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为了犒劳崔六他们,她烧烤用的料都是自己在玉兰院准备好,包好了之后,拿去崔六他们那里用——
紧张过头,她竟然把一包辣椒面,当成那药粉给洒到沈澈茶杯里了!
“这——”
这时,沈澈也已经走到了这边,看着那一片红的自己的茶杯,瞬间也是一怔。
当没看见已经来不及。沈澈沉默地看向陆雪禾。
“啊,啊……这个——”
陆雪禾觉得上辈子在医院用过的镇定剂的效用,大约在这时候一起爆发了,她瞬间是从未有过的冷静,一脸严肃道,“这……这是我专门为将军准备的——准备的饮料。”
沈澈依旧沉默地看着她。
“将军,这是辣椒粉,”
陆雪禾嘴皮子也顺溜了下来,“我见您这几天脸色苍白,白里透青——猜您一定是感了风寒。”
沈澈面无表情:“嗯?”
“因此就给你带来了我精心准备的辣椒粉,”
陆雪禾心里在哭脸上在假笑,“用热茶一冲,喝了必定出一身大汗——身上的寒气立刻就好了!”
说着忙又补充道,“自然,将军若是不喜欢,我替……我替将军再重新倒一杯茶便是——”
不怕不怕,说破天辣椒粉也不是毒,被他发现了一点也不用怕。
“原来如此,”
沈澈平静道,“多谢姑娘费心。”
说着端起那一杯洒了辣椒粉的茶水喝了一口,立刻被呛地眼睛闭了一下,果然是辣椒粉。
“极好,”
沈澈放下杯子道,“水太烫,稍等一等我再喝罢——”
陆雪禾胡乱点头,手心里都是汗,心里都是泪:细作这活真不是人干的……她要反水直接投诚的话,不知道这沈将军能不能饶她一条小命。问题是沈将军就算饶过了,雁归堂会不会直接派人暗杀了她。
“我去一趟小书房,有个东西拿过来要送给姑娘。”
沈澈静静又开了口,“姑娘在这里略等一等——那边桌案上的东西,姑娘不要动。”
陆雪禾连忙点头。
沈澈回头走到桌案边,在陆雪禾没看到的角度,不动声色从身上取下了小印。将小印放在桌上的砚台旁后,他这才转身走出了房间。
直接把印给放桌上了……
这女细作要是再不行,还是有多远逃多远吧。
第38章 就是个傻子
陆雪禾这一次不负众望, 在沈澈离开后,她稳了稳心神,很快在那边桌案上看到了沈澈的那方小小的私印。
惊喜来的太突然, 她飞快走到门口处看了看,而后又飞快走到了桌案前从身上拿出了那一卷小小的羊皮卷。
摊开来,拿着那方私印狠狠在上面印了一个章后, 又飞快收了起来, 一串动作忙完, 陆雪禾理了一下飘在鬓边的发丝,转身回到了烹茶的小桌旁坐了下来。
乖巧,安静。她心里却嘭嘭直跳:做梦一样顺利,又完成一项任务, 小命又保住了一次。
没多久, 沈澈回到了这边。
“姑娘,这里有一块暖玉, ”
沈澈将手里拿着的一个小盒子放在了陆雪禾面前, “我叫人做了一个玉佩, 送你了。”
陆雪禾好奇接过来,打开就见是一块淡黄的不知是什么玉石, 握在手里后, 果然有一股融融的暖意。
“……多谢将军, ”
陆雪禾谢了沈澈, 心虚的不行, “等过几天……那什么……我也送将军一个东西——”
她说这话其实很真心。
上辈子做人她不是那种只会沾光的, 接礼物也必有回礼的, 这么着光接不回让她有点不太心安, 况且又才刚偷人家的印出卖了人家。
“姑娘不必客气, ”
沈澈扫了她一眼道,“姑娘想是有些累了,回去早些歇着。”
算了,这人把印泥的颜色都弄到耳朵边了……他只当眼瞎了。
陆雪禾连忙辞了,走出正院门口的那一刻,只觉得脚步都轻松多了。
“姑娘,脸上弄的这是什么?”
陪她一起过来的苏嬷嬷疑惑看着陆雪禾问了一句,“这边耳边……像是弄了什么颜色。”
陆雪禾摸了摸鬓边,摸到手指上一点黑蓝,不由一怔。这才想起来,盖章的时候,大约心急,不小心将印泥上的色给抹到了鬓边。
“很明显吗?”
陆雪禾有点慌。
苏嬷嬷连忙安慰她道:“不太明显,姑娘莫急,这也不算失礼……回去洗了便是。”
将军对姑娘如此宠眷,想来也不会因姑娘不小心弄到脸上颜料而怪罪的。
陆雪禾回到玉兰院后,对着镜子又照来照去,觉得那沈将军应该是注意不到……毕竟只是鬓边一点,不算太大的一片。再说当时那将军眼神一点也没波动,显然是没看到。
这么想着,她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陆雪禾这日一直在等那浆洗嬷嬷过来,拿她盖好了章的那东西,却一直没等到,心里有一点纳罕。
“府里几个嬷嬷这两日都被抽调前院做活去了,”
好在苏嬷嬷跟她闲聊时,说起了这个,“咱们院那浆洗嬷嬷也调了过去,那边忙着呢。”
“在忙什么?”陆雪禾疑惑。
“要舍粥给灾民,”
苏嬷嬷叹道,“洛州那边遭了灾,过来了很多灾民——都跑到咱们云川来了。”
陆雪禾心里一跳,灾民一多,她更没法子逃了。乱世中没有王法可说,别说遇到流匪,就算遇到饿的丧失了理智的流民……
她这条小命能不能保住也是一个问题。
天灾人祸,天灾和人祸往往会叠加buff大约也是这个道理。
“唉,这世道眼瞅着越来越不行了,”
苏嬷嬷小声又叹道,“听说还有的地方能连着几个村子都看不到人烟的,走在路上到处能看到尸骨,夜里鬼火都乱飘——”
说着眼底透出几分敬慕,“就是咱们云川有将军护佑,老百姓少吃了多少乱离的苦楚。那些灾民为什么都往云川来,还不是知道咱们云川这地界,还有个规矩王法,还能有个安稳日子!”
陆雪禾的心倏地一沉。
说实话,穿到这里以来,她一直想着的都是保住自己的小命,对这世道完全不在意……
可这时吃饱穿暖,听着身边人说着这世道时,陆雪禾没忍住暗暗攥住了拳。
“姑娘是没见到,”
苏嬷嬷大约是上了年纪的缘故,也爱唠叨一点,又接着叹道,“这么冷的天,那些灾民里,到处都是连个棉衣裳都没的,身上衣裳破破烂烂,有的连鞋子都没了——还有抱着孩子的,那孩子都眼看着不行了……”
说着她声音有点哽咽,说不下去了。
陆雪禾眼眶也红了。
想着这书里的沈将军一家也是,一直忠心护国的,可奈何这昏君太过分,皇室各势力,为了各自的私利,对于民间苦难置若罔闻,最后沈将军成了大炮灰……
她也逃不了成了一个小炮灰。
等苏嬷嬷退下后,陆雪禾夜里就睡不着了。
想着手里这盖了私印的东西,不知道会给那沈将军造成什么后果,又想想涌到云川来的那么那么多灾民在嗷嗷待哺……
她华丽失眠了。
半夜爬起来,拿出那张盖了将军私印印章的小小羊皮卷,陆雪禾对着灯光拧眉看了又看。
一咬牙,她拿出剪刀来,对着那羊皮卷上狠狠划了几下:管踏马的,让她盖章,反正她盖了……
至于这东西有没有毁坏一点,命令上也没说不是?
在玉兰院厢房屋顶上埋伏着的两个亲卫,看着透过的灯影下陆雪禾的动作,不由疑惑对视一眼。
很快,这消息就禀报给了沈澈。
两日后,等陆雪禾终于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了浆洗嬷嬷后不久,沈澈便命人又从策反的细作手里,将这东西截获了回来。
看着上面的图纸被划的深深几道口子,沈澈和谢明谨:“……”
“她这是什么意思?”
这一次,就连谢明谨都看不懂了。
这女细作行事真是稀奇百怪的,难不成还真是个疯子?
沈澈拿着手里薄薄的羊皮卷,眯着眼审视片刻后,眼底的寒意不知不觉间消融了一些。
“就是个傻子。”
沈澈静静道,“可笑之极。”
好在他将军府虽不富裕,但养一个傻子还是绰绰有余。
谢明谨眼底精芒微闪,也没多说,只是微微一笑。
很快沈澈又叫来亲卫,重新复制了一份,又重新盖了私印上去,才叫人暗中重新传了出去。
“留着她稳住雁归堂也就是了,”
谢明谨道,“咱们一些消息,还是换别的线传吧——”
靠着这个女细作想靠她主动传播一些假消息的话,真怕是要急死。留着她,就起一个稳住雁归堂的作用也就是了。
“这羊皮信传到那昏君手里,”
谢明谨屈指敲了敲桌子,沉吟又道,“你擅自调兵围困太子的金矿这罪名就实了。不过那昏君必然不会动你,一定会将这消息暗中给了宁王和太子——”
昏君想要看的,就是太子和宁王的争斗。争斗越激烈,这昏君才会越放心。
沈澈点头:“宁王眼下不想跟太子明斗,必然会派人来云川,劝阻我动太子金矿。”
到时他佯装拥兵自重骄横无比,自然不肯轻易答应放弃金矿,借机向宁王要到樘川城的节制之权。
拿到樘川城的节制权,这是他的目的。
那金矿早晚是他的,就临着云川他唾手可得。但此时金矿先做一个诱饵,诱使宁王被迫将樘川城的节制大权交给他。
樘川城毗邻云川,又连接西南要塞……拿下樘川城,对他筹谋的大事,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而樘川城,此时的节制权在宁王的手中。
“借机正好要樘川城,”
谢明谨笑道,“宁王要是奇怪,咱们的理由都想好了:樘川城处处是温泉,就说你新宠的美人,最爱温泉,必定要去樘川城建温泉馆——”
这时候,沈澈就要在昏君和太子、宁王眼中,成了一个初尝女人滋味,为美人而疯狂的骄横大将的形象。
这种样子的沈澈,只怕让那昏君更为放心,尤其是让沈澈“疯狂”的美人,还是昏君雁归堂的女细作。
“还不够,”
这时谢明谨看向沈澈,“还要宠,使劲宠——让人都知道,这陆姑娘,就是将军府的红颜祸水。”
“没钱。”沈澈淡淡道。
谢明谨:“……宠也不是非要钱不可,气势上足了就是——”
沈澈眼光一闪。
……
陆雪禾传出被自己祸害后的羊皮卷后,心里一直还有忐忑,甚至还想了万一上峰来问罪,她要怎么辩解。
结果等来等去,雁归堂那边只传来对她任务十分满意的消息。
然而不等她缓过一口气,就惊恐迎来了一串变故:
先是,将军让她从玉兰院挪到了和将军府正院挨在一起的小跨院里,那小跨院的房间,连地面都铺了虎皮狼皮之类,踩上去都想做噩梦的那种。
而后,将军又命人将这小跨院的后院与练武场那边打通,直接给她弄了一个独立的马场,还送给她一匹说是价值万金的汗血宝马。
陆雪禾受宠若惊,直接想哭: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这福她真有点消受不起。
“姑娘好福气,”
苏嬷嬷带着福蕊福果她们两个,一边激动地打理收拾这个新院子,一边还向陆雪禾笑道,“看床上这张皮子,大约是北域最好的雪狐皮——姑娘摸摸,这毛油滑地没有一点毛病,这颜色……雪白雪白,真是一点杂色都没,奴婢从没见过这般好的皮子。”
陆雪禾:“……”
第39章 要送两个美人
这一应的用具寝具的变化, 让陆雪禾十分不适应。她好说歹说,让苏嬷嬷先收起了床上那张雪狐皮做成的毯子,换了她常用的细棉褥子。
用的东西还在其次, 她最头疼的是出门。
沈澈并没有不允许她出门的意思,她只要给苏嬷嬷说,府里管事就会立刻安排车马。
但如今她出门, 沈澈给安排的排场极大:十几个佩刀的护卫跟着, 齐刷刷两列跟在马车后。就连马车, 都给她换成了两匹马拉的大车子,车轿上还带着明显将军府的徽章。
这阵仗,别说逛街了,就是去戏场子那边都不能去了。不然她一过去, 看戏的老百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个个都吓得都回避不及,混乱一起来, 那戏就没法演了。
陆雪禾后知后觉, 才发现不知不觉中, 自己貌似成了别人眼里的金丝雀了。
陆?金丝雀?雪禾对着镜子照了又照,完全不解为什么剧情发展越来越跑偏:
原书里, 女细作的脸好前后, 沈将军对她的态度没怎么变过, 一直比较厚待, 府里对她照顾也周到。后来女细作频繁试图勾引将军, 这将军也只以礼相待, 觉得不妥时便避开……
直到这女细作被沈将军发觉身份, 将她无情诛杀时, 记得这沈将军都没对这女细作这般“宠”过。
为什么换成了她, 这线就歪了呢?脸还是应该是一张脸吧?陆雪禾摸了摸自己的脸,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