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藏美人她要跑路——撞春
时间:2022-05-18 09:02:14

  据说军队已经进了城。
  耐心等待了许久,宋清玹内心惶恐不安,方才还没有多想,现下突然开始担心万一哥哥他不在这次归城的队列里……
  踏踏的马蹄声一路溅着尘土闲适行在长街上,伴着城中百姓热烈高亢的欢呼声而来,宋清玹一抬眼便看到了那打头的少年,英姿勃发,眉眼灿烂地好似三月春水,明明春季已经过去许久,看到他,就平白让人回到了那万物生长的时节。
  是一个漂亮且生机勃勃的小公子。
  他嘴角扬起一个笑,纯粹得让人瞧着便欢喜,这郦城阴霾的天仿佛都被小将军掀起一角,露出明媚的日光。郦城偏远,民风剽悍,姑娘们顾不上矜持,尖叫着拥着一团。
  宋清玹心底暗自啐了一口,这位小将军年纪瞧着不大,倒是惯会勾人,她头疼得赶忙捂住耳朵,眼睛来回扫视,盼着军队中能找到哥哥。
  可是人头攒动,将军底下数千数百的将士,个个身披盔甲头戴铁盔,实在是难以辨认。
  她不由得皱起画得乌黑的眉,又耐着性子一路随着军队前行一路寻找,这次连那马上之人也不放过,她起先不觉得哥哥他能在军队混得一官半职,戴罪之人不被处死已算是大恩大德,怎么还敢奢求更多?
  没成想倒还真让她瞧见了,宋子策拽着一张俊脸,眼角眉梢透出一股子欠揍的气息,是她的冤家哥哥没错了。
  宋清玹忍不住掉下泪来,千般情绪涌上心头,脸上香灰和眼泪珠子混成一团,她提起袖子擦了擦眼角,破涕而笑。
  她本就是出逃,自然走不了官道,一路上只能往难走的山路赶,从前娇贵的身子硬生生就挺了过来,咬着牙熬过诸多艰辛都没有哭,现下却哭得不成样子,身子都哭得微微颤动。
  一旁的大婶被吓坏了,以为是小少年寻亲人寻不到,便伤心欲绝。
  大婶不禁叹气,是了,刀剑无眼,没人在杀人时会想着这剑下亡魂会是何人的亲人,她爱怜摸着少年的头劝道:“莫哭了……”
  只见少年红着眼睛转过头来,眼里分明是欣喜,大婶松了一口气,原是自己想岔了,瞧着少年脏兮兮得像只野生小兽,不由得也笑起来。
  边关征战已久,郦城肃杀的气息终是要消散了么?
  宋清玹一路紧紧跟着,又哭又笑。
  “吁——”
  人群终散,小将军尉迟禁勒紧马绳,翻身下马,身后只余下零零散散的几人,也一同下马,站于一处寒暄告别。
  宋清玹此刻再也等不得了,冲上前去,紧紧抱住自家哥哥的腰身,埋进哥哥怀里便是一通嚎啕大哭。
  宋子策傻在原地,旁的人皆是呆了。
  “喂,你——”他不是好相与的人,被哭得心烦意乱,哪里来的肮脏小子,皱着眉就要用力将人拉离。
  手刚塔上少年的肩,一声几不可闻的“哥哥”就传入耳朵,宋子策剎时僵住,瞳孔震动,不可置信地猛然揪住怀中人的头发,迫起扬起小脑袋。
  宋清玹吃痛地小声叫唤:“臭垃圾,我疼……”她眼泪憋了回去,恨恨地想,宋子策还是欠教训。
  她扬起来的小脸脏得要死,宋子策嫌弃的揪起她的手,扣住,用她的袖子随意抹了两下,勉强才辨认出几分熟悉的感觉来,立马又将人扣回怀里,把她的脸藏起来。
  “尉迟,我先行进府了。”他又向其余人示意,随即拽着人一路疾步而去。
  宋子策没有银钱置办府宅,一直都是蹭着小将军与他住与一处,他们兄妹两个皆是面皮厚的,向来不知道矜持腼腆是为何物。
  尉迟禁板着一张浓墨重彩般的俊脸,眉骨向下一压,狭长凤眸里闪过一丝惊疑,宋子策在搞什么鬼?他匆匆与众人告别,也跟了上去,留下面色茫然的一伙子人面面相觑。
  小将军心底暗暗咬牙,心道,这可是他的府邸,宋子策好大的脸面,招呼也不打一声,径直就将小乞丐捡了回去,晦气得很!
  宋清玹一路被哥哥拽着后衣领跟提溜小鸡仔似的,狼狈不堪,她奋力挣扎,可是她人娇小,力气也小,宋子策的铁砂掌就跟烙在她后脖颈似的,半点奈何不得,气得她直接开骂:“你个不孝的玩意儿!怎么对你姑奶奶呢!”
  闻言,宋子策当即就要拾掇起袖子,势必要打得她哀哀叫唤,想起这还是在外头,咬牙忍了下来,切齿道:“小兔崽子!”
  步履加快,冲进房里,“砰——”得一声将门给关上,又顺势把人一丢,宋清玹小臀坠地,疼得她浑身一哆嗦,捂着臀用恶毒的眼神杀他,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宋子策反应极快,健步上前,顾不上脏,手掌赶忙阖上她蠢蠢欲动的利齿,“你可别想咬人,逼急我了,真的揍你!”
  掐住自个妹妹的脸,他皱着眉问道:“你作甚要来此处?”万分嫌弃打量她这一身粗麻布衣,“穿的像个破落户,沈韫待你不好?”
  宋清玹瞪着他,呜咽着,示意自己说不了话。
  宋子策:“……啧,麻烦。”松开她,甩甩手,反手就将沾了一手黏黏糊糊的香灰擦在她衣裳上。
  又拉着脸,拎着胸口处一团污糟给她看,拿眼睛斜她:“你瞧,你干得好事,这衣裳可比你都贵重。”
  宋清玹最见不得他这副模样,趁人一个不留神,眼疾手快,拉过他的手,张开小嘴就狠狠咬了上去。
  只听得一声凄厉的惨叫震破天际,树上三两鸟儿惊得扑棱着翅膀飞走了。尉迟禁抱臂靠在漆得通红的木柱上,闲适且无聊,闻声,卷长眼睫颤了一颤,眼眸流转生光,蕴起笑意,微微上扬的眼尾无故勾人,少年实在漂亮得过分。
  不一会儿,屋内传来花瓶跌落的破碎声,桌椅砸地的咚隆声,以及一些……不堪入耳的谩骂,尉迟禁眉梢扬起,轻笑着直起身子,步履从容缓步离去。
  到了晚间用膳时,宋子策一脸青紫狼狈赶来,面色不是很好,气势汹汹得坐下,一姑娘小脸白净娇艳哼着小曲儿不紧不慢随在后头,但……瞧着也不是很好,额角一块红肿,也有些骇人。
  见状,引泉心下惊叹咋舌,原是个女儿家,面皮又生得好,怪不得白日里那般护着,只是……两人竟玩得这般野么,宋公子的喜好让人不敢苟同。
  这姑娘也不知是从哪里找来了这么一身男子衣裳换上,降红色华服,显得人矜贵瑰丽,瞧着瞧着,还有些眼熟……
  引泉猛地倒吸一口凉气,瞳孔不由自主紧缩起来,偏头看向自家小将军,少年的脸色显然已经变得阴森可怖,方才见着宋子策滑稽的模样而高扬的嘴角此刻紧紧抿成一条线,还不待引泉提醒,小将军手里的筷子已经变作两截,快如飞箭,竟是直直朝着宋清玹而去。
  “快些躲开!”引泉的心剎时提了起来,真是要了命了!
  宋子策立即飞扑着起身,小姑娘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扑倒在地,一双狐狸似的水眸震荡,吓得涟漪泛滥。
  “好一双不要脸皮的野鸳鸯!”少年阴恻恻的声音在空中流转。他最不喜旁人动他的东西,更何况还是衣裳这般贴身的物件。
  倒在地上的两人惊魂未定,分不出神思,一时也没有去深究少年怒气冲冲的话语。
  两人狼狈地爬起身子,宋清玹无语至极,回过神来,抬起头就瞧见少年阴沉得要滴水的面色,他已经换下了白日那身军装,现着一身绛红色华服,与自己身上这件一般无二,花样稍显不同。
  神情僵住,心里骂了那少年半响,却也知道现如今寄人篱下,不得妄言。
  她只好福身致歉:“小将军对不住了,这身衣裳是宋子策拿与给我的,我一时也没有想那般多,不知道这是你的衣裳。”
  宋子策尴尬立于一旁,默默鼻子,也没想到尉迟的反应会这般大,他本只想着小小捉弄宋清玹一番。
  闻言,尉迟禁小将军狭长凤眸微微眯起,面上万般矜贵清高,淡淡瞧着她,眼里带着鄙夷:“脱下来,拿去烧了。”也不知拿他的衣裳做了什么玩了什么,他要是早晓得宋子策是带着女人回来,连带着宋子策,两个人都要踢出府里头去。
  宋清玹尴尬得只想钻地,无措看着那盛气凌人的少年,水一样的眼眸含着三分讨饶七分可怜,暗地里扯了扯哥哥的袖子。
  面色惑人。尉迟禁漫不经心扫过她的小动作,随即移开凤眸看向虚空处,是个不安分的。
  宋子策这时干咳一声,“尉迟,莫要这般小气。也得让人先用了膳。”
  尉迟禁懒得同他计较他是从何处得的衣裳,冷眼睨着。
  少年不声不响就已经锋芒毕露,现下又吊着眉梢瞧人,仿佛眼前皆是下品,谁也配不上他,要不是他是小将军,要是他生得瑰逸艳色,合该被人打死。
  宋清玹瞪了一眼自家哥哥,识趣地转身换衣裳去。什么小将军,和白日里分明两幅面孔,半点不好惹。
  宋子策晓得她过会子肯定不会再过来了,叹了一口气,骂道:“尉迟,你这臭脾气!”拂袖转身跟了上去。
  引泉悻悻看着两人的背影,不知怎地,脸色微微发烫,不好意思极了,给人下脸的就好像是自个一般,又眯眼瞧了一会儿神色自若开始用膳的主子,咽下一声闷叹。
  宋清玹一路走一路抱怨道:“好你个宋子策,伏在敌人脚下卑躬屈膝,连带着我也面上无光,我真觉着委屈!”
  宋子策也觉着委屈,“你不要这般说话,尉迟只是脾气差了点,有些不同于旁人的怪癖,他确是个实实在在的好将军,我原先也心怀芥蒂,但后来也知道他与他爹不同,我这个骁骑校尉便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
  顿了顿,又说道:“况且,他甚是富裕……”
  宋清玹脚步一顿,她想了想自己日渐空虚的荷包,问道:“是么?”
  “咳,为人也大方,钱财方面不甚计较。他也常补贴军费。”
  宋清玹脸色稍霁,勉强开口说道:“若是这般,那性子差些也不是不行。”她想起方才惊鸿一蹩间看到的满桌菜色,又想自己一路以来吃得粗茶淡饭,不禁嘴里生出口津,馋得厉害,要是以后日日都能吃到这些……
  她转过身,朝宋子策笑得谄媚,“好哥哥,我就晓得你是个出息的,打小我就觉着你优于常人。”
  宋子策别过手,老神在在越过她走在了前头,只充耳不闻。
  宋清玹屁颠屁颠跟在后头:“哥哥,我真是饿得紧,带妹妹去吃些好吃的罢,我晓得哥哥这般赖在别人家里,那定然是攒了不少钱的。”
  “滚一边去。”
  ……
  天光大起,日头透过云层扑下一层金光,那金光狡猾得从窗格缝隙间溜进屋子里头,不偏不倚照在榻上姑娘的眼睫之上,惹得美人黛眉微蹙,小扇子似的睫毛扑棱着,美得出尘。
  宋清玹睁开朦胧的眼睛,唤了一声“七枝”,半响无人应声,她只好自己坐起身来,正要抱怨,忽而记起她已然不再京都,于是落寞地垂下眼睫,呆坐了好一会儿。
  她收拾好自己,今日依旧穿着一身男装,是昨个夜里拖着哥哥去买的,又笨拙地给自己束起发冠半披发,脸庞清丽,远山芙蓉,一眼看去就是一个小姑娘。
  爬起来美美赶上了一顿早膳,吃得肚皮滚圆,撑着腰前往院子想在里头转一转顺便消消食,远远就看见小将军硕长挺括的身姿立在耙子前。
  他在练习射箭。
  宋清玹没见过男子射箭,饶有兴趣地快步上前,立在廊下新奇地看着,再往前就要被日头晒着了。
  昨日就晓得这小将军生得好,今日再见,更是觉其容色过于盛人,说句不恰当的,一般姑娘家和他比都是要羞愧的,但本是十足的艳色硬生生被眉眼间的戾气压下三分来,平白添了股子清高疏离。
  身着镶嵌金丝纹路的玄衣,红绸束腰,坠于长腿一侧,阔肩窄腰,气度逼人,好生一个贵气少年郎。
  抬弓,引弦,射箭,如行云流水般顺畅。
  “厉害!”宋清玹眼睛看得瞪圆,啪啪啪得傻乎乎鼓起掌来。
  尉迟禁眼风都未扫过一下,眉心轻轻敛起。
  拎着箭羽,再次抽出一支长箭,起势,剎时箭发如飞电,蹑影追风般射了出去,正中红心,直直打落下先头那只箭,无声坠地。
  宋清玹惊呼。
  少年蹙眉,凤眸一点碎光转瞬即逝,已是十足的不耐。
  他不疾不徐又从箭筒里抽出一只来,勾弦,开弓,倏地转过身,箭矢正对着宋清玹的面门,嘴角扬起一抹恶劣的笑。
  “咻——”
  宋清玹呆了,眼眸对上利器,忽的回过神来,尖叫声划破天际,猛然抱头蹲在地上,耳畔响起“噔”得一声,箭矢深深扎进木头柱子里。
  她僵直着一动不动,还惊魂未定,怎么会有这样坏的少年,生怕他再给自己来上一回。
  尉迟禁发出一声嗤笑,扬起眉,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踱步向她走来。
  半躬下身子,挨近她的脸侧,一股子青草般干净清爽的气息袭来,他在她耳畔轻声说道:“真没用。”又发出一声讽笑,才心满意足地直起身子,居高临下睨着她。
  宋清玹要被吓哭了,一双清澈的眸子湿漉漉的,抬起眼睛狠狠盯着他,像一只小兽,不甘心地嘶牙咧嘴。
  尉迟禁笑得更加开怀,漂亮凤目里满是恶意,“勾着宋子策也就罢了,不要把心思放在你高攀不起的人身上,安分一些,莫要白日一起身就想着来勾我,势必是想了一晚上罢,看来昨日给的教训还不够。”
  闻言,宋清玹眼睛瞪得更大,嫩生生,水灵灵,就这么瞧着他,被欺负惨了又反抗不得的可怜模样。
  “啧,你真是贼心不死,竟还想着勾我!就这般喜欢?”瑰丽少年皱眉,仿佛被困扰得不行,退离一步,语气还是那般高傲:“休要肖想,你可配不上我。”
  罢了罢了,做人不要与钱袋子一般计较。宋清玹埋着头这么劝解着自己,唯恐一个忍不住就跳起来将他的脑袋打烂掉。
  那少年还在喋喋不休:“日后见着我都要躲着,明白没?我虽容色过甚,但你也要晓得尊卑有别的道理,我一向是不耐与旁的人说这些的,本就是看在宋子策的面子上才放你进了府,做人不可三心二意……”
  他自顾自说完,也不等人回答,转身就走,双腿修长,衣摆翻飞间惊起一汪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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