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奇了怪。”
“老板怎么会突然发这么一条声明？我半夜从床上爬起来，还以为是什么事呢。”
何姐看着宋可旖，“你说前天晚上咱们刚聚餐，这天就有了这项规定，是不是老板知道这事，误会了什么？”
宋可旖认真思索，摇摇头。
“不知道，反正是件好事。”
“是好事没错。”何姐还是满脸的奇怪，“老板这么做，该不会是针对某个人，借此口头警告下，比如郝经理？”
宋可旖想起了前天晚上，贺词说的话。
他说以后不会，当时她还疑惑他怎么说得这么肯定，这下确是成真了，究竟是巧合，还是贺词插手的？可这未免也太脑洞了点，贺词他能管到弗兰克头上？
况且这封邮件来得这样急，倒像是弗兰克被人催着发出来似的。
宋可旖更偏向这是巧合。
下午，部门总管开会，经理特意交代员工将文件打印好，打印统计这种小事，一般都是新人负责，办公室这台打印机临时出了故障，没人愿意多跑一趟。
林雅君主动站出来帮忙，但等了半个小时，会议马上要开始了，也不见人回来。
宋可旖去找。
在三楼后勤部，看见了刚从电梯出来的林雅君。
她看了眼她手上的文件，开口，“经理在找你，你直接把文件送到会议室就好。”
“你能不能帮我送一趟？”林雅君为难地看着她，说话时，直接把文件塞进她怀中，“那个……我大姨妈突然来了，现在有点难受，你赶紧过去吧，别让他们等久了。”
宋可旖皱眉看了她一眼，转身拿着文件往回走。
敲响会议室的门，办公桌前的经理正在对总管汇报工作，骤然被打断，不悦地向门口看来，当看见她手上的文件时，瞬间发火，“怎么回事？让你打印个文件这么拖拉，还能不能干了？不能干就走人！”
宋可旖没什么反应，走进去将文件分发给在场的人一份。
等她刚想走时，被经理一道不耐的声音给叫了回来。
“小宋你等等，我刚说的话你就当耳旁风啊？什么都没表态，这就想走了？你知道你耽误了我们大伙多少时间吗？”
宋可旖停下脚步，“那您想怎么样？”
“什么叫我想怎么样？”经理气笑了，“脾气还挺大，真把公司当自己家了？刚才我们这么多人等着你的文件，就是要汇报总结，商量下个月的工作进度！”
宋可旖性格慢热，平时是沉默寡言了点，但不代表她是颗软柿子，就算对方是经理，也没理由忍让着，于是神色认真地回，“脾气大，耽搁时间的，好像是经理你。”
“……”
经理顿时一噎，涨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瞪着她，好半晌憋出一句话，“行了，你来讲解文件，这样还能节约时间。”
这话一出。
在场的人谁都知道了他的目的。
文件是全英文的，生僻词也不少见，就连他们这些老员工之中，也有人不能顺畅读完，他这摆明了是要为难新人，经理顺手将文件交给宋可旖，就等着看她的笑话，看见她接过，更是露出一抹笑意，“王总管在这，好好发挥，我记得你可是华大的优秀学生。”
将她捧得高，摔下来的时候才能更惨。
第36章
宋可旖哪里不知道他的真实想法，她先是将文件粗略了看了一遍。
众目睽睽之下，在会议室传响的，是纯正到找不出任何瑕疵的外语发音，以及翻译……
全程读完用了不到十分钟，经理的脸色难看到了一定的程度。
在场人的表情，无一不是好笑地看着他，投向宋可旖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赞赏。
宋可旖用行动证明了她的实力，离开时路过会议室外的扇叶窗旁，林雅君站在那出神，见她出来，正想走，但明显晚了一步，只能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
宋可旖没理她。
有时候忽视，就是最好的报复。
会议结束后，何姐过来安慰她，“经理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他经常这么毒，正因为老板的那封邮件恼火着，你刚才也就是碰巧撞枪口上了，不过你反击得很妙，他那脸色比吃了口苍蝇还要难看。”
宋可旖听到这形容，想起经理那副模样，唇角轻勾，“嗯，我知道。”
“不过文件不是林雅君去复印的吗？怎么来送文件的是你？”何姐又问。
宋可旖眼底闪过一抹冷光，“她请我帮忙。”
何姐顿了顿，想说什么，又顾虑着不说的模样。
两人聊了几句，然后回到办公桌前各自忙自己的事情。
宋可旖这些天都是骑共享电动车上下班，现在天气没那么冷，等到过一阵子，真正入冬的时候，她恐怕就要开车了。当天下午六点回家，把车停到小区外面的电动车区域，然后再步行回去。
宋可旖正走着，一旁的灌木丛冲出一道人影。
她反应很快地后退了几步，“是你？”
眼前的人，正是方雯的舅舅，似乎比上次见他时，还要更狼狈不少，活像是逃难来的，但看她的眼神却放着光，好似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般，宋可旖防备地看着他，下一秒，见他直接跪到地上。
宋可旖后退了两步，“这几天我一直感觉附近有人，是你在跟踪我？”
“是，我这也是没办法……”男人嗫喏地开口。
宋可旖打断他，嗓音冷清，“你就算找上我，我也不会告诉你方雯住哪。”
“不，不是！”男人一急，忙从地上站起来，“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找我？”
“是，那十五万是你给方雯的，现在方雯那浑崽子不肯见我这舅舅！不过晾她也拿不出什么钱了！你既然是她的朋友，也算是我半个亲戚！算舅舅求求你，借我一点钱应急！我到时候肯定还你！”
宋可旖眼角轻跳，头一回看到这么无赖的人。
男人又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你要是不肯答应，我就跪在这不起来！那些人说要砍断我的手，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我要的也不多，就五万块！”他说着竖起五根手指，又看了眼身后的小区，“你看你住在这么高档的地方，五万块对你来说肯定就是毛毛雨，但对我来说那就是能换回性命的救命钱啊！”
宋可旖皱眉，面上不掩嫌弃，深深被他这道德绑架的说辞恶心到。
“我又不是慈善家，你找错人了。”
“前面就是保安，只要我想，随时都能把你以跟踪的罪名送走。”她避得远远的，随时保持着警惕，就怕他再有什么多余的动作，不忘警告道，“劝你一句，以后别再跟着我，不然我就报警处理。”
说完，就加快脚步走了。
男人想追上去，但看了眼保安，还是打消了心思，只是死死盯着她的背影。
*
宋可旖去方雯家还那本粉色书封的小说，她没有空手上门的习惯，顺路在楼下超市买了点东西送上去，进去之后发现门是虚掩着的，隐隐约约听见里面有聊天。
这种居民楼，门铃都是摆设，她抽出一只手敲了敲门。
等了会儿没人回应，宋可旖推门试探地走了进去，见客厅里的沙发上，方母正和两人聊天，对面坐着的是位拄着拐杖的老人，还有个年轻的女人挽着老人的手。
两人都是眼冒泪花，气氛有些古怪。
“你可得帮你弟弟，他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姐姐！他在外面遇见麻烦，连家都不敢回，现在还不知道在哪流浪呢！你弟弟他要是有个好歹，我这老婆子也不想活了！”
两鬓斑白的老人哭诉着，她身旁的年轻女人也是擦着眼泪。
“是啊姐，你不知道追债的都讨到家里了，要不到人就把家里好一通乱杂，但凡值点钱的都被他们抢走了！我和娘在乡下实在待不下去了，才找到你这来的！”
婆媳俩说着就泣不成声，对面的方母攥着衣角，想办法安慰她们。
“娘，弟妹，你们俩先别哭，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着急也没用，以前就是家里太惯着他了，出了啥事都给他兜着，现在让他在外面吃点苦头，也不是坏事。”
这话一出，老人当下就急了。
睁大一双浑浊的眼睛瞪着她，“你这叫啥话？！那可是你弟弟啊！”
“没良心的，他都在外面流浪了好几天了，你这个亲姐姐不想办法帮忙，还在这说风凉话，天天好吃好喝的，住这么好的房子，怎么就没想着救你弟弟？！”
“要是钱还不了，那些讨债的真对你弟弟下黑手，到时候你绝对脱不了干系！”
年轻女人帮她顺着后背，“娘，你消消气。”
“我觉得姐也不是故意这么说的，她肯定也想真心帮咱们，都是一家人。”
看着唱双簧的两人，方母张了张口，正想说什么，门口传来的动静。
“旖旖，你怎么来了？”
是下楼买酱油的方雯，和宋可旖碰在了一起，客厅和门口玄关这有视线盲区，所以刚才方母几人才一直没有看见她，她也没好意思打断她们的谈话，就听了一会儿。
“还你书。”宋可旖从包里拿出那本小说。
方雯拉着她进屋，“进来坐坐。”
于是，原本沙发上的三人，多了两人。
宋可旖的到来，令原本压抑的气氛有所缓和，方母脸上才多了几分笑容，“可旖来啦？”
“阿姨好。”宋可旖把买来的蛋糕放到桌上，规规矩矩，“初来乍到也没打个招呼，我就顺手在楼下买了点蛋糕，不知道您喜欢什么口味的，就每样买了点。”
方母嗔怪地看着她，“你这孩子……都跟你说了不用这么客气，你和小雯先进屋去吧。”
宋可旖正要站起来，身边的方雯一把拉住她。
“我们就想在这。”
“旖旖也不是什么外人，舅舅的事她也知道，那十五万块还是她借我的呢，我俩是铁打的关系，不像有些人啊，空手上门都不知道客气的！”
她这话指向性很明显，对面的婆媳俩脸上变了变，打量了宋可旖几眼，又把视线落在方母身上，“我俩今天来就是为了你弟弟的事，你就实话实说，到底是个啥意思？”
方母神色复杂，“这个忙，我帮不了。”
“怎么就帮不了？”老人情急下，直接扯着嗓子吼出声，拐棍在地面敲了敲。
“十五万你都能拿出来，现在你弟弟性命都要不保了，就指望着你能拿出来五万块，这也不算啥吧？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你这个当姐姐的，不能不管他啊！”
“姐！”年轻女人神色凄厉，说着就要朝地上跪下，幸好方母先把她扶了起来。
“求求你了，救救庆东吧！十五万你都能拿出来，五万一定也可以，就当是看在以前的情分上，你刚守寡带着方雯，日子艰难的时候，他可是也没少帮你的！”
一旁，宋可旖看着这画面，心里一阵唏嘘。
动不动就跪。
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方雯听不下去，直接冷着脸，“我妈都帮你们多少回了？这些年借你们的钱都够买一套房的首付了，也没见你们说还。”
老人被她这种小辈犟嘴，直接骂道，“没教养的小丫头片子！这里没有你插嘴的份！”
方母见自家闺女被教训，脸上登时就不大好看，碍于这是自己亲妈，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决绝地看着两人，“我真的拿不出钱，再说这回帮了他，那下回呢？总不能每次都是我替他收拾烂摊子。”
“好啊，你不帮是吧？”
老人怒指着她，“我算是辛辛苦苦养了一个白眼狼出来！这个钱你不拿也得拿！不然我和你弟妹，我俩就住这不走了！”
她说着又坐回沙发上，板着脸，任你怎么劝都没有用的架势。
方母快急哭了。
她本来就一直是给家里填坑的，性子软弱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刚刚是硬气了一回，但面对老太婆和弟妹的耍无赖，也是完全招架不住。
看了这么久，宋可旖也看明白，这婆媳俩就是打定主意，来逼方母就范的。
有幸观摩家庭伦理剧现场，可比电视剧精彩多了。
方雯拽了拽她的袖口，“旖旖……怎么办啊？”
宋可旖递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这里，论话语权，说是轮不到她一个外人开口，其实她才是最有资格的，毕竟那十五万是出自她的手，她缓缓站起身，做出惊讶的模样，“两位真不走了？”
老人不想搭理她，但还是回了一句，“不走，除非她肯答应帮她弟弟。”
“太好了，那我也直说了，其实我来这就是为了催债，这十五万是我一个多月前借给的方雯，到现在还没还清。”
“按理来讲，这钱自然是花到谁身上，就由谁来还，你们两位是他的亲人，他既然不能还钱，那只能你们来出了。”
婆媳两人一听还钱就急了，“凭啥？！这钱又不是我们跟你借的！”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宋可旖语气不急不缓的，莫名有种说服力，“我那还有欠条，上面签字和手印都是他的亲笔。”
“少唬人，我儿子怎么会给你签字画押？他又不认识你，这不可能！”老人多转了个心眼，觉得宋可旖在忽悠她。
方雯十分清楚那钱是直接借给她的，根本不存在什么欠条，听到这话，脸色一慌，下意识看向宋可旖。
宋可旖，“那段时间，你儿子闯了祸，经常去学校找方雯借钱，我是看不下去才答应借钱给他，专门让他打了个欠条，你们也别想着推到方雯和她妈身上，她们姓方，你们两位才是你儿子的直系亲属，就算这事闹大，钱也该你们还。”
对面的婆媳俩沉默了。
“啥，啥钱？我们不知道，再说我们哪来那么多钱？”老人肉眼可见的惊慌，顾不得什么，拽着儿媳就起身往外走。
宋可旖看着落荒而逃的两人。
转眼就看见方雯对她竖起的大拇指，还没反应过来，就迎来一个熊抱。
“旖旖，我简直太爱你了！”
宋可旖面无表情地拿出那本粉色书封，“所以你就偷偷把书塞进我的包里？你知道这本书给我带来多大的尴尬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