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藏美人她要跑路——撞春
时间:2022-05-18 09:02:14

  “沈韫哥哥、沈韫哥哥、沈韫哥哥……”此刻在他怀里喊着念着,无数遍,怕日后就没有机会了。
  沈韫一声一声应着,满眼温情似水。
  良久,宋清玹才挣脱他的怀抱,“沈韫哥哥,我走了。你……你一定要好好的。”
  “今日这般乖巧,我倒是有些受宠若惊。”沈韫轻笑,护着人上了马车。
  驾车的是从外头雇来得经验十足且身强力壮的农家汉子,壮实非凡,恭恭敬敬向雇主行礼后,利落翻身也上了车辇,他坐在外头,结实的胳膊抡起马鞭起势,狠狠一鞭挥下。
  “吁——”
  两匹油光水滑的黄骠马发出一声绵长的嘶鸣,口中喷出白气,马蹄急踏,溅起阵阵沙雾。
  一侧护卫早已上马,“主子,您且放心,定当安全送达。”
  马车徐徐起步,沈韫负手目送,着一身裁剪合体的锦袍,白衣洁净,衬得身姿愈发清瘦挺拔,光风霁月,如琼枝玉树,说不出道不明的清贵雅致。
  宋清玹掀开帘子,清凌凌的水眸波光点点,似有千言万语,她却仅仅再唤了一句“沈韫哥哥……”。
  再见不知会是何光景,还能有那一天么?
  护住心口阵痛,她难耐得蜷缩起身子,伏在厚绒铺垫的美人榻上低泣,七枝心疼地拿出帕子替姑娘擦净泪珠子,“姑娘,你这是何苦呢?咱们别听那陈公子胡言,好好的家不回,为甚要去外头受劳什子跌宕苦头吃?”
  “我也并非单单恐惹他不快,扰了爹娘清净,实则是自个也盼着新年岁新光景。我若是一直留在姑苏,怕是会日夜企着沈韫哥哥前来寻我,我没出息,控制不了自己的念头,不若出去走一走看一看。你且放心,我很快就会回去找你们,让阿爹阿娘也不必为我忧心,我心里头有数的。”
  天色尚早,长街星星点点,寥寥几人而已。马蹄声轻快,驶过四衢八街,车轱辘“吱迓”作响,愈行愈远。
  车辇稳稳当当,宋清玹在马车里睡了许久,在梦里沉醉醒不过来,她梦见她及笄那日,林府里头办了热闹的宴席,沈韫亲自来府庆贺。
  来的人不多,都是父亲那边的宗族脉细,父亲一向不喜她和娘亲过多抛头露面。
  那一日,她穿着最漂亮精贵的华服,身边是最爱的人。
  待繁琐的礼成后,她扶着头上琳琅珍宝,不顾母亲的劝阻,悄悄跑来沈韫身边,在他身后躲避阿娘严厉的目光,笑得得意至极。
  仗着宽袖的遮掩,她将自己的手偷偷塞进沈韫温暖的掌心,沈韫身形一顿,极其自然摆正姿势,把她的柔荑握了个满手,紧紧扣住。
  无聊靠在对面粗大柱子上的宋子策,阴恻恻的目光扫过来,看到自个不争气的妹妹满脸春光,不屑地轻哼,视线下移,对面檀郎谢女袍袖交迭。
  沈韫尴尬轻咳一声,慢慢挪了挪,将二人交握的手藏至身后。
  “嗤——”
  宋子策挺直,晃着身子走开了,碍眼得紧。
  见人走了,沈韫才将躲在身后的小姑娘拉出来,轻声嗔怪:“让你哥哥看了笑话,羞不羞?”
  宋清玹笑嘻嘻,眼眸弯得好似一轮缺月:“有甚好羞耻?他才该红脸,这么大的公子了,还只能看人谈情说爱,都没有姑娘欢喜他!”
  “谁和你谈情?我怎不知?”
  “……”她被噎了一口,嘴里喃喃,小声嚅噎着:“可不就是你……”
  涨的绯红艳色的小脸抬起来看沈韫,对上他促狭的目光,一脸笑意,宋清玹捂住脸,羞耻道:“沈韫哥哥好生不要脸,竟让姑娘说出这等话来。”
  他轻笑出声,眼里溢满了细碎星光,一个不留神就要灼伤旁人眼眸,宋清玹痴痴瞧着,情意明明晃晃,毫不遮掩。
  “沈韫哥哥,及笄礼。”
  “你这小娘子脸皮倒是不薄,可是我忘了准备怎么办?”
  也不知她信是不信,一个劲儿笑,眉宇间快乐可以感染一切,外头开得最璀璨的玫瑰也不及她半分。
  “我也不求沈韫哥哥什么,但是沈韫哥哥不携礼前来未免太过失礼,在我府里头蹭吃蹭喝。不如把你自个人赔给我?说起来还是我亏大了,世间少有我这般花容月貌的姑娘。”
  这话说得沈韫脸热,干脆不同她耍嘴皮子了,附到她耳边轻启薄唇:“晚些时候我带你出府,莫要收拾早睡。”
  那一晚星月皎洁,银盘高挂,月色透过云层,露出细细碎碎银光,泄漏了玉盘心事。
  沈韫带她见识最美的花灯游船,一片清辉中,他的脸如皓雪般清贵,蛊惑人心,她看见自己踮起脚尖,妄图去吻一吻那月亮。
  倏地,玄兔破碎,无数锋锐利刃直直朝她面颊逼来,她骇得扑进了沈韫怀里,却被刀尖扎了正着。
  画面一转,睁开眼,入目猩红漫天,长街小巷四处挂满红绸,锣鼓满天响,沈韫一身喜服信步而来,她面上惊异,急着就要迎上去,他仿佛看不见她一般,目视前方,直直穿过了她的身子。
  宋清玹呆愣住,不可置信抬起掌心,掌心透明。
  “你来了……”
  她猛然转过身,不知从何处来的新娘子,头盖喜布身着喜服,沈韫径直走过去牵起女子白嫩的软手,一脸温情。
  宋清玹想冲过去,却动弹不得,硬生生看着她的情郎携手她人。
  “姑娘,姑娘……”
  七枝担忧望着软塌上梦寐的宋清玹,方才她本来撑着头在假寐休憩,忽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动静,她就晓得定是自家姑娘又睡得不安稳了,这几日总是这样,也就丞相大人陪着的昨日好些,在丞相怀里睡了一夜安稳觉。
  帕子已是不能用了,她一时大意,没有多备上几条,昨日被姑娘的决定吓住,惶惶不安了许久,也心知拦不住姑娘,寻思待到姑苏,届时看看宋夫人是何态度。
  她捻起袖子擦着宋清玹额角薄汗。
  这种折腾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
  ……
  “姑娘,到驿站了。可以休息一晚。”
  七枝扶起她刚睡醒没几丝力气的身子下了马车,给宋清玹披上素色披风,系好帽子系带,将脸遮掩了个严实。
  车夫好奇瞧了一眼,暗叹贵家小姐的身子就是精贵,就这么一会儿路程,就显出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来,像他家娘子徒步日行整整一天也是撑得住的。
  姑苏也不算远,日夜加程最多就三五日,现如今看这姑娘娇弱样,走一会歇一会,不知要拖到几日去。
  一旁牵马的侍卫狠狠瞪了一眼这壮实汉子,重声斥道:“管好你的眼珠子,再瞎看给你剐了去!”
  他憨憨笑着捋了捋头发,丝毫不动气,还一脸和善解释说:“我是瞧着姑娘娇贵,寻思明日赶车轻慢些,免得姑娘再像今日这般难受。”
  宋清玹紧了紧披风,没管二人的对话,径直进了驿站,若是寻常,她定会替这车夫说上两句,现下是真的抽不出心思来。
  陈御说就在第一个驿站趁早换人得好,行事在即,面对将要临时变道的人生,她心下戚戚,紧张不已。
  驿站客栈照顾十分得当,许是沈韫早就吩咐下来,掌柜的恭恭敬敬,备了一桌好菜好茶。车夫吃了个饱肚,嘴里还是觉得淡出鸟味,缺了那么一口酒。
  店小二十分有眼力见,立即端来壶烈酒,光是打开盖子那么一闻,就晓得这酒不便宜,勾得车夫馋虫作祟。
  一切开销都是沈韫包了的,平日里他哪里有这等福气碰上如此阔绰的主家。
  但,此行喝不得酒。
  那车夫望望四周休息的肃面侍卫,狠下心推辞,酒日后不愁,可是少了这么一个雇主就再难寻。
  店小二悻悻离去。
  夜已深,天色漆黑一片,车夫趴在桌子上强撑着昏昏欲睡,被一旁的侍卫推了一把,让其回屋里休息,他们守在外头就好。
  那车夫摇摇头拒绝,瞧着这个侍卫比旁的要面善些,与其闲聊起来。
  驿站地处偏远,居于城郊,山风险险从门前刮过,冷得一伙人打了个激灵,车夫急急催促小二前去关门。
  “好勒好勒,这就去。”那小二圆头圆脑,虎不拉几一路迈着小碎步,正要关门,一声娇娇女音慌忙唤住他:“小哥稍等一会子,莫急着关门。”
  听着她一通解释,他愣了一下,望了眼天色,心下诧异,却也不忍就此推拒,但是驿站已经没有剩余的空房,总不好叫她一姑娘家伙同一屋子大汉待一块,那像什么话?
  况且她身上没有证明身份的物件,说是弄丢了,这伙侍卫严厉得紧,凡是住店客皆被搜查了一番,她……怕是连门都进不得。
  可那姑娘长相美艳,恐书中写的山间精怪就是这般模样,小二被她求得心软,侧过头望了一眼里头,有侍卫已经闭眼睡下,有侍卫正值当勤,眼睛瞪得比铜铃大,冷冷盯着前方。
  咬了咬牙先将人带进去罢,小心翼翼循着死角遮掩着,他虽身量小,但比起姑娘家还是壮上些许。
  恰逢车夫抬眼,以他的视角正好撞上,只见那姑娘柔柔一笑,笑得车夫浑身麻软,忘了今夕何夕,他身份卑微,哪里有女子对他这样笑过。
  一旁的侍卫本不欲与他闲聊,瞧他热情,就任他说去,随声附和即是,谁知这车夫声音似有神力,惹他困得厉害,眼皮耷拉,瞌睡虫爬了满身。
  听见车夫傻笑,登时坐直身子,不明所以瞧着他。
  “你就在厨房待着罢,不要乱走,免得惹事。”
  女子微微一福身,“多谢小哥,有机会定会报答与你。”
  屋外的风刮得愈发肆意,猛烈敲击紧闭的房门。与妖风作祟的外头不同,驿站内一片宁静,但不知是屋里何处漏了风进来,灯盏烛火忽明忽暗,火光摇摆不定。
  那领头略一皱眉,环视四周,最后也未张口说什么。
  宋清玹一直待在房里,坐在圆桌前耐心等候。直至午夜三更,昏昏欲睡的宋清玹被细小的声音惊醒,女子婀娜身影立在房门前,屋里烛火跳跃,那影子也不安分,张牙舞爪,这一幕瞧着莫名诡异。
  “姑娘,快些开门……”
  她心脏狂跳,慌慌张张推醒七枝。
  来人正是陈御安排的替身,身形嗓音与宋清玹一般无二,披风一遮,足以浑水摸鱼。
  翌日清晨,随着一声鸡鸣狗吠,天光大亮。
  侍卫利落收拾起身,敲醒了一旁的车夫,店小二早早爬起来备好了面食包子,提着热乎的蒸笼快步分发早膳给众人,心里嘀咕,昨日那姑娘倒是走得快,也罢,他本就不指望人家什么报答,只是她着实是没有礼貌,招呼也不打一声。
  那车夫吃饱一抹嘴皮,精气神全回来了,大声呼喊起来:“启程启程!莫要耽搁了。”侍卫们懒得跟他计较,斜睨一眼就作罢。
  阵阵悉悉索索声响起,整理佩剑的,去马厩牵马的,往兜里塞包子的,各自忙碌起来。那车夫摸摸一身麻料衣裳,袋里空空如也,嘿嘿一笑,他无甚收拾,来去自由,只管驾好他的车便是。
  潇洒挥手径直向外头停留已久的车辇走去。
  跳上车架,心情颇好,招呼声:“姑娘,昨夜可休息好了?”
  里头传来七枝冷冷淡淡的声音:“管好你自个儿就行。”
  嘿,看不出来小丫鬟挺有脾气。这一对主仆也是怪哉。
  宋清玹是昨晚连夜走的,看着七枝眼里含着泪,她也有些难过,从七枝进府那一日起,她们两人就没有分开过。
  夜里驾车骑马动静都太大,宋清玹硬生生拖着两条腿跟着前面的玄衣男子,“喂!你给我慢一些!走不动了!”
  她生来哪里受过这种苦头,一双细嫩的脚丫子可能都已经走破皮了。
  忍不住犯嘀咕:“有必要这么着急赶路么?横竖发现不了。”
  前面的男子身形高大,眉眼锋利,且不言苟笑,宋清玹一阵小跑着费力赶了上去,张开双臂拦在男子身前,“你不许再走了,我累了,要歇息一会。”
  福安皱眉解释道:“如果现在不赶路,怕是要留在山里过夜,山里有野禽,不安全。”
  宋清玹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毫无矜持脱起鞋袜来,见状,福安慌乱扭过头去,俊脸紧绷,瞧起来更加不易接近:“你这是做什么?”
  “迂腐。”
  她摸摸脚丫子,不出意外摸到了一粒大水泡,刚才走路压得生疼,她已经忍了好一会子,实在受不住了。
  “我受伤了,真的没法继续赶路,你想个法子。”
  闻言,男子一愣,怎么就受伤了,不过走了几步路……他脸上浮现出与长相不符的失措来,头颅微侧,宋清玹只能瞧见他半边脸,看见他阖动嘴唇问道:“你为何不早点说?”
  一脸狼狈坐在地上的美貌女子满是不可置信,仿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她向来习惯被人照顾,从来不用她开口,有何需求多的是人拱手奉上,就算宋家败落,沈韫依旧把她捧在掌心。
  她回敬道:“那你为何会有那么多问题?你只会提问么?你主子没教你如何洞察人心?”
  可怜福安哪里与女子相处过,他不晓得女子原是这般娇弱的,一时自责起来,主子交给他的事情没有办好。他踌躇半响,才羞赧说:“对不住,我一时没想到。”
  这副模样逗得宋清玹噗嗤笑出声,连脚上的水泡都顾不上,没成想陈御手底下会有这样的呆头鹅,她一边慢条斯理穿上鞋袜,一边唤他坐下来,闲闲问他:“府里头没有伺候过姑娘小姐?”
  福安闷闷摇头。
  “啧,怪不得,呆头呆脑。”看见他,宋清玹才信心暴涨,世间不全是沈韫这种聪明人,也不全然是陈御这类阴险狡诈小人,她比起一般人来说,是聪慧机灵的那就够了。
  所以对于福安这类人来说,有什么就说什么,最为直白简单,“我饿了。”
  他一句废话没有立即起身,不知从哪里搜刮出一堆野果子,飞快地用衣裳捧着回来,生怕宋清玹会在这么一会儿时间里给人劫走,她丝毫不意外他执行力的上佳,他也只能在人家手底下做事。
  宋清玹毫不客气信手捻来一颗饱满红润的果子,随意用衣裳擦了一擦,这时候也顾不上干不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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