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栋可从没这样对过她!
于是李玉兰有些酸酸地开口,“洗个碗而已,有必要抹这些有的没的吗?!一会儿见了水,还不是抹了也白抹!”
“哎哟,姐姐,话可不是这样说的。”乔雪骨将自己先涂好护手霜的右手放在李玉兰面前停留展示了几秒。
只见,她那原本就粉粉嫩嫩的指尖被抹上了一层护手霜后,更多了一层淡金色的光泽,更别提那护手霜的香气还在李玉兰的鼻尖萦绕。
香的李玉兰有些无地自容,只能皱皱眉头掩饰不安。
“这女人啊就是得对自己好点儿,你只有把自己当一回事儿,别人才会把你当一回事儿,有时候你任劳任怨,别人反而觉得这是理所应当,更加不会惦记你的好。”乔雪骨补充说道。
她这话就像是说进了李玉兰的心里,李玉兰想起了自己在梅家的遭遇。
在梅家,她整天没日没夜的干活儿,比家里的鸡起的还早,比家里养的狗还累,到头来还处处不讨好。
公婆嫌她动作不利索,梅栋嫌她不好看不愿意碰她,看到她就恨不得躲着走,要不是公婆怕外人说他们梅家的不好不让梅栋跟她离婚,只怕她早就被赶回来了。
反观乔雪骨,好吃懒做,整天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干,那傅修聿还傻乎乎地把她当个宝。
李玉兰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学乔雪骨的总没错。
毕竟梅栋,他就喜欢乔雪骨这样的。
“兰儿啊,你别听她瞎说。”李桂花担心李玉兰被乔雪骨那贱蹄子带着跑,连忙提醒她道:
“她是个什么东西,她的话你也能信?”
“咱们女人就是得好好干活儿,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听男人的话,这样才能被男人喜欢!男人才会对你好!”
李玉兰听的心里不是滋味,她差点想问自己娘,那你天天扫这鸡屎鸭屎的,也没见爹对你多好啊!
但她忍住了,她决定找个机会试验一下自己的想法究竟对不对。
抹完护手霜,乔雪骨这才在李桂花恨不得拿鞭子抽她的眼神里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
只见她慢悠悠地拿起了自己吃过的碗,另一只手拿着筷子,扭着腰迈着小步子往厨房走,都快把李桂花这个急性子给急死了!
这知道的知道她是要去洗碗,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去走秀呢!
结果,她人还没进厨房,那瓷碗不知怎么就脱了手,“哐啷”一声摔在了泥巴地上,一瞬间摔了个粉碎。
好巧不巧,那碎片还蹦到了李桂花没穿袜子的脚踝上,给她划出了一道小指长的血口。
血口渗出了血丝,疼的李桂花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扯下裤腿捂住伤口,却还不忘指着乔雪骨破口大骂:
“乔雪骨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明知道这是我陪嫁的碗!!”
她嫁过来的时候乔家穷的叮当响,要不是她带来的这几个瓷碗应了急,只怕一家人还要用瓦片盛东西吃!
乔雪骨捂着胸口小脸煞白,装出一副也被吓的不轻的样子,“天!这个碗边上有好多油!我拿不稳!”
李桂花差点没被她气死,她拿过自己不见一滴油渍的碗“噔”地一下搁在了桌上,没好气道:
“除了你的碗,别人的碗都没有油!你给我把其他的碗都给洗干净咯!”
他们不比乔雪骨,盛过肉的碗里满是肉油,她就吃了小半截红薯,还不敢多吃,怕梅栋吃不饱要发脾气。
所以这碗里是干干净净,就只有两小片红薯皮。
没有油,总不会脱手了吧。
却见乔雪骨宛如一只受惊的小鹿,有些愣愣地拿起桌上那只碗,然后转身,“哐啷”一声,又摔了个稀碎。
“乔雪骨!!”
李桂花的怒吼几乎传遍了大半个村,她指着地上的两堆碎片道:“你还说你不是故意的!刚刚摔烂说是因为那个碗有油,那现在摔烂你总没话说了吧!!”
“有话说。”乔雪骨眨了眨眼睛,“这回是因为我刚抹了护手霜,手上有点油。”
李桂花:!!
李玉兰也气得很,但她觉得自己比李桂花理智一些,她在梅家也被天天指使着去洗碗,找不到理由拒绝。
但是现在她发现,乔雪骨这个装傻充愣的方法很好,她决定回去也用这招儿。
看着乔雪骨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李桂花顺手抄起了扫把,照着她就要打过去,结果手臂却被人一把挡住,那人力气之大,让她根本就动弹不得。
李桂花一抬头,发现是傅修聿。
真是……差点忘了,这贱蹄子嫁了人!现在可有人帮她了!
“婶子,你以前也是这样对雪骨动辄非打即骂吗?”
他挡在了乔雪骨的身前,语气冰冷,眼中带有审视意味。
李桂花被他盯得莫名地打了个寒颤,却仍怒气不减地冲他吼道:“是又咋啦!不是又咋啦!难不成你现在还想替她报往日仇啊!”
“我告诉你,我嫁过来的时候这小贱蹄子还没娘呢!要不是我给她一口饭吃,她早饿死了!”
“现在让她做点儿事她就磨磨蹭蹭不愿意干!还摔烂我好几个碗!她对得起我吗她?!”
李桂花只顾扯着嗓门大喊,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大门里多出的三道身影。
乔松年刚出门就被邻居喊回了家,说是他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李桂花的嗓门儿快把屋顶给掀了。
他怕李桂花在这大过年的闹出点儿什么事儿,气冲冲地带着梅栋就往回赶。
路上还遇到了刚从同学家蹭完饭回来的乔大强。
乔大强被李桂花教育要“多占人家便宜”,能不吃自己家的就尽量去别人家吃,给家里省点儿米。
所以乔大强得了她真传,整日跑别人家去蹭饭,吓得有好几家人一见到他来就关上门,装出一副家里没人的样子。
乔松年刚一进门就看到李桂花提着个扫把够着头,扯着脖子对小女儿和小女婿咆哮,李玉兰则是在旁边露出一副要劝不劝的样子。
乔雪骨躲在傅修聿身后,可怜巴巴地扯着他的衣角,神情委屈,对比起这恶人一样的母女俩,梅栋又忍不住在心里对乔雪骨多出了几分征服欲,对李桂花母女俩多出了几分厌恶。
真是什么鸡生什么蛋,那李桂花生的两个孩子一男一女,都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抠搜样儿,梅栋在心里暗想。
“吵什么吵什么!这大过年的就不能安生点吗?!”乔松年夺过李桂花手里的扫把,往地上重重一摔,随后狠狠地给了她一个耳光。
“你他娘的李桂花,一年到头老子就回家就这么几天,你还给我在这儿吵吵,你要是把老子明年的财运吵走了,你看老子不打死你!”
李桂花被他一巴掌扇在了地上,手心摁着了刚刚那堆瓷碗碎片,再拿起来时已经是鲜血淋漓。
她捂着脸抬头,“乔松年!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我陪嫁的碗被你闺女摔烂了我说她两句还不行啦!”
“这么多年了要不是我在操持这个家,你们父母俩早饿死了!你现在居然还敢打我!!我今天跟你没完!”
李桂花站了起来,直往乔松年身上撞,那乔大强哪儿见过这样的阵势啊,直接就被吓得站在原地哇哇大哭。
李玉兰上前去拉架,也挨了不知道是乔松年还是李桂花的几个耳光,脸颊顿时肿的像个猪头。
梅栋被他们吵的也没心思盯着乔雪骨看了,堵着耳朵就往门外走,心想:这母女俩真不愧是亲生的,陪嫁都是一堆破碗。
乔雪骨和傅修聿则是站在一旁冷眼旁观,静静地看着这场闹剧。
刚刚李桂花让她去洗碗的时候,傅修聿下意识就说让他去,是乔雪骨拦下了她。
然后她故意摔烂了碗激怒李桂花,故意闹出大动静让邻居去喊乔松年回来,而这一切,左不过就是为了证明她心中的猜想——
“李桂花!你他娘的还敢往自己脸上贴金呢!你摸着良心想想你当初为什么死皮赖脸要嫁进来!”
乔松年被李桂花惹毛了火,情急之下不过脑子就喊出了那一句话——
“还不是为了雪骨她娘娘家每个月寄过来的那点儿钱!!”
第30章 壁咚
一场闹剧因为村民们的加入而更渐渐消停, 他们费力地将李桂花和乔松年这两个厮打做一团的人扯开,俩人的手都被人给反剪到了身后,却还十分不甘心地咬着牙、试图用脚去踢对方。
乔雪骨从始至终都淡然地站在角落里, 双手抱胸,精致的脸庞上满是高傲,与打的鸡飞狗跳的乔松年和李桂花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
“……哎呀呀!松年!这大过年的你就消停点儿吧!吵吵闹闹的算怎么一回事儿!”
林少芳是第一个冲过来劝架的邻居, 虽说她平时一向跟李桂花不对付,一见面就恨不得薅对方几根头发, 但她作为乔家的邻居,也不愿意在这大过年的看人家的笑话。
尤其是乔松年木匠出身力气大, 李桂花几乎是被他碾压着打,一点儿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 李桂花的战斗力也不是虚的, 乔松年的脸上和脖子上,都多出了一道刺眼的抓痕。
李桂花感觉自己的指甲里涨涨的, 想必里面都是乔松年的皮肉。
见来劝架的人越来越多, 李玉兰捂着脸走到了一个角落里, 她刚刚在劝架时被误伤, 现在脸上还有几道重叠在一起的巴掌印呢。
但是很快,她就看到弟弟乔大强还站在原地哭,本来她就够烦了, 乔松年的哭声哭的她更是心烦, 于是她一气之下,抓起桌上的抹布就往乔大强嘴里塞,哭声顿时就被堵住了。
她松了一口气。
世界可算清净了。
嘴里被塞了抹布的乔大强:?
谁都知道这李桂花不是个爱干净的人, 也就逢年过节才扫扫地, 所以这条抹布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多久没洗了, 乔大强含在嘴里,舌尖满是浓郁的泔水馊味儿。
这股馊味儿从嘴里直击他天灵盖儿,熏得乔大强脑袋直发涨!
于是几秒后,他“噗”的一声吐出了嘴里的抹布,哭的是比之前更加大声了!
李玉兰:!!
她感觉自己迟早会被这家子人吵死!
乔松年刚被几个男人给扯到了李桂花的对立面,他甩开身后禁锢着自己手臂的那几只手,边整理衣领边愤愤地对李桂花吐了一口唾沫:
“我呸!要不是她搁这儿为一个两个破碗瞎嚷嚷,我能打她?!”
再看李桂花,她的头发才被灶火烧的一边长一边短,本来已经用头巾盖住了,结果刚刚在争执中头巾被乔松年给打掉了,那鸡窝似的头发就这么散落了下来,贴在她被打红的脸颊上,显得颇为滑稽。
她:“乔松年你个吃软饭的!你说破碗破碗,可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自个儿,自打我嫁给你来你有没有挣到一个碗的钱!”
“天天往外边儿跑不着家,要不是我在操持着这个家,你的一个儿子和两个闺女早就饿死了!”
“什么狗屁闺女!我乔松年只有一个闺女!”
他没有就着李桂花话里的“软饭男”继续说下去,只是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很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乔雪骨不傻,她知道刚才乔松年的那句“雪骨她娘家寄来的钱”绝非空穴来风。
但乔松年也精得很,在接下来的争吵中无论李桂花怎么激他,他都没有再提过与这相关的事。
听半天都得不到有用的信息,乔雪骨也有些疲乏,于是她一言不发地带着傅修聿离开了客厅,直接往东屋的方向走。
李桂花一看乔雪骨这个始作俑者要离开,也顾不上自己的形象如何了,直接就对着她的背影破口大骂:
“你个小贱蹄子你又要干什么去啊你?!”
“去睡午觉。”乔雪骨头也不回,懒洋洋的声音就这么飘了进来。
气的李桂花要脱鞋砸她,幸亏林少芳眼疾手快把李桂花给拉住了,脱鞋脱到一半的李桂花被人这么一扯,一个重心不稳,竟是直接一屁股坐到了那堆瓷碗碎片上。
“啊——!!”
一瞬间,乔家的瓦屋内传出了一道经久不绝的尖叫声,那声音之大已经可以完全将乔大强撕心裂肺的哭声掩盖,吓得周围的鸟雀都连忙扑棱着翅膀做四散状逃走。
乔松年看着乔雪骨逐渐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张了张嘴,但犹豫片刻,他还选择了沉默。
——
乔雪骨漫不经心地对傅修聿扬了扬下巴,指示他去开东屋的门。
傅修聿领了命令,立即从兜儿里掏出东屋的钥匙,手脚麻利地打开了门。
等他将钥匙放回口袋时,这才发现,过去他只用来放笔的西服口袋里,不知何时已经被乔雪骨的东西给填满了。
内兜里是乔雪骨的钱,外面左兜里是她的护手霜、蛤蜊油、小镜子,小手帕等等小物件,以及东屋的钥匙。右边兜里是她的一些小零嘴,还有几颗路上没能吃完的糖。
这一瞬间,傅修聿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他的袋子好像与他的生活一样,不知不觉之中,就处处都被乔雪骨打上了烙印,就像是……
就像是她的专属。
乔雪骨一脚迈进了里屋,却见傅修聿还站在原地发呆,她眉头一皱,精致的眉眼中不悦乍起。
“傅修聿,你又在发什么呆啊!”
这声音似有嗔怪,但听起来就跟被猫儿挠了心一般,不仅没有什么攻击力,还只会让人听了心生荡漾。
傅修聿的思绪被她的声音给拉了回来,愣愣地就朝着乔雪骨走去,然而他后脚才刚踏入东屋,身后的门就被乔雪骨给一把关上了。
下一秒,傅修聿就感觉自己的后脑勺贴在了门板上。
而眼前,是乔雪骨近在咫尺、如脂玉一般光洁的脸。
傅修聿的瞳孔蓦然收缩,“你想干……”
还不等他话说出口,他就感觉自己的嘴被一双又软又嫩的手给捂住了,乔雪骨刚涂过护手霜的手带着香甜的气味,那香气蔓延在他鼻尖,让他不禁呼吸一滞。
明明乔雪骨的手与他的嘴唇还有些一些距离,但不知怎的,他就是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