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川看着她气鼓鼓的小脸,不知怎么忽然就笑了起来,他素来刚硬坚毅,很少有这样喜形于色的时刻,衬得整个人一下子变温驯了许多。
陶粟被吸引得多看了几眼,闻着他身上干爽的味道,一时有点儿被男色所惑。
小租屋里并没有外头那股子难闻的腐烂藻臭味,而是充斥着一股干净清润的皂香,来自两人身上。
陶粟的空间近日开出了一些香皂,比顾阿妈那的藻粉藻膏还要好用许多,她时常会用融化的冰水晒热后清洗身子。
而顾川知道她爱清洁,于是在打理自己身上也变得勤快了起来,生怕哪里不妥会受到嫌弃,因此两人的小屋内总是萦绕着一股扑鼻的浅香。
顾川将态度微微软化下来的陶粟拥在了怀里,低下头去吻了吻她樱红的唇瓣,再轻轻摸了摸她微凸的小腹。
胎儿的月份大了,时常会起胎动,一鼓一鼓异常灵动活泼,他很期待与陶粟的这个孩子,大人小孩都必须平安。
而眼下藻群堵路,所有的驳船与竹排都派不上用场,只能靠橡胶皮艇这一件物什在长藻上穿梭,因此皮艇绝不能损坏。
顾川没将这个想法告诉陶粟,怕引发她的担忧,他只是温声地安抚道“一天很快就会过去,在太阳落山前,我就回来了。”
陶粟信了他的话,但是在顾川跟随队伍离去前,还是恋恋不舍地好生跟他依依惜别了一番。
其他男海民们的女人也有来告别的,不过顶多是说些注意安全的话语,没哪个像陶粟这般温软又粘人,掂着饱满润泽的滚圆小腹,像把一个男人的全世界都装在了身上,直勾得人下一秒就想回家。
男人们的目光大多艳羡嫉妒,而女人们望向陶粟孕腹的视线则明含眼热羡慕。
顾川将陶粟拢在怀中避开这些扰人的眼神,他轻柔地理了理陶粟微乱的鬓发,又在她的发顶上一吻再吻,这才同其他海民一起拖拽皮划艇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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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在海中漂行,这一回顾川等人的速度肉眼可见慢下来许多,眼看天边昏黄色的霞光落下,他们竟还没有要回来的迹象。
陶粟等等顾川不回,内心不禁焦虑起来。
顾家阿妈关心她的身体,便喊她去顾家排屋中吃晚食。
这一顿夜食吃得陶粟没滋没味极了,顾阿妈与顾洋也同样惦记着还在外边的顾川,时不时往外围阴暗的长藻丛上张望。
随着天色彻底黑下来以后,几人更是坐立难安,索性在屋顶上奢侈地点起了鱼油火盆。
聚集地里有人见状也点了起来,不一会儿,房圈中出现了星星点点的无数火光,如同一座座小型的指路灯塔。
不知是不是点火盆真的有效,在火光吸引来无数小飞虫后,远处的藻群里终于传来了属于顾川等人的呼声。
他们回来了!
留在房区中的海民们听见动静,立刻马不停蹄地撑动竹排去百米外的藻群边接人。
然而这一次的回返不复前头几次的顺利,既有人落水,又有人受伤。
落水的有好几个,其中一个就是带队过去的主事男海民,而受伤的则是顾川,他在救人的时候被利器割伤了手臂,现下还在留着鲜红的血。
陶粟的眼睛一早就被面色苍白的顾阿妈用手蒙了起来,直到顾川被送进顾家海排房内包扎完毕后才放开。
同行的皮划艇已然从一个充气的船艇变成了一大包废皮,里面塞满了乱七八糟的金属条与细绳等物。
没有从近海里捕捞到的海鱼,他们甚至都没能抵达藻群的边缘。
剩下同行的海民们还在歉疚地向后进屋的顾阿妈和顾洋解释着什么,陶粟没去认真听,她看着唇瓣干涸发白的顾川,漂亮的眼眸里不禁泛起了泪花。
偏偏顾川这个该死的男人,看见她哭竟还对着她笑。
经过一阵兵荒马乱的包扎救治后,顾川同陶粟回到了小租屋里。
他看上去精神还好,只是被旧棉绷带包裹的手臂上依旧还有血色洇出,显然口子很深很长,伤得实在厉害。
陶粟眸里含着两汪深水,羽睫上也湿溻溻的,低着头从空间里翻找着什么,没有说话。
顾川见状,更是对她感到抱歉万分,不光是为自己受伤的缘故,还为没有保护好陶粟的皮艇。
那条从陶粟第一天到达新世界就陪伴至今的橡胶皮划艇,被陷进海藻冗长根系里的海民在挣扎时用锐利的金属条戳破了表皮,一下子就漏了气,无法再使用了。
为避免好不容易搜集到的大量铝合金条与尼龙绳索再次丢失,在救起来人以后,他只好拿刀将皮艇彻底割开,用来承载那些物什,这才得以一应都带了回来。
陶粟此刻一点都不关心什么皮艇,她见顾川还在举着自己受了伤的手臂,努力向她比划解释着什么,便伸出手擦掉了眼尾溢出的泪水,从空间内的药箱中寻出一针破伤风疫苗来。
她曾为了臆想中会到来的末世做过许多准备工作,囤积物资只是其中一项,其他诸如打针挂水也会一点,主要是怕自己有个头疼脑热没人帮衬。
谁曾想,第一次下手就使在了顾川的身上。
“手伸过来!”陶粟犹带鼻音的嗓音低哑,自认为是凶巴巴的。
但听在顾川的耳中却像是一只正在发火的软兔,连她眉上眼梢的愠色都那般宜人好看,他依言伸出了自己的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