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新君不答应,也要试试,先给新君灌输灌输这个思想,总不会错的。
没想到,新君还没反对,倒是病榻上的皇后先急了。
说什么都要指着这个圣女骂一句:“放肆!你这是在指责陛下不够圣明吗?男主外女主内,女子相夫教子,男人打拼天下征战沙场,这都是千古传承的规矩,岂容你一个蛮夷之女指手画脚?”
“出去,滚出去!本宫不想再看到你!”皇后骂完,忽然匍匐在新君怀里痛哭,“陛下,陛下啊,臣妾可从没有染指朝政的心啊,更不会与皇儿公主们内外勾结,陛下您可千万不要因此疑心臣妾啊。”
裴允贤站在宫门外,仰望着朗朗乾坤。
原来,有些路,一点都不好走啊。
是她天真了。
不过不怕,慢慢来,她还年轻,有的是时间。
第70章 争相求娶
裴允贤又留在京城, 帮着皇后把身体调理好了,才准备离开。
姬临霄这阵子天天起早贪黑地忙,大多数时间都不知道在哪里, 裴允贤只能等他晚上回来,到明王府中商议行程。
没想到,没等到姬临霄回来, 却等来了邵玉堂的拜访,说什么他近日动辄梦魇惊厥, 想求圣女帮他治上一治。
裴允贤就知道他来者不善,但又不好拒绝, 便把明王也叫上, 随后戴着面纱,出诊。
明王府中有能歌善舞的乐伎, 便被明王叫了出来,帮裴允贤分散一点注意力。
只是, 这一招对邵玉堂并没有什么作用, 他全程盯着裴允贤的双眼,连跟明王喝酒的时候都要时不时看上一眼。
等裴允贤给他把完脉拟了一张调中理气的方子出来,他却不接, 反而看向明王道:“殿下至今未曾婚娶, 膝下空虚寂寞, 不如把圣女收作义女,一来, 可以有个女儿陪伴殿下,二来, 京中青年才俊众多, 要是殿下看上合适的, 也能做主给她选个好人家。”
反正他面前的这位“圣女”可是自称无父无母的。
明王早知道他看病是假,别有居心是真。
却还是没想到,他居然这样无耻。
托词什么京中青年才俊众多,不就是想给他自己求娶找个借口吗?
何必这么虚伪呢?
明王看他不爽快,很是不喜,应道:“本殿正值壮年,早晚有自己的孩子,就不用你操心了。至于圣女的婚事嘛,陛下都没有干涉,我就更没有权利指手画脚了。”
邵玉堂心里冷笑,面上不显:“既然明王不愿意成全我的好事,那我便不打扰殿下了,明日早朝,我便向陛下求婚,免去这中间许多的弯弯绕绕,倒也不失为一个良策。”
明王没想到,这厮还有这个杀手锏等着呢,只能忍着怒火,笑说:“那就请便吧,不过,这件事你难道不该问问圣女本人的意见吗?”
邵玉堂就猜到他会这么问,反问道:“问与不问又如何?圣女本就是身不由己的存在,到时候问了又不听她的,不是白白惹她不痛快?我看就免了吧,明日早朝,我便亲自求娶,免得别人惦记。”
裴允贤在一旁听着,心里有气,但没有发作,而是反问道:“大人如此盲娶盲嫁,不知要给民女什么名分?正妻?小妾?”
“自然是正妻,圣女这般妙人儿,岂能被屈居他人之下?”邵玉堂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多此一举,不过,他还是实话实说了。
他这辈子只娶她一个就满足,这个问题没什么好问的。
“既然大人不想让我屈居人下,那为何只是让我做个官夫人呢?大人如此抱负,何不勇攀高峰,给我一个真正万人之上的至尊之位?”裴允贤这话大胆,不过这里就他们三个,她也不怕。
她倒要看看,邵玉堂这下怎么说。
邵玉堂显然没有料到她会顺着他的话反将他一军。
他意外,更多的却是觉得好笑。
这个小女子,野心倒是挺大。
他也看不上当朝皇帝,弑兄篡位的古往今来屡见不鲜,新君做得最恶心的是,兄之妻他养之,更恶心的是,还跟别的男人苟且。
就算是魏晋南北朝时期,有这种双面爱好的皇帝,也都没有几个有好下场的。
又脏又乱,颠覆人伦,是他们这些文人志士最不耻的禽兽。
可是时势比人强的时候,他们这些所谓的文人墨客,只能屈服在霸权之下,成为伥鬼之一。
想想,确实有点讽刺。
邵玉堂沉默了片刻,起身道:“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圣女可以与我先行成婚,婚后做我的贤内助,你我夫妻齐心,岂不是可以更快攀登高峰?邵某言尽于此,希望圣女好好斟酌。”
邵玉堂说完就走了。
晚上姬临霄回来知道了这个事儿,笑了:“这不是上赶着给我递梯子吗?朝□□勋早就打算毁了我的姻缘,那我何不就坡下驴,求娶圣女?我只说,若不让我娶圣女,那我即刻回崇明,与裴允贤完婚。我倒要看看,狗皇帝到底答应谁的请求。”
裴允贤也觉得这个法子可行,晚上与姬临霄细细商议之后便歇下了。
第二天一早,她借着给皇后例行问诊的名义进了宫。
新君有阵子没好好上早朝了,最近皇后身体恢复了气色红润了,他才开始理会朝政,因此今天的朝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漫长。
一直到午膳时分,新君才疲惫地打了个哈欠:“还有无要事启奏?无事便退了吧。”
话音刚落,姬临霄便和邵玉堂齐齐出列。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一个心知肚明,一个也很快明白了过来。
邵玉堂显然有点生气,他失算了,裴允贤跟姬临霄走得那么近,怎么可能不跟他说呢?
也许说了姬临霄会生气吃醋,可一定会帮她出主意,如果不说,那她就真的只能坐以待毙了。
遭了,昨天被裴允贤勾动了藏在深处的野心,光顾着激动了,现在想挽救,唯一的办法就是抢在姬临霄前头开口,让新君先答应了他的求娶。
到时候,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姬临霄只能哑巴吃黄连,自认倒霉了。
毕竟新君独断专行爱面子,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怎么可能收回呢?
于是他上前一步,抢着开口:“陛下,微臣有要事相求。”
“哦?邵卿不必多礼,开口便是。”新君还是挺宠邵玉堂的,毕竟,他一开始就没想夺了他的官位,是他自己不识好歹,现在知道回头了,他得给几分面子,也好让那些不服他的臣子们看看,他是多么有容乃大的一个明君。
不想,邵玉堂正待开口,姬临霄却上前两步:“陛下,孩儿也有一事相求,只是此事与邵卿冲突,还望陛下先允了孩儿吧。”
姬临霄很少这样自称,现在却一口一个孩儿,这是在表态了,只要答应他的请求,他就乖乖听话。
孰轻孰重,孰亲孰远,新君还是有数的,忙笑着应道:“既如此,小九你先说。”
第71章 双圣化仙
姬临霄这边要捷足先登, 邵玉堂自然不满,抢前一步,拦住了姬临霄:“陛下, 微臣诚心求娶圣女,请陛下允准!”
很好,动作很快, 很好!
姬临霄到底是不如邵玉堂脸皮厚,落后一步。
他看着匍匐在地上的男人, 忽然笑着说道:“这倒是巧了,本殿也想求娶圣女呢, 不如这样, 本殿跟你一起嫁给圣女做夫郎,本殿身份贵重, 自然是正夫,你嘛, 虽也是朝中重臣, 也只能委屈你做个小郎了,陛下,您看这样安排可以吗?”
新君目瞪口呆。
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不过, 只要能让姬临霄绝了跟裴允贤成亲的念头, 这个法子也不错。
新君沉吟良久, 居然大手一挥:“那好吧,只要你二人不做那争风吃醋的蠢事就好。当然, 至于子嗣方面,还是得以霄儿你为主。”
姬临霄笑笑:“多谢陛下。”
机关算尽的邵玉堂, 没想到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 成了一个小妾一般的小郎。
气得下了朝之后直接就走了。
裴允贤听姬临霄在朝上搞了这么一出, 又气又笑:“你玩什么把戏?”
“谁叫他嘴巴快?不过我可跟你说好了,他进门后就找个理由把他打发了,我可不想看到我媳妇被别人惦记着。”
姬临霄的算盘其实打得挺好,朝堂上一直有入赘之男不可涉政的规矩,这么一来,他算是向新君表明了自己没有威胁的忠心,也让邵玉堂再也没有借口接近朝政大事。
一切名正言顺,邵玉堂自己开的口,苦果只能自己吞下去。
裴允贤没想到姬临霄已经算计到了这么许多,一时有些感慨。
年少老成,都是环境逼迫的,想想怪唏嘘的。
她只是为裴家感到不值,这个新君,为了阻断姬临霄跟裴家的关系,宁可闹这么一出一妻二夫的戏码,也不肯成全他们,何其可笑。
婚期定在了下个月。
裴允贤却对这个朝堂彻底失去了耐心。
这天开始,她不做人了。
从邵玉堂开始下手,趁着他苦闷喝酒的时候,找去酒楼,在他身上种下一株奇特的花草。
这还是她等级提升之后刚刚恢复的能力,这草叫噬心莲,长在心脏的部位,根茎沿着血管的脉络延展。
起初只是让人心悸心慌,后来,便会彻底将这人控制住,待到花开之时,这人便只是一个傀儡了。
光是邵玉堂被控制住了还不够,裴允贤又趁着去皇宫给皇后看病的机会,将皇后和新君一干人等都给种下了噬心莲。
因为她的修为还没有完全恢复,所以一天只能种下一株,朝堂上重要的官员少说上百个是有的,所以她也不急,所谓擒贼先擒王,反正新君和皇后跑不了就行。
大婚的这天,裴允贤依旧面纱覆面,于正门将姬临霄“迎娶”进门,再于偏门安排一顶小轿,将邵玉堂抬了进去,丢在了后院无人问津。
婚宴闹哄哄的,一直到了半夜人才散尽。
裴允贤穿着一身火红的婚服,进了洞房,挑开了姬临霄脑袋上的盖头:“娘子,我来啦。”
姬临霄笑着将她搂在怀里:“皮的你,让你看看,到底谁才是娘子。”
一个月后,被冷落在一旁的邵玉堂忽感心痛窒息,裴允贤收到消息匆忙去查看,这才发现他心口的噬心莲已经开花了。
她笑着在邵玉堂身边说道:“邵卿,是时候为你的恩师平反了。”
邵玉堂冷汗之下,他看着面前的女子掀开了面纱,露出那初为人妇的娇羞面庞,酸涩有之,嫉妒有之,更多的,是被控制后不听使唤的不甘。
可那不甘,也只化作了他眼中最后的一缕倔强星火,不过一个喘息的功夫,便化作了一声叹息,成为了再也不受自己控制的死灰。
他忽然站了起来:“是啊,该为我的恩师平反了。”
所谓的平反,便是从朝堂争斗开始。
接下来的每一天,朝堂上都有大臣沦为阶下囚。
三个月后,朝堂要员全部大换血,这一天的朝会上,新君摘下了头上的帝冕:“孤,弑兄篡位,玷污兄嫂,大逆不道,理应为天下人所唾弃。孤今日将皇位让出,以求贤能之士为天下带来全新的气象。”
说完,新君便饮下了内侍端来的鸩酒,自尽于朝堂之上。
裴家被平反的消息传到崇明岛时,正是一年大雪之时。
与那一年雪中狼狈迁徙不同的是,这一次,等待他们的将是重回荣耀的得意春风。
这一年,裴允贤改庙号为贤临,开启了双圣同治的新时代。
翌年盛夏,她诞下了一个娇滴滴的女儿,取名姬兴元。
她与姬临霄在位十九载,在姬兴元十八岁的生日宴上驾鹤西去。
史称,双圣化仙。
三日后,姬兴元继位,改庙号为元和。
一代女皇,就此开始了她波澜壮阔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