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飞？”
大飞回头，看到是扎着马尾、有些冷酷的女生，手里还抱着翡翠。
“颜小姐？”
容域问：“你今晚在哪里？”
好端端地突然这么问，大飞紧张了一下：“我在帮忙啊。”
容域看着他，语气笃定：“那几声怪叫是你们吧？”
他怎么可能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大飞：“……”
房间里，颜千止已经把U盘插到了电脑上。
打开U盘，里面只有一个文件夹，点开后，里面是十来个文件夹。
红色毛衣、小卷毛、悠悠球、单眼皮、黑色手绳、绿色球鞋……
有物品，又有特征，颜千止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些文件夹的名字有什么含义。
然后，她的鼠标停在了名叫“左侧锁骨痣”的文件夹上。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左侧锁骨。
容域的左侧锁骨下正好有颗痣。
第11章 互穿
左侧锁骨痣是巧合，还是有特殊的关联呢？
颜千止点开了“左侧锁骨痣”，呼吸滞了滞。
整个屏幕上满满当当的都是视频文件，像遍布的雪花，需要往下滑动才能看到底，目测有大几十个。
电脑屏幕静静地散发出冷光，映在颜千止专注的眼睛里，宛如细流静谧地淌过。
颜千止有种直觉，这些视频不简单。
自己想知道的或许就在眼前，她既期待，又紧张，还莫名的有点胆怯。
谨慎起见，她先把其他文件夹做了个备份。
之后，她移动鼠标，回到“左侧锁骨痣”，点开了第一个视频。
视频里出现的是一个房间。
颜千止抬起头，左右看了看，就是她现在所处的房间，连墙上的油画都是一样的。
视频拍摄的角度有点奇怪，像是偷拍或者是监控画面。
在颜千止看向房间，寻找是在哪里拍摄的时候，视频里突然传来一个声什么东西被碰倒的声音，把她的注意力拉了回去。
接着，一个六七岁、看起来很瘦弱但很漂亮的小男孩出现在了视频里，摔倒在地。
在颜千止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男人跟着出现，手里拿着个类似高尔夫球杆的东西，猛地打在小男孩的身上。
颜千止整个人跟着抖了一下。
小男孩凄惨地大叫，可以想象到有多疼。
视频的内容完全出乎颜千止的意料。
男人又扬起手里的杆子，杆子落在小男孩身上的时候比刚才还要狠。
接下来就是长时间的虐打画面。
小男孩蜷缩在地上，在男人的衬托下就像一只毫无生存能力的小动物。
他不断地哭泣、求饶，男人充耳不闻，仿佛打的根本不是人，不是活物。
视频里充斥着打击声和稚嫩的哭喊声，只是几秒，颜千止就看不下去了。
她关掉了视频。
声音消失，颜千止发现自己的身体有点僵硬，手臂还很冷。
对着满目的视频文件沉默了几秒后，她随意地点开了第二行的一个视频。
还是一样的房间，只是换了个拍摄角度。
视频里的小男孩似乎长大了一点，但还是很瘦弱，身体薄得像纸片。他笔直地站着，仰着头看向画面以外的地方，浑身写满害怕。
颜千止的心提了起来，有种看恐怖片的感觉，心里想着“不要”，希望“鬼”不要出现。
但“鬼”还是出现了。
依旧是那个男人。他一脚把小男孩踢飞。
小男孩的身体撞到身后的墙，滚落到墙边，坠下的样子真的就像断了线的风筝。男人走过去，对着他又踢又踹。
小男孩像是快晕过去了，喊都喊不出来，只有呜咽声，听起来更加揪心。
颜千止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种绝望和无助，恨不得冲进屏幕，挡在小男孩的面前，制止那个男人。
她还是只看了几秒，就关掉了视频。她握着鼠标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指尖泛白。
怎么会有对毫无还手之力的小孩子下狠手的畜/生？
他还那么小。
房间里此刻很安静，只有颜千止略微急促的呼吸声。
她抿着唇，转动鼠标滚轮翻页。
全都是视频。
毫无疑问，这些视频都是类似的内容。在打开之前，她根本没想到会这么残忍。
或许，每一个视频都是小男孩承受的一次暴打。
她吞了吞口水，缓解了一下喉咙里发干发涩的感觉，又打开了一个靠近最后的视频。
同样的房间，不同的角度，一样的暴力画面。
视频里的小男孩长大了不少，看起来是过去几年了。
他的变化很大，不再求饶，不再哭喊，几乎是一声不吭，只有偶尔被打得承受不住，才发出闷哼。
他的皮肤很苍白，手臂上可以看到淤青和血，但他的眼里看不到无助和害怕了。他的精神好像已经从被折磨的□□中抽离，冷漠地看着一切。
突然，他往镜头看了一眼。
颜千止被看得心里一惊，有种在和他对视的感觉。
他好像知道在拍，甚至还朝她勾了下嘴角。
疯狂、危险。
颜千止震颤，感觉像是被毒蛇的信子碰了一下，凉意蔓延全身。
只是短暂的瞬间，男孩就移开了眼睛，继续麻木地承受着毒打，眉头紧皱。
他弓着身体，衣领微微下垂，露出了锁骨，左侧的锁骨下方依稀能看到有一颗痣。
颜千止暂停了视频，整个人都在发抖，是气的。
小男孩小时候好认，稍微长大一点就能从眉眼看出是容域了，还有那颗痣也能证明是他。
容域曾长期遭受非人的虐打。
怪不得他的身上有疤，怪不得他的身体不好。
而视频里的男人不是管家，是她没见过的陌生人。
突然，房间的门被打开。
“喵。”
容域抱着翡翠进来了。
颜千止吓了一跳，像做贼似的，关掉了视频。
“你还没走啊？”沉默了太久，乍一开口，她的声音有点哑。
因为等大飞的消息，她把绝世大美猫都忘了。
容域看着她：“你今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颜千止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故作轻松地眨了眨眼睛：“没什么啊。”
“是吗？”容域抱着翡翠向她走近。
拔U盘太明显了，颜千止飞快地关掉了整个文件夹。
容域来到她身边，扫了眼电脑屏幕，问：“在看什么？”
“没什么。”颜千止抬起头，迎向他的视线。
容域的语气很淡：“这是我的电脑。”
“我就用用，不会乱翻。有见不得人的东西也没关系。”
容域：“……”
看着他，颜千止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那些视频。
小男孩无助的灵魂在一次次毒打中被摧毁，重塑成了现在阴沉、危险的容域。
大概是用了他的身体，颜千止更能共情，心里全都是愤怒以及……心疼。
别墅里那么多人，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出来帮帮他、保护他。
容域放下了翡翠。
翡翠还想粘着主人，在他脚边“喵喵”地叫着撒娇。
容域看着颜千止，没有搭理翡翠。
颜千止被他看得很紧张，不太自在。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容域忽然问。
颜千止被他眼中的冰冷惊到了，否认：“不知道！”
意识到自己否认得太急，她又补充说：“我不知道你在问什么。”
此时颜千止还坐在电脑前，右手握着鼠标。
“是吗？”
说着，容域俯身，一只手覆上了她的右手。
颜千止的手背上传来一阵细腻的温热。
她现在的身体不好，手一直是凉的，和容域的手温度相差非常明显。一冷一热在手背和掌心交叠处汇集成了酥麻，顺着流动血液蔓延她整条手臂。
他难道发现了？
颜千止的心跳得很快，身体短暂地僵直后动了一下。容域的另一只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他按得不重，但不容拒绝。颜千止有种被点了穴的感觉，动弹不得。
容域强势地握着她的手，手心贴着她的手背，拇指贴着她的拇指，食指严丝合缝地贴着她的食指，操纵鼠标停在了U盘的小图标上，然后按着她的手指点开。
一个个以物品或特征命名的文件夹出现在电脑屏幕上。
“你果然还在背着我查管家。”声音在颜千止的头顶响起。
颜千止没想到他居然注意到了电脑上插着个U盘。
证据都被找到了，颜千止从他的掌心下抽出右手招供：“今晚我让大飞溜进管家的房间，找到了这个U盘。”
容域盯着屏幕，声音听不出情绪：“你看了多少？”
颜千止：“就、就看了一个。”
容域低头，看着她：“我的？”
他逆着光，眼底很黑，什么都看不清。
颜千止：“……是的。”
所以其他的文件夹是别人的？
疑惑在颜千止的心中一闪而过，很快被另一个更大的疑惑所取代。
她壮着胆子问：“打你的男人是谁？”
她的话音落下后是一阵安静，安静到颜千止有点喘不过气。
之后，容域讥讽地扯了扯嘴角：“你不是已经猜到了？”
颜千止确实猜到了，但是不敢相信。
所以，打他的真的是他的爸爸。
所有人都觉得容域的爸爸偏爱他，就连她之前也这么觉得。但其实，他的爸爸监视他、控制他、虐打他。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父亲？
当然有。不爱孩子的父母多了去了。
一些现实世界里的记忆涌上，颜千止的鼻子有点发酸。
她知道自己要是流下眼泪，容域一定会先把她痛揍一顿。
她转移情绪，问：“那他为什么还把那么多遗产留给你？”
“后悔、补偿。”
颜千止有点明白为什么大家都觉得容域的爸爸偏爱他了，就是打完了、后悔、补偿、之后再打。
挨打是容域独自承受，补偿却是大家都能看见的。
大家看不到的，是他被至亲一次次伤害。
小孩子的世界多单纯啊，哪里知道会家暴的人很多时候看起来就是个正常人。
或许最初的最初，小男孩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事才被打，得到补偿后，他或许觉得一切都过去了，谁知道爸爸又变脸。
这种反反复复的伤害不光是身体上，更是精神上的。
那笔遗产也是个笑话。
伤害已经造成了，永远无法弥补。
容域警告说：“收起你同情的目光。”
颜千止垂下眼睛，掩饰情绪。
他不需要同情。
只有当初的小男孩需要，可是同情和保护已经永远缺席了。
“那个大飞也知道？”容域问。
颜千止摇头：“他只是把U盘交给了我，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她还没有意识到这句话无形中救了大飞。
容域：“所以知道的只有你。”
“是的。”颜千止很诚实。
回答完，她看到容域对她笑了一下。这个笑很不合时宜，但是很优雅，和视频里那个笑一样疯狂。
颜千止的后背陡然凉了一下。
她反应过来，容域很介意有人知道这件事。
“我不会说出去的。我保证！”
容域：“你拿什么保证？我最不相信保证。我只相信不能开口的人。”
“……”那不就是死人吗？
颜千止知道他真能这么做。
“你不能对我怎么样。我现在用的是你的身体！”她提醒说。
“又拿这个威胁我？”容域的语气很危险，“你是觉得我们不会换回来了，所以有恃无恐？”
他分明是在提醒她，等换回来会和她算账。
颜千止：“当然不是！我也没有威胁你。你可以在换回来之前，你可以好好考察我的人品。我是个说话算话的人，肯定不会说的。”
容域忽然俯身。
颜千止紧张了一下，身体贴到了桌子。
“我要是出事了，我们还怎么换回来？你就要一辈子当‘颜千止’了。你好好想想，绝不绝望？”
或许是想到了一辈子当“颜千止”的画面，容域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他伸手拔走U盘：“最后警告你一次，不要再插手我的事。”
颜千止想留下U盘，还没张口，就接收到了森然的眼神。
她只好闭上嘴，眼睁睁开着容域离开。
房间的门被打开又被关上，转眼只剩下颜千止和绝世大美猫。
颜千止看着电脑屏幕上U盘被拔除弹出的提示，慢慢平静下来。
没想到容域就这么算了。
她既松了口气，又觉得不太对。
最后居然只给了警告，容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而且陈年的伤疤被揭开，他的反应太轻了。
颜千止又想不出来容域这次为什么这么好说话。
或许是她想多了，他只是因为交换了身体，暂时拿她没办法而已。
颜千止把这点疑惑暂时抛到了脑后。她还有很多疑问没有解开。
今晚只是知道了容域爸爸的事，那管家呢？
容域长期被打，照顾他的管家肯定是知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