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阿妈乐得见小两口亲密无间,反正只要不伤到胎儿,怎样都好说。
她没有接受顾川的帮忙,将他赶去陪伴陶粟,自己则和小儿子抓紧时间将锅碗都端上桌,待到排屋中满是食物的热气与浓香,一家人便趁热开始吃起了晚食。
顾阿妈吃着吃着,给陶粟舀了半碗汤,忽然问询起那两盆土里的种子“种出来了吗?”
陶粟闻言轻咳一声,种当然是种出来了,一盆里满郁郁葱葱的小芽,还有一盆则仍是老样子,什么也没有发出来,显而易见是青菜籽发芽了。
她不好实话实说,便抿着唇角摇头道“还没有。”
顾家阿妈也就随口一问,这些天顾川忙完分族的事后,就一直待在小租屋里陪伴陶粟,她不好去小两口的屋子,已经很多天没见到那两盆东西了。
“那得记得浇水……”她提醒了一句。
陶粟听话地点了点头。
顾川见陶粟有些不适应,便顺势转移开话题,同顾阿妈和顾洋说起了要返回浅海海区的事。
“趁最近天不错,咱们早点收拾下,回去吧。”
眼见顾家在渔村打扰许久,如今陶粟的身体已然恢复健康,没有继续住下去的必要,顾川便打算带着她和母亲弟弟回海岸聚集地与海民们会合。
这件事他事先同陶粟商量过,因而陶粟也没有表露出惊讶,反倒是顾阿妈和顾洋的面上显出一些措手不及。
两人对视了一眼,正当他们准备点头答应时,虚掩的屋门突然被顾父风风火火从外推开了。
他刚出吊脚楼,浑身带着一股子火盆热气与浓重的药味,饭也没有吃,显然刚从老村长那过来。
顾阿妈从温锅里给他盛了一碗饭食,顾父也不见外,更没有嫌弃,接过手后蹭着坐在她身侧,使筷吃了起来。
他饿得很,扒饭的速度很快,边吃边囫囵问道“刚刚在说什么呢?”
昏暗的火光中,顾阿妈低着头没有回话,顾川便将要返回浅海的事再同他说了一遍。
顾家海排房里暂时安静下来,顾阿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等着顾父的回答。
连陶粟也以为顾父会再想办法挽留,或是说些不舍的话语,没曾想他迟疑了一瞬,竟破天荒没有再回挽,而是点了点头。
“早点走也好……”顾父停下筷子,叹了口气,“村长要不好了,怕是熬不了多久,只怕那个时候村子里乱得很,我也脱不开身。”
他英朗儒雅的面上显现出几分与年岁相当的苍老来,握住顾阿妈的手继续问道,“你们什么时候走?我去送你们。”
顾川看了眼陶粟,又看向没有意见的顾阿妈和顾洋,做主回道“明天。”
离开的事宜早不宜迟,约定好第二天一早就走后,当晚陶粟与顾川就将小屋里一些用不到的东西暂先收纳归整起来,当然主要是陶粟动口,顾川动手。
渔村赠与的防水布并不大,把陶粟与顾川一些放在明面上的替换衣物裹扎起来后,就用没了。
剩余的粮食鱼油与泥盆革鞋等物都得靠防潮雨布包裹,若不是怕都收进空间会被人发现,引发不必要的麻烦,陶粟一口气全收了反倒更省力气。
拾掇完东西后,顾川回到了床铺上,将陶粟搂在怀中,哄她入睡“今晚早点睡,明天很早就要起来。”
迁去浅海后,还有下海固定重锚与连接排道等许多事要做,顾家有五间排屋,一件件事情做下来需要不少时间,自然是越早去越好。
陶粟一想到明日顾川要跃进冰凉的海水里,心里就不太得劲。
她拥住了他宽大的腰身,软绵绵地撒着娇“不能让别人帮忙下海吗?那么多的海民,咱们可以给他们些东西……”
顾川也知道陶粟是在担心自己,他失笑不已,将她拥进了暖和的被窝里。
两人卷巴成一团,男人给自己的娇妻讲述着海底睡前故事“海下面其实一点都不冷……”
顾家万事俱备,然而老村长还是没能捱过这个寒冷的冬夜,他在众人熟睡的当天夜里就去世了。
第二天一大早,渔村里肉眼可见混乱起来,顾父不得不留下帮蔺宽主持大局,顺带稳固他新村长的地位,于是顾家只能自行前往浅海。
离开前,顾阿妈话很少,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待陶粟穿戴齐整地走出屋子时,意外撞见顾父正拉着她在屋角小心地赔着不是,赌咒应承等渔村稳定下来一定去看她。
两人都已年过半百,此时看起来倒颇有一番脉脉温情在。
陶粟不敢多打量长辈的事,她刚准备寻顾川,便发觉自己已经落到了对方宽厚温暖的怀抱里。
顾川一路把她安安稳稳捧抱到海岸边,那里停着顾父送的小油船,顾洋已经爱不释手地在上面摸了好几圈。
见到他们过来,顾洋脸上扬起了笑“哥,这船今天能给我开吗?”
顾川拥着陶粟,微颔了颔首“慢点,别开太快。”
“知道!”顾洋的笑又灿烂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