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一骑绝尘,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众人凌乱于秋风中。
夏青棠:怎么感觉殷湛像是事后无情的浪荡子,怎么一出宫门就又冷淡了许多。
李青:殿下,我不嫌弃跟你同乘一匹马的。
半夏:这傻李青有些可怜。
终于夏青棠还是在李青蓄势待跑的冲动前将自己的马借给了他。
李青泪眼汪汪,这准王妃好像变得还不错,以后只要不乱射冰刀子,也不是不能接受。
“明天记得还回来。”
“谢王妃。”
一声王妃彻底取悦了夏青棠,连看着李青的眼神中都少了一丝嫌弃,多了一些赞赏,这小伙子,前途无量啊。
因为在投以赞赏眼神的过程中,夏青棠的肚子耐不住空荡,响亮地叫了一声,半夏就连忙拖着她上了马车回府去了。
只是没想到,夏青棠一语成谶,回到家中,还有一场好戏就等着她回去之后上演。
第17章 一场好戏
一见她回去,守门的下人赶紧抽身回去通报了。
“大小姐回来了!”
一声声响彻夏府的通报声,让夏青棠产生了一丝错觉,像是回到了一年之前自己刚拿下女状元的那一天。
只不过今天大家的声音里面好像不是那么高兴。
“怎么了?”夏青棠不明所以,问了问身边的半夏。
半夏表示,她也在宫门外等人等了大半天,不太清楚家里的事情。
不过等他们步入正厅,看见里面的情景就清楚了。
满满一厅堂的人。
夏老爷子老当益壮,坐在主上位,瞪着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夏青棠,似乎有滔天怒气。
不过夏青棠已经习惯了,这老爷子每次见自己都没什么好脸色。
夏坤也坐在他旁边,脸色不明,似怒又似是有些怜惜。
下首坐的是夏青兰的母亲,王氏,王幼纷,前宰相最疼爱的小女儿。
还有..夏青兰,正低着头,肩膀不住地颤抖,不断拿着手帕擦拭不知道有没有泪水的眼角,做出嘤嘤哭泣的姿势。
夏青棠走进厅堂,对夏老爷子和夏坤恭敬行礼。
默了片刻,夏老爷子突然将手中的拄拐往地上一敲,“混账东西,你娘就是这么教养你的吗?见到长辈不知道行礼吗?”
夏青棠面若冰霜,仿佛回到了第一世:“我已经行礼了。”
“你见着王姨娘就是这个态度吗?眼里的长幼尊卑呢?”
夏青棠没有接话,只是微微侧头看向王幼纷。
王幼纷见那看过来的眼神中似乎藏着滔天的恨意,几乎要将自己吞没。
可再一看,那里面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些连湖水都被冻住了的寒意。
她像是很勉强地笑了一声:“没事的,棠儿有官职在身,无妨的。”
夏青棠收回目光,“祖父,若无他事,孙女便先退下了。”
哪知,夏老爷子却是更怒,“放肆!不孝女,你给我跪下!”
夏青棠站着没动:“若是因为孙女擅自做主定了自己的婚事,昨日父亲已经罚我在祠堂跪过了。”
“你父亲让你跪,你便跪得,我让你跪,你便跪不得了吗?”
“不是,只是就事论事,一件事情已经受了罚,就没有第二次再受罚的道理。”
“你!”夏老爷子被气得脸通红,腾得一下站起身来,“那你说,你陷害嫡亲妹妹一事,该不该罚!”
原来今天的重头戏,在这里等着。
“第一、嫡亲?”夏青棠摇了摇头,“算不上。她算不上我的嫡亲妹妹。”
“第二、我没有陷害任何人。”
“信口雌黄!兰儿,你过来,给她看看你的伤!”
只见那夏青兰站起身来,低着头走到夏老爷子身边,然后迟疑着放下了原本擦泪的手。
此时,夏青棠才见到,她脖子上覆了一圈白色纱布。
回想到上午,在那片假山中刚见到夏青兰的时候,她脖子上确实是有一圈红痕。
可是这是夏青兰自己作死,把歪主意打到殷湛身上,得来的下场。
她不会有脸把这种事情对家里长辈说吧?
夏青棠眯着眼,思绪转了几个弯,还是说就算拼着她自己的清白不要了,也要拖殷湛下水?
夏老爷子指着夏青兰的伤处说道:“你还有什么话要狡辩?”
“我狡辩什么?就算三堂会审,也应该先把案件发生的时间、地点、原由、过程先陈述一遍吧?断没有像祖父这般上来就问罪的道理。”
夏老爷子冷笑一声,“那是,死也要死个明白。兰儿,你莫怕,把下午跟我们说的那些话,再说一遍,让她明白自己错在何处。”
“姐姐,你将我约去皇宫,说有一些皇家赏赐,让我去清点带回,我便去了。谁知到了那后花园中,那..那湛王不知从哪里冲出来,竟然将我..”夏青兰说到一半又低声哭了起来。
“将你如何?”
“将我..”夏青兰做出难以启齿的样子。
“兰儿,有祖父在,你尽管大胆说。”
夏青兰想到上午殷湛掐住自己脖子,再用点力就能折断的样子还是有些犹豫的。
她咬了咬牙才再次开口:“湛王竟突然从假山后面出来抱住了我。姐姐,我实在太害怕了..”
“你说你这伤是被抱出来的?”夏青棠冷笑。
“不是..是..情急之下..”她根本无法自圆其说。
也就是夏老爷子偏心她和王幼纷,强出头。
夏青兰将犯错的人推到了殷湛的身上,下一步是不是就要说非他不嫁了?
夏老爷子猛地一敲拐杖,指着夏青棠说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当然有话说。半夏,取笔墨纸砚来。”
等半夏将东西都准备好之后,夏青棠环顾一周,满堂人里,只有自己这位父亲还算得上公正。
她走到夏坤的身边耳语几句。
夏坤面上有些不解,但也不多问,起身走到铺了宣纸的案桌旁坐下。
夏青棠身上的官服未脱,负手而立,“一问:妹妹你说是我将你约去皇宫,有谁能做见证?”
夏青兰哽咽着说道:“我身边侍女迎莺可作证。”
“妹妹,这侍女是你的人,仅她一人做人证可不够。”
“还有..母亲院子里的迎鹿,她刚好来我院里说点事,你不是也看见的吗?”她向王氏投去求助的目光,王氏了然,推了迎鹿出来。
夏青棠瞥她一眼,睁眼说瞎话真是在行。
“我没去你院子里。但是我们现在是在各执一词,谁的话都不一定是真的。既然你说迎鹿能作证,那就请迎鹿先出去吧,父亲,请派你的人带她去偏厅等候。”
等夏坤身边的副官将人带出去之后,夏青棠目光扫向迎莺:“你说,我是如何说的,怎么约的,几时几刻约的,一字一句,告诉大家。”
迎莺见到夏青棠的目光,腿一软,跪倒在地:“大小姐今早上朝之前说..说..‘妹妹,宫中赐下许多珍稀奇物,你与我一同进宫去清点一下’..”
迎莺越说越小声,直到没了声音。
“说完了?”
迎莺点了点头。
“确认无误,没有补充的了?”
“没有了。”
“半夏。”夏青棠示意了一下,半夏就走过去将夏坤亲自记好的供词拿给迎莺画押。
“这..”
迎莺面露难色,看向夏青兰。
但是夏青兰垂着头,避而不见。
面对夏坤亲自写下的供词,迎莺不得不签字画押。
第18章 戏白演了吗
夏青棠仔细地将那张被签押后的证词收了起来,像是自言自语般嘀咕了一句:“签上字画上押,那便是到了大理寺公堂上也能拿的出手的。”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厅内所有人都听见。
“半夏,你去把那迎鹿叫过来吧。”
到了此时,大家也都大概能猜到她想要干什么了。
分开审讯,防止串供,是那大理寺卿审犯人最基本的手法。
迎莺已经被吓的瘫坐在地。
夏青兰也有些慌张,这夏青棠前世好像不是这么斤斤计较、睚眦必报的性格啊。
迎鹿年纪比迎莺大了十几岁,算是从小跟着王氏长大。
原先服侍王氏的张嬷嬷年纪大了之后,管不了太多的事,就将迎鹿提拔上来做了王氏的贴身女婢。
此刻她尽管被临时且莫名其妙的“委以重任”,但看上去丝毫不慌张,神情淡定,低眉垂目,看上去倒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夏青棠知道,王氏身边的人都有几分真本事,以前的张嬷嬷,还有现在的..“迎鹿。”
“大小姐。”迎鹿对着夏青棠福了福身子。
“你今早是什么时候见的我?”
迎鹿快速地回忆了一下以往夏青棠上朝的时间。
辰时上朝,通常夏青棠卯时一刻便起了,那洗漱时间算两刻,能见面的时间应该就是:“回大小姐,卯时三刻。”
夏青棠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半夏,咱今天早上吃的粥不好,明日得换瘦肉粥。”
“啊?”半夏不明所以,“哦。”
迎鹿暗叫不好,忘记算上大小姐用早点的时间了。
“迎鹿,没记错吧?不改了?”
迎鹿正想开口,转念一想,也可能是大小姐随口一说,想要炸一炸人,便咽下到了嘴边的话语,摇了摇头:“没记错。”
“好,迎鹿果然是王姨娘的得力帮手,记性不错。”夏青棠慢悠悠说道:“那你再说一说,我那时是怎么约的夏青兰,一字一句,不可有任何遗漏。”
“那时,大小姐.."
“你只需将话复述出来即可,旁的不要多说。”
迎鹿自以为是仿着夏青棠的语气胡诌:“妹妹,我不日便要成婚,宫中各位贵人赏下不少绫罗绸缎、珍奇稀宝,我还需上朝处理政务,劳烦妹妹进宫替我清点一二,一一登记造册再带回来。”
夏青棠听完由衷地想要为她鼓鼓掌,不愧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一等丫鬟,这说起话来体体面面,比迎莺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那迎莺好像也知道自己说的太简单了,竟又直起身子:“老爷,是,正是像迎鹿姐姐说的这样的。”
可她这么补了一句,夏坤的脸顿时黑了下来。
刚才刚签了字、画了押的字据还热乎着呢。若是真在大理寺,哪有这么容易就能翻口供的。
他放下笔,向夏老爷子劝了一句:“父亲,今日天色已晚,不用再问了。”
可夏老爷子一根筋,还是不依不饶。
有时,夏青棠在想,若是夏老爷子的脑子能好使一些,夏家是不是也不至于会败落。
“兰儿受了委屈,若是今日就这么算了,难道以后让她受了欺负就一直这么忍着吗?”
夏老爷子板着脸,“两人说的意思接近,确实就是你上午去找了兰儿。”
夏青棠陪他们演了这么一会儿,早生出了不耐:“我今日卯时五刻才起的床。”
所有人:..
夏坤皱眉,她竟然还能说的如此理直气壮?
“卯时六刻出的门,院子里洒扫的阿妈,门口守卫,都能做见证。卯时七刻因打马纵驰,打翻了路边一家早餐摊子,半夏赔了人家半碇银子,那摊主可作证。祖父,尽管去查。”
夏老爷子:..
夏坤皱眉,她到底为何能将这么丢人的事情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但我建议您去查之前,容我先去吃口饭,我忙了一天,只在早上喝了口粥,实在是有些饿了。”
夏老爷子脸色几变。
就在这时夏青兰又低低地哭出声音:“祖父,我的清白之身..”
“被玷污了吗?”夏青棠打断她的话。
夏青兰一愣,不知道她问这个有什么用意,一时不敢轻易回答。
要是说被玷污了,那如果能顺利嫁给殷湛是好,可万一嫁不成,这一世都被毁了。
要是说没有被玷污,今天这一出就白演了。
还有太子,对,还有太子,这件事情本就是两个人合谋,他一定会帮自己一把。
夏青兰眸色一亮,如果能叫太子来作证。无论是祖父、父亲,甚至皇上都一定会相信我说的话。
到时候,殷湛就不得不娶我了。
她猛的抬起头来:“当时太子..”
“够了!”夏青兰刚说出两个字,王氏像是忍无可忍,按着椅子扶手站了起来,“够了!兰儿,别说了,跟我回去,这件事情闹得够了。”
夏青棠冷冷看她,只见她大家闺秀做派十足,向夏老爷子弯了弯腰:“父亲,多谢您一番爱护,只是这件事情不宜再说了。”
夏青棠冷然,这满屋子的人里,就属王氏城府深一些了。
她是夏老爷子亲自挑选的儿媳妇,自从嫁进夏家,就一直有老爷子给她撑腰,她又惯会甜言蜜语、讨人欢心,有时连夏坤,都对她冷不下脸来。
她最大的本事是投身在了桃李满天下的丞相家,第二大本事就是这幅吃人不吐骨头,还能笑着分你一口肉汤的模样。
既然王氏出面说算了,夏老爷子自然是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
但是表面功夫还不忘做全:“可此事事关兰儿清白,若不查清,若不给兰儿和你一个交代,那就有负老丞相所托..”
“没错,祖父,反正今天有迎莺、迎鹿的证词,这都是父亲亲自记下的,我本就打算拿着这些证词去大理寺、开封府衙击鼓鸣冤的,您容我去吃两口晚饭,咱们马上就去还妹妹一个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