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锁情深(清穿)——baek蕊蕊
时间:2022-05-18 08:30:25

看着眼前人认真地模样刚才在皇后那闹的不快似乎也散了些,“好了好了,起来吧,朕没怪罪你。”
“那皇上为何眉头紧锁。”顾芗嘴快问出这一句又立刻后悔自己多嘴。
自己也说不上为何,对于弘历的事总是能格外生出些不同的情愫,他烦于政务便是担心他的身体,他像现在这样眉头紧锁便觉得自己心里闷闷,就跟心意相通似的。
弘历被这一问给怔住,过了半晌才缓缓开口。
“江苏丰县等十州县卫水灾、蟲灾不断,赈济的银子如流水般送往重灾之地却全都进了当地府衙官吏的手里,贪污这股不正之风难以遏制。”
弘历突然顿了顿,复而又继续说道
“鄂善,作为三朝重臣,贪污受贿之款不计其数。鄂尔泰教唆党羽仲永檀,一纸弹劾企图洗脱自己的罪名,借着贪污案的事想打压张廷玉。哼,两个老朽一个个只顾在朕面前卖乖,明知朕最厌恶朝中结党营私之风气,何其可恶,何其可恨。”
顾芗听着前面半段赈灾还算镇定的听着,弘历稍息停顿后的话让顾芗惊骇出了一身冷汗。顾芗对这段历史是知晓的,张廷玉与鄂尔泰之间的摩擦与纷争她也略知一二。鄂善贪污一案乃是仲永檀递了密折,但问题是这仲永檀为鄂尔泰门生,期间的纠葛不止牵扯出主谋鄂尔泰与其长子鄂容安,更是牵扯到朝廷上不安稳的两党派之间。
“这件事,你怎么看?”
自古后宫不得干政,更何况她这毫不起眼的宫女。眼下里弘历却是直接将事摆到了顾芗面前让她直接谈论看法,这也不知是太信任她亦或是根本不担忧一个小小宫女能够对朝政带来影响。
“奴才认为皇上如今烦忧的并不是这贪污一案,而是贪污案后暗潮汹涌的党羽之争。”
顾芗知道弘历自登上大宝以来便最恶大臣之间结党营私勾当,此次事件牵扯出两位有扶持圣上登基之情的重臣,自然心里不爽。
“俩位大人自先帝起便是肱骨重臣,先帝逝世后又留有遗诏,如今这般倒是给皇上您下了绊子,左右为难。皇上心中定然早已有了想法,奴才人微言轻断不敢在皇上面前妄言朝政,两位大人也都是聪明人,定会懂皇上做出的决定中的含义。”
这一通话顾芗在脑子里车轱辘似的转了好几转才敢跟弘历面前说出来,生怕哪句说的不妥便折在这了。
弘历听着这一番话心里大大的震惊但面上不动声色,眼前的顾芗他早已查阅尽了入宫前所有的资料,一个从小长于市井的女子竟能在圣驾面前将朝廷间的事情侃侃而谈,言辞间似乎并不生疏,句句都能对上他的心意。
似乎每次见到顾芗总会有新的认识,新的惊喜。这份奇妙的感受让弘历的心绪更复杂几分。
注:免江苏丰县等十州县卫水灾、蟲灾、民屯芦课。甲辰,免顺天直隶霸州等十州县上年水灾额赋。以庆复署两广总督,张允随署云贵总督。己酉,赐鄂善自尽。——清史稿张廷玉器量纯全,忠诚供职,宣力独多每年遵旨缮写上谕,悉能详达朕意,训示臣民,其功甚巨。鄂尔泰志秉忠贞,才优经济,安民察吏,绥靖边疆,洵为不世出之名臣。——雍正遗诏
第13章 富察
 
壹拾叁
“皇上不是来陪娘娘用膳的吗?怎么用紧着要走了?”
顾芗想起弘历刚明明是面色凝重地往外走,是瞅见了她躲在这偷懒才过来。
弘历哼了一声:“朕来了反倒是讨了嫌,茶还没抿上两口就催着朕去别的宫里。”
“皇上日理万机,皇后娘娘位列中宫自然是要履行规劝宽慰皇上的职责,娘娘心里念着皇上,说这些话自然也是为了皇上好。”
顾芗抬头看着弘历,此时日头西倾,整个人映在红日余辉之间,金丝龙袍在光下溢出金辉。他距她不过一寸,肩并肩身着龙袍的人只是随意的坐在台阶上,器宇轩昂眉目俊朗,眉目间似有愁绪却仍旧是胸有成竹,心怀天地的镇静与威严。
“朕总觉得…对不起她。”
顾芗看着弘历坚毅的脸上透出了一丝脆弱,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皇后先前不是这般优柔脆弱之人。”
弘历的脸上露出不忍,开始回忆起那段日子。
“她父亲李荣保是皇考麾下重臣,富察一族便是大清名门贵族。一日,皇考按例询问我与和亲王功课时,递来一张字幅,内容是敬录圣祖康熙一首五言绝句《古北口》断山逾古北,石壁开峻远。形胜固难凭,在德不在险”。并叹这副精楷乃是一位九岁格格所做,羞得朕与弘昼不敢抬头。”
顺着弘历的描述,顾芗渐渐见证了一段悲剧故事的发展。
雍正帝欣赏富察家的长女,便下旨将这位才貌出众的格格指婚给了自己最骄傲的儿子宝亲王。
富察昭婉本性开朗,聪颖过人,这般出众的女子,正直情窦初开的懵懂之时,可她心悦之人并不是未曾见过面便定下了婚约的宝亲王,而是瓜尔佳氏长子,真正与她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人。
两人自幼时起便两小无猜,两家看着孩子之间亲近也并无阻止干涉,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昭婉出落的愈发亭亭玉立,而瓜尔佳氏也是玉树临风,有俊朗的好相貌,更是才华出众文采惊人。
两个人从稚嫩的两只小手在院子里相握着嬉闹,到懵懂之时青涩地牵着手,也懂了说一两句“执手携君意,常思念君心。”这般的酸话。
两边的家长都是存了心思的,见两人感情深厚又门当户对,自然是愿意两家满洲贵族间亲上加亲,巩固势力。却未曾想过,雍正帝的一纸诏书竟将一切化为泡沫。
瓜尔佳氏再也未能踏进富察府邸半步,失去心中挚爱成日里只痴念着富察昭婉,食不下寝不眠。见自家儿子成了这副模样,老夫人也心里瞧着也痛心的紧,为了分散儿子的注意力,便也立即定下了新的婚约,将那拉氏的小女儿迎进了门。
富察昭婉也是硬气的人,在阿玛书房门前跪着求他请皇上收回婚约,气的李荣保狠下心,任由最宝贝的女儿在门外跪了一夜也未曾松口。
李荣保看着女儿坚毅的眼,心中却是满满的恨铁不成钢。
抬手给了富察昭婉,这个他最欣慰最得意的孩子一个狠狠的巴掌。
“你以为你在这给我跪就能让皇上收回圣旨吗?糊涂,我怎么会有你这么糊涂的女儿。你这般无理取闹,若是传进皇上的耳朵,不仅那瓜尔佳氏会受到惩处,就连我们富察家族都会被牵连,你是在给我们富察一族百年的基业与对主的忠心蒙羞。”
富察昭婉捂着被扇红的脸,眼泪成珠子般坠着,心中的委屈无处可诉。自己这么多年作为长女,养尊处优,宠爱优渥,却第一次体会到了苦的滋味。
富察傅恒小小的身子冲过来,想拉起自己最喜爱的姐姐,再跪下去怕是膝盖就要废了。就被姐姐抱紧,她的头搭在傅恒的肩头身子微微颤抖了起来。
傅恒那日穿了额娘刚给他做好的暗红色褂子,脖颈处却是一片湿迹泪痕。他那从前天不怕地不怕从来未落过泪的姐姐,那日窝在他的肩头,哭的隐忍却锥心。
富察昭婉第一次明白了什么是君威,也明白了自己作为富察家的长女应该承担的责任,她不爱弘历,但却能相敬如宾做个本分的皇后。李荣保说的没有错,富察一族百年维护皇家,她自出生起便注定了要承受这份责任,否则她便是爱新觉罗家的罪人,富察家的罪人。
这件事最终还是传进了宫里,弘历听见消息心里敬佩富察昭婉的勇气,却也为这段真挚的感情感到惋惜。
他想向皇阿玛求情,他知道若是皇阿玛知道这等有损皇室威严的丑闻定会出手。
当他在皇阿玛面前说出求情饶恕这一对深情佳偶时,皇帝的脸色一沉,养心殿的檀木桌上那明黄青龙盖碗茶盏便摔碎在弘历脚下,弘历一惊顺势跪伏在地。
“皇阿玛,是儿臣失言,引皇阿玛生怒了。”
龙椅上的雍正皇帝脸上神色莫名,绕过紫檀木桌走到弘历面前。
“你的心太软,生于皇家,这便是大忌。朕教了你这么多年,你却连这最基本的都不懂。”
他转着拇指上的扳指,直直地盯着眼前最聪慧的儿子。
“你如今竟然为了成全他们而来找朕,便是在众人面前打朕的脸!”
皇帝威严的声音让弘历忍不住开始打颤,咬紧下唇。
“弘历,朕对你的宠爱就注定你要承受更多注视的目光。情字便是大忌,你经历过这么多怎么不懂呢?”
弘历猛然想起,自幼时他最喜欢的玩具第二日就会消失,他最爱的糕点总不会上他的桌,就连皇玛法送来的最珍贵猫也被强行送走。
弘历出了殿便被熹贵妃请了去,望着从小将他带大,将他视若己出的高贵的贵妃,弘历第一次向着母妃问出声:究竟为什么,难道都是他不配吗?
全紫禁城权势最盛的熹贵妃慈爱地抚上他尚且稚嫩的脸庞,精美的护甲轻轻滑过,擦拭了他眼角的泪。
“你皇阿玛是在给你上课,他在教你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君主。”
这份隐秘就这样直白的露在弘历的眼前。
熹贵妃看着眼前的弘历,“坐上那个位置,便注定了一生的孤独。”
“你是个好孩子,但心善对你不是好事。你若重情,便是将弱点□□裸的暴露,让众人可以轻而易举的击垮你。”
富察昭婉不再闹了,整日在屋子里跟宫里派来的教习嬷嬷们学规矩。瓜尔佳氏却因一场意外丧命,年轻的生命还未开始便走向了结束。虽然富察府上下都尽力瞒着富察昭婉,却终究纸包不住火苗,走漏了风声。
富察昭婉整整两日滴水不进,房门紧闭任由着富察夫人在门外哭唤着。
夜里,傅恒担心姐姐身体,揣着点心悄着声想唤姐姐开门,却见窗户开着,姐姐在烛火下握着檀黑色香囊压着声痛哭着,因为害怕让人听见便狠狠咬紧下唇。
姐姐最终还是进了圆明园的长春仙馆,成了宝亲王福晋。
弘历听闻瓜尔佳氏逝世后,心里总是系着疙瘩。
“终究是朕对不起她。”顾芗望着眼前将一切娓娓道来的皇帝,心里又闷又涩。
富察皇后的故事沉闷,可顾芗更难过的是当初年纪尚幼的弘历,是如何在一日复一日的隐忍中长大的呢?明明应该是在父母膝头撒娇讨赏的年纪,却承受着喜欢而不能得,喜欢而不能说的日子。
顾芗望着眼前已经能够承担起那把龙椅上担着的责任的皇帝,似乎永远都是那样沉稳,胸有成竹,又有谁能体会着孤家寡人之寒呢?
弘历似乎感受到了顾芗的视线,转头却被她眼中深深的心疼震的愣住。
故事讲罢已经是星月当空,夜幕下的两人视线相交,一时间双双无言。弘历先转开视线,咳了咳打破尴尬局面,看着月色里身侧的小人,素净的宫女服,旗头后面两串红色丝线从两侧坠下,穗子随着她的动作晃动,总觉得心里痒的紧。
“在皇后这可还好吗?”
“娘娘待奴才自然是极好。”
弘历转着自己手上那枚翠玉扳指,像极了当初的皇阿玛一般。
“把你放在皇后这朕也放心些,有空陪她散散心,朕知道她很喜欢你。”
顾芗看着眼前的帝王,回忆这段过往时眼底的隐忍,明白了他对富察昭婉的宽容与责任,明白了那张龙椅之下堆积的累累白骨。
顾芗轻轻叹了一口气:“皇上已经做得够好了。”
弘历听到这话,猛地抬头看向她。
“皇上五岁学文,七岁学武,自幼时起便日日卯入申出,正是因为这份优秀便更要承担更多的责任,与更高的要求。如今皇上身负天下,平定战乱,百姓一片和睦平安,您已经做到了先皇与圣祖爷的期望,甚至更好。”
弘历望着自己的眼神炙热,顾芗说完这些话也觉得脸发烫,匆匆行完礼便绕回了正殿。
弘历心里的触动久久未平息,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说:你已经做的够好了。
历史就在自己的脚下,剩下的就应由后代去评判,总归做到问心无愧四字便已足矣。
 
第14章 心悦
 
壹拾肆
弘历回了勤政殿便招来李玉:“李玉,传旨叫鄂尔泰张廷玉来面圣。”
李玉见圣上的神情严肃,万万不敢耽搁,这已经入了夜却招致两位大人恐怕是有大事发生了,刚踩着步子出了门却听见皇帝有喊了一声。
“通知傅恒明日去看看皇后吧。”
“嗻。”
张廷玉年世已高,已经收拾着上了榻,却被管家匆匆忙忙的敲门扰醒,一听皇上此时召见内心暗叹一声,也明白了圣上深夜召见的目的。
进了圆明园正巧碰上也是步伐匆忙的鄂尔泰,俩人平日在朝堂上便是针尖对麦芒的,谁也不让谁,如今两个人撞见也明白了皇上定是为了鄂善一案。
勤政殿今夜烛火通明,李玉站在御椅侧,静静地不敢惊扰圣上。
张廷玉鄂尔泰一进殿门便跪倒在地,上座的皇帝也并不开口,似乎是没有发现跪在地上的两人似的,只是批阅着奏折。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两人已经是满头大汗,颤颤巍巍。
“你们两个,要当雕像就永远跪在这殿门口,要是想和朕说明白的就开口。”
皇帝语气淡淡,也听不出喜怒。
张廷玉先出了声:“是臣疏职,监管不力让鄂善得了空子,贪污枉法,臣愿意领罚。”
说罢便叩头请求皇帝的宽恕。
一边的鄂尔泰也随即叩头谢罪:“臣未能及时禀报圣上,是臣失职。”
弘历听了这话,讽刺地笑出声:“哈,鄂尔泰,你很好!在朕面前还装糊涂啊。”
此话一出鄂尔泰一抖,头伏得更低。
“未能及时禀报?朕还嫌你报的太早了呢,这么心急着想在朕这参他张廷玉一本?教唆仲永檀你敢说不是你所为?”
君威神圣,天子一怒,鄂尔泰知道事情败露也不再多言狡辩,只能慌忙叩头请罪。
“朕念及你们的功劳,可以饶这一次,但是鄂尔泰你记住,朕从前能用你,今日能宽你,将来就独不能重治你的罪吗?朕希望你们二人回去自思。”
两位大人从殿内出来,天已经蒙蒙亮了,鄂尔泰看着张廷玉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张廷玉也无心思管鄂尔泰,腿颤抖地只能勉强扶着小太监才堪堪站稳。
自己看着当今的帝王从幼时的孩童到清秀俊逸的宝亲王再到扶持他登基成帝王,一直仗着自己三朝根基深厚而无惧无畏,今日才清醒明白帝王终究是帝王,再不是那个他为太傅时教授诗经的那个孩子了。
皇后身子状况江河日下,富察傅恒身为内廷侍卫却被皇帝授予特权,允许他出入后宫拜访皇后娘娘。
顾芗和枳画伺候了娘娘洗漱后正准备传膳,却瞧见一身邤长傲骨身着暗红色如意团纹的侍卫服的人踏进院子。身边的枳画反应激烈,急切地迎上去笑颜如花地像傅恒行了礼,傅恒抱拳行礼,请枳画引路去见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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