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栋!!”
李玉兰抹了一把脸,刚想发飙,却看到自己的母亲李桂花从地窖里搬了一坛子酒出来。
她刚燃起来的几分怒火顿时就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
乔雪骨和傅修聿在家睡了一个暖和而踏实的觉。
只不过一个睡的是床,一个睡的是沙发。
腊月二十九一早,傅修聿就跑镇上买东西去了。乔雪骨自己怕冷懒得出门,索性口头上给他吩咐了一堆要买的物什。
村里有人在镇上遇到一个人提了一大包东西的傅修聿,又看到傅修聿提的东西大多都是零嘴、发绳、木簪等等女儿家的东西,一时间都对他投去了怜悯的目光。
人家娶媳妇儿都是为了家里能多个人照顾自己,结果这傅医生像是娶了个祖宗回来供,天天听着家里那位的命令,乔雪骨说什么他就干什么。
村里有人说,他这媳妇儿还不如不娶。
傅修聿没有感受到这些目光,就是觉得,最近村里的大爷大妈们对自己好像都慈祥了很多,半夜来拍门的都没几个了。
等他买好东西回到家,已经是午饭时分。
可他人还没迈进院子里,就听到里屋传来了几道脆若银铃的笑声,里面还伴随着女儿家的交谈。
一个年老点的声音说:“……听说今天早上你爹灌了梅栋好大一坛子酒,梅栋喝的不省人事,还是被李桂花搀着走回的梅岗村。”
“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李桂花在酒里下了药,梅栋喝了之后兽性大发,在回村的路上和李玉兰进了高粱地,村里好多人都看见了!”
另一个年轻点儿的声音附和道:“……我猜也是桂花婶子又往酒里掺了东西,要不然那个梅栋也不会这么不要脸,这么猴急……”
傅修聿推开院门,洗干净手后径直走向里屋,开门的那一刻,来闲聊的林月牙和来谈生意的徐秀珍一同看向了他。
只有乔雪骨慢悠悠地放下了手里的小说,缓缓抬头,问他:“我要的话梅买了吗?”
“买了。”傅修聿点了点头,“按你的要求,买了最酸的回来。”
徐秀珍一听这话,下意识就与林月牙对视一眼,二人的眼中都多出了几分惊喜。
徐秀珍:“雪骨怀孕了?”
林月牙:“几个月了?”
傅修聿:?
见傅修聿面露疑惑,徐秀珍开始怀疑自己猜错了,“这忽然爱吃酸的,可不就是怀了么?”
“爱吃酸的,就一定是怀了么?”乔雪骨卖了个关子。
“我买这些话梅有用,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语罢,她又揉了揉自己平坦的小腹,眼神有一搭没一搭地飘向了傅修聿,“而且,你们以后还是不要提这个话题了。”
“傅医生他……有难言之隐。”
林月牙还没嫁人,一听到这话脸都羞红了,随便找了个理由就要走。
徐秀珍也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东西,尴尬之下也说了个借口趁机溜走。
一时间,屋内就只剩下站着的傅修聿和半倚在床上的乔雪骨。
傅修聿脱下西装外套顺手放在沙发上,逆着光朝她走去,他身长玉立、躯干修长精实,长臂一挥,顺手拉了把椅子坐在了乔雪骨床前,与她四目相对。
“什么难言之隐?我怎么没有听说过?”他问。
乔雪骨懒得理他,随口回了句:“谁知道你藏了什么秘密不肯告诉我。”
傅修聿闻言抿了抿嘴,还是选择转移话题。
他:“刚刚在说什么呢,看你心情不错。”
一说到这个乔雪骨立马就来了精神,把刚才的不快抛之脑后,颇有兴致地把梅栋和李玉兰大白天进高粱地的事儿给傅修聿简略地说了一遍。
末了还不忘补充一句:“这么刺激的事儿,也亏李玉兰和梅栋做得出来!”
可说完以后,她却发现傅修聿正在静静地盯着自己,似笑非笑。
她挑了挑眉:“看我做什么?”
“没什么。”傅修聿轻笑。
“就是觉得你好像,还挺向往的。”
乔雪骨:?
第32章 县长秘书上门
傅修聿除了给乔雪骨买了一大堆零嘴之外, 还破天荒地买了些窗花、喜字等过年时节才用得着的东西回来。
东西很多,也很喜庆,只是……
只是这些窗花剪的都很粗略, 看上去仅仅就是拿剪刀在红纸上瞎比划了几下剪出来的,一点儿都不像别人家贴出来的那么好看。
乔雪骨看的十分嫌弃,就差没让傅修聿拿出去扔了。
“傅修聿, 外面是没有好看的窗花卖吗?”
她走到傅修聿旁边的凳子上坐下,随手拈起一张剪的十分粗糙的窗花, 面露嫌色。
“有是有,但好看的窗花谁都想买, 这些不好看的都无人问津。”
傅修聿从桌上那堆摆放凌乱的窗花中随手拿起一张,在桌上对折齐平后, 拿起剪刀随意地剪了几个角, 再打开时俨然已经变了样。
原先只能说是破洞红纸的窗花经他手后,变得精美绝伦, 有的形状像雪花, 六个角对称而漂亮。
有的形状是小动物, 小狗小兔子都有, 最后放在一起,居然集齐了十二生肖!
她喜欢漂亮的东西,窗花也一样。
看来傅修聿的审美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土, 乔雪骨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别人不买的东西你为什么一定要买?”
乔雪骨追问他道, 虽然她在心里已经猜出了大概的原因,但还是顺着他的话问了下去。
傅修聿:“卖这些窗花的大多都是周围几个村子里比较穷苦的几户。”
他回答乔雪骨,手中的动作却不停。
傅医生的十指皆修长灵活, 铁制的大剪刀在他的手中就跟玩儿似的, 任由他摆布, 行云流水般地剪出了一个又一个花样不同的窗花出来。
“有几位老人家的视力不太好,平时只能编编竹藤竹椅挣口饭吃,也就过年这个时候才能做点像剪窗花一样轻松点的活计。”
乔雪骨闻言,乌黑的眼眸在眼眶里转了一圈,随后有些欣慰地勾了勾唇角。
周围几个村每一个村都配有村医,但是像傅修聿这样不仅不要钱,还会自己倒贴钱的医生,却仅仅只有他一个。
有的老人年轻时做针线活做多了,又或者是得了白内障,视力不太好。
又因为不想拖累儿女,就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住着,有个头疼发热的也拿不出钱来看病,更舍不得拿钱出来看病,只能咬牙忍着。
这个时候,方圆几里内的几个卫生站,只有柳岗村的傅医生会提上他的医疗箱、骑上他的凤凰牌自行车,穿过一个又一个山头和田垄去给他们看病。
“所以你就全买了?”她看着桌上这几叠厚厚的窗花。
傅修聿有些心虚地“嗯”了一声。
他去镇上买东西的时候,只要看见是那几个身体不太好的老人在卖东西,他全都买下来了。
现在门口还放着三把藤椅,他怕乔雪骨会把他赶出去,所以回来到现在这么久了,都还没敢把藤椅给搬进来。
乔雪骨:“很好。”
出人意料的是,她没有骂他,只是打量了一下家里仅有的几扇窗户,温柔道:
“只要你能想办法把这些窗花贴完就行。”
傅修聿:……
“……叠着贴可以吗?”他弱弱地问。
乔雪骨:“你见过谁家的窗花是立体的?”
还叠着贴,他怎么不贴自己脑门儿上呢!多喜庆啊!
最后傅修聿只好把自己二次剪好的窗花挨家挨户地给送了过去。
送完窗花、洗干净手,他刚要系上围裙去厨房给乔雪骨做饭,手伸到挂围裙的地方,却摸了个空。
他抬头,发现乔雪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厨房,身上系着他平常穿的围裙。
那围裙套在她身上十分的宽大,松松垮垮地在背后系了个结,乔雪骨满手的面粉,看到他来,下意识地把揉面的案板挡住,试图不让他看到那团不管怎么揉都不成型的面粉团。
“我当是谁呢。”
傅修聿的眼里顿时多出几分笑意,在看到她身后那团面粉时,更是直接笑出了声。
“怎么想着进厨房了?”
“不行吗?”乔雪骨转身,愤愤地在面团上重重地拍了拍,那面粉却像是报复她一样,又黏了她满手。
乔雪骨:!!
“我就是听林月牙说兔子馒头特别可爱特别好吃!可是我试过了不管怎样都做不出来!”她怒吼。
明明她这么心灵手巧,为什么这团面粉还是这么不听话!!
她好不容易进一次厨房,就不能给她点面子吗?!
傅修聿一看她要暴走,立马走上前,一双大手抚上她的背,像哄小孩儿似的轻轻拍了拍。
“别急。”他把目光投向了那团又黏糊又不成型的面团,缓缓道:
“你这是放多了水的缘故,再加点面粉就行了。”
傅修聿从面粉袋里又加了两把面粉,随意地揉捏了几下过后,那团面粉顿时就变的光滑起来。
乔雪骨:?
“它怎么这么听你的话?”
她不服!
傅修聿把揉好的面放进装有温水的盆里,又盖上了盖子,随后一边洗手一边轻笑着回答她:
“可能是因为这团面团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有点得意忘‘形’。”
《应对媳妇儿的话术大全》、《一句话暖她一整天》,傅修聿已经全书背诵了。
果不其然,乔雪骨在听到这话后转怒为笑,却又因为骨子里的骄傲不能放肆地笑出来,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多出了一种矛盾的可爱憨态。
“傅修聿,我要吃酒心巧克力,快喂我!”
她举起自己沾满面粉的手,催促着傅修聿去拿巧克力。
傅修聿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转身去大堂给她拿。
再回来时,他的手里已经多出了一块用锡箔纸包裹着的锥形酒心巧克力。
乔雪骨在现代时很挑剔,虽然爱吃巧克力,但她只吃纯手工制作的黑巧,两个哥哥每次从海外飞回来都会给她带上几块品质不凡的珍品巧克力,但她常常只吃几口就腻了。
可是酒心巧克力是例外,外面一层巧克力丝滑可口,中间的硬壳糖甜而不腻,最里面的酒心是40度以上的烈酒,一口咬下去唇齿留香。
她很喜欢,所以傅修聿每次出去都会给她买。
本来因为揉面受挫有些郁闷的乔雪骨,在看到傅修聿手中的巧克力是眼前一亮,小嘴微张道:
“快剥给我吃!”
这一次傅修聿没有听话,三下两下剥开那层锡纸后,毫不犹豫地将这块酒心巧克力举到了自己唇边。
他:“要吃就先洗干净手。”
说完还微微张嘴,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巧克力塞进口中。
他这样做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冬天水冷,他不想她下厨。
家里会做饭的,有他一个就够了。
其实傅修聿不爱吃这种甜食,乔雪骨看他放到嘴边半天都没动,也没理他怎么说,加快脚步走到他面前,踮起脚尖一口咬下他指尖夹着的那块酒心巧克力。
动作一气呵成。
傅修聿收回手,握过巧克力的大拇指和食指刚刚被乔雪骨的软唇触碰,指尖还带着些许温热。
她的唇凑过来的时候,巧克力的另一端也碰上了他的下唇,乔雪骨的鼻息拂过他的脸颊,那个位置像是被火灼过一般,紧张感一路延至颈后。
傅修聿的耳朵一瞬间就红了。
乔雪骨漂亮的眼睛里顿时多出了几分得逞的笑,牙齿微微一合,口中的酒心巧克力随之爆开,酒味蔓延在舌尖。
她偏要对上傅修聿躲闪的眼神,似笑非笑道:“这颗巧克力味道不错,比之前的都甜。”
傅修聿:!!
一种羞赧、局促,还夹杂着几分小开心的情绪在他心中荡漾开来,袖子下,他的手有些不安地握紧了些。
像是洞房花烛夜,刚刚被新郎掀开盖头的……新娘?
他这算不算是被宠幸了……
乔雪骨也懒得管他,只是静静地半靠在干净的灶台上,看着傅修聿脸上微妙而又瞬息万变的表情。
真是……书里说他是不近女色的高岭之花,可在她看来,傅修聿明明是一撩就害羞的二哈。
“……那个我……你……”他捏了捏自己的耳垂,指尖冰凉,耳垂却微微发热。
“砰砰砰……”
“砰砰砰……”
“傅医生!傅医生你在家吗?!”
一道熟悉的男声在院门口响起,傅修聿听到这声音,就像听到了来救他的天神,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我!我去开门!”他欲盖弥彰的解释随之传来。
乔雪骨:……
“傻。”
她洗干净手,抬脚跟了过去。
来人是刘兴邦,但又不止是刘兴邦。
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蓝涤卡中山装的中年人,那个人气质威严,双手背在身后,在门口来来回回地走着,看样子还是个干部。
等乔雪骨出去时,门口已经围了一大堆村民了,他们大多是跟着刘兴邦过来的。
在往常,刘兴邦每次来都是带着好消息的,所以村民们也开始猜测这次又是什么好事。
除此之外,他们还看到刘兴邦这次不光是一个人来,还带了个神秘的干部!
这干部一看来头就不小,要不然这回刘书记也不会带这么多保安队的人来!
刘兴邦一看到傅修聿,顿时眉开眼笑,脸上的褶子都带着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