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邀。”宋可旖边压腿边道，“你还是先给自己办个吧，到时候我去当主持人。”
方雯戏精似的长叹一口气，“我要是有这号召力，早就自己上了。”
宋可旖对这些没兴趣，生怕她说着说着又想出什么损招，于是转移话题，“这周国庆假期是要回老家县城吗？”
方雯目光闪了闪，迟疑了一会儿后，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宋可旖自然发现了这点异样，看了她一眼没再问什么。
朋友之间，对方不愿意说的事她不会主动问，如果她想告诉她自然会说。
关于方雯是县城来的事，是他们社团当初自我介绍时，她主动透露出的，王思佳和宋可旖一样是华市本地人，李文俊是从偏远小镇来的，这些大家都清楚。
排练和课程安排的很满，宋可旖回家吃了个饭，哪怕再想入睡，还是坚持洗漱完护肤和擦身体乳一系列保养，点了顾夫人送的甜柚香薰，本以为一夜无眠，但事实却是——
半夜三点，宋可旖从床上坐起。
她又做了个梦，还是关于她和贺词的。
只是这次的尤其残忍，她竟梦见自己背地里将他的腿打断，看着他痛苦蜷缩在地的模样好一会儿，然后送他去医院，因为伤口发炎导致高烧，他的声带被毁，嗓音从清澈的少年音，变得微微沙哑……
所以，这就是贺词现在和梦境里嗓音不同的原因？
宋可旖始终没办法将现实和梦境连接在一起。
她感觉嗓子有些干涩，穿上拖鞋下楼给自己倒水，刚到楼梯口就看见了贺词，他坐在餐桌旁，在笔记本键盘在打着什么，客厅也没开灯，电子屏幕上的蓝光投映在他脸上和瞳孔里，幽暗深邃。
他还是和上次一样没发现宋可旖，直到她打开客厅的灯。
贺词合上电脑，“还没睡？”
“睡到一半醒了。”宋可旖到开放式厨房，打开冰箱给自己倒了杯牛奶，扭头看着贺词，“这么晚了在忙什么？”
“没什么，只是学校发来的一点资料而已。”贺词神色如常。
国外和国内学校教育体制不太一样，支持线上学习和家庭式教育，贺词情况特殊，现在虽然回国了，但是学籍还在那边，两年后依然可以拿到毕业证书。
宋可旖端着牛奶坐到他对面，一身粉色睡衣，头发慵懒的散在肩头，与她平日里高冷不可接近的模样有几分出入，她靠在椅背上，目光直视着他，“知道我刚才梦见了什么吗？听起来很不可思议。”
贺词垂下眸子，心道她又想耍什么把戏。
“说来听听。”
梦里的画面太过残忍和戏剧化，宋可旖尽可能简短总结，“梦见我在折磨你，然后把你送进医院，你声带被烧坏，声音都变了，但看着我的眼神依旧很浓烈。”
“这么离谱的梦吗？”贺词眸子微微睁大，显然对这种情节也很惊讶，“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别多想。”
他现在可以肯定，宋可旖确实和他一样都是重生来的没错。
故意说这种话，是也对他有同样的怀疑，关于试探，这已经不是第一次。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呢？”宋可旖皱眉思索，“真的很奇怪……”她说着站起身，到水槽那洗干净水杯，擦干净放到置架上，看见柜台上放着之前被贺词摔碎的蜂蜜罐，又换上了个一模一样的。
贺词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顿了顿，“张姨说你有喝蜂蜜水的习惯，而且只喜欢这个牌子的，那天我逛超市就买了。”
宋可旖，“这个牌子在超市不好找吧。”
牌子是国外的，她以前一直从网上买。
贺词笑了笑，“还行，多逛了几家，碰巧还真让我找到了。”
“可旖，那天我在学校咖啡厅里说的，并不只是为了帮你骗李文俊，我是真心感谢你做这些，就算只是为了爷爷的叮嘱，我也还是一样的说法，我在国内外都没什么亲人，没人愿意照顾我这么个残废。”
“也只有你会这么帮我，我真的不知道等腿伤好之后，要怎么回报你了。”
第21章
他目光真挚地望向她，眸子清澈不含杂质。
但心里酝酿什么，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他当然要回报她，只是不是她想的那种回报。
宋可旖越试探他，他越是要表现得滴水不漏，只有这样，才能换来以后的反击，像她这样内里腐败不堪的人，唯有表现出顺从，才能稍稍安抚她病态的心。
宋可旖打量着他，想起之前他故意隐忍腿伤的事，这其中的原因她虽然不清楚，但不难看出贺词其实对她还是有些防备的，现在又听到他这话，一时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或者真假掺半。
其实换位思考一下。
如果她不得已寄人篱下，会小心翼翼地看房主人眼色，或者不安的想要讨好，这么想的话，贺词想法就不难猜了。
“嗯，那就祝你尽快痊愈。”宋可旖淡淡道，“早点睡，我先上楼休息了。”
大厅内，贺词兀自皱起眉。
这反应……不在他预料之内，他以为宋可旖即便不会高兴，也会装模作样的关心他两句。
社团演出在即，宋可旖这天刚到学校，就从方雯口中得知一件事，她们这次表演的舞服被人匿名举报到了联谊部那，说她们衣着暴露，为避免对学校风气造成负面影响，让她们修改服装。
“真是服了，大无语事件！”方雯气到叉腰，“联谊部的审核人员都是土著不成？哪个王朝穿越回来的？怎么一个个思想都封建成这样？都戴着有色眼镜看人吧？白的都能看成黄的！无语……”
“只剩两天不到的时间，”李文俊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去找设计部的熟人帮忙问问，看能不能借到别的舞服。”
“要是舞服改不了，就只能把我们节目的撤下来。”
方雯炸了，“凭什么？我们大家努力了这么久？凭什么说撤就撤？”
“我去找校领导反应这件事！”
李文俊拦住她，“你以为那封匿名举报的邮件是送到谁那？就是校主任那，所以联谊部的人才这么态度坚决的要我们换舞服。”
一时间，整个社团陷入僵持。
“肯定是围棋社的人耍得阴招！”方雯忽然一拍大掌，她站起来，作势就要往门外走，“我非得找他们算这笔账，一群大男人，就为了那点小事设计害我们，就没见过心眼比针眼还小的！算是长见识了！”
“你去干什么？”宋可旖拉住她，“有证据吗？到时候再让人挖苦一顿。”
“那我们怎么办？”方雯焦急地看着她。
宋可旖自始至终的反应都很平静，“着急没有用，我先想想办法。”
她想到了宋溶溶。
在艺术表演这方面，她这个娱乐圈小花的人脉肯定不用说，宋可旖这时候也顾不上两人的私下关系，直接拨去了电话，响了几遍，对面始终一阵忙音，没人接。
李文俊上前安抚她，“距离开演还要两天，我在设计部有熟人，我去问问他们。”
说着，他犹豫了片刻。
“可旖，对不起。”
“嗯？”宋可旖看着他。
“我是说，很抱歉把你卷入这样的麻烦里，其实你一开始就没打算参加演出的不是吗？是我拜托你来的，我说后面会找来人顶替，实际上到现在没找到。”
宋可旖，“没事，其实这几天，我还挺享受这种大家一起努力的感觉，偶尔感受一下集体荣誉感，也不是什么坏事。”
闻言，李文俊松了一口气。
他似乎想起什么，一阵的欲言又止，纠结了好一会儿还是没说出口。
社团的人都在为舞服的事想办法，宋可旖本来想着去找以前高中，现在在外省舞蹈学院的好友，下午接到了宋溶溶的回电。
她显得有些兴奋，“姐你有什么事吗？我上午在拍戏，一直没时间看手机。”
宋可旖跟她说了自己的意愿。
宋溶溶想都没想，拍了拍胸脯表示，“这点小事根本不算什么，我认识一个服装设计总监，他就是专门负责舞台服装的，我这就问问他，他那肯定有合适的。”
“谢谢。”宋可旖第一回觉得有个妹妹还不错。
屏幕对面的宋溶溶对她姐的想法完全不知，“跟我还提什么谢谢啊！咱俩谁跟谁！对了，你要是真想谢我，国庆节我抽空去你那住几天！我睡你房间……喂？”
宋可旖果断挂了电话。
她回教学楼上了两节课，又火速到了社团办公室，看见了桌上的一箱舞服，正纳闷宋溶溶的办事效率这么快，竟然知道戏剧社的位置，身后李文俊推门走进来。
“看看还满意吗？”
“这是我从设计系一个学姐那借的。”
宋可旖拿着舞服打量了一眼，实话实说，“好看是挺好看，但是感觉没什么亮点，而且学长你应该知道，我们这次的舞蹈主题是国风，这件太浮夸了。”
浮夸到什么地步。
就是领口上坠着流苏，鱼尾裙摆有大片的珍珠点缀，少了些仙气，与清淡背道而驰，和她们之前的完全是两个风格。
一旁，刚进来的方雯也配合地点点头，有些难以开口，“确实浮夸……不过还是要说一声，学长你辛苦了，但是，要是实在没办法，就只能穿这件上台了。都怪围棋社那些小人，这次要是搞砸了，我和他没完！”
门外有来人。
是身穿职业装的几名快递员，他们手上推着衣架，上面挂着的是用防尘罩盖着的一件件舞服，只看样子就觉得上档次。
“请问宋可旖，宋小姐在吗？”
“这里有您的急件，麻烦签收一下。”
宋可旖上去签了字。
“这个真好看。”方雯盯着舞服移不开眼，“比咱们之前的还要好看多了，居然还是全新的！原谅我这没见过世面的亚子。”
李文俊默默地将桌上那箱子浮夸的舞服放到了角落里，他诧异地看着宋可旖，“可旖，这是你从网上订的？”
“是一个朋友托人送来的，用完了还要还回去。”宋可旖拿起和舞服一起配送来的银面具，上面是镂空雕花的，配合着上面人脸彩妆，可以遮住大半张脸，视觉上带来的效果更惊艳，她很满意。
不露脸，简直是太合她的意了。
等演出结束后，一定得好好感谢一下宋溶溶，不过睡她房间就算了……
两校联谊会当天。
演播厅左右有两间化妆室，话剧社和围棋社的人见面了，所谓仇敌见面分外眼红，方雯和几个女生，跟对面围棋社的人吵了起来，两队人吵得面红耳赤的。
“我们就想问，是不是你们跟校领导举报的我们舞服有问题？”
“是又怎么样？你们那舞服本来就暴露，还不让人说了？我们举报也是为了学校好，省得让你们上去哗众取宠！穿那么暴露的衣服，这么好意思上台的？”
“就算是吵了一架觉得不服气，你们也不至于这么小气吧？这都不能叫小气！是心思狭窄！专门玩算计人这一套，再说什么叫哗众取宠？你们是国粹，我们跳的也是国风，害我们有什么好处？”
……
宋可旖在一旁画好妆，她看了桌上的保温杯一眼，慢悠悠地拧开瓶盖，然后起身抬脚朝围棋社的人走过去。
她身上穿的是舞服，青绿色的料子，细腰用同色的素锦丝带束着，显得不盈盈一握，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轻盈仙袅的气质，看得周围人移不开眼。
就在围棋社的人愣神时，迎面泼来的凉水将他们唤回神。
刚才吵得最厉害的那男生，此时上衣被水浇湿了大半，他错愕地看着宋可旖，眼底怒气升腾，但还不等他说什么，宋可旖便比他先开口，“这下扯平了。”
男生怒骂，“宋可旖！”
“你以为你是谁啊？”
宋可旖转身把保温杯放到原位，斜睨了他一眼，“尽管吵，辅导员就在外面。”
话落，刚才还叫嚣的男生瞬间噤了声，在同伴的劝阻下，铁青着脸下去换衣服。
戏剧社的众人乐了。
还是旖姐有魄力，能动手的事就不动口。
宋可旖她们是第三个上台的，她提前戴好银面具，刚收拾好，方雯就拉着她去洗手间，“我刚才水喝多了，我这人有一毛病，临上台就紧张，一紧张就想喝水。”
宋可旖无奈。
出了化妆间，两人穿过观众席外侧的一条长长的走廊，这时候人比较多，还有外语学院的，宋可旖迎面遇见了熟人，是穿着芭蕾裙的林雅君，身边还站着好友。
“你男朋友顾承逸呢？”
“他还没来，回家给拿摄像机了，说是要把我最美的一面录下来，应该一会儿就到了。”林雅君说完，羞涩地笑了笑。
好友埋怨，“又撒狗粮，我真是都被你们喂撑了，他那个心机青梅不是在这个学校吗？怎能没看见她人？别误会……我说这话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奇那个宋可旖长什么样，能纠缠着别人的男友不放。”
林雅君脸上笑意收敛了不少，“那天我和她聊过了，她说对承逸根本没那方面的意思，就算在一起那也是过去式了。”
“信她的鬼话！她就是要降低你的防备心！”
好友说完，话音一转，“一会儿上台别紧张，你今天真的很美，那个宋可旖在你面前只有被艳压的份，加油！”
林雅君柔柔一笑，“真的吗？”
“自信点，把吗去掉！顾承逸能放弃她选择你，就是个非常明智的选择！而且你是谁啊，咱们外语学院的芭蕾女神！刚才来的路上就有三个男生要你微信唉！”
说话间，一阵清风拂上脸颊。
两人同时回头，见身穿舞服戴着银面具的宋可旖经过，林雅君根本没认出来，但见她身旁的方雯一直脸色怪异地盯着她们，心中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正这么想着，好友喃喃出声，“华大的服装真不错。”
“还有，她身上的香水味道好好闻，是甜柚。”
*
演播厅地方宽阔，观众席有几十排，头顶上方是拱形灯光设计，李文俊这次还担当了台上主持，随着红色帷幕撩开，一阵阵悠扬的鼓声配合着琴弦传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