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事。”谢明谨看着沈澈,透出几分调侃,“大将军没听过月事么?”
“月事是何物?”
沈澈皱眉,“你到底在说什么?”
谢明谨无声一笑。
沈澈冷脸,眼底透出一丝威胁。
谢明谨凑过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沈澈:“……原来你说的是这个。”
顿了顿又道,“那你说的女人月事……是每个女人都有,还是经过训练的才有?”
他前世自幼就跟着父亲习武,从三岁时,就被从后宅挪出来,住在了前院,身边伺候的,都是小厮。就是后宅,他父亲不纳妾室,府中连女仆都极少。
习武艰苦,日夜不辍,又加上还要读兵书,与父亲等将军们一起演习拆解兵阵兵法……
别说根本顾不上接触女人,就是他房间里的苍蝇,只怕都是雄的。
之后昏君越发昏聩暴戾,边关也是烽火连年,他更是从长大便进了军营,一直都率兵在外,征战不休。
况且当时政局不稳,他敏锐察觉到了其中的暗流汹涌。因此在朝局未稳之前,他让父亲替他推拒了一桩又一桩的联姻之意……
说白了,他真没接触过女人,除了他母亲,他阿姐。但他母亲和他阿姐,自然也没跟他提过什么月事!
谢明谨一脸的一言难尽,看着沈澈回应道:“……每个女人都有。”
“你这是什么眼神,”
沈澈皱眉,“好你一个探花郎——你如何对女人的事情知道得如此清楚?莫非你也曾去逛那些青楼楚馆?”
“我读书,”
谢明谨看出了沈澈眼底的恼羞成怒,连忙解释,“我博览群书,自然知道一二。”
沈澈默了默,他也读书,但读的兵书,兵书里确实不讲月事。
“那为何月事又叫大姨妈,”
沈澈盯着谢明谨,“这是什么典故?”
“不知,”
谢明谨猜测道,“或许是一种诙谐的说法?”
“今日是月中了,”
沈澈思虑片刻道,“所谓月事,是不是只有月中才有?乾坤阴阳,日为阳,月为阴……是不是只有月圆日,女子便有月事?”
谢明谨:“……”
这个他也不懂。他是读一些医书的时候知道女子有月事,但他读到这些自然君子稍作回避了……哪里还去探究那么多!
“此话有理,”
想了想谢明谨道,“那大江海潮,震撼时不也在月圆之日左右么?”
想来大约是一个道理……吧?
“爷,”
就在这时,车外周文书低声禀报,“谢三爷救回来的那个人醒了,只是大约是受了惊吓,谁都不能靠近他……不是咱们跟队的郎中拉住他,他就跳车了。”
第12章 有名的狠角色
“我去瞧瞧,”
谢明谨道,“他被人糟践了半年多,不知被打了多少次……是极怕人靠近的,被吓得反应有些失常了。”
“我随你一起去瞧瞧,”
沈澈道,“实在不行,到了下个驿站将他先留在那里养伤,等伤好了再做处置。”
他们车队要赶往云川,路上时间紧,不能因为这人耽搁太久。
两人赶到了这辆骡车前,还没进车厢,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那种极为压抑的惊恐呜咽声。
走到车厢口,就看到里面一个军士正一边皱眉扣着那人的胳臂,一边轻声呵斥着让他别乱动。
旁边跟队的老郎中手里拿着一贴膏药,正气的吹胡子瞪眼:这人一直不配合治疗,浪费了他两贴药了!
“爷,这人得绑着,非要跳车,”
一见沈澈过来,那军士连忙道,“也不让闫郎中给他治伤。”
“文丰,别动,”
谢明谨见状连忙道,“你看清楚了,是我——你已经得救了,别怕,别乱动。”
正在拼命挣扎的文丰一怔,继而看向谢明谨。大约是认出了谢明谨,他嘴里啊啊叫了几声,但还是依旧挣扎不已。
“先放开他,”
谢明谨忙道,“我来跟他说。”
见沈澈一摆手,那扣着文丰的军士连忙松开了手,转身跳下了车。
“啊啊啊!”
可是等这军士离开后,那文丰转眼看到那老郎中时,再一次惊恐叫起来。
见这少年反应这般激烈,沈澈做了一个手势,示意跟队的这个闫郎中暂时离开这车厢,他自己也没靠近车厢口。
“好了好了,”
等老郎中无奈从车厢里离开后,谢明谨耐着性子安慰道,“他们都是好人,你别怕。”
“别过来,”
见谢明谨靠近,那文丰突然也是身子往后一缩,惊恐地推拒道,“你也别过来,都别过来。”
说着浑身跟筛糠似的剧烈颤抖,看着谢明谨靠近时,他甚至还做出了想要呕吐的样子。
谢明谨:“……”
到底还能不能行了。
想到这少年在那宋员外手里被摧残了半年多……谢明谨隐隐猜到了这少年对于外人抗拒的缘故。
“他应该是怕男人,”
谢明谨从车厢内出来后,看向沈澈道,“被人折腾怕了——”
这种情况,把他留在驿站养伤估计都不行。
沈澈略一沉吟,忽而眼中精芒一闪。
“把他送到那女细作那里去,她们车上都是女人,”
沈澈道,“正好也看看那细作的反应。”
谢明谨疑惑压低声音道:“你不是说那细作留不得?”
“作妖的棋子,自然不能留,”
沈澈道,“反之,若是能为我所用,为何不留?”
既然那什么大姨妈只是女人的月事,那这女细作就没作妖。只是言语行动透着古怪,留着瞧瞧,能用就用,用不上再杀不迟。
“去请那位陆姑娘带着一个丫头过来,”
沈澈叫来周文书吩咐道,“说这边有个不能见男人的少年病人,要烦劳她暂时看顾一下。”
“我猜她不会答应,”
谢明谨压低声音道,“那女细作冒充的是陆雪禾,是陆霈的女儿,那可是书香熏染出来的女子,最在意礼数。若是不在意男女大防过来照顾一个少年,那细作岂不就是自暴一个疑点?”
真正精明的细作,每一个细节都会极为讲究,怎么会在这种事上露出这么大的疑点?
很快周文书过来禀报,说陆姑娘很乐意照顾这个病人,收拾一下就过来这边车上。
谢明谨:“……这雁归堂怕是真没人了。”
沈澈轻嗤一声依旧没有开口。
他的视线落在了正往这边款款走来的陆雪禾身上,就看着她走的有点急,脚下一个泥泞的雪窝没留意到,一下子踩了过去,溅的裙摆上都沾了斑斑几点雪泥。
听闻雁归堂的女卫训练最出色的是轻功,从这细节上看去……这女细作不是装到了天衣无缝,就是雁归堂是真没人了。
……
谢明谨的猜测不错,那文丰应该就是格外怕男人。
陆雪禾带着福蕊到了这边车厢时,文丰看到两人的反应,就小了很多,只往后缩了缩身子,却没有那种过分惊恐的颤抖了。
陆雪禾看到车厢里这个少年时,不由眸色一闪,心里小小惊讶了一下:果然这里空气无污染的缘故么,为什么大帅哥小帅哥这么多?
别说这位被揍成了猪头的谢三爷,哪怕脸是肿的,也能看出来原本应该是个文雅系的帅哥。就连谢三爷身边借给她刀的那个护卫,都是一等一的酷拽系的帅哥。
而眼下这车厢里的少年,额头虽破了一点,身上也是伤痕累累,但一眼看过去,那就妥妥一个柔媚系的美少年。
“交给我吧,”
陆雪禾笑眯眯,语气温柔的了不得,“我试试,要是照顾不了的话我就叫你们。”
一点杀伤力也没的美少年,她照顾起来简直不要太开心。
谢明谨呵呵笑着谢过,跟沈澈飞快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两人都离开了车厢口这边。
“你别怕,你可以叫我陆姑娘,”
车厢里,陆雪禾在一角坐稳后看着这柔媚少年笑眯眯道,“她叫福蕊,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跟陆雪禾在车厢里成对角线的缩在另一角,浑身紧张地听陆雪禾说完,他死死抱着自己的膝盖没吭声。
“你吃点心么?”
陆雪禾拿出带过来的一包枯荷叶包着的小点心,试着往这少年面前递了递,“说是什么云蔗糕,又软又酥呢!”
她买的也不多,毕竟她也不富裕。周文书请她过来照顾一下病人时,她还是带了一点过来。
其实她答应过来最初的目的,就是能在周文书面前多刷一点好感,往云川城这一路太远,她希望周文书别难为她。
看到是个美少年时,她这点心送的更真心了一点。没办法,前世她就是个颜控,她的电脑里存了不下万张的美男图……可惜了,没能带到这个世界。
那少年警惕地看着陆雪禾。
正当陆雪禾以为他不会接,打算拿回来时,那少年突然往前一扑,一把将她手里的点心全都抢了过去。
“啊呜啊呜……”
不等陆雪禾反应过来,那少年跟饿狼似的,抓起这些点心就狠命往嘴里塞,塞得感觉他的嘴都装不下了,还硬往里塞。
大约是噎到了,这少年眼神慌乱下看到车厢内那郎中的药箱上,放着一个水囊,抓起来就往嘴里灌。
随着这“水囊”的“水”流出来,一股浓烈的酒味在车厢里散开。
陆雪禾:“……那里面装的是酒吧?你受伤了别喝那么多酒。”
但那少年好像听不到,又是吃又是喝,三下五除二将那些点心配着酒一起吃光了。
吃饱喝足的这少年情绪似乎稳定了不少,也不知是体力恢复了一点,还是因为酒的缘故,他的脸上透出了一抹霞彩,整个人越发的秀丽。
陆雪禾满意地多看了几眼,反正不花钱。
“我……叫……文丰,”
又缓了一会儿后,这少年还在车厢那个角落缩着,不过看着稳定了许多,甚至开了口,声音很低,“多……多谢姑娘。”
“不用谢……呃……啊,你叫什么?”
陆雪禾听到这个名字后,心里猛地一震,反应过来后难以置信道,“你说你叫什么?”
“小人叫……叫文丰,”
那文丰声音很小很小,“文州的文,丰年的丰。”
陆雪禾:“……文丰?”
那不是她穿进来的这本书里一个有名的狠角色么?
她当时看书并不太仔细,只是大致翻了翻,但对这个角色还是很有印象:这文丰父母兄长都被宋贵妃的娘家人仗势打死了,这文丰本人也被宋贵妃的哥哥抓去折磨了很久。
他身体有了残,从宋家魔爪下逃出后,被追兵逼得跳了河,后来被人救起,一番波折后就进了宫当了太监。
这文丰凭着心机一点点混成了宋贵妃身边的红人,抓住一个机会,联合皇后一举扳倒了宋贵妃。后来宋贵妃被这文丰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宋家人更是满族被杀。
问题是这位文公公,为什么这时候会在这里?书里这文丰可是和将军府这边的人没有任何交集。
陆雪禾定了定神,又瞅了瞅眼前还瑟瑟不安的美少年,很快放弃了思考:管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反正被她碰上了。
想到书里说这文丰一副天生好嗓子,且音乐天赋很高……陆雪禾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我没家了,”
这么想着,陆雪禾试探道,“也没什么钱财傍身,你呢?”
文丰一下子也红了眼睛:“小人也是的,什么……都没有了——”
“你看,你被别人救了,”
陆雪禾很是温柔道,“就算别人愿意帮人帮到底,收留你,你好意思白吃人家饭么?”
文丰咬了咬唇:“小人能吃苦,可以做活报答恩人。”
“做活不够,”
陆雪禾一边用看顶流的炙热眼神看着这美少年,一边耐心启发道,“咱们得挣钱,想法子挣点钱,一来也好回报收留咱们的恩人,二来,也挣点钱咱们自己存着傍身啊——总不能一辈子都靠别人收留吧?”
第13章 也忒新奇了
“挣,挣……钱?”
文丰愣了愣,咬牙发狠道,“我会拼命做活的,什么苦都能吃。”
“那你做什么活能挣大钱?”
陆雪禾见对方一时不上道,只能继续鼓动道,“你跟了别人做奴做仆的,也就每月领个小份例——能挣什么大钱?”
死工资啊,又没绩效又没啥大奖金的,挣钱多慢啊。
尤其是她等不及,必须挣一波快钱才能更好跑路,眼前这摇钱树貌似在挣钱这事上,脑袋不怎么活络。
文丰被问得又是一愣,眼底透出几分挣扎:他没本事,如今连活命都不容易的世道,他还能挣什么大钱?
可不得不说,“大钱”两个字令他心热了,血海深仇压在心底,他迫不及待想要有钱有势……最起码手里有钱,可打点的关窍就多了,报仇也有了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