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讨好地看着秦江兄弟俩，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她哀求道：“小哥，给点吃的吧，我们已经好几天没吃过东西了。”
秦洲和秦江几乎立刻就闻到了一股像是馊了一样的酸臭味，是长时间没有洗澡导致的。
说着，女人的眼泪就流了下来，她胡乱抹了几下，原本黝黑的脸颊变得黄一块黑一块的，看着狼狈极了。
“小哥，行行好吧，给我们母子一点吃的吧。”
剩下的几个人也蜂拥而上。
一瞬间，浓烈的酸臭味扑鼻而来，秦洲和秦江胃里一阵翻滚，把那股恶心的感觉强压下去才没有当场吐出来。
秦洲赶紧往后挪动了几步，那股让人窒息的味道才没有那么重了。秦江也往后退了几步。
“两位小哥，给点吃的吧，我已经好几天没吃过东西了。”
“求求你们了，我饿得实在是受不了了。”
秦洲和秦江的脸色都不好看。
秦洲率先说道：“我们的粮食也不够吃，给不了你们这么多人，去别处看看吧。”
那些人对秦洲的话耳充不闻，一个劲儿的哀求。
“大哥，我们走。”秦洲绕过那些人就要走。
但眼看两人不为所动，有几个男人的嘴脸立刻就变了，一改刚才那副老实可怜的样子，对着两人骂骂咧咧。
秦洲和秦江两人长的高高大大，看着就很不好惹，他们要走，那些人不敢拦，也不敢真的动手，只能不停地骂。
“你们怎么这么恶毒，看着别人饿死，没有一点同情心。”
“就是。”另一个瘦弱的汉子啐了一口，骂道：“乡下人就是自私。”
秦洲和秦江停下了脚步，转过头，一脸漠然地看着他们。骂的最凶的几个人一下子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说不出话来了。纷纷都悻悻地离开了。
只有抱着孩子的那个女人，不仅没有离开，还跟在了他们身后。
秦洲和秦江像是没有发现一样，继续朝着家里走去。
秦洲他们把背上的柴堆在院子里。
女人站在门口有些踌躇不前。
秦洲看了她一眼，说：“进来吧。”
说罢，又对秦江说：“大哥，去拿点吃的出来。”
秦江点点头，朝屋里走去。
进了屋，饭已经摆在桌上了。
王金花说道：“回来了，正好饭熟了，吃饭吧。”
林景往秦江身后看，“大哥，秦洲呢？”
“在院子里，来了个”秦江顿了一下，说：“来了个人想和咱们家讨点吃的。”
院子里。
“从哪来的？镇上？”
“嗯。”女人点点头，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怀里的孩子扑腾开了，抱了这么长时间，女人胳膊早就又酸又痛了，她把孩子放下来，却拘着他，不让他乱跑。
秦洲余光撇过那个瘦弱的孩子，那孩子正好奇地看着他。秦洲朝那孩子笑了笑，那孩子一下涨红了脸，收回目光，躲进女人的怀里。
这时候，王金花端着一个碗出来了。看到一个女人带着小孩，她还惊了一下。
王金花把碗递给女人，“吃吧。”
碗里面有两个巴掌大的杂粮饼子，一点白菜和土豆。
女人看着眼前的碗有些怔愣，她通红的双眼感激的看着王金花，双手放在膝盖上用力擦了几下，双手接过了碗筷。
“宝儿，来吃东西了。”女人夹起菜往小男孩嘴边喂去。
小男孩闻到了食物的味道，迫不及待张开了嘴，像是嗷嗷待哺的小鸟。
给小孩喂了半碗菜，一张饼，女人才开始自己吃，她吃的很快，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吃着吃着，她突然开始咳嗽，女人赶紧捂住嘴，忍着咳嗽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
王金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老二，去端水过来。”
“知道了。”秦洲站起来。
等秦洲端水出来的时候，女人已经放下了碗，正眼眶红红地和王金花说着什么。
走近了，他听到女人说：“实在是没办法了，活不下去了。”
秦洲把水递给她：“喝点水吧。”
女人依旧是先让孩子喝，然后她自己喝。
“老二，你先进去吧，去吃饭吧，不用等我了。”王金花说。
看着他一靠近，女人就明显有些紧张，秦洲点点头，“那娘我先进去了，有事就喊我。”
“知道了知道了，快去吧。”王金花摆手。
秦大川他们快吃完的时候，王金花进来了。
“人走了？”秦大川问道。
“走了。”王金花摇着头，心有戚戚的样子。
第43章 情况糟糕
“给你留了饭，吃饭吧。”
王金花坐下，唏嘘道：“哎，镇上的情况坏的不得了了。刚才那个大妹子说镇上现在是一点粮都没有了，粮店都关门了，除了有钱人，大家都没东西吃了。”
“镇上的人都来村里讨吃的了，看着情况就不好了。”秦江皱眉说。
“这种时候，倒是我们在村里面的比镇上的人过的好了，镇上的人不种地，粮食只能买，这时候哪还买得到啊，咱们自己种，不管多少，怎么着都饿不死。”
“镇上没粮，今年没地儿换糙粮了，交了税后，家里的粮食还够吃吗？”秦洲突然问道。
秦大川说：“够，去年换了不少糙粮，还剩不少，加上今年的够吃了。”
想到刚才来讨食的女人的样子，王金花心里一抖，“够吃以后也得省着点，两年了世道都不好，谁能知道以后什么样子，以后都省着点吃。”
说着就想起了放在房间柜子里的那袋肉干，不由瞪了秦洲一眼。要是不做成肉干，那么多肉能撑不短的时间呢。
第二日，秦洲独自去了镇上。他刚走出村子不久，就看到三三两两的人拖着沉重而缓慢的脚步从和他相反的方向走来。
附近好几个村子到镇上只有这么一条路，路对面走来的人都是从镇上来的。
不用猜就知道这些人是来干什么的，肯定都是和昨天来下坎村的人一样，来讨食的。镇上已经没有粮食了，人总是要活着，只能往外走了。
秦洲一个人孑然一身，身上什么也没带，加上他长得又高壮结实，没人来打他的主意，都把他漠视掉了。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到了镇上，秦洲还是心头一恸，情况远远要比上次来的时候糟糕多了。
天气也没到深秋，没到冬天。从镇口朝里望去，整个镇子一片荒芜，看不到一点生机，散发出一种腐朽的感觉。
往里走，这种腐朽荒芜的冲击力更加强烈。
街上零星的几个人如同游尸走肉一般，身形骷髅，面容枯槁。街道两旁的店铺都关门了，甚至有的店还是一副被洗劫过后的样子，一扇门已经掉在地上，另一扇门还在门框上，也是摇摇欲坠的。
走在街上，秦洲耳边异常的安静，再也没有了以往的各种叫卖声，吵架声，说话声。
突然，秦洲停下了脚步。
前面有一大片的深褐色，旁边棍子，石头杂乱的扔在地上，上面也带有不同程度的暗红色。时间长了血就会变成褐色。
停了片刻，秦洲还是跨过了那片深褐色的土地。忽然，他的余光撇到棍子旁边有一个巴掌大小的木雕的兔子，是小孩子才会喜欢的玩具。秦洲迈开的脚顿了一下，随即还是大步离开了。
走了好长时间，秦洲才在角落看到一个开着门的小店，只开了一扇门。
他走进去，店里很空旷，只摆放着几个木雕，一个瘦弱的老太。
“后生，买木雕吗？”老太弓着身子，声音沙哑地问：“都是自己雕的，价钱便宜，送心上人，送孩子都能。”
秦洲没否认，只是问道：“怎么卖的？”
老太布满皱纹的苍老的脸颊上露出一丝笑意，似乎是因为有生意而开心，“价钱都一样，二两杂粮一个。”
“不能用银子买吗？”
“不能啦。”老太摇摇头，“有银子也买不到粮食啊，现在只收粮食啦。”
“我看街上的店都关了，您怎么还开着呢？”
“没吃的啊，家里就我和老头子两个人，他都起不来床了。”老太还是笑，只是这笑怎么看都透着一股苍凉与悲哀。
“官府不管吗？”
对于秦洲的不断询问，老太也没有不耐烦，依旧哑声缓慢地说：“各地都是这样的，有地方比咱们这还不好，官老爷总是得先管更坏的地方啊。”
“原来是这样。”秦洲点点头，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递给老太，“我没有粮，用这个吧。”
老太没有打开纸包，但她闻到了一股很香的肉味，饥饿的人的嗅觉总是很灵敏的，尤其是对肉味。
老太收起纸包，笑着说：“能把所有的木雕都买下了，你自己挑吧，喜欢哪个拿哪个。”
“成，那我自己挑了。”秦洲笑着说。说罢，他就拿起一个木雕羊，“就这个吧。”
木雕的木材很普通，但是雕刻的人雕工很好，看着栩栩如生，摸上去也是光滑圆润的，触感极好。
从店里出来，秦洲左右看了看，没有人。
秦洲回到家的时候，午饭时间已经过了，家里吃完饭了。
“回来了。”林景笑着问他：“没吃饭呢吧，给你留了饭，在厨房呢。”
看着林景脸上的笑，秦洲因为在镇上看到的各种糟糕的情况而产生的各种负面的情绪一瞬间就消失了，林景的笑就像是一阵微风能把他所有的不开心都吹走了，抚平了他原本不平静的心。
现实不是他能决定的。就算是世道不好，他也不应该自怨自艾，要打起精神。
末世他已经经历过一次了，这一次远远没有上辈子的情况糟糕。何况，这辈子他不再是孤身一人，他有爱人，有亲人，有朋友。
“好，我一会儿去吃。”秦洲笑着说道：“给你带了东西。”
一听到这话，林景脸上的表情立刻生动起来，他的眼里泛着喜悦的光芒，“什么东西啊？”
秦洲从怀里把木雕拿出来，“小羊木雕，是你的属相。”
看着林景摸着木雕爱不释手的样子，秦洲忍不住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又连着亲了好几口。
“干嘛你？”林景拉起秦洲的袖子在自己的脸上擦了几下，“糊我一脸口水。”
“都不知道吃了多少了，还嫌弃。”
“那能一样吗？”林景瞪他。
“快去吃饭去。”林景赶他走，“别在我跟前碍手碍脚的。”
秦洲抓起林景一直推着自己的手，放在嘴里轻咬了一口，“拿了东西就不管我了。”
“哼。”林景抽回手，“快去。”
“知道了。”
第44章 偷粮
地里的土豆都成熟了，人们都开始忙着收土豆了。
这段时间，镇上总是有人来讨食，人们收土豆的时候都把门关的严严实实的，就怕外人进去拿东西。尤其最近刚收了粮食，家里正是梁满仓的时候，可得小心点。
这时候天气已经不热了，大家都很有干劲。
秦大川和秦江秦洲父子三人扛着锄头刨土豆，其他人跟在后边捡土豆。秦浩已经一岁半了，能跌跌撞撞地走路了，也跟在旁边玩土。
王金花从土坑里捡出土豆，扔在背后的篮子里，“今年土豆倒是和去年差不多，个头也不怎么小，一个坑里也有三四个。”
“是啊，可算是土豆没减产。”孙梅也说。
装满一筐，王金花背着满筐的土豆走到地头，把土豆都倒出来，等一会儿直接用驴车拉回去。
刚想往回返，王金花突然看到不远处几个陌生男人鬼鬼祟祟的，看着就没安好心。
王金花心中警铃大作，这几个人不会是想偷土豆吧。
“你们想干什么？想偷粮食是不是？”王金花大声喊道。
王金花这一嗓子声音可不低，附近的村民都听到了。其他人都一惊，也看向那几个人，也觉得他们看着就畏畏缩缩的，不像是好人。
那几个人在众人怀疑的眼神中灰溜溜地离开了。
王金花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着没人来了这才提起筐子继续去捡土豆。
此时，秦大川父子几个已经已经把土豆苗都刨出来了，也正和王金花他们一起捡土豆。
王金花生气地骂道：“什么东西，大白天的就敢打粮食的主意，再敢过来，腿给他打断，打量我们是好欺负的？”
“行了，快干活吧，这么多呢。”秦大川手上动作不停，“注意点就行了。”
去年小麦和粟米的收成不怎么样，今年前半年种地的时候气候也不怎么好，土豆管饱产量又比其他作物大，秦大川临种的时候决定今年多种点土豆，秦家总共种了六亩地的土豆。
现在收的这片土豆有两亩地，快到了傍晚的时候才终于都弄的差不多了。
秦洲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说：“娘，我去把驴车赶过来，往家里拉吧。”
王金花看着地里的土豆也捡的差不多了，点点头，“行，那你去吧。”
很快，秦洲就把车赶来了，一趟趟的赶着驴车从地里到家里往返。
慢慢的，天色暗了下来，夜色很好，漫天的星斗闪烁着光芒，就像是无数的小银珠镶嵌在深黑色的幕布上。
把剩下的土豆都搬在车上，王金花擦了擦汗。
“终于到最后一车了。”
把工具都放在车上，秦大川一行人跟在驴车身后慢慢往家走。
不只是他们，别家现在也还在地里忙着。秦大川他们因为家里有驴车，回的还算早。没有牛，驴这类大牲口的都是人力一筐一筐往家里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