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再转念一想,既然是乔雪骨定的优惠,那肯定不会亏,虽说现在全场五元听起来是赚不了多少,可实际上却是为了尽快把这些存货卖出去而让出的优惠。
否则的话,这些衣服要是再卖不出去,只怕出了正月,往后会更难脱手,到时候就算是亏本卖,估计也没几个人会买了。
徐秀珍想通之后,在心里对乔雪骨的敬佩不禁又多了几分,于是她点点头:“哎,好,我这就去!”
果不其然,挂上这个“全场五元”的牌子之后,前来光顾的客人果然变多了!
然而徐秀珍还来不及高兴,就听到斜对面地摊上,杨晓慧不知道啥时候已经来了,她既没带任何衣服,也没看见她娘郑巧红的人影,只是拢着嘴做喇叭状地大喊:
“’悦人’服装店开业第四天,有新衣服上架,随意试穿!大家都快来郑巧红服装店看一看、瞧一瞧咯!”
“有新衣服?”
“都过完年了才上,这谁还会买啊!”
悦服装店的地摊儿上,有几位客人在听到杨晓慧的接连吆喝后,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横竖试穿不要钱,要不去那家店看看?”
“我看行,毕竟这家店也没啥新衣服,现在这些都是前两天人家挑剩下的……”
“那咱走?”
“走!”
眼看着好不容易吸引进来的几个顾客成群结队地走了,徐秀珍心里不免有些沮丧。
“……还好意思说是人家前两天挑剩下的,这不是你们前两天嫌贵没舍得买吗……”她忍不住低声抱怨了句。
这几个人她见过,前两天折扣力度那么大,他们舍不得买就算了,可今天明明都降到五块钱一件了,他们又反过来嫌是人家挑剩下的。
做服装生意最怕就是遇到这种客人,一来先把大半个店里的衣服都试个一通,试来试去,你跟她说的嘴皮子都磨破了,人家还在嫌贵不愿意买,恨不得你免费送给她还附赠一双鞋子两双袜子,把便宜占尽了才肯走。
你要是忍不住说她两句吧,她还不乐意,临出门前嚷嚷着“下次再也不来你家了”。
浪费了时间和心力,最后还吃力不讨好。
乔雪骨看出来徐秀珍心有不快,但并没有出言安慰她。
毕竟“悦己”这个服装品牌以后可是要开出这个省、走向全国的,如果现在不培养一下身为创始人之一的徐秀珍的抗压能力,只怕以后遇到更大的麻烦,她会更加地沉不住气。
之后一连三天,她们的摊位上都没卖出几件衣服,所有的客人都跟着了魔似的往郑巧红裁缝店的方向走,其中小夫妻占大多数。
并且有不少人初来时都是两颊绯红、眼神躲闪,不看直视别人的眼睛。
就连那买来的衣服也瞧着没多大件儿,提在手里可轻巧。
徐秀珍瞧着心里奇怪,在心里猜想:乔雪骨那本本子肯定是叫这母女俩偷走了,否则就凭她们做衣服的那个水平,能吸引走那么多的客人?
她几次想问,偏偏乔雪骨还没说什么,偶尔看着那些提着从郑巧红那里买来衣服路过的小夫妻,她还能瞧见乔雪骨嘴角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
转眼就到了摆地摊儿的最后一天。
这天乔雪骨一如往常地半倚在靠椅上假寐,徐秀珍坐在边上的小板凳上发呆。
“雪骨姐!雪骨姐!你家傅医生来信啦!”
忽然,二人听到声音,抬头一看,只见林月牙正左手提着裙摆、右手提着食盒,朝这边匆匆忙忙地跑来。
她身上这件鹅黄色的灯芯绒长裙,还是乔雪骨送给她的新年礼物,前几天天气冷,她没拿出来穿,也就今天天气暖和了才敢穿出来。
现在来正是给乔雪骨送饭、顺带送信的嘞!
要说她雪骨姐设计的衣服还真好看!她一路穿过来,有好多人都忍不住盯着她瞧!
还有几个同岁数的小姑娘鼓起勇气上来问她,这件衣服是在哪里买的。
林月牙一听,很开心地说出了乔雪骨店铺的名字——“我在‘悦己‘买哒!”
那几个小姑娘听的一头雾水:“‘悦己’?没听说过这家服装店啊?”
林月牙一脸骄傲地扬了扬下巴:“过段时间你们就能听说了。”
等雪骨姐她们攒够了开店的钱,一定会在镇上开一家大大的铺子!让所有人都能知道“悦己”这个品牌!
“来信了?”乔雪骨挑了挑眉。
这傅修聿离开家还不到一星期呢,还写信?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徐秀珍就已经朝她投去了羡慕的目光:“雪骨,你家傅医生可真疼你!这才离开几天啊就想你了!”
不像她,这两天忙了点儿没回去做饭,她男人在家就跟疯了似的,把锅碗瓢盆都给砸了!
要不是最后徐秀珍把钱拿出来让他第二天去买酒喝买馄饨吃,保不准那死酒鬼还要发什么疯呢!
“是啊雪骨姐!刚才邮差拿着傅医生的信去你家敲门,敲半响没见着人,急得他在整个村都吆喝了一遍,现在啊,大家可都知道傅医生给你写信啦!”林月牙补充道。
在全村都吆喝了一遍……
难怪这信能落到林月牙手里呢!
乔雪骨将碎发挽至耳后,在心里默默地给了傅修聿一拳。
呵!这狗男人就会败坏她的名声!
只怕这两天村里的人又要开始传她闲话了,说是傅修聿娶了个母老虎,离家几天干了什么都要报备!
林月牙见乔雪骨久久不接这封信,似乎是对信中的内容一点都不感兴趣,不由得好奇心大发。
她弱弱地对乔雪骨询问道:“雪骨姐,你要是懒得看的话,要不这封信我帮你读?”
平时在村里,哪家要是有个写信读信的差事,几乎都找她林月牙,她替人读信已经读出经验了!
一旁的徐秀珍也一脸好奇,只等着乔雪骨答复。
她也想知道这么有文化的傅医生,写信能写出什么花样来。
刚好乔雪骨懒得看,听到林月牙主动提出要帮自己读信,便浅浅地从喉间发出了“嗯”的一声。
估计内容无非就是“等我回来就带你去外公外婆家”云云的。
林月牙见状,连忙欣喜地拆开了信纸,她清了清嗓子,声情并茂地读了起来——
“乔老板,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声音戛然而止,乔雪骨危险地眯了眯眼,“就这?”
林月牙吞了口口水:“就……就这……”
乔雪骨嫌弃地将手一挥,对林月牙说道:“你帮我给他回信,就三个字——‘说人话‘!”
徐秀珍:……
这小夫妻俩能好好说话不?这一来二去的,不是浪费邮票钱吗?
“你好,请问是乔雪骨同志吗?”
乔雪骨正要起身离开,就被两名穿着“72式”蓝色警服的民警给拦住了去处。
他们二人的长相都很正气,问问题的语气也是中气十足。
民警来找自己做什么?
尽管有些意外,但乔雪骨还是点了点头。
“看来找对人了。”两名民警对视一眼,随后其中一人对乔雪骨说道:
“同志,请你配合调查,现在跟我们去一趟派出所。”
第38章 谁比谁厉害
“不是, 你找我们老板干什么……”
徐秀珍刚上冲过去问,另一名民警已经走上前拦住了她,“同志, 请您不要干涉我们的工作,我们只是请她去协助我们的调查。”
徐秀珍:“??”
不是,乔雪骨能协助哪门子的调查啊?
乔雪骨淡定地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见徐秀珍还是一脸懵,语气平静道:“徐大娘, 你去帮我跟刘书记说一声,我先跟他们过去一趟。”
“可是……”
“徐大娘。”林月牙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她的袖子, “还是听雪骨姐的吧。”
毕竟民警来得突然,先前连声招呼都不打, 现在就这么直接把人带走了, 想来肯定是有什么大事。
徐秀珍点了点头,一脸凝重, 她看着乔雪骨挺得笔直、逐渐远去的背影, 抿了抿嘴, 右手握拳在左手手心里重重一锤。
“走, 我们现在就去找刘书记!”
……
派出所里,乔雪骨正站在一张桌子旁,她双手环抱在胸前, 泰然自若, 神情之中没有丝毫的慌乱。
反而是一旁的郑巧红和杨晓慧母女俩还抱在一起,吓的嘴唇发白,嘴唇抖得厉害。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少岁了?”
坐在凳子上做笔录的民警胡小军抬头看了乔雪骨一眼, 他才刚刚被调到竹溪镇派出所, 任期不久, 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一个被抓到警局还这么嚣张的女人。
不过实话实说,这人长得还真好看,就跟画报上的女演员似的!
乔雪骨用手轻轻地摸了摸头发,自信道:“19岁,乔雪骨,‘江南有二乔’的乔,冰肌雪骨的雪骨。”
胡小军用钢笔在纸上郑重地写下了她的名字。
乔雪骨,真是个人如其名的好名字。
“同志,我已经结婚了。”
她见这位年轻的民警要在“婚姻”那一栏填“否”,便开口纠错。
结婚了……
胡小军眼中快速闪过一丝惊讶,大概是没想到她这么年轻就结婚了,心里总隐隐感觉乔雪骨在诓他。
但抬头又看她是一副坦荡荡的样子,也就没有再多问。
登记好信息之后,胡小军才从打开了办公桌右手边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本子,双手递给乔雪骨,“同志,请问这是你的东西吗?”
乔雪骨接过本子,随意地翻了两页,看到里面熟悉的插图后,才点点头,“嗯”了一声。
胡小军松了一口气,之前还怕郑巧红是胡诌的、以至于他们找错了人。
“那郑巧红和杨晓慧,你之前认识她们吗?”他指着母女俩对乔雪骨问道。
“不认识。”乔雪骨摇头:“但是见过。”
她曾好几回都听到徐秀珍在念叨这两个人的名字,但她对这俩人实在提不起兴趣,听过也就忘了。
郑巧红和杨晓慧听到她的回答,还在恐惧中抽空瞪了她一眼。
她们真不知道,这个女人明明都已经进了派出所了,到底还有什么底气这么狂!
“那就好,同志,事情是这样的。”胡小军站起来严肃开口:“我们今天早上接到群众举报,说是郑巧红和杨晓慧两位在镇上兜售不雅物品,影响市容。”
“我们按例把她们叫过来做笔录调查,她们说她们之所以兜售的不雅物品,都是因为这本本子。”
胡小军想到自己一开始看到这本本子时,本子里面的图画,不由得脸颊发热。
“所以这次让你过来,主要是想确认一下她们说的是否属实,如果她们说的是真的,那咱们所里就要对你做一个口头上的思想教育。”
“不雅物品?思想教育?”
乔雪骨挑起她秀气的眉毛,忍不住又翻了翻那本本子,全然没有注意到一旁民警早已红成桃色的面容。
她看着里面的情qu内yi插画,心情微妙。
其实之前她看到那一双双、一对对羞红了脸从郑巧红裁缝店里走出来的小夫妻时,心里就隐隐有了这方面的猜测。
但她没想到这些在现代见怪不怪的衣服在这个年代,居然会被称作“不雅物品”。
更没有想到郑巧红和杨晓慧这母女俩会胆大包天至此,公然把这些衣服拿出来卖。
乔雪骨真想摇一摇这母女俩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全装的水。
挣这种闺|房之乐的钱之前,也不看看自己所处的时代,啧……
见乔雪骨不仅没有为此感到羞赧,反而脸上浮现出了几丝若有似无的嘲笑,胡小军:??
“咳咳。”他咳嗽了两声,对乔雪骨问道:“同志,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乔雪骨看向了他,“这有什么好解释的,这本东西本来就是我的啊?你要批评的话就快点,我还要赶着回去睡午觉呢。”
胡小军:??
“这本本子里的东西真是你画的?”
“真是我画的。”乔雪骨悠悠然开口,语气中似有讽刺意味:“就是这本本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们俩拿走了,我本人并不知情。”
换而言之,就是这里边儿的图确实都是我画的,但是拿这些东西去影响市容的,却是现在正在抱头颤抖的母女俩。
“……什……什么不知情!”杨晓慧壮着胆子反驳道:“这本本子是我从你那里拿来的,就算我没有拿来依葫芦画瓢,你也迟早会把这些东西给做出来!去影响市容!”
“你怎么知道我会做出来!”乔雪骨捂嘴,故作惊讶。
“民警同志你看她!她承认了!”杨晓慧听见乔雪骨承认,立马就把锅推给了她。
胡小军一时也有些为难,却听得乔雪骨收回手呛杨晓慧道:“怎么?我做出来只穿给我丈夫看,派出所还能管得着?”
“再说了,我不是已经答应接受思想教育了吗?!”
识时务者为俊杰,傅修聿对不起,这时候只能那你出来挡枪了。
乔雪骨在心里默默地给傅修聿道了个歉。
此时,远在隔壁县医疗队的傅修聿正在与其他同事吃饭,却突然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
“傅哥你没事儿吧?”同事关切地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