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他们会让你做什么，我想想啊……”Vivian用指腹去抹她眼尾的粉痕，“从前那些想对靳瑶做点什么，却不敢做的人，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
“既然享受了便利，就要承受同等的危险。”Vivian耸了下肩膀，“签合同这种事情不是说着玩的，好好挑吧。”
Vivian说的话让靳南烟想到了从前发生过的某些事情，在她的身份并不明了的时候，的确有人动过这种念头，为此她还换过一个想帮她安排什么所谓饭局的经纪人，得罪过那么几个满肚肠肥的投资商。
因此Vivian说的这种可能性说不定还真有。
她说话直接，或许不太好听，但都是大实话，且很得罪人，其他人未必敢说，靳南烟知道她的好意，笑着去挽一挽她的手臂，撒娇似的用自己的脸颊去贴她，“谢谢我们的Vivian，我知道啦，会好好考虑的。”
Vivian有些嫌弃地把手臂抽回来，“粉底都蹭我手上啦！我还没给你定妆！”
靳南烟乐不可支。
当天下午，在等戏的间隙里，靳南烟开始一条条翻看短信和微信消息，像那种问自己在不在的，不自报家门就问她什么时候有空要电话谈的都被她刷了下来，像这种不开门见山谈话的，不靠谱的可能性能达到百分之八十，她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剩下来的，还是小公司居多，其中像是自媒体博主或者网红视频公司占了一半，剩下的倒是正规一点，但手里资源太少，底下的艺人一年也没什么好作品面世。
中上流的公司没几个，邀请看起来正规许多，但话里话外总带着点傲气，估计合同不会让步太多。
不过他们这个态度也很正常，像靳南烟这种情况，今后的发展有可能会被限制住，毕竟在这之前，就有很多人想要仅凭着一张脸复制前人的道路，只可惜从来没有成功过。
既然靳南烟的上限摆在那里，那他们有考量的接触也在情理之中。
这纷乱的消息当中，有两条引起了靳南烟的注意。
其中一条来自于她的亲哥哥的公司，锐世传媒的会面邀请。
她还以为哥哥并不会关注这些，所有借着她从前名号出现的人，在他眼里都可以算作是哗众取宠，不值得过多关注，就像前几年圈里出现的好几个‘小靳瑶’，无论是谁，都从未得到过他的关注。
其实他们兄妹俩是非常相像的，不止样貌，性格也如出一辙的傲气。
尽管靳洵在她面前的形象一直很毒舌，但她知道这个哥哥对她是十分疼爱的，就像是他原本并不支持她到娱乐圈里当演员，但见她实在喜欢，又差点受欺负，不声不响地开了这个公司为她撑腰一样。
如果现在她跟对方表明自己的身份，会不会被当做是想攀关系想疯了的骗子？
她好像也没脸去面对他，毕竟自己跟谢言修的事情他并不支持，甚至还为此闹过几次矛盾，回回皆是不欢而散。
是她太愚蠢了。
靳南烟甩了甩脑袋，短暂地将这些想法丢出去，她的当务之急并不是忏悔，而是考虑下一步路该怎么走。大概是靳家人天生的骄傲，在她没有将事情解决之前，不会贸然去打扰，让他们相信一个听起来异常荒谬的事情。
这另外一条邀请，则来自于现在国内最大的传媒公司，维思娱乐的负责人。
这条消息很长，短信所属的号码下，给靳南烟来过好几个电话，都是分时间段打的，她仔细看过内容，用词简洁，有条不紊，比起那些言语间控制不住傲慢的公司来说，维思的人显得格外诚恳。
负责人说在看过靳南烟的剧照之后，联系了关山月剧组的导演，询问过她的情况，在不透露任何剧情的情况下，拿到了一点她的拍摄片段，觉得她很有实力，想要签她到公司来，无论是资源还是商务都有一定的保证，如果方便的话，最好还是面谈。
无论她在合同上有什么顾虑，都可以及时指出并修改，他们这边可以配合靳南烟的时间，来影视基地会面，不会让她在行程上难办。
这种态度着实少见，靳南烟将那条信息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甚至有点怀疑这是什么诈骗信息。
毕竟她还在的时候维思就已经很辉煌了，这两年里更是远超其他传媒公司一大截，签约的艺人哪个不是一线的腕，有必要来招揽她这么一个什么名堂都没有混出来的新人？
犹豫再三，靳南烟趁着在拆轨道重新搭的间隙，回了个电话给这个维思的负责人。
对方接得很快，就像是生怕多响一声她就会挂电话一样，在靳南烟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电话那头的人重重地做了个深呼吸，语速有些快，“你好，靳小姐，您看到我给您发的消息了吗？”
靳南烟扫了一眼附近的工作人员，朝小安做了个口型，起身朝稍微偏僻一点的地方走去，一边轻声道，“嗯，已经看过了。不过我这边还有些问题。”
对方忙不迭道，“应该的应该的，这样，靳小姐，您这两天大概什么时候有空？我过来影视基地一趟，我们见一面，当面聊一聊关于合同的问题。”
靳南烟顿了顿，“合同吗？这么快？”
第23章
负责人像是怕她误会什么一样,解释道，“是这样的，带合同过来是表明我们的诚意,并不会强制要求您签,待遇和资源我们方面都可以商量,如果您担心合同有问题的话,可以带律师过来。”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若是您不放心安全问题,可以由您来挑地方，进门前检查是否有录音或者摄像设备。”
话说到这个份上,可谓是非常诚恳了,靳南烟实在挑不出什么问题来，说实话，比起其他公司，她对维思要更心动一点。
抛开那些让人眼红的条件不谈，维思还有个众所周知的原则，那就是在它旗下的所有艺人，都不会被要求去应酬陪酒,这里杜绝任何一切潜规则,无论是被逼迫的还是自愿的，都不允许存在。
而她现在很需要这条保证。
话说到这个份上,也没什么要在电话里多聊的了,靳南烟道,“这样吧,我加一下您的微信,商量一下具体见面的时间和地点,我最近的戏不是很多，应该是有时间的。”
“好的，好的，非常感谢！这个手机号就是我的微信，麻烦了。”
靳南烟被这一通电话搞得有点茫然，好像对方太过于礼貌了，衬的她更像是公事公办，没什么诚意。
她之前没有跟维思的人打过交道，不知道他们的办事风格是什么样的，今天乍一接触，倒让她有点不知所措了。
靳南烟有种预感，她跟维思的这次会面应该会很顺利。
至少对方这种敞开天窗说亮话，什么事情都好商量的态度让人非常有好感。
她一边想着事情一边往片场走。与其他演员相处最起码有半个多月了，虽然没多大交情，但靳南烟觉得他们怎么都应该适应才对，结果每次见到她的时候，众人的目光总会在她身上多停留几秒，好像这几秒的视线交汇里会给他们传递什么了不得的信息一样。
靳南烟不动声色地望了一圈正在盯着自己的人，施施然在小安身边坐下，语气很平淡，“有通知大概什么时候好吗？”
“快好了，大概还有二十来分钟吧，再试个光就行。”小安将水杯递给她，“喝点水？”
“谢谢。”靳南烟接过水杯，低头去看剧本上被自己用荧光笔涂过的台词与内容。
今天是场群戏，她的戏份并不多，只要跟其他演员配合好就可以了。
因为谢言修与她的原因，现在网上的热度很高，明明是饰演女主角的姜溪却没分到多少目光，数据比起一骑绝尘的那两位略有些惨淡，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部戏的女主角是靳南烟这个新人，而不是她。
当然，在靳南烟这所谓好看的数据底下，骂她的人还是居多。
她一边被骂，一边蹭蹭蹭地涨微博粉丝。
唯一的那条宣传博底下，催她发新微博发自拍的评论足有十几万条。
靳南烟正一目十行地翻看那些评论，在房车上补完妆，想要下车来透个气的姜溪就迈着婀娜的步伐朝她们这边走了过来，片场那么多人，偏偏停在了靳南烟面前。
靳南烟前面的光线被遮挡住，手机感应到昏暗的环境，自动将屏幕亮度调高，姜溪仗着角度居高临下，在看清她屏幕上的内容之后，不由得嗤笑了一声。
靳南烟扬起眉，抬眼去看姜溪，心想这有什么好看的？
姜溪微笑着说，“怎么样？我是说看见这些评论的心情。”
靳南烟莫名，“什么心情？”
姜溪觉得她这装傻太没有技术含量，正巧她的本意就是为了羞辱靳南烟，便当着这些演员的面直言道，“被当做替身的心情呗。说实话，我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你要不跟我们分享分享？我实在好奇。”
其他演员在看见姜溪停在靳南烟面前的时候就预感到会有一场好戏可以看，却没想到姜溪会这么直接了当地戳破靳南烟所有看似体面的光鲜亮丽。
这两天网上的言论他们没少看，对其中一些说法异常认同。靳南烟光凭一张脸就能拥有其他人怎么努力都得不到的关注度，凭什么？
靠脸吃饭，可不就是花瓶么！
或许是因为靳南烟并不真正是替身，又或许她知道面前这个人大部分的狼狈与不甘，所以当姜溪这么说的时候，她并不是很生气。相反的，她觉得对方很可怜。
靳南烟的目光从这张妆容精致，挑不出一丝错处的美艳面孔上来回巡逻了几圈，淡淡道，“姜老师好关心我啊，这么清楚我微博评论底下的内容，是换小号去看了吗？”
压低了的笑声如蚊蝇一般在四周响起来，这些围观的人才不关心谁能赢得这场口舌之争的胜利，但只要有人吃瘪或是出丑，他们的看戏心理就有被满足到。
更别说姜溪平时那样高高在上，态度并不好，还没少拖累剧组的进度，害得他们也跟着熬夜加班，私下里没少抱怨。
姜溪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靳南烟会这么快讥讽回来，而她的确也换小号去她的微博底下看过戏，甚至还留下过好几条评论，不厌其烦地叫她替身替身。
靳南烟趁着她愣神的间隙又开口问道，“姜老师不会还花了点小钱，在网上买水军帮我的数据增添加瓦了吧？”
姜溪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瞬，就好像是被人拆穿秘密一般，半天没能缓过来，唇角抽了好几下，再开口时没有刚刚的底气，甚至还结巴了下，口不择言道，“我，我为什么要给你买水军？你也配？”
靳南烟看着她这幅样子，忍不住想要叹气，是不是除了自己之外，还没有人这么当面拆穿过她？搞得她总有种所有人都被埋在鼓里，只有她一个人聪明的错觉。
若靳南烟先前还只是在试探，那么在看到姜溪这个反应之后，就能确认网上那些言论里有一部分是她的功劳。
竖起耳朵听八卦的其他演员听到这里，面色或多或少的有些微妙。
说实话，给对家买水军这种事情，他们大部分人都干过，大家都心知肚明，但跑到人家面前被拆穿的，还真是头一回见到。
“是啊，我的确不配。”靳南烟望着她，语气敷衍的要命，“既然如此，姜老师以后也别破费了，还挺浪费钱的。”
姜溪的脸色难看的要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太好甩脸就走，搞得自己好像是被她说到心虚了一样，可一时之间又想不到什么话可以反驳，不上不下的，显得格外尴尬。
过了半晌，姜溪终于憋出一句话来，“说这话之前先摆正自己的位置吧，你现在还没有资格让人买什么水军来黑你，等这部剧之后，你很快就会消失在大众的视野里。”
她说完，仍嫌不够，又补了一句，“还真以为你有靳瑶那个命吗？”
靳南烟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姜溪到底是有多恨自己啊，能在片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种话？这不是变相的在吹捧靳瑶么，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有这个必要？
这话一说出口姜溪就自知失言，飞快地扫了一眼四周，将那些人探寻的目光都瞪了回去，扭头狠狠剜了一眼靳南烟，丢下一句‘自求多福吧’便匆匆离开，留给她一个虽气愤却看上去有些狼狈的背影。
靳南烟先替她感到尴尬了，转脸望向小安，结果对方脸上的表情也很一言难尽，就像是亲眼见到了姜溪形象破碎的现场一样。
靳南烟想了想，开口问小安，“她以前很崇拜靳瑶吗？”
小安：……
当晚收工之前，还有一个关于谢言修的小插曲。
靳南烟懒得回酒店之后去卸妆，便跟着其他演员统一在公用化妆间里换戏服卸妆，再由车送回酒店。
或许是今天她与姜溪对峙那一幕给其他演员心里留下了较为深刻的印象，今天没有演员在化妆间里指桑骂槐的说着一些酸话，就算有些目光打量，也都是偷偷的，这让靳南烟舒服了许多。
她将妆容卸去，没有了化妆品修饰的面容还是有些苍白，脸颊也过于瘦削了些，饱满些应当会更好看，剧组的盒饭可以稍微停一停，带着小安开个小灶之类的，点一些养生粥或者汤来吃，不然万一哪天姜溪气急了要对她动手，靳南烟不一定能打得过。
她这么苦中作乐的想着，没注意到化妆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消了声音，不约而同地望向了门口的方向，那里有个人正逆着光站着，望向靳南烟所在的方向。
靳南烟还沉浸在自己的各种想象力，没发现迈着步子朝自己这边走过来的谢言修，直到镜子里映出两个人的倒影，她才反应过来，身体条件反射地僵了一瞬。
“收工下班了？”他轻声问。
也在埋头看着手机的小安被谢言修的这一句吓了一跳，差点没叫出声来，职业习惯让她下意识地站起身来朝对方弯了弯腰，椅子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响声。
靳南烟蹙起眉看向小安，“没事，你先坐下。”
她定了定神，从镜子里望向站在自己身后穿着私服，神态自若，潇洒翩翩的谢言修，勉强挤出一个看不出是不是笑容的表情，“谢老师。嗯，我收工下班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在此处，不是因为她靳南烟，而是为了这个不知道算是哪一种垃圾的谢言修，这个认知让靳南烟不是很爽。
谢言修微笑问道，“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靳南烟暗自磨了磨牙，在心里狠狠地把谢言修给骂了一顿，当着这群演员说请她吃饭？是不是要做实那天被拍到的人就是她啊！居心不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