小孩后面,那小孩瘦的只剩骨头,却跑得飞快,突然,他停下了,前面是一处深不见底的悬崖。
绝路!
小男孩回头,蓝黄异瞳无悲无喜,淡漠的神情。
“我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你们每一个人都在怪罪我。”小孩声音沙哑,他像是在反问,又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你的出生就是个错误,你那淫荡的娘不要你了,把你扔在我们胤都,我们有时好心施舍两个馒头给你,可你看看你给我们带来了什么?是饥荒,是灾难!”
男孩试图和他们解释:“胤都受魔气侵扰,土地贫瘠,本就种不出什么庄稼,只是今年天不降雨,这才……”
“闭嘴!别找借口了,就是因为你!”没等男孩说完,一个村民站出来打断他:“大家别被他无害的外表给骗了,只要杀了他,我们胤都就有救了!”
“我同意!”
“没错!”
村民们纷纷起哄,拿着锄具慢慢向男孩靠近。
“啧啧啧,真可怜,你还这么小,还只是个孩子,他们居然这般对你,比我们魔族又好到哪里去呢?”黑雾萦绕在柳成之耳畔,蛊惑道。它要拉他入魔,要带他走进深渊:“你本就是魔,杀戮才是你的天性,不要压抑,来,杀了他们。”
男孩的眸色暗淡起来,看着眼前地景象,手握成拳,有青筋暴起。
他不能杀人,杀了人,他就永远回不了头了。
小男孩对着村民们喊道:“我会死,但不是被你们杀死,而是我想死!”他转身从崖上跳了下去,干净利落,不带一丝畏惧和留恋。
他会死,是因为他想死去,而不是他无力回天。
预想中粉身碎骨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幼年的柳成之睁开眼,却蓦地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