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摩托车后,刘艳霞一屁股就坐在了傅修聿的家门口,就等着他们回来算账呢!
等啊等,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她这才在村路的尽头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
刘艳霞吐出嘴里叼着的稻草杆,抬头一看,嚯,这太阳都快落山了!才回来呢!
视线里是一男一女,男人的身形高大修长,女人的身姿婀娜妖娆,他们并肩走着,时不时撞在一起,看起来心情不错。
她冷哼一声,呵,一会儿她就要看看这俩人还笑不笑的出来!
于是她又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粗嗓子里吼出来的声音像是卡了痰——
“哎哟喂!我这命怎么就这么苦啊!哎哟喂!钱被人偷了拿去花,人家是吃好喝好名声好!可怜我家振山和晓东还搁医院里躺着嘞!”
傅修聿隔老远就听到了刘艳霞的哀嚎,他心感不妙,立即从口袋里掏出了两个棉口罩,给乔雪骨和自己各戴上了一个。
二人走到家门口时,刘艳霞周围已经聚了不少人,都是刚撂下锄头来看戏的邻里乡亲。
“姓刘的,你这青天白日的嚎个啥,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家男人死了嘞!”人群里,有人啧了刘艳霞一句。
“你男人才死了嘞!”刘艳霞立马呛道:“我都这样了你还呼呼我,你良心遭狗吃啦!”
“你怎么了?你不是偷傅医生的鸡落了个食物中毒,全家被大队长打包送去县城洗胃了吗?”另一人回她,却遭了刘艳霞一个白眼。
“你懂个屁!”她呸了一口,指着才来不久的傅修聿大喊道:“你说我偷鸡,可你也不想想我为什么偷鸡!还不是因为这个新来的穷医生先偷拿我家的钱!”
傅修聿闻言,眼中快速闪过一丝不耐烦。
原先的好心情,也因为刘艳霞的话一扫而空。
一旁的乔雪骨捏紧了口罩,眉尾微挑,搞清楚状况后立即换上了一副委屈的神情。
她柔柔开口:“艳霞嫂子,你说这话有什么证据吗?”
“证据?你男人偷我们家的钱还需要证据吗?!”刘艳霞张嘴就骂,“我告诉你你这狐狸精别想给我耍什么滑头,这钱偷了就是偷了,别不敢承认!”
“艳霞嫂子,伟人说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什么事情都要拿证据说话,你现在张嘴就来,我和乡亲们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在血口喷人啊……”
乔雪骨长得好看,声音比刘艳霞好听一万倍,更别说她还能把伟人的话记在心里。
乡亲们一时间都选择相信她。
“是啊是啊刘艳霞,你没有证据怎么能乱说话呢?”
“就是,傅医生也来咱们村儿大半年了,他的品性我们都知道,咋可能会偷你家钱!”
“说起来,俺家铁蛋上次生了病,傅医生天天都来俺家,最后也没见俺家少了啥物件儿啊!”
“你现在无缘无故说人偷你家钱,明显是不把伟人的话放心上哩!”
……
不光村民们说,循声赶到的生产队队长柳国柱也站了出来,他当惯了和事佬,一时间也没办法对刘艳霞采取什么强制措施,只好弱弱地开口道:
“刘艳霞啊,咱们大队现在正在评先进集体,你有话就尽量好好说,别闹大了,免得叫人傅医生寒了心……”
在他眼里,傅医生虽说才来了半年,但他医术又高又没架子,哪家要是半夜有个生病感冒的,人傅医生哪一次没有连夜跑去看啊!
现在刘艳霞一上来就说人家偷钱,这换谁谁能不心寒?
刘艳霞闻言,心想梅栋说的果然不错,他们指定会问她要证据。
幸好,幸好她早有准备。
想到这里,刘艳霞深吸一口气,就像是被什么附身了一般,连带着说话也有底气了起来。
她:“好,既然你们要证据,那我就把证据拿出来给你们看!”
第19章 实力护夫乔雪骨
她一手指向了傅修聿的上衣口袋,那恶狠狠的眼神让人不得不怀疑是否确有其事。
“姓傅的上衣兜儿里现在指定有五十块钱!我敢说那就是他从我家偷的!”
刘艳霞和王振山是出了名的爱占小便宜,平时能不用自己家的都尽量蹭别人家的,所以他们家能存下五十块钱,在乡亲们看来并不稀奇。
更何况这人群里也不乏平时就看不惯傅修聿的人,就好比住在村尾特意赶来看热闹的秦素芬。
想她闺女先前看上了这个外乡人,脸都不要了,天天搁人家卫生站里跑,村里有不少人都在背地里笑话他们家。
偏偏这傅修聿还不识好歹,一个眼神都不给她闺女不说,还转头就主动娶了这个狐狸精。
秦素芬上下打量着乔雪骨,内心不由的冷笑,她真不知道这个狐狸精除了长得好看点儿、身材好了点儿以外,其他哪点儿能比得过她闺女!
于是她走上前用手肘子撞了撞生产队队长柳国柱的胳膊,有些阴阳怪气地开口:
“队长,我看这王艳霞说的也不是没可能,你想咱村里拨给傅医生的工资不就每月五块钱吗?可你看现在他们俩手里的东西——”
秦素芬指了指傅修聿提着的几大袋零嘴,以及乔雪骨手上三毛钱一大袋的爆米花,酸酸开口:“要是没那个家底,哪个敢开这洋荤呐?”
“好像也是,之前这乔雪骨没嫁过来的时候,俺可从没见傅医生往家里买过这么多东西……”
“主要那乔家是出了名的穷,再加上李桂花那铁公鸡的性子,能给她什么值钱的陪嫁?”
“这么说的话,那钱别不是真让傅医生给偷了吧!这样的话咱们以后谁还敢找他看病啊!”
……
村民们的窃窃私语皆被傅修聿收进耳中,长袖下,他默默地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想他半年前千里迢迢来到这小村庄,除却主要目的外,也有对医学的神圣理想。
六个多月的时间,他每个月拿着五块钱的工资风雨无阻地穿梭在村头村尾给村民们看病,风吹日晒不说,哪怕是半夜有人来敲门,他也会立刻带着医疗箱过去。
区区五块,还不够他每个月免费给人看病倒贴进去的钱。
他扪心自问对这群村民尽心尽力,想不到一朝被人诬陷,居然会是这样孤立无援的情况。
凉意漫上心头,他的神色又不禁冷了几分。却见乔雪骨不知何时已经挡在了他的面前。
她漂亮的眉毛紧紧皱起,对刘艳霞问道:“艳霞嫂子,所以你的意思是……”
“搜身!”刘艳霞撑着地一跃而起,仿佛等这一刻已经等了许久。
她:“你不是说你男人没有偷过我家钱吗?那就让大队长搜一搜他的兜儿!看看我家不见的那五十块钱到底是不是在他兜里!”
“搜身?!”乔雪骨本来还想装一装可怜,一听到刘艳霞的这个要求,恨不得冲上去给她一巴掌!
傅修聿这么清高的一个人,搜身的行为无异于打他的脸!
“我看谁敢来搜傅修聿的身!”她的声音从没这么大过,纵使是隔着口罩也十分具有穿透力,一时间把刘艳霞都给吓着了。
村民们都愣住了,局面一时有些尴尬。
眼见太阳都快落山了,这村里晚上黑灯瞎火的闹腾也不安全,大队长柳国柱连忙上前对乔雪骨说好话:
“雪骨啊,你别把这想成搜身,咱们不过是看看傅医生的兜儿里到底有没有那五十块钱,要是没有,不也刚好能还傅医生一个清白吗?”
乔雪骨冷笑:“队长,搜身这个行为有多侮辱人您别告诉我您不知道,搜了身,到头来只证明了一个清白,那我家傅修聿不高兴了又有谁来负责!”
“我来负责!”
十分相信梅栋的刘艳霞再一次跳了出来:“乔雪骨,我跟你保证,要是你男人口袋里搜不出那五十块钱,我刘艳霞就从这条沟里跳下去!”
她指向了不远处的那条臭水沟。
“哦?真的吗?这可是你说的!”
乔雪骨这才从傅修聿的身前挪开,对着村民们似笑非笑地说道:“那就辛苦大家帮我记一下,要是搜不到那张五十块钱,艳霞嫂子可是要跳臭水沟的。”
“跳就跳!谁怕谁!”刘艳霞虽说有些心虚,却又很快催促起了柳国柱。
柳国柱咬咬牙,对傅修聿说了声“得罪了”之后,便开始在他上衣口袋里摸索了起来,结果——
众目睽睽之下,他从傅修聿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张百元大钞。
“这……这是怎么回事?!”刘艳霞惊了!
那梅栋接她过来的时候不是信誓旦旦地跟她说,说傅修聿的兜儿里有一张五十元纸币吗?怎么一下子搜出来了一百!
“刘艳霞,咋滴,你家那五十块钱娶老婆啦!”二狗他娘是个直肠子,刚才听到别人说傅医生的不好时她就不乐意。
那傅医生的品性她是了解的,能偷那刘艳霞的钱?指定就是刘艳霞瞎编的!
所以现在看到刘艳霞吃瘪,二狗他娘笑的是格外开心。
“这是咋回事?刘艳霞刚刚不是说只有五十块钱吗?咋这会儿直接搜出了一张一百?”
“有这一百块钱谁还能缺了她家的那五十啊!我早就看出来这个王艳霞是瞎说的了!”
“主要是傅医生来咱们村儿之前是做什么的咱们都不知道,万一人家真有本事,背地里存了不少钱呢!”
“就是说啊,这年头还有比医生更挣钱的手艺吗?!”
……
村民们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态度转变之快令人咂舌。
“刘艳霞,这下你无话可说了吧。”柳国柱拿着那一百块钱开口。
一旁的乔雪骨懒洋洋地勾了勾发尾,眼神却凌厉的吓人:“艳霞嫂子,快趁这里还有人会游泳,赶紧去跳吧,一会儿人都走了可就没人能捞你起来了。”
再看刘艳霞这边,她整个人像是真被人刚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出了一头的汗。
那个梅栋不是跟她说了傅修聿只有五十块钱吗?
加上以她作为邻居平时对傅修聿的观察来看,那傅修聿看着也不像是个有家底的人,所以她这才敢放心跳出来指认。
现在眼看这弥天大谎被揭穿,那她往后在这村里可咋待下去啊!
心慌了片刻,刘艳霞又很快反应过来,她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再一次大声地喊道:
“保不准是你拿了我家的五十,又偷了不知道哪家的另一张五十,去街上换了整一百呢!”
“要不然以你一个穷医生,哪儿能有那么多钱!”
“不好意思,他还真有这么多钱。”
乔雪骨再一次挡在了傅修聿的面前,一副护短的样子,漂亮的眼神在看向王艳霞时是止不住的嫌弃,“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也不怕告诉大家。”
“我出嫁那天不是带过来几块木头吗?前几天我和傅修聿带到镇上去买,本来还以为卖不到多少钱呢,结果人家说这是沉香木,珍贵的很,几块木头就卖了他们三百块——”
乔雪骨扫视了一圈周围的村民,看着他们脸上逐渐浮现起的贪婪神色,继续说道:“所以我才敢买这么多东西的呀?傅修聿,你说是不是?”
“嗯,是。”傅修聿点了点头,口罩下的嘴角微微上扬。
乔雪骨的个子只到他肩膀,然而此刻唯一能给他安全感的,也仅有娇小的她。
“倒是你,艳霞嫂子——”乔雪骨转而看回了刘艳霞,轻蔑一笑。
“先不说你会不会像你刚刚答应的那样去跳臭水沟,就说你为什么会突然回到咱们村?”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县城医院的医生好像说过,你得的是传染病吧!”
“什么?!传染病!”
“难怪傅医生和乔雪骨戴口罩呢!敢情是怕被传染!”
“我就说她男人和她儿子咋都没回来,就她一个人回来了呢!原来是偷摸跑出来的!”
“那可不兴看戏!万一被她传染了这年咱还过不过了!走走走咱们快回屋!”
“真是的,这个刘艳霞简直就是咱们大队的一颗老鼠屎!别最后因为她丢了先进集体不说,还跟她一样被送去县城医院洗胃!”
“这狗娘养的咋这么自私!都快过年了还把病给带给咱村了!”
“要是真被她传染了,我这辈子跟她王艳霞没完!”
……
人群顿时一哄而散,时不时夹杂着村民们对刘艳霞的叫骂,场面一度混乱。
却见这时,不远处正在行驶的驴车上,跳下来了几个脸上戴着口罩、肩膀上别着红袖章的人,夜色里,镇书记刘兴邦的声音格外清晰——
“同志们!刘艳霞就在那儿!快!快把她给抓起来!别让她跑咯!”
第20章 连续打脸
抓她?!
艳霞一听,这哪儿行啊!梅栋今个儿把自己带回来可是瞒着医院的,这要是被抓了,保不准回去还得挨骂!
于是她拔腿就跑,却怎么也跑不过身后追上来的那几个保安队的壮小伙儿,在刘艳霞被摁倒的那一刻,她感觉自己被人强制性地戴上了一个棉口罩,还有人拿着喷农药的家伙对她咔咔一顿喷。
喷的她眼睛都张不开了!还进了嘴里,整得她胃里直犯恶心!
她尝出来了,那是医院里的消毒水味儿!
被消毒水喷成了落汤鸡的刘艳霞,又被保安队的人拎着脖子给扔到了一个旮沓角落里,随即只见镇书记刘兴邦从身后拿出了个大喇叭,支在嘴边对村民们大喊道:
“乡亲们,乡亲们,危险已经解除了!大家快回来!快回来!我有好消息要宣布!”
“啥?危险解除了?!”有人听到这句话,原先逃跑的脚步顿时停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