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粟听见响声,受惊地朝门口看去,湿漉漉的杏眸睁得跟鹿眼一样,里面充满了慌张怯懦的神色。
但房门口没人,不远处隐隐传来顾川沉淡的应和声。
她松了口气,放心地将头转回来站起身,准备出门去屋外的厕所穿底裤,俨然像个呆钝的傻狍子般,完全没有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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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的海排上全是雨水,远处的排道也被晃晃漾漾的海水覆盖住,东面有嚷叫的人声传来。
可能昨夜的雨量太大,使得海平面升高了些,聚集地里有些海排房因着底下连接重锚的藤绳不够长,微微下沉。
房排底落到海面之下,屋子里进了水,那些叫嚷的人怕就是在急这个。
顾家的海排房还算好,他们本就是在外围,挂接的藤绳自然要长一些,现下还安安稳稳地浮在海面上。
也正因此,陶粟出门的时候只是好奇往人声传过来的方向望了望,并没有察觉是出了什么事。
她抬头看了看顾家的屋顶,上面牡蛎与碎石铺就的地方已经漫上了赭褐色的造礁,一层覆一层的波浪模样,大致有了雏形,大概再过两天就可以完工。
这时,顾川掂着水缸从屋侧拐来前头,他淡峻的面色似乎有些不太好看。
也难怪,牡蛎是水生动物,离不得海水,造礁也需要受到潮汐等因素的影响才能控制形状,因此连夜泼海水的任务就落到了熟手顾川的头上。
他需要伺候的还不止顾家海排房,连小租屋也要。
多亏了陶粟提供的皮艇,今年顾家搬了不少石头以及牡蛎回来,除了能休整自家的海排房,余下的材料还能把小租屋也顺带巩固一下。
顾家小租屋搭建起来的年岁不长,比较坚固,顾洋踩上去的时候没有发生要垮塌的现象,顺顺当当把那边的屋顶铺好了。
租屋不住人,放的都是些闲置杂物,顾川便索性将这间屋子拿来给顾洋练练手,不过顾洋晚上扛不住睡意,还是只能由他来给两间舍顶整夜泼水。
一整晚没睡,又几乎是淋了一夜的雨,怪不得他瞧起来面容沉寂得多。
顾川瞧见陶粟后神情柔和了一些,也不知想到什么,将手里沉重的水缸略往下移了点。
陶粟看是他,反倒显得挺高兴“顾川,你是不是要进屋?我帮你开门……”
排门狭小,顾川人高马大,每次进门都要弯腰低头,这回抱了只水缸,更显得十分累赘。
陶粟乖巧站在里头扶门,等着顾川进来,她一双水洗过的眼眸清亮澄澈,泛着莹莹的星光,看在男人眼里着实娇美可爱。
顾家阿妈早上煮了海薯胶淀汤,没放一粒豆米,看上去卖相一般。
陶粟见不是自己喜欢的主食,便没有盛着喝,咬了颗葡萄味的果糖进嘴里,准备等上午那顿掺了米粒的朝食。
顾阿妈吃完一小碗,拿了针线篓子坐在门口,就着暗淡的天光帮顾川和顾洋补昨天装牡蛎时破开的裤洞。
陶粟问她要了一根捅衣服的长针,拿出顾川送的海水珍珠,靠在旁边百无聊赖开始细细戳磨起来。
这颗海珠品相是好,颜色是纯粹的墨绿,磨个洞做成坠头挂在项链上,就可以同她脚踝上相似色系的海珠脚链配成一对。
这世道也不知道有没有手工艺匠,陶粟觉得大概率是没有的,还是自己动手比较快。
喝完一海碗海薯汤的顾川又给屋顶泼了一趟水,走过来坐到陶粟身旁,嗓音低沉喑哑“在做什么?”
彼时,陶粟已经在珍珠上废了不少功夫,可惜她力气小,弄半天也只戳出道浅印来。
“我想戳一个洞,然后就可以将这个换下来,把珍珠戴在脖子上……”她软软地比划了下脖子上的锁骨链,上面铂金钻坠沉甸甸的,一看就很贵重。
顾川看得不免心头一阵火热,陶粟竟然要把他送的海水珍珠戴在身上。
“我来。”他的眼神深晦幽暗起来,主动接过陶粟手里的海珠和长针搓磨起来。
男人到底力气大,没过一会儿海珠就被磨穿了,边缘平整,磨得还不错。
陶粟欢欢喜喜地将项链摘下,把原坠头换成了海珠,墨绿色与玫瑰金搭配起来粗看还挺好看。
她心满意足对着脖颈比了比,然而等想戴回去的时候,却戴不回了,她摸不到链扣的口子。
陶粟一连盲试了好几下也不行,微微蹙起眉来。
顾川见状,取过链子想帮她戴。
陶粟乐得有人帮忙,将松软馨香的长卷发撩向一旁,对着男人露出白净腻滑的脖颈。
她的肌肤皙嫩温热,充斥着一股自身带有的馥郁体香,与葡萄果香混合在一起,味道别样好闻。
香水、香氛、香薰等散发香味的物品在海上格外精贵,只有余陆人和船舰上的人能通过从植物或深海鱼类中提取成分制作而成,流传到海民手中时,价格异常高昂,属于奢侈品中的奢侈品。
聚集地里的女人们爱美,偶尔会托人重金去余陆上买一些香片香雾,或是从舰上下来的士官那高价换一点香液香膏,涂在身上好掩住稍重的体味。
可陶粟跟她们完全不同,她本就是又香又软的,容貌娇嫩肤色皙白,诱人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