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笑道:“是呀,正打算去摘些荷叶,晚上回去做吃食。”
“秦公子,你让船家划慢些,我在后面有些跟不上。”
娇滴滴的声音从他后面穿来,肉眼可见秦三爷的脸色黑了几分。
对此安乐轩眉,她打趣道:“看来三爷有佳人在侧,我倒是不好邀三爷随我们回去吃晚饭。”
“别呀!”秦三爷像看救星那样看着她,“老板娘看在我们相识这么久的份上,可不能将我置身水火,要救我一命!”
他的船同安乐乘坐的船擦肩而过时,他出其不意地跳到船上,把两艘船的船夫都吓一跳。
船夫惊慌:“公子你这是何意,怎能跳过来?要是船翻了可怎生是好?”
“无事无事。”他摆摆手,对他自己那艘船的船夫说,“劳船家您自己回去,我和我朋友一道再游一圈。”
安乐对此,神情十分复杂:“您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秦三爷理直气壮地说:“跟你们夫妻俩我客气什么?你们一个是我财神爷,一个是我将来的靠山,我可就指着你们俩活得横行霸道。”
安乐:“……”
许裴昭:“……”
一时之间,连槽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
“呀!秦公子你怎去了那边!”
第212章
安乐这才寻声看过去,就见不远处的乌篷船上,一个身穿水红裙衫的姑娘坐在那边。
光瞧那身打扮,只要不眼瞎,都能看出是个达官贵人家里娇养的千金小姐。
她低声道:“三爷牛逼,出来玩陪在身侧的都是贵人家的小姐姐”
“???”
虽然秦三爷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是他能从她的脸色看出来,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借着扇子挡脸,他瞪她:“这种时候,你们不应该嘲笑我,而是应该主动帮我摆脱那姑娘。”
但很快他把扇子拿开,脸上又是笑容满面:“实在是时机不巧,偶遇友人邀在下去塌下游玩。童小姐若是不介意,便牢请嬷嬷送你回京可好?我姐姐那里自有我回去禀报,不会叫小姐为难。”
安乐听懂了,原来秦三爷是被家里逼着出来相亲。
万万没想到,在这个时代还能遇到这种事,她憋着笑,埋头到许裴昭怀里。
若有若无的笑声飘到许裴昭耳里,他拍拍她后背,帮她掩饰:“风大冷着了吧?待会回岸上就好。”
秦三爷:“……”
不要以为他听不见她在笑!
那边的千金小姐表情已经僵住了,看着这边她神情十分茫然。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反倒是她身后的嬷嬷,被秦三爷气得直跺脚。
可随着她跺脚,那边船开始剧烈摇晃,吓得小姐尖叫连连。
秦三爷瞥了那边一眼,忙说:“小姐可得当心了,我们这除了船夫可没会水之人,要是翻了船,一个船夫救两人怕是有些为难。”
那小姐没听出来他言下之意,那嬷嬷却是气得七窍生烟。
不等小姐发话,她转头喝道:“船家,我们回岸边,这湖我们不游了!”
看了一场好戏的安乐眼睁睁看载着千金小姐的船慢慢划远,她侧头说:“三爷过分了,刚刚怎能那般说。”
方才秦三爷那话,分明是在说,要是那千金小姐想使落水计谋,他可不会跳水救人,以免被对方赖上。
见那边童小姐走了,秦三爷松口气,不顾形象地坐在船上。
就连他平时不离手的折扇也被放到了旁边,他苦笑着说:“我也是没了办法才口无遮拦,说些毫无礼数的话。”
他看向安乐和许裴昭,眼中带了些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羡慕:“此次我进京,是受家父所托,前来探望嫁到京中的家姐。可是没想到家姐和家父合谋,竟想了昏招,非要我娶个小姐回家,我又怎能害这些小姐。”
“???害??”
刹那间,安乐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最强烈的莫过于秦三爷可能是个同/性恋。
越想越觉得像,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秦三爷瞧着比她许裴昭大许多,像他这种富家子弟,怎可能不娶妻生子?
可别说他娶妻生子,他身边出现得最多的非亲属异性,怕非安乐莫属。
安乐紧紧盯着他,不太确定地问:“难不成……你心中已经有人,而那个人绝不被世俗接受?”
秦三爷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听清她在说什么,只听到她问他心中是不是有人,他胡乱地点点头。
当即安乐更紧张,她吞咽口水:“那啥……虽然我不歧视你们性取向小众群体,也十分赞成你不为了应付家里,而娶个姑娘回去交差,但这么重要的事,不适合跟我讲吧?”
“嗯?”他疑惑地看过来,十分复杂地说,“虽然我们很熟,但是我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理解你在说什么……所以,你能说点我听得懂的话吗?”
“阿这……”
安乐有些纠结,她没多少和少数群体大交道的经验,大大咧咧说出来,会不会伤害到人家?
但他又是一副完全不理解的模样,她叹口气,看了眼船尾的船夫,压着声音说:“你喜欢男子?”
“哈?!!!!”
秦三爷惊得差点从船上摔下去,他惊恐地看着安乐,拼命摇头:“你别乱讲,这话要是传出去,我还要不要名声了?”
“那你干嘛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吓我一跳。”
安乐瞪他,骂骂咧咧吐槽。
秦三爷看向她,也像是吃了口黄莲,从里苦到外面。
若是不解释清楚,只怕明日在她脑子里就会演变成:他秦三和一男子苦苦相恋,碍于家族世俗,两人迫不得已分隔,只能默默守护彼此。
叹口气,他靠着船篷,望着外面的目光逐渐悠远:“几年前,我曾和一姑娘两情相悦,我答应非她不娶。”
“这不挺好的吗?”安乐道,“你娶了那姑娘,也算对你家里有个交代。”
“是吗?”他收回视线落到她身上,“可是,那姑娘是伺候我起居的婢女。”
说了开头,说后面就容易了许多:“我满心欢喜地同家里说,想娶她,可秦家怎能允许未来的继承人娶个卖身奴做妻?”
他的目光变冷,也透着恨:“于是他们趁我外出走商的时候,把她卖给了别人做妾。等我回来木已成舟,我去找她的时候,她已不愿再见我。”
“啊……”
安乐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故事。
作为一个听客,她只能感叹那姑娘真惨,不过是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不过是被一个不该爱的人爱上,就被当做货物般卖了出去。
心情难眠沉重,她问:“那你现在还心悦她吗?”
秦三爷愣住,没说话。
出了那件事之后,他便开始同家中对着干。
当初家里要他考取功名光宗耀祖,有嫁入宫里的姐姐给他铺路,只要他肯去参考,高中之后势必不会如寻常人那般难走。
但他听到家中安排,毅然放弃读书,专心经商。
后来家中见劝不动,又要他好好经商,争取在这边有所建树。
可为了和家里做对,他再次放弃大好前程,转而做个游手好闲、广散财源之人,去扶持那些穷苦手艺人。
他不在乎他们能不能赚钱,只要这样做能和家里作对,他便做了。
但他从未想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是否还心悦那姑娘。
悦吗?
如今想起她,心中毫无波澜。
不悦吗?
可他又时常想,若他那时能如愿娶了她,说不定现在他也过着向安乐和许裴昭这样神仙眷侣般的生活。
良久之后,他苦笑道:“不论悦与不悦,好像都不重要了。”
她不可能回到他身边,同样他也不可能再去寻她。
安乐听后只是耸耸肩,感情是很私人的事情,外人没经历过那些事,不知道当事人心底留着怎样的伤。
她说:“嘛,你自己想清楚就好。”
笑了笑,她拍拍秦三爷的肩膀:“要是你孤独终老我也不笑话你,看在你帮了我这么多的份上,你若终身不娶,我便教清月和悦安给你送终,我这合伙人够意思吧?”
“噗。”秦三爷脸色转好,他重新拿起扇子展开,放在胸前摇晃,“那我是不是还要给他们俩留家产?”
安乐极其自然地说:“也不是不行,虽然我给他们挣了不少家产,但傻子才嫌钱多。”
“啧,看不出来老板娘你这般贪财。”
说说笑笑,先前那沉重的感觉被风吹走,而湖中央也到了。
湖心果然如船夫所说,大片大片的荷花煞是好看。
安乐喜滋滋地挑选荷叶摘,而秦三爷心情好了,也和颜悦色地给她帮忙。
不一会她和许裴昭抱着一堆荷叶,而秦三爷则是抱了一把荷花。
秦三爷看了看她和许裴昭怀中的绿油油,再看看他自己怀里的粉彤彤,觉得哪里不对。
“你们有没有觉得,你们摘的东西好像和我摘的不太一样?”
安乐说:“我们本来就是为了摘荷叶回去做吃食,都是世俗人,没那些闲情逸致养花弄草。”
“哈哈……”
秦三爷看着她,忍不住笑出声。
在安乐的眼里,兴许天大地大,都不如吃饭最大。
就以往对她的了解,若不是那些烦心事找上她,她巴不得成天沉浸在研究吃食中。
而他不正是因为她这样的性子,才愿意和她接触吗?
那笑声越笑越大,成了湖中心唯一的声响。
安乐不由回头看许裴昭,笑声嘀咕:“是不是他刚刚回忆情史,现在疯了?”
许裴昭拦住她,极为认真地说:“待会他要是发疯,你就往我身旁躲,我力气大,我把他推湖里去。”
秦三爷:“……我听得到!”
他掂量怀中的荷花,有些可惜:“这么说这些荷花无用?”
话罢他作势要把荷花都丢到湖中去,安乐忙阻止:“别别别,别浪费呀。”
她想了想说:“荷花也能做吃的,炸荷花、荷花粥、荷香排骨汤……”
听到她这样说,秦三爷收回手,把荷花放下:“那可还要我再多摘些?”
安乐忙摇头,一朵荷花有半张脸那么大,他摘了十几支,完全够吃。
摘好东西,许裴昭让船夫掉头,三个人在风中潇洒地回到湖畔。
带着秦三爷到他们居住的地方,秦三爷站在门外看了好一会,不确定地问:“你们确定租下的宅子是这里?”
“是呀。”安乐点头,“一个月要五十两银子租金,可贵了。”
不过贵是贵了些,但是住得的确很舒服。
秦三爷跟着他们往里面走,小声吐槽:“这种五进大宅子,可不是付钱就能租到的地方,没点身份地位,谁建得起这种宅子?”
而随着往里走,宅中布局逐渐展现在秦三爷眼底,他愈发肯定,安乐是走了狗屎运才租到这种地方。
他说:“把你的运气借我一点吧,这么好的宅子也能租到。”
“哪有这么夸张。”
她哭笑不得。
带他去见过许母,秦三爷十分自然地留下来逗小悦安,安乐摇摇头,和许裴昭一起抱着荷叶和荷花来到厨房中。
“咦,小夫人采了这么多荷叶荷花,可是要用这两种东西入菜?”
安乐道:“对,今晚我们就以这两种食材为主,做顿吃食。”
她指挥帮厨帮忙少数,自己拿了两片荷叶去洗干净,放到锅里小火慢熬。
不一会儿淡淡地荷叶香飘出来,好闻得紧,等锅中的水变成绿色,她将变色的荷叶捞出,把熬好的荷叶汤盛出来,放到一旁备用。
取些米洗净,翻出砂锅,将米倒进去,然后用煮好的荷叶汤代替水倒进砂锅中,透明的绿色汤汁没过米,盖上盖子,x小火慢熬便是。
再取两张荷叶洗净,切成细细的丝,撒入细盐,搅拌均匀放置旁边。
被盐腌制着的荷叶不断分泌出透明的汁液,一小会的功夫,碗底便汇聚起小水洼。
她抓起荷叶用力挤,透明的水分不断被挤出来。挤到荷叶近乎干巴,她才把荷叶放回碗中。
往碗中放入适量面粉,用筷子搅拌,碧绿的荷叶丝上瞬间像下了场雪,积雪之下,隐隐透着浅埋的植被。
第213章
打个鸡蛋放放进荷叶面糊中,筷子戳破束缚鸡蛋黄的薄膜,橙黄色的蛋液顷刻冒出来,在面糊之间流窜。
往面糊里再加入适量的盐、花椒粉以及水,搅和搅和,调匀放到旁边备用即可。
国内倒入少量的油,七成熟的时候,将白绿白绿的面糊倒进去。
面糊接触到热油的瞬间开始凝固,把清透的菜籽油衬托得金灿灿的,煞是好看。
渐渐锅中凝固了一张白绿相间的大饼,隐隐散发着淡淡地荷香。
空气中的荷香被染上焦香气时,快速将饼翻过面,刚才贴锅的那面正好金黄中透着荷叶绿,好看得很。
荷叶饼被煎得双面金黄,安乐将饼舀出来,摊在砧板上切成方便实用的小块。
她习惯性捏起一块微烫的饼,下一刻已放置在许裴昭的嘴边。
过油的煎饼,香极了,许裴昭张嘴就把饼叼过去。
软而滑的表面,入嘴是淡淡地油香,要下去略微弹牙,十分有嚼劲。
浅浅嚼,淡淡地咸咸麻麻里,隐隐藏着荷叶的香与涩,那种涩口不叫人讨厌,需得仔仔细细的品,才能甄别其中若有若无的苦意。