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代带着全家脱贫——姚烨
时间:2022-05-20 07:53:23

王云山摆摆手:“不用了,老板。”
他的步子迈得更大了。
身后的那位商贩,有些好笑地摇摇头,这个小伙子,还是个青瓜蛋子,干这行业,他见到的人脸皮厚的多了去了。
要真想刚刚那个小伙子一样,没买东西就脸红,那生意就难做了。
挺新鲜的,他想。
王云山很快就到了自己要找的店铺,自然也不知道刚刚那副竭力掩饰的囧相已经被之前那位老板一眼看出来了。
眼下他正战在一个拐角处的店门前,抬眼去看,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拿硬纸板写成的三个大字——修手表,王云山就是被它吸引住,停下来的。
这个店实在不惹人注意,正上方书写的卖手表三个字比起来那个用硬纸板写的,更要小。
这让他几乎要以为,这家店的老板,只靠修手表为生,卖手表只是个捎带的营生。
店面在批发市场里面,老板却不靠买卖货物为生,这实在有些奇怪。
虽然和刚进门的摊贩临时搭起来的店铺想比,它至少有个门面,但又比起身边那些又亮又宽敞的店铺,实在是太不起眼了些。
王云山推开门进去——那张破旧的木门好像要在他手里落下去,完成它这一生的光辉使命。
门打开是嘎吱作响的声音,简直是最好的提示音。
店的主人抬起头来,淡淡地说:“看些什么?”
店面不大,店主人坐在背光处,王云山看不清他的表情,他还是下意识地停顿了两秒,再开口时少了几分局促:“老板,我想买一些儿童用的电子手表。”
言罢,他假装四处转悠,眼神暼向店主人跟前,只见那个五十岁上下,右眼上带着一个特殊的“眼镜”的老板,抬起下巴,向王云山左侧示意。
“那边的箱子里。”
王云山这才注意到,他堆在门口边的一个敞开的木箱,里面竟然装满了他想要的儿童手表。
他刚刚进门光顾着向前,忽略了这个角落。
王云山拿起一块手表细看,只见表的四周用塑料包裹着,连接着表带,表带口一端有一个方形铁圈,另外一端有打了眼的表孔,除此之外,用来显示时间的正中只放下了四个数字,再也容纳不了其他。
王云山心里有一个声音,干脆利落:这就是他想要的东西!
照理来说,这比前世见到的电子手表更加落伍土气了些,他的小孙女拿着的儿童手表甚至可以拍照打电话像电脑一样上网。
只是,对于现在的大人和孩子来说,这就是一款时髦的手表,在北方,王云山的老家,哪怕是市里都没有几件。
无他,局限于闭塞的交通。那里去最近的火车站都有四个小时的汽车车程。
这东西要带回去,肯定是绝无二家。
念及此,王云山坚定了做这种生意的准备。
“老板,这手表怎么卖?”他看着满箱的蓝色和粉色交接的手表问。
“看你要多少?”那老板卸下眼睛,揉揉眼眶。
“这一箱多少件?”
“八百。”
“那我就要八百。“
“八百,一件给你按最低价,四毛五,总共360。”老板有些不相信。
王云山算了算钱包,租房花了一百,火车费花了四十,他身上大头钱够买这些。
“老板,你这箱货质量有保证吧?”
“放心,这是正规厂子里出来的,昨天刚拉过来的新货。”老板不含糊,“电池都是首都那边的工厂里生产的。”
王云山直接决定:“老板,你这箱货我要了,我先付给你五十块钱定金,下午我和我老婆过来拉货。”
“成。”老板笑了笑,“这货要是有几件有问题,你拿过来,我给你修。”
王云山也笑了,他等的就是这句话。“那我就先谢过老板了。”
王云山蹬着自行车只花了来时的一半时间就到家了,妻子已经做好了饭等他。
他闻见屋子里还未飘散的饭菜香,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上辈子,他一味沉浸于自己的病痛中,已经几十年没有像今天这样,感受到那一瞬间岁月安好的幸福感。
李芳舒在桌前递了筷子给他,发觉他在发愣,手腕一转,敲了他一下。
“做什么发愣,洗完手就赶紧吃饭。”言罢,手里握着的筷子放到了王云山碗边。
“好。”
王云山擦干净手,又把毛巾放归原位,这才坐下。
饭桌上,他絮絮叨叨地对妻子讲了今天早上谈妥的生意。
“那个手表你买的太多了,卖不出去怎么办?”李芳舒听完,有些急切地放下筷子,目光紧紧盯着对面的丈夫。
“怎么会?我们回一趟老家路费那么贵,时间那么久,肯定要多进一点。再说了,老家的其他人一时半会能想到到这里来进货?”
王云山心里有数,细细把自己的想法给妻子说了。
李芳舒还是有些顾虑:“要不,你在这附近的卖,我拿一些回老家。”
王云山可不依:“不行不行,你走了我怎么办?我们肯定是要一起的。”
“大白天的,瞎说什么呢。”李芳舒往窗口望了望,对面的丈夫嚼着饭不说话。
“你……就和表哥一起,相互照应着,好歹有个伴。”她有些脸红,王云山的话太直白了,说的她有些不好意思。
“本来就是嘛。这电子手表,附近肯定有人早早地拿出去卖了,我再在这卖,那就没有新鲜劲了。”
王云山铁了心要开拓老家的商路。
李芳舒又问:“这电子手表,我听你说,就是个小孩玩意,哪有那么多人买?”
王云山不认可:“怎么会?这手表我见过,大人也能用。”
“那你打算一块手表多少钱卖?”李芳舒说,“进价可不便宜。”
这话一问,王云山就更加有底了,他竖起手指。
李芳舒摇摇头:“六毛钱?我们回去路费就要四十五块钱。”
这一来一回的,赚的就剩下几块钱了。
王云山笑了:“我要卖六块钱。”
“六块钱?抢钱啊?白给我我都不要。”李芳舒没有那么乐观,要知道,六块钱的花销已经够一个小孩一学期的学费了。
王云山心知这电子手表带给老家人的轰动,也更加了解他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人们的消费水平。
“要他们花六块钱买一块电子表,肯定不可能。”
不过……
他抬头,看见妻子认同的点头,他凤眼笑得眯起来。
“我要是带到附近的县城市里甚至是省城卖呢?”很多干部都以有一块手表为傲,他们赚着几十块钱的工资,戴着上百元的手表,只觉得从里到外分外体面。
而王云山卖的这款表,只比他们热衷的电子表少了个金属外壳,他相信一定受人欢迎。
往小了说,他们买不起上百的手表,还不能买这一块几块钱的电子表?往大了说,那些戴着表的干部的妻子儿女,未尝不想要一件替代品。
王云山要的就是这个替代品,比市面上卖的手表便宜二十倍的价钱就能买到一个同样能够看时间的来自首都的“高科技”。
肯定有人捧场。
李芳舒默默咽下了嘴里的饭,她瞅着,丈夫这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没有在多说什么。
只手一伸:“拿来。”
“你要什么?”王云山有些纳闷。
“进货剩下的钱,我来保管。”李芳舒抱着胳膊。
“哦。”王云山从里衣口袋里掏出钱。
“进货的钱还没付清呢。”眼瞅着李芳舒就要全放在自己口袋里,王云山默默说。
李芳舒也干脆。
“给。”王云山默默收下。
王云山太理想,她总得给他们留一些回家的路费。
虽则,他们拿来的钱还有一百多。她已经决定,除非必要,不会再拿出来了。
“下午去进货的话,你要找表哥过去吗?”
“不了,不能耽误他上班。”
王云山说,他正吃着饭,用余光瞄了一眼已经坐在床边等着他吃完收拾的妻子。
“你先躺会,我吃完就收拾了。”他摸摸鼻子,母亲去世的早,他还不至于五谷不分,但是之前结婚后从来没有进厨房料理过。
哪怕是她有事外出,他也只会吃一些速食或者去外面吃。
不说做一桌美食了,这辈子他总能打打下手,不至于到最后生了手。
两口子过日子,互相扶持着才是。上辈子他可不知道,妻子做完农活回来还要料理四个大人三个小孩的饭,有多辛苦。
一辈子围着灶台转,穿上围裙脱下围裙,就这么过了一生。
 
第17章  买卖
 
H市江边的大桥是民国时期标准的建筑,它经历了近百年的风雨而不变色,从桥下流出的江水直接汇入大海,江面湛蓝,见之使人心旷神怡,神清气爽,是个不错的休假好去处。
正逢周日,春日里的微风和煦,不远处的空地上有一群孩子追着一个风筝嬉闹,王云山带着妻子在桥靠着空地的这头摆着摊子。
这是他们在这里摆摊的第五天,在她亲眼看到进价几毛钱的手表被王云山翻了将近十倍卖出去,李芳舒这段日子总算见识到了大城市的消费。
每天上午都有许多家长带着孩子过来,他们或是送孩子去上学,或是带着孩子回家,又或者是巧合经过这里。无一例外地,都会在王云山这个桥头唯一一个不是买吃食的摊位驻足。
打听卖什么的,问完价格,有点的继续听夫妻二人将此物说的绝无仅有,有的直接掏出腰包就买,有的让孩子做决定是否要买,也有的直接拉着哭闹着的孩子就走。
生怕走慢了那个笑容灿烂的年轻人拦下他们去买这个手表。
上午这不到五个小时的时间,他们能卖出五六个手表,李芳舒在心里为这次赚到的钱偷笑时,王云山下午又去了其他地方。
上面说过,H市这种手表已经不算是稀奇了,王云山不像其他老板一样守着一个固定摊位,和其他物品一起卖。他只卖电子手表,而且只有两个颜色,粉色或者蓝色。
这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他的生意,又可以说是帮他开辟了一条新的道路。
下午他不像妻子想象的那样,继续守着在桥头卖手表,他一个人去了火车站,汽车站,把手表卖给过往的路人。
尽管他足够小心警惕,哪怕是在火车站,也是跟那些小商贩一样,待在固定的位置不乱跑。无奈他的生意太好,挡住了某些人的路。
火车站早有人跟着卖一些生活用品,小孩玩具,多是一些当地的小混混在干这些,他们自发抱团,瞧不上王云山这个破坏规矩的家伙。
这天晚上,王云山收拾摊子回家的时候,注意到身后鬼鬼祟祟跟着他的三两人,悄然将剩下的货和钱一起放在衣服最里层,不动声色地把人往巷子深处带。
后面跟着的人注意到他突然加快了速度,互相对视一眼,下意识地跟着王云山快跑起来。
王云山常年往山沟里跑,这些人的脚程不及他,听到身后人气喘吁吁的威胁,那些人看不到背对着他们的王云山的神情,黑夜里他的眼睛亮的发光。
那几个人见王云山停下,不断调整着呼吸,自得的笑了,为首的男人尖嘴猴腮,瞧着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已经学会了威胁的话术:“臭小子,再跑一个试试。小爷今天给你点教训瞧瞧。”
看起来不像是第一次被人派出来当枪使。
几人狞笑着靠近,王云山皱皱眉,一时间看不得这几个人恶心的模样。当那个尖嘴猴腮的男生挥舞着唯一的铁棒向他而去时,王云山不再啰嗦。
头一偏,手下动作更快,拳头攒足了劲向男生的肚脐下一寸的位置而去。
众人回神间,王云山已经站在了男生后方,而那男生,已经捂着肚子半跪在地。一切发生在一瞬间,他们回神时,王云山手里拎着的,赫然是方才他们老大手里的铁棒。
他们面对着步步紧逼的王云山,不自觉的后退半步,身后已经站不起来的老大还在催促着让他们动手。几人眼神在空中交汇,王云山甚至对着他们还和蔼地笑了笑。
只见那几个人咬牙向前围住王云山,他饶有兴致地挥了挥手中的铁棒,在心里可惜今天穿的干净的衣裳。
目光纠结的小混混不知道谁先上前,王云山已经失去了耐心,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想动手。
方才还推推搡搡的小混混这回出奇的团结,两个人抬起他们的老大,两个人紧紧盯着他,脚步却在慢慢后退。
王云山向前一步,他们刷地退后一大步,他无趣的抬眼:“到底打不打?”
“你不要过来,我们可不怕你!”话虽如此,几人的手脚却显得局促,衬着王云山成了威逼他们的小混混。
王云山没心情逗这几个年纪够当他孙子的小孩,他直接道:“小孩子拿这种东西斗殴,可是要进少管所的。帮我带个话,有事明着来。”
王云山可不是个怕事的人,要不然,他那混世魔王的名号哪里来的。
他年轻那会,这种事情见得多了,秉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与那会相比,现在的他可温和多了。
那些人带回去的话效果怎么样,王云山就不得而知了。值得一提的是,他再也没有见过那几个人。
他可不会认为那个人那么好心,轻易就放弃了。火车站他照常去,行事作风和以往一样,没有多高调,也不会任由客人从他的摊位上跑了。
话说回来,周日早晨,早就跟王云山打好招呼的表哥也过来帮忙,时间不早不晚,在他们摆好摊位的一个小时以后,正好是桥两边人越来越多的时候。
王云山为了这次周日的春游,特意多进了五十个手表,他已经给妻子打好预防针。
让她相信,往常一个客人拿三个手表只是小打小闹,今天不可同日而语。
准备的再多都是情有可原的,这次他们肯定能卖二三十个。
其实,他没有说出口的估计,三十个起步才是这个周末最合理的买卖。
忙碌了六天的人终于有时间带着家人来四处逛逛,这个时间段又没有那些游乐园,就连公园也少的可怜,光秃秃的没有什么看头。
王云山有理由相信,这个后世被称为“旅游打卡点”的大桥,就是周末全城人最多的地方,自然也是孩子最多的地方。
桥两岸是一大片空地,也相当于这个城市最原始的广场,可不就适合大人晒晒太阳,小孩跑跑跳跳嘛。
王云山的预判没有错,尤其是他见到越来越多的家庭从他面前闪过,心里对今天做的决定更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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