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漂亮女配——舒书书
时间:2022-05-20 08:09:19

  老裁缝破天荒地没有骂他,忽开口说:“你看起来很瞧不起那丫头啊。”
  阮跃进调整一下呼吸,开口道:“不是我瞧不起她,是她本来就没什么能耐。女娃子嘛,能有什么本事,也就在家浆洗缝补做做饭,可她连缝补的活都做不好。”
  老裁缝笑一下,“听你这话,你挺了解她啊。”
  阮跃进:“她是我堂妹,从小一起长大的,我当然……”
  说着他忽想起孙小慧的话来,孙小慧让他不要提自己的父母家庭,因为孙小慧之前误会过阮溪,在老裁缝心里的印象可能不是很好,怕影响到他拜师。
  他打住话,顿时想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下来。
  老裁缝却还是盯着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来,只说:“原来是这样啊……”
  阮跃进心里噗通噗通跳,想着老裁缝可能根本没把之前的事当回事,也不记得他的母亲孙小慧了,毕竟他年纪这么大了,七十多岁的人,记性不好也是正常的。
  他稳住呼吸,接话说:“是这样的。”
  老裁缝往摇椅上一躺,“那行吧,你把鸡蛋放下,先去把我屋子里的卫生打扫一下,里里外外全部要打扫干净,有几天没人打扫了,脏得很。”
  阮跃进想高兴又不敢高兴,屏气确认:“您是愿意教我了吗?”
  老裁缝:“当然愿意,你这么聪明,我要是不教的话,不是我的损失?正好你和阮溪那丫头比一比,看你们两个谁学得好。你总不能,不如个女娃子吧?”
  阮跃进没听出老裁缝话里的意思,直接笑起来了,说:“那肯定不会的!”
  说完他立马转身去找扫帚,拿起扫帚兴冲冲进屋扫地去了。
  老裁缝躺在摇椅上闭上眼睛,低声念一句:“宝器。”
  日头一点点西坠,落至地平线边缘。
  阮溪和凌爻走了两天的山路,已然没有一开始那么兴奋。但两人也没有疲惫懊恼的神色,一路上都在给彼此打气,说什么再撑一会,就快要到了。
  两人都晓得“望梅止渴”的道理,所以都给彼此一堆梅子在不远处的想象。
  凌爻记得上山走过的路,这会他看看路,又看看夕阳说:“这次是真的要到了。”
  阮溪看着他笑,微喘着气道:“那就继续走吧,一鼓作气。”
  凌爻“嗯”一声,冲阮溪伸出手。
  阮溪把手搭到他手心上,然后两个人便你拉着我我拽着你,继续往公社的方向一步步走过去。这样互相牵着走了时间不长,果然就到了公社。
  成功到达目的地,两人又开心起来,精神瞬间也足了。
  这时候太阳还没完全下山,阮溪和凌爻在公社的小街上逛了逛,走着走着看到一个面摊,于是便坐下来点了两碗担担面,也刚好喘口气休息休息。
  坐在小桌边等面的时候,阮溪一直弯腰揉腿。
  凌爻交叠胳膊搭在床沿边,把下巴搁在胳膊上,整个人处于放空状态。
  阮溪揉完腿抬起头,看到他这样忍不住笑一下问:“累坏了吧?”
  凌爻表情仍是空空的,眼睛不动,“住在山里真的不容易。”
  阮溪感慨着应声:“是啊。”
  所以走出大山哪是嘴上说起来那么容易的事情,连用腿走出来都这么难了,更别说在人生的层面上走出来。眼下这时代,走出去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
  阮溪身上也累得不行,于是也把胳膊叠起来放在桌沿上,整个人趴下来休息。
  下巴垫在胳膊上,和凌爻面对面眼对眼。
  两人以相同的姿势对视片刻,也不知道谁先乐的,忽一起笑起来。
  阮溪先收了收笑,看着凌爻小声说:“欸,你长得是真好看,就是那种招人喜欢的漂亮弟弟。”说着她伸手捏一下凌爻的脸,“嫩死了。”
  又嫩又乖,要是自己的亲弟弟,非得每天多掐几下。
  凌爻微微一愣,耳根处不自觉扫起一片滚烫。
  但还没蔓延到脸上,他们的担担面做好了。
  看着面端上来,两人忙都直起身子。
  吃了两天的干粮走了两天的路,难得吃点热乎鲜香的,阮溪迫不及待地拿起碗上的筷子,直接夹起一筷子面条吃下去,眼神里显露幸福的光点。
  但她觉得不够辣,便又叫摊主:“有红油辣子吗?”
  摊主给他拿了一小碗辣子过来,她又往碗里加上半勺,这才觉得够味道。
  而凌爻只吃碗里的辣子,就已经很足够了。
  阮溪看着他泛起红意的嘴唇和脸蛋,忍不住笑道:“你不能吃辣啊?”
  凌爻咽下嘴里的面,“以前是不怎么能吃,现在可以吃,但是太辣就不行了。”
  阮溪吃一口碗里的肉臊子,问凌爻:“我忘了问了,你家是哪里的啊?”
  凌爻道:“申海。”
  阮溪眨眨眼——嗯,果然是大城市来的娃娃。
  她接着话又问:“那里肯定很漂亮吧。”
  凌爻点点头,“嗯。”
  两人各自吃口面,忽异口同声——
  “有机会带你去看看……”
  “有机会带我去看看……”
  尾音没收尽,两人看着彼此的眼睛愣一下,忽又默契地一起笑起来。
  夕阳隐没最后一丝光线,天色擦黑。
  阮跃进拖着疲惫的身形从金冠村走到凤眼村,到家的时候孙小慧刚好做好晚饭。他累得很,连声招呼都没打,直接进正屋放下空篮子,到房间仰身往床上一倒。
  孙小慧和阮长贵也没叫他,等把做好的晚饭端上桌,阮跃华拿了筷子进来,才伸头叫他:“大哥,起来吃饭了。”
  阮跃进撑口气从床上爬起来,出来到桌边坐下。
  孙小慧把筷子递他手里,看着他问:“咋了?老裁缝还是没有答应教你吗?”
  阮跃进往一边的空篮子示意一下,“鸡蛋他都留下了,怎么会没答应?”
  孙小慧听到这话眼睛一亮,语调顿起:“这么说他愿意教你了?”
  阮跃进有些得意起来,点点头,“当然了。”
  孙小慧高兴得拍一下大腿,喜笑颜开道:“唉哟,真是太好了!我早就说了,你比小溪那丫头强得不是一星半点,老裁缝怎么可能会不答应!”
  说着她又问:“他今天教你什么了?”
  提起这个阮跃进有点不高兴,呼口气道:“什么都没教,死老光棍使唤我做了半天的事。一会扫地擦地,一会擦桌子板凳,一会又叫我去地里锄草,把我当牛使。”
  孙小慧嘴角不自觉落了落,但立马又抬起来,“他肯定是考验你呢,你坚持住就行了。帮他做点事也没什么的,只要能学成手艺就可以了。”
  阮跃进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阮长贵出声认可道:“你能这么想,说明你长大了。既然他答应了教你,那你就跟着他好好学。不要吃点苦就喊累,这和挖矿比那可轻松多了。”
  阮跃进知道自己学不成也得上山挖矿去,于是再次点头,“我会的,爸爸。”
  孙小慧身后无形的尾巴翘起来,有些忘形,喜滋滋忽又说:“好好学好好学,你肯定比老裁缝以前教的那些人都强,最好是把小溪也给挤走。”
  阮跃进还没接这个话,阮长贵忽挂了脸。
  他看着孙小慧没好气道:“孙小慧你是有什么毛病吧?上次葡萄的事你又忘了是不是?你现在又挑拨跃进和小溪兄妹关系,你别忘了你是小溪的二妈!”
  孙小慧被斥得立马敛了神色,她声音低下来,小声道:“我是她二妈,可也没见她把我当二妈啊,把你当二叔了吗?跟着老裁缝去做衣裳,拿回来半只鸡和一块钱,你尝到一块辣椒没有?真是二叔二妈,连客气一下也没有?就算我误会过她得罪过她,可你和跃进跃华没有啊,她怎么也不知道客气一下呢?”
  阮长贵看着孙小慧屏口气,没说出话来。
  这件事确实也让他憋了好几天的气,那天整整闻了一晚上的香辣鸡肉香,却一口都没吃到,甚至连菜汁都没尝到一口,那滋味是真的不好受。
  孙小慧看他不说话,又继续说:“你拿她当侄女,她可拿我们当外人,甚至是当敌人。如果老裁缝只教我们跃进一个人,以后我们跃进拿好吃的好喝的回来,领工钱回来,叫她们只能羡慕得流口水,这口气是不是就出了?”
  阮长贵彻底说不出话了,低下眉夹一块大头菜塞嘴里,咬得咯咯吱吱的响。
  阮跃华人小也听得懂这个话,忽开口大声道:“妈妈说得对!我们也要吃肉,不让他们吃!让他们流口水!让他们淌眼泪!”
  那天他可是淌了一晚上的眼泪,他五叔和他堂姐还笑他!
  孙小慧冲阮跃华嘘一下,“小点声,别让你奶奶听到了,我可不想和她吵架。”
  阮跃华也知道他奶奶厉害,于是抿住嘴不说话了。
  好半天,阮跃进忽又说一句:“我会的。”
  憋的这口气,确实得出。
  边屋里,阮志高刘杏花和阮长生阮洁也正在吃晚饭。他们听到了阮跃华的声音,但毕竟在两个屋子里,隔着两道墙,也便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
  他们对孙小慧和阮长贵说了什么也不感兴趣,心里全都惦记着阮溪,阮志高吃着饭说:“小溪要是没赖在路上,这会差不多应该到公社了。”
  阮长生很有意见的样子,“我这大侄女不够义气,自己去公社玩,也不知道带着她五叔我,亏我平时对她那么好,有好吃的都给她。她要是把我带着,我背着她跑,一天就到公社了。”
  阮志高直接白他一眼,“是!你会飞!”
  阮长生哼哼一笑,“那可不。”
  说着他又疑惑,“你们说她咋想的,最近就爱跟那吊脚楼的小傻子一起玩,连去公社都带着他一起。那傻小子除了长得好看点,那就是个……傻子呀!”
  阮志高懒得理他,阮洁在旁边出声:“五叔,凌爻人家不是傻子,就是长得看起来有一点点呆而已。长得呆不代表人就傻,姐说他那叫呆萌可爱。”
  “啥叫呆萌?”
  阮长生撸起袖子秀胳膊上的肌肉:“男人就要有男人的样子!”
  刘杏花都快忍不住想抽他了,忙叫他:“赶紧吃饭吧,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阮长生放下胳膊哼一声,“你孙女被人拐走了你都不知道。”
  刘杏花白他:“胡说八道什么呢,十三四岁的娃娃,懂什么呀?”
  阮长生直接指阮洁,“你问她,你问她懂不懂。”
  阮洁伸手在阮长生的手上打一下,“五叔,你快吃你的饭吧!”
  阮长生更来劲了,“瞧见没有,你看她还不让我说!”
  阮志高实在嫌他吵,忽上脚在桌子底下狠踹他一脚,踹得他嗷的一声喊,满脸嫌弃道:“你知不知道你吵死了!给老子闭嘴!”
  阮长生揉一下腿,闭嘴不说话了。
  桌子上安静了小片刻,刘杏花又开口道:“我听说的,今天孙小慧带着跃进去金冠村找老裁缝拜师去了,拎了半篮子的鸡蛋。刚才跃进回来,我看鸡蛋都没有了。”
  阮志高微愣一下,看向刘杏花,“怎么?他也想当裁缝?”
  刘杏花道:“看小溪又是葡萄又是公鸡又是工钱地往家拿,有人眼红了呗,怕不是都要滴血了。趁小溪这几天去公社不在家,钻空子去找老裁缝拜师。”
  阮志高:“跃进也是你亲孙子,别说这种阴阳怪气的话。他要是能学成,那是他自己的本事,对于我们阮家来说也是好事,孙子孙女全都有出息。”
  刘杏花:“他要是一门心思只想好好学手艺,我当然没有意见。我就怕孙小慧不安好心,撺掇着跃进不学好,不把心思往正事上用,想着办法欺负小溪。”
  阮长生听到这出声,“他要是敢,我第一个锤死他!”
  阮志高想想孙小慧近来的表现,轻轻吸口气道:“如果她再在背后使什么坏,连带着跃进也不学好,我说到做到,把他们一家四口撵出去,让他们自生自灭去!”
  刘杏花忍不住叹气,“你说怎么就养出老二这么个东西?”
  大家都是明白人,她也不维护自己的儿子。孙小慧能三番五次地作,那都是阮长贵在背后支持她的。要不是有阮长贵的默许,她孙小慧未必敢这样。
  夫妻两人那是一路货色,只不过孙小慧脏心眼多主意多,又事事都她出头罢了。阮长贵在背后不声不响的,好像没他什么事,但桩桩件件都不可能真的和他没关。
  阮志高道:“龙生九子,总有一个癞HM。”
  阮长生听到这话喷笑出来,问阮志高:“那我是什么?”
  阮志高:“你是苍蝇!”
  阮长生表情一挂:“……”
  阮志高:“没完没了,嗡嗡嗡嗡嗡……”
  阮长生:“……”
  阮洁端着碗,看着阮长生的脸色,在旁边笑得整个人都在打颤。
  阮溪和凌爻在面摊上吃完面,又在街上随便逛了逛。
  原身记忆中关于公社的部分很模糊,阮溪不知道她三姑家在哪。于是一路打听着她三姑父的名字,在暮色渐深的时候,带着凌爻找到了她三姑家里。
  看屋门半开着,阮溪抬手在门板上叩几下。
  没人应,她又叩几下喊:“有人在家吗?姑妈姑丈,你们在家吗?”
  这下敲过有人应了,只问:“谁呀?”
  阮溪看着屋里走出一个妇人,留着齐耳短发,穿一身灰布衣裳,正是她记忆中三姑阮翠芝的样子,只是老了些许,于是笑起来道:“三姑,是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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